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歌断肠 作者:冷清池(起点12-03-30完结)

　　孟紫衣脚底毫无预兆的升起一股寒气，如果任仪青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敌人未免太可怕了，难怪任仪青要怀疑萧萧，除了萧萧谁有这样的能耐？孟紫衣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青青，你刚才说萧萧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莫非就是指这件事？”
　　任仪青摇摇头，脚下随意的走动着，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照师姐所说，萧萧仍在魔界？”
　　孟紫衣不远不近的跟在任仪青身后，也高度警惕着，点头道：“左席大人是这样说的，我相信左席大人不会说谎——而且，左席大人实在没有说谎的理由。”
　　任仪青点头表示同意，说：“神国是没有谎言的，左席大人自然是不会说谎的。可是，萧萧曾经确实在鬼蜮出现过，这又该如何解释？”
　　孟紫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走两步和任仪青并肩走着：“你说萧萧在鬼蜮出现过？你亲眼见到了？”
　　任仪青神色黯然道：“我并没有见到萧萧，但是我相信对我说此事的人不会骗我——我若是亲眼见到了，大概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了。”
　　“是谁对你说的？”孟紫衣追问道。
　　“是师兄，他不会骗我。”说起“师兄”，任仪青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但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伤痛。
　　孟紫衣微微一怔，不知道任仪青所说的“师兄”是何许人，但是再见了任仪青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后，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试探着问：“可是先圣主罗师兄？”
　　任仪青看向孟紫衣的目光带着些许责备之意：“当然是罗师兄，不然还能是谁？师兄知道我无法转世轮回后，就放弃了转世轮回的机会，一直在鬼蜮陪着我，直到萧萧忽然出现在鬼蜮。”任仪青活着的时候，即使她已经是罗玉剑的妻子，仍然不愿罗玉剑与萧萧见面，如今他们都死了做了鬼，这一点任仪青倒是没变。
　　孟紫衣自然明白任仪青的想法，若是换做了她，她也不愿南宫捷和萧萧见面，可是她连不让南宫捷和萧萧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是，罗师兄当然不会骗你。罗师兄是什么时候见到萧萧的？他们说了些什么？”孟紫衣再次把注意力转向了四周。
　　任仪青沿着嘴唇，似乎不愿意说起此事：“是大约一个月前的事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轻渺渺的飘来，任仪青立刻住了口，闪电般向哭声传来的方向扑去。
　　哭声是从街道的尽头传来的，任仪青和孟紫衣一直追出了街道，越走越远，哭声仍然在她们前面，若有若无的，仿佛隔得很远。
　　任仪青忽然停下来，凝声道：“师姐，你听。”
　　孟紫衣在任仪青出声之前就已经听到了，她们的身后，传来的叫买叫卖声，打铁的、卖笑的、哭爹的、喊娘的……就像所有平凡的小镇上日常的声音一样。
　　——她们刚刚穿过的街道活了，至少在听觉上活了。
　　哭声也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孟紫衣忽然觉得很冷，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她故意引我们出来。”
　　任仪青接着说：“她没有把握在我们两个人的眼皮子地下不露破绽，不惜故意出声将我们引出来，再解除街上的法术，真是用心良苦……”任仪青看了孟紫衣一眼，缓缓道，“师姐，你怕了吗？”
　　孟紫衣微怔，接着便是苦笑，若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可是再怕也不能阻止她寻找真相。
　　任仪青微微一笑，说：“我们回街上看看去，虽然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有，但总要去看看。”说完，任仪青双手提着灯笼，不急不慢的往回走，姿态端庄优雅，仿佛一个闲来散步的贵妇人。
　　孟紫衣不远不近的走在任仪青身后，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初见创世箫时，她惊惧；见到圣女尸体时，她无措；君临妖界时，她迷茫；再见桃千千时，她恐慌；听到灭焰带来的萧萧的话时，她终于释然……她以为，一切的噩梦都已经成为过去，此刻她才醒悟：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个能在她和任仪青的眼皮子地下不动声色做手脚的人，才是真正是噩梦，所有人的噩梦！
　　街道上，鬼来鬼往，熙熙攘攘，偶尔还有认识任仪青的鬼和任仪青打着招呼，他们叫她“罗夫人”，语气中满是尊敬。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一样，再正常也没有了。
　　“青青，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转世？”孟紫衣问道，若是不弄清楚这个疑问，她无法完全消除对任仪青的怀疑。
　　任仪青不由苦笑，说：“以凡人之躯觊觎神力的结果，大约连萧萧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我还是不明白。”孟紫衣道。
　　任仪青轻叹一声，说：“大街之上总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快到了。”
　　孟紫衣点点头：“正好，好久没见到罗师兄。”
　　任仪青的脸色愈发苍白：“师姐见不到师兄了。”
　　孟紫衣脱口道：“难道连我也见不得罗师兄？”
　　孟紫衣指的当然是任仪青不让萧萧和罗玉剑见面的事，任仪青哪能听不出来，苦笑道：“师姐误会了，不是我不让师姐见师兄，而是……师兄失踪了，就在师兄见到萧萧后的第三天，师兄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孟紫衣想要安慰任仪青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以为是萧萧带走了师兄，所以刚见师姐时才会对师姐出手，后来听师姐说萧萧仍在魔界，只怕是有人变成了萧萧的样子骗了师兄。”任仪青又变成了孟紫衣刚见道她时的那副鬼脸，显然是不想让孟紫衣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连你我尚且毫无办法的对手，师兄又如何能辨得出真假来？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走师兄？若说是为了我，又从来不见又半分针对我的动静。”
　　孟紫衣思忖道：“只怕是为了萧萧。”
　　任仪青微怔，半响才说：“萧萧有魔君护着，有地狱王保着，有寇英杰照顾着，南海岂非也和萧萧化解了恩怨，还有谁会动萧萧的主意？”
　　孟紫衣摇摇头：“要是知道是什么人就好了。但是，对方既要夺创世箫，又要找魔剑，可见是不会惧怕萧萧的，说不得还和萧萧有些旧怨。”
　　任仪青认真的想了半天，摇头道：“昔日在南海时，我与萧萧形影不离，实在想不起她有过什么厉害的仇家。就算是有一两个欺负过萧萧的妖怪，也都被南宫师兄和司空师兄灭了元神，绝没有机会再找萧萧复仇的。萧萧一统妖界过后，更是没有再接下什么仇家……到了，这就是我在鬼蜮的家，简陋得很，倒还干净，委屈师姐了。”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若是放在人间倒也算得上是宽裕之家，只是和南海比起来就太简陋，如任仪青所说，确实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还种了几株孟紫衣叫不上名字来的花，火红火红的花朵，碧绿的茎，却不长叶子。花圃边，放着一张案桌，一条凳子一张躺椅。
　　案桌上的一把木琴分外醒目——任仪青的琴是弹得极好的，孟紫衣仿佛能看见任仪青端坐在案桌后面带微笑的抚琴，罗玉剑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微闭着双眼。
　　

第五十八章　鬼蜮中的“萧萧”
更新时间2012…1…21　20：40：43　　字数：3215

　任仪青的琴是弹得极好的，萧萧的箫也是吹得极好的——在南海几乎什么都学不会的萧萧，偏偏就吹箫的技艺无人能及——任仪青和萧萧的琴箫合奏更是旷古绝今。
　　孟紫衣轻轻的抚摸着木琴，眼前便又出现了任仪青和萧萧琴箫合奏的场景，可惜那样美丽温馨的场景已经一去不返了。
　　任仪青也颇有感慨，说：“曾经，我也想过和萧萧一起嫁给师兄，可是师兄却从来不肯看我一眼，才使我终于鬼迷了心窍……嫁给师兄以后，每次看到琴我就忍不住要把真相告诉师兄，但是失去师兄的恐惧让我不敢说出口。我更害怕在师兄面前抚琴，每一次抚琴师兄就会提起萧萧……”任仪青哽咽了，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孟紫衣给了任仪青一个拥抱：“一切都过去了，萧萧已经原谅我们了。”
　　任仪青拭去眼泪：“我知道。”
　　孟紫衣在案桌后坐下，随手挑了一下琴弦，行云流水般的琴音就不绝的从她指尖流出：“罗师兄是如何不见的？”
　　任仪青整理了一下情绪，说：“师姐既然是为了鬼蜮之事而来，不妨听我从头说起。我跟师姐说过，大约一年前，鬼蜮的出口消失，不能进也不能出。但是奇怪的是，也是从那时起，鬼蜮之中开始不断有大量年轻男女失踪。”
　　孟紫衣想起了勾魂一直在调查的魂魄消失案，人间有魂魄消失，鬼蜮也有魂魄消失，事情总算连起来了。
　　“那天，大约是一个月前，鬼蜮中又有几个年轻男女消失，虽然明知找回来是几乎不可能事，可我和师兄还是分头出去寻找，希望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任仪青去了街东，也就是今日她接着孟紫衣的地方，罗玉剑去了街西。长街的西边和东边几乎完全一样，都是一片荒芜，唯一不同的是西边有一棵望乡树。
　　那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走到树下就仿佛走进了森林之中，树干到底有多粗已经无人知晓，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树干，仅仅是露出地面的树根就宛如一片山丘。
　　西边的荒原中就只有这一棵树，别无他物，草也没有一棵。
　　罗玉剑在这望乡树下徘徊着，不出所料的什么也没有找到，他虽然很失望却也不得不回返。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人影——穿红衣的都是厉鬼，而在鬼蜮之中是没有厉鬼存在的。
　　罗玉剑立刻警惕起来，小心的靠近那个红色的人影，靠近了他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而且她不是鬼。罗玉剑无法确定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究竟是人还是妖，但无论是人是妖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只有鬼魂的地方的。
　　红衣女子一直不急不慢的往前走，罗玉剑就远远的跟在她身后——他能感觉到红衣女子力量很高强，他不敢跟得太近了，怕会打草惊蛇。
　　但是，那个红衣女子还是发现了罗玉剑。
　　红衣女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却没有转身，仍然背对着罗玉剑，先发出一声轻叹，然后才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听来很平淡，却让人听着很舒服。
　　罗玉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就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在下只是好奇，此地不是姑娘应该来的地方。”
　　“不该来么？那我该去哪里？”听语气红衣女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竟然问起罗玉剑来了。
　　“这……”罗玉剑一时辨不清红衣女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但还是很认真的为她之路，“姑娘若是人，自然应该回到人间去，姑娘若是妖，西方大漠是妖界圣地，必然会欢迎姑娘。”
　　红衣女子立刻说道：“我若既非人又非妖，又该往哪里去？”
　　罗玉剑剑眉微锁：“姑娘总不会是魔……”
　　“魔么？”红衣女子还是很快的接了罗玉剑的话，“何谓正？何谓邪？何谓神？何谓魔？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世间可有神魔之分？到底是谁分了神魔？凭什么分出神魔？”
　　“这……”罗玉剑纠着眉头，正在思索红衣女子何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红衣女子又继续说：
　　“世人说‘神行善，魔为恶’，女娲发动神魔之战扰得人间大劫天下大乱是恶是善？魔君无涯力挽狂澜拯救人间于水火是恶是善？奈落堕天背叛了圣母女娲是否是魔？修罗一身为圣公主女娃鞠躬尽瘁是否是神？到底什么是神，什么是魔？”红衣女子缓缓转过神，那一张精致如同瓷器的面孔，让罗玉剑霎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柔柔的问，“师兄，你说，女娲和无涯，奈落和修罗，谁是神，谁是魔？”
　　罗玉剑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萧萧……怎么是你。”
　　萧萧牵牵嘴角，扯出一个微带任性的微笑：“师兄不愿意见到我吗？”
　　“怎么会！”罗玉剑忙道，“我只是想不到你会来这里？萧萧，你到鬼蜮来做什么？”
　　萧萧茫然四顾，撅着小嘴说：“忽然从沉睡中醒来，不知道该去哪里，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幸好我来了，不然就见不着师兄了。”
　　罗玉剑不觉失笑，走到萧萧身边：“傻丫头，怎么会不知道去哪里，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如今是妖界至尊，自然是应该回大漠去的。”
　　“萧萧不是妖！”萧萧说得很任性，却也很坚定。
　　罗玉剑仿佛看见昔日南海的萧萧又回来了，柔声道：“萧萧当然不是妖，萧萧是仙女。”
　　接下来，罗玉剑和萧萧聊了很久，聊的都是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