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花辞
愤怒和心殇让他失去了理智,可是看到她任命的闭眼放弃挣扎,自己的手却象灌了铅一般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恨她!
而更恨的却是自己!爱,是他给她的。她没有回应并不是她的错,他爱上了她是因,才有了她伤他这样的果。
因?果!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道理。因为他的爱所以“我为鱼肉,她为刀俎!”
苍凉悲苦只不过是自找。泪水终于在眼底完全泛滥成一抹清雾,摆脱了束缚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跌落在她苍白的嘴唇上。
第一卷 诱色 第三十三章
手指松了力度,心里苦涩的味道却如潮水般在身体里蔓延开去。
转而起身,他把余怒悲愤全发泄到眼所能及的所有物体上。床旁的花瓶,床侧的茶几、沙发全在他的怒气里成了炮灰。台灯撞碎在对面的欧式炉台架上,房里唯一的光亮也跟着熄灭。浓重的呼吸声在黑暗里肆意蔓延。一地的碎裂一室的心伤。
而耿茉只能任急涌进的氧气,呛出活命的生机,而连连咳嗽。趴伏在床铺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怎么了?”显然巨大的声响引来了楼下的李管家,没敲门就径自推门而入。黑暗中摸索着就要开灯,却被耿于怀硬生生的吼了回去。
“滚出去!”
李管家被吼的直接一个战栗,迈出的脚步急急撤了回来,看不清黑暗中的一切,却知道眼前的一切也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回转了身子,逃一般的退出了屋子。
然后一切又安静下来。黑暗中耿茉看不清耿于怀的脸,可是依然可以感觉他身上迸射的冰冷怒焰。
这次真的伤到这淡漠冷凝的男子,可是相对的她自己也不好过。耿于怀这样强烈的排斥与决绝居然也刺痛了她的心。
勉强从床铺里站起,耿茉想去拉耿于怀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知道那钻心的痛仿佛能在触摸到他时就能停止。手在黑暗中向他伸出,可是在还没碰触到他时,黑暗里已响起他疲惫而绝望的声音:“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声音很轻,已没有刚才那么剧烈的情绪。可是在耿茉耳里却如轰鸣,她的世界开始崩塌,片片碎裂,心底那稚嫩的白色花朵还没有绽放,已腐烂在大滩大滩从根部涌出的血色里。
痛!
好痛!
心口原来是会这样疼痛的。在父母不要她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强的心痛,当庞同德出卖她时更多的是愤怒,也不是心痛。可是现在因为耿于怀的这句话,耿茉却疼的没办法承受。好半天她都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不要她了!他终于也遗弃她了!
以为自己已经被仇恨抽取了所有的力气。可是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依恋上面前的这个男子。来的时候如何如何的盘算让他帮助自己报仇,可是当他震怒的时候,心底却模糊的因为他的在意而划过一丝窃喜。可是现在他不要她了!在发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居然已经失去了他。
眼泪在黑暗里奔流,手指抽回压在自己的心脏处。却发现空落落的血肉中只是一片腐败的残骸。
她知道他爱着自己,尽管她努力让自己麻木。可是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也笃定他能一直爱她,所以她从不顾及她的言语、行动会不会伤到他。因为她知道就算受伤,他还是会默默的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就像一份没有说出口的约定。她不认为自己有美好的未来,因为庞同德已经从她身上拿走了希望和尊严,所以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和耿于怀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放开了手,他真的放开了那只在黑暗中一直紧握的双手。狠心的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弃在茫茫黑暗之中。
压抑的低泣控制不住的从指缝里流泻而出。来不及伪装,耿于怀的抛弃让她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只是因为有耿于怀在身边,所以她才能够那么完美的给自己带上面具,可是毕竟也只是面具而已。
不哭!不可以哭!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耿茉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衣物,然后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去。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绝裂的五个字。撕扯出大片大片的苍白无力。
~他不要她了!
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也自由了。
很好!很好!
早知道一次上床能换来自由,何苦那么多曲折。耿茉努力的让一切都往最卑劣的方向去想。心好痛!可是她控制不了!她努力让自己去想仇恨,去想自己两个失散的妹妹,去想在拉斯维加斯被人象货物一样的拍卖。可是心还是痛。每一个回忆里居然都有耿于怀的影子。
原来她早已爱上这个男人,可是她却把一切都弄砸了,甚至没有挽回的余地。发现的太迟了!因为自己潜意识的逃避,一切发现的都已经太迟。
不过幸好耿茉不是花语,她是为了复仇而生的,所以她还是要从摔倒的地方爬起。她还是要一个人去面对自己身上的仇恨。努力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念着这句话,耿茉终于穿妥了衣物,站起身子,脸上依旧奔流着无法止息的眼泪,开了门,她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耿于怀的卧室,蹒跚的脚步重若千金,回头?她已无法回头。一步咫尺,已为天涯。
第一卷 诱色 第三十四章
心扉!
心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扇可开启又可关闭的门?
心扉关起是不是就可以拒绝心痛和伤害?
为什么走的越远,身体里心脏的位置越空洞。
手按压在那个空了的地方,可是因为已经搬空了所有,那个地方的开关又有何意义。
人太执着了吧!
太执着换来的心伤该怎样抚平?
手机在这刻又响起,耿茉不想理,她好累,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如母亲一般痴傻。手机也很执着,一直响!一直响!
“……”耿茉终于接通了电话,可是却不愿意出声。
“耿茉?”电话是柏尘打来的,这个号码只有他知道。
“耿茉!”
“柏先生!”回答的有些犹豫,耿茉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在此刻去应付仇恨。
“你在哪里?”
哪里?耿茉不愿意去想去看,她固执的握着电话,却不想配合。心里反反复复回荡的只是那撕裂了她心魂的几个字~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耿茉?”手机里的声音转为诧异。
“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好的很。耿茉努力的在电话这边点着头,那么那么的用力,可是身体里有个地方好痛。痛得她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好”字。嘴角弯起一抹上翘的弧度,眼睛里却又开始弥漫水色和雾气。
“耿茉?”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
“……”
手机终于在耿茉的手里挂断了,泪水磅礴而下,失去了他,她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
母亲的心也是这样被撕裂的吧!
脚无意识的在街道上移动着,方向和距离好像都没有意义。可是最后居然还是走回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最后能收容自己的地方,居然只有这个地方。
这栋单身公寓是柏尘给她找的,高37层。耿茉住在19层,有电梯,可是耿茉却选择了走楼梯。流吧!如果这些眼泪不能挽回,那不如让它一次流个干净。
茫然的登上37层,看着悬挂的楼号,再看看自己的双脚,怔然发呆,原来一次上37层,脚会痛。人为什么就是学不乖呢?明知道痛还要尝试,明知道痛还要不断去回味苦涩。敲了敲自己的头耿茉终于还是折回了电梯口,她不想自己象游魂一样在楼梯间徘徊,所以她还是选择了电梯。
电梯的楼层显示灯一道一道的在减少,电梯的金属门里映出苍白、疲惫的脸和红肿、空洞的眼。这是自己吗?耿茉往后退着,一直退到电梯的角落。然后电梯门开了,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好多人在进来的时候看她,在出去的时候小声议论。耿茉只是木然的看着这些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过客,只是木然的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在眼前升升降降。
她好累,身体好冷!靠着金属的电梯壁,她的体温在温暖那冰凉的金属,那反光的金属却一直凉到了她的心里。
这样的起起伏伏还要多长的时间呢?
不想思考,算来算去,想来想去,疼痛到鲜血淋漓又能如何。他不要她了……呵呵……她原来一直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恍惚间终于有人靠近了她,温暖的双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暖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她的血液里。耿茉抬头,一张好熟悉的脸,他的嘴巴在动,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他的脸上有着担忧和焦灼,那紧紧聚起的眉头是对自己的责怪吗?游移的目光终于在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耿茉轻轻的呼喊:柏先生!
然后身体软软靠进那温暖的怀抱,放任自己的意识飘散在空气中。
在电话里就听出耿茉有些不对劲,所以才立刻来看看究竟。柏尘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电话里只是听到耿茉那空洞的声音,心里就隐隐泛起担忧,甚至在电影院丢下了庞雅睫,就一人赶了过来。因为有重要的事要通知耿茉,而耿茉挂了她的电话,甚至还关了手机,所以他必须亲自来一趟。他对自己这样解释着。
没有别的,当然没有别的理由。他是一个马上要结婚的男人,他有一个自己很爱的小未婚妻,他没有其他的理由,也不可以有。
可是他没想到在电梯里碰到如此失魂的耿茉,那脆弱的眼神,那空茫的神情居然象一枚细小的针刺进了心脏深处,引来阵阵心痛。
这个女孩总是如此的纤弱吗?
她那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装着什么样的故事?
横抱起那冰凉而柔弱的身子,柏尘不得不皱眉。
她总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穿着这样单薄的衣物,在这样寒气未散的夜晚。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电梯在19层停了下来,柏尘抱着耿茉走出电梯。他当然知道她住的位置,这里本来就是他安排的。叹了口气,柏尘在耿茉的口袋里摸索出开门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黑暗中,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茉莉花香,芬芳在孤独的黑暗中。
第一卷 诱色 第三十五章
耿茉在半夜就开始发起低烧,柏尘没敢离开照顾了一整夜。吃了退烧药的耿茉一夜迷糊,喃喃自语。柏尘在她身边帮着换湿毛巾,也一夜未睡。这期间庞雅睫打过电话,柏尘第一次对她说了慌,没有承认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欺骗那么单纯、善良的小未婚妻。可是在电话里他还是说了一个蹩脚的谎言。
一直过了中午,耿茉才醒。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耿于怀,是柏尘!
“醒了?”柏尘的眼睛在暖阳里微笑,闪着光彩。伸手把耿茉从床铺里扶着半坐起身。
“你很不会照顾自己。”是责备吗?
“还好我昨天过来了,要不然你就要昏倒在电梯里了。”
“……”耿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对昨天记忆深刻,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要怎样解释才算合理呢?原来自己还是无法把情绪控制到随心所欲。
“今天、明天都不要去公司了。我给你两天假,你好好休息。”柏尘细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想问些什么,可是始终还是没问出口。面前的女孩象个谜,可是她似乎不想告诉他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煮了点白粥,你昨天夜里发了烧,我想你该吃点清淡的。”柏尘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瓶,倒在一旁准备的小碗里,温度还在。这是今天早上打电话叫佣人熬的,本来想自己动手在耿茉这做,可是在耿茉的厨房里他没找到食材。
“为什么对我好。”耿茉的声音很低,嗓子因为受寒变的嘶哑。可是她还是问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口。
“因为你是我的秘书啊。”回答的理所当然。
“……”耿茉沉默的看着柏尘用小勺把稀饭舀起,放到自己的嘴边。半响,她张了嘴,吞下那温热。这个答案她不满意,可是心里突然有了个邪恶的念头。
耿于怀没有你,生命一样要呼吸,地球一样要运转,而复仇也一样要继续。
顺从的吃完了两碗稀饭,柏尘又拿了退烧药给耿茉,吃了药才又扶耿茉躺下。“你继续睡吧。”他帮她拉紧被子,动作很轻,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你要走了吗?”耿茉问,声音温软,眼神里全是祈求,她不会开口要求他留下来,因为那样太廉价。
柏尘本来是需要去公司看一下的,可是耿茉这样的表情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