美人迟慕 作者:草木葱(起点vip2012.9.30完结)
既然提到侍疾……安氏灵机一动,把话题扯到外甥亲事上:“小姑身子本就不好,是该享儿孙福了。若是找个贴心的媳妇来照顾她,没准不会三天两头生病了。这不,风哥儿翻过年就十六了。他三婶可知道,府上怎么安排的?”
听闻此言,罗擎云跟龚氏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这两口子跑来明着是探问病情,敢情是找借口来催婚的。
龚氏神情一肃,接着就沉声说道:“这事嘛,我一个三房的婶婶,哪能越俎代庖。风哥儿毕竟有父有母的。”
安氏明知对方是推脱之辞,可她也没别的办法,自顾自地说道:“大外甥的亲事,不是您一手操办的吗?一回生二回熟再说,咱们的风哥儿,此次还多了个长嫂,应该更有人关心才是。”
说着,安氏朝罗擎云脸上望去。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说,如今父母都病倒了,自当由长兄长嫂做主。不会对亲兄弟,你们兄嫂都漠不关心吧?
罗擎云瞳孔一缩,沉吟半晌才接口道:“晚辈二十三岁娶的亲,八弟才十六,不用着急再说,风弟上有高堂,不说叔婶姑舅,就是咱们兄嫂,也不能越过父母不是?况且,爹爹病倒之前,本意是想送八弟去军营历练的。咱们罗家男儿,向来讲究先立业,后成家。父叔如此,晚辈亦是如此。难道曹大人没听说过吗?”
被他点了名,曹淳没法在旁再装深沉了,有些扛不住。他忙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大外甥你看,郡主现在有了身子,你父母都病倒了。家里该有个主持中馈操心的人,风哥儿年纪也到了,何不给病重的长辈冲冲喜……芷姐儿马上就要说亲了吧?”
他不提芷儿还好,一提起这妹妹,罗擎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语中带着讥讽地说道:“对别人家的私事,曹侍郎比起都察院的御史,还要上心几分。哦,我想起来了,晚辈当年说亲时您也是如此。如今,爹爹躺在床上,只是不能开口而已,曹大人为何这般关心。莫不是心虚了吧?对了,大人怕是还不知,五妹刚才听到病人昏迷中说的一句话,此时她正在里面伤心呢?”
竟然还敢拿他妻子出来说事少将军不禁腹诽道。
说到后面,罗擎云的声音,有如从底下地狱里冒出来似的,让人听了无不感到寒砌入骨。
曹侍郎顿时怔住了,眼神挪向床上的妹妹,见她已经昏睡,又瞥向外甥罗擎风。
后者忙跨步上前,将曹氏昏迷中的胡言乱语,学给了他舅父听。
曹淳一听妹妹害人妾室,夺人女儿的事情暴露了,恨不得夺路而逃,赶紧奔回自己家中。
望着曹侍郎落荒而逃的身影,罗擎云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旁边的罗擎风见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在回府的马车上,安氏忍不住问相公:“外甥都跟你说了什么了?事都未说成,怎么提前走了?”
曹淳忍不住双手发抖,怒喝一声:“不要问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去罗府了。”
安氏一脸莫名。
曹侍郎苦于不能跟她解释。
靖王党羽是他兄妹最大的秘密。不知沁儿的胡言乱语,是否还供出了一些别的什么。若是将早年靖王的安排泄露出来……让人知道了,他发迹跟靖王扯上了关系,是靠要挟罗国公上位的,那他曹氏一门,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毕竟,当初靖王一派,是当今圣上母亡,外家一族灭门的罪魁祸首。
即便是在沈阁老那儿,他都没透露过。他们只知,罗国公当年毁了他妹妹清白,被妹妹留下衣物和孝玉作证,两家才结的亲家。
庆王之乱中,姓沈的临阵倒戈,将庄家、万家都出卖了。焉知他不会拿自己向陛下邀宠。对了,当年扳倒杨崔两家势力中,沈阁老可是出了力的,助他恩师程太傅……不然,先帝也不会那般信任他。
想到这里,曹淳不禁大汗淋漓,看得对面的安氏,心里诧异万分。
曹家两口子败兴而归,罗擎云心里也没多大得意。他谨慎地派人,暗中去盯着曹家的动向去了。现在是得开始考虑,该如何把手头上的证据,“无意”间透露给俞彰,好借天家的手,一举铲除掉曹家那颗毒瘤。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少将军不禁感叹万千。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那恶妇露出破绽了。有什么比让她自曝在“儿女”面前,更加让人信服的?
若不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怕是穷其一生,都无法用真相让她伏罪。毕竟前尘往事,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想寻出证据翻案,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上几分。
第三百四十一章夜话
破晓的光芒仿佛是一把利斧,劈开了重重的夜幕,半个太阳涌出了地平线,晨曦闪耀。
妙如一觉醒来,外面已经蒙蒙亮。她稍稍一动,旁边的男人马上就惊醒过来,忙出声问道:“唔,就醒了?再多睡一会儿。”
妙如没有答话,叫来丫鬟春渚,来帮着自己起床穿衣。
见她执意要起来,罗擎云也没了法子,也跟着行动了。嘴里还中嘟囔道:“祭祀的事,有三房的操心,你迟一点去没什么的。”
“话可不能那样说,一年上头都麻烦三叔三婶了。难得今年都在府里,你这执掌家业的宗子,更不应该偷懒了。”妙如解释道。
罗擎云披衣起身,听完妻子的唠叨,应声道:“知道了,去年不是朝廷有大事吗?希望爹爹今天的精神状态能好一点。”
听他提到公公,妙如神情肃然。
自上次手指有了反应,罗国公在容太医的帮助下,三个多月下来,机体的部分功能,慢慢有好转的迹象,只是进展有些缓慢。若不是妻子身怀六甲,他早就背着父亲直奔江南,亲自去寻访裴神医去了。
不久前,陛下派出的寻医钦差,通过驿站传来消息:裴太神自打回乡后,就遁入山林,不知所踪了。据当地裴氏族人讲述,有人见到他寻仙问道去了。返回来的消息中,倒是有听说,裴家后辈中,确有几位继承了祖传的“梅花针”。不过,他们没人将此针,应用到中风病人身上。恐怕只有找到裴神医,才能治好国公爷的病。
突然,莲蕊在门外帘子处禀道:“郡主,三夫人一早遣了婆子来报,夫人的高热已退,人也清醒过来了。守了她一宿的八少爷,已经回去歇着去了。”
听了这消息,妙如朝丈夫望了过去。
罗擎云闻言,一脸的不甘心,嘴里念叨:“那倒便宜她了,五妹昨天还好吧?”
“让人把她叫过来后,我又跟她谈了许多。走的时候情绪是好多了。恐怕今天会跟她母亲对质吧?她们之间的恩怨,咱们做兄嫂的,除了做好她的后盾,不宜此时掺和进去。”
罗擎云点了点头,摸着腰间妻子给他绣的腰带,满脸惋惜道:“希望不要影响她的亲事才好。好不容易进了撷玉书院,学得知礼懂事多了。若是从此一蹶不振,变得畏畏缩缩,那就有些不好了……有空,让她过来多多陪你。你们姑嫂的感情,一向不错的。毕竟她年纪还小”
妙如颔首应下,又担忧地问道:“…今天祭祖,八……爹爹会不会……你有什么打算?”
碍于屋里有其他人在场,她没法把问话表达得太明白。可即便是这样,罗擎云还是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他缓步走了过来,紧握住妻子的手,安慰她:“你放心,我将计划悄悄告诉他了,他心里该有准备了。”
祭祖的时候,罗国公被人推到了祖宗牌位前,在旁人的帮助下,完成了祭拜仪式。他再次见到罗擎风时,果然是一脸的平静。没像刚才瘫痪时,见到这二儿子时,就是爱理不理,就是眸子像冒出火来。
跟罗擎云对视一眼,妙如心里安定下来。
大过年的要闹将起来,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可吃年夜饭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起因是陆罗氏带来的嗣子陆彦,跟罗擎云拼上了酒。文弱书生,哪里拼得过军营出来的武将?最后这老弟,在酒桌上拼不过,有些不服气,非要邀请表兄,另外再找个地方继续去喝。
作为长兄,二少爷罗擎天在一旁劝阻道:“你就别激他了,郡主如今怀有身子。四弟怕回房熏着弟妹,如今他连酒都少喝。今天能舍命陪君子,还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别再为难他了……”
陆彦已是半醺半醉的状态,一听到此言,更是哈哈大笑,取笑起表兄来:“堂堂国舅爷,竟然被管成这样。还是华威将军呢就咱们平民百姓,正妻怀孕期间,都会安排通房或妾室伺候。难怪听人家说,大楚朝最不好当的,就是驸马爷和郡马爷我看你是其中的翘楚了。真是自作自受……”
讲此话时,他神色迷离,一副凛然癫狂的模样。
而对面的罗擎云却是清醒的。不仅他清醒,堂兄罗擎天听闻这话,也是一愣。有些同情地望向堂弟。
屏风右边的女眷席面上,顿时鸦鹊无声。
说者似是无心,听者却不得不回应。罗擎云脸上闪过一丝恼意,他随后立刻排解道:“要那么多女人作甚?女人多了,整日不是争风吃醋,就是相互陷害……”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虽有罗擎天在桌子底下,死劲地拉陆彦的袖子,可这位反而说得越来越大声了。
他们这边的对答,不可避免地传到女眷的那边。
陆罗氏若有所思地望了妙如一眼,见到她面无表情,眸子里似有恼意。她忙上前替儿子赔礼道歉:“你彦表弟沾不得酒,一喝便醉,就开始胡言乱语。在家里还有他爹爹管束。唉这孩子从小被他祖父宠坏了,我都管不住他……”
龚氏同情地望了小姑一眼,清楚她未替姑爷生下子嗣,不得不去过继妯娌的儿子。虽是公卿之女低嫁,在婆家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陪着她感叹了一番,问道:“这孩子是四房还是五房的?”
“是四房的,他**一口气生了三男两女,上回那烟儿就是……”陆罗氏突然停住了嘴,朝对面望了过去。
妙如听了这话,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原来,那边喝醉的,就是与罗擎云相过亲的陆烟萝之胞兄,也难怪……
当众说出这一番话,是故意装疯?还是平常就这副放浪形骸的模样?他们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男人的态度。
这个念头缠着她,一直到回到苍筠院,夫妻俩盥洗后上了床。半夜,妙如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她终是忍不住了,喃喃地说了一句:“还有半年时间,你真憋得住吗?”
“这也没什么,在山谷的两年时间,我不也没……”在黑暗中,罗擎云的声音答道。
本来,妙如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他竟也没睡着,还接过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问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罗擎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傻瓜,从回院子的路上,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儿。没想到,真是惦记着那件事了?”
“你不觉得,他说得挺在理吗?现在的情形,公公就你这个亲生儿子。若这一胎不是儿子……”想探出他的真实想法,妙如故意试道,“公公病重在床,安排人来伺候,这要求也合情合理。”
“娘子,你真是这样想的?”罗擎云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妙如心里像在捣鼓,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话。
“若我这一胎是丫头呢?公公病重在床,你又是单传独子。就算我不这样想,难免不会有人这样想……此乃迫在眉睫的事。”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似乎有几分犹豫。
“我一直在想,咱俩如此相像,几乎是心灵相通。有时一个语气一个眼神,都能让对方心领神会。有时,我又琢磨不透你,那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例如莫名其妙的担忧,突如其来的杞人忧天。难道,为夫这样不让你心安吗?”越说到后面,他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怨气。
女子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时间长得对面的罗擎云,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突然,妙如的声音重新响起:“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世家中的传统,罗府的现状,公公病倒后,你内心的焦躁不安……”在后面,她默默加了一句:这时代三妻四妾的制度和观念。
罗擎云也沉默了。成亲以来的相处,他知道,事事她都喜欢把最坏的结果,考虑在前头。这胎若不是儿子,父亲病情又恶化了。到时,他会不会跟汪峭旭一样,为了亲人最后的愿望,让妾室将长子生在前头?
到时这就像赌博一样,二者之间只能选其一
“算了,不会发生的事,想来做甚,没得徒添烦恼。”妙如自我解围地说道。她的心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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