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花辞
去非洲找钻石,也不愿意象个女人一样留在这买东西。好吧,这些东西和一般女人逛街买的有些微区别,可是还是叫人难以忍受。正独自生着闷气,突然听到拍卖台那边传来了“一锤定音”。
“第17号拍卖品由B3包厢以8450万美金成交。”拍卖师大声宣布。
8450万!光这一件拍卖品的价格已差不多是今晚其他拍卖品的总合。拍卖师不自觉的朝二层B3包厢看了过去。这位神秘的金主相当的有实力。
“怎么,那个七号包厢终于不追了啊?”童擎语气里调侃的味道很浓。
耿于怀没有出声。他关心的不是买个罗盘花去了多少美金。他关心的是他要的人现在如何了。
不到十分钟已经有人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进入了他们的包厢。
男侍恭敬的把红色的檀香木盒子放在桌子上,并且打开了镂花贴金的盒盖。
耿于怀的眼睛扫了一眼盒子,就推到了童擎面前,意思让他检查。
“人呢?”耿于怀问男侍,他身后并没有他想见的人儿。按照惯例,在拍卖结束后,拍卖品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买主手上。
她伤的很重吗?
思及这个可能,勉强平复的情绪又起了一丝涟漪。
男侍恭敬的鞠了一个躬,才回答耿于怀的询问:“16号拍卖品发生了些许意外,拍卖师不能确定您是在意外前按的铃,还是意外之后,按惯例要询问客人的意思,如果客人坚持要购买,那我们还是会遵照约定把物品送至,不过货物一旦出门,我们将不再对货物的一切负责……”男侍没有继续说下去,带着尾音的语气却明白的表达了因为“拍卖物”在拍卖场出了意外,所以如果耿于怀要退货他们也不会反对。
听到男侍这样的回答,耿于怀莫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伤的很重吗?”
“撞破了头,血是止住了,不能确定有没有后遗症,不过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男侍尽量让耿于怀明白现在的情况。
耿于怀没再言语,从衣服口袋摸出支票本开出一张50万的现金支票递给侍者。
“把人送到我车上。”他交代着,脸色阴沉,看不出其他情绪,完美的淡漠面具又回到了脸上。
“罗盘的事,你搞定。”这话明显是对童擎说的。
“恩。”童擎把盒盖合上,也拿出一本支票本,低头给男侍开了支票。
没有等童擎一起离开的意思,耿于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子使空旷的房间刹时变的狭隘。撩开了墨绿色的帷幔,他走出了包厢。行动间依旧优雅,冰凝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卷 诱色 第十章
黑暗中,隐隐全是压抑的低泣。饥饿在胃里纠结挣扎。俯倒在船仓隔板上的身体被反锁的搅扭捆绑。脸颊贴在地板上,重重喘轻轻息。鼻端全是血腥和尿骚味在充斥着。
腿因别扭的捆绑得不到伸展,长时间没有活动而变得有些麻痹僵硬。身体越挣扎,搅扭的绳索越发的用力。曾经使力的想挣脱,直到手腕磨出血痕,才明白一切已是徒劳。
抬眼望不到天,头昂起的角度仅仅够看到一丝明亮从1米多高的甲板缝隙间似有似无的穿透进来。
“花聆……花蕊……”破碎的声音使了全身的力气迸出唇齿,回荡的哭泣却是最后的答案。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力气随着饥饿流出了身体,意识只是迷茫在重重的浓雾之中。
饥饿!
~原来才是世间最可怕的恐怖!
突然头上的光亮骤然放大,木板挪动。一个竹篮用绳子从上垂下。
周围开始骚动,木板与肉体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黑暗里的哭泣变成饥渴的呼喊,人头攒动纷纷向意外洒入的光明匍匐过去。
光亮处暴露出的身影捆绑的都如肉虫一般,只能用肩和脸颊与船板使力向前移动。终于竹篮接触了船板。靠的最近的一张脸疯狂的一头撞向竹篮,想把竹篮撞翻,以便吃到篮子中的食物。可是竹篮与绳子还有些牵拉的联系,篮子在撞击下一摆一荡,终是没有被弄翻,绳子的惯性却带着篮子硬生生撞在刚才使力的脸颊上。手脚被制,避无可避。锋利的竹缅立时在脸颊上留下了很大一条血痕。
痛!
花语还没有睁开眼睛,疼痛已在神经边沿慢慢渗透进意识。不止脸上疼痛,不止头在纠结,连身上的每一寸都渗透着难忍的烧灼。想抬手,可是四肢沉重无力。眼皮仿佛灌了铅一般。视线在光明中朦胧伸展。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抓住一丝清明,终于挣脱出黑暗和饥饿的噩梦。
光明!
纯净的白色!
浓郁的茉莉花香!
感觉吃力的一点一点凝聚回残破的意识。记忆也慢慢翻回停顿的前一章。
拍卖!冲撞!血雾!
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天堂吗?
天堂也有疼痛?
身下是柔软的床褥,枕被间有阳光的味道。轻轻扭动肩膀和脖颈,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这才完全接受睁开的命令。
这不是天堂!
这当然不是天堂!
天堂不会有点滴,天堂不会用这些细小的管子插满自己的身体。
可是这也不是医院,再大的医院也不会有那么豪华的房间。
躺在床上,花语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置身的这间屋子。屋子里铺着柚木地板,自己是躺在一张超大的圆床之上。床上的一切都是纯粹的白色镂花缎,床的四周是白色带蕾丝的坠地长纱环绕着。床的左侧有一组橄榄绿带白色茉莉花花纹的布艺沙发。沙发前的水晶茶几上有一盆半开的白色茉莉花。床的正前方是一个用白色石头砌成的欧洲式火炉台。炉台上挂着一幅印象派的画。画上浓烈的颜色凸显的是一个背光的“十字架”。这使屋子在清冷的氛围中多了份激烈。床的右侧是大面积的落地窗,落地窗是玻璃的吧!当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的居然是五彩的光芒,洒进屋内的明亮居然在地板上拼凑出茉莉花的图案。
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相当喜爱白色,也相当喜爱茉莉花。
这时候床左侧的的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戴着护士帽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花语已清醒过来,不自觉露出会心的微笑。
“你终于醒了啊,耿先生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把手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人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子,顺手稍微把窗子两侧的白色轻纱窗帘拉紧了一些。
“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吗?”护士样的女人转身走到穿边询问着。
摇摇头,花语沉默的看她把自己手上的点滴摘除。
护士样女人把温度计递到花语面前,示意她量下体温。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记录本记录下旁边仪器下的数字。
“血压、心跳都正常啊。”护士一边记录一边对花语说。
这是哪?花语张口想问。可是口张开了,花语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喉咙里象塞了无数填充物,压抑着气流穿过的缝隙。一股凉意自心底深处升起。
我怎么了?花语使力的,用力的。可是依旧没有言语,喉咙里逼出的只是干涩的、嘶哑的象声词。怎么了?怎么了?花语惊恐的抓住护士的手,那么使力,浑身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在这刻凝结了。心往一个无底的深渊坠去。
护士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弯身用手使力把她发抖的身子按进床铺里。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没事的!我叫医生!”温柔的用被子抱住那越来越冷,发抖越来越厉害的身子。护士伸手按下了床头白色的按钮。
第一卷 诱色 第十一章
医生进来了,又出去。然后有人给花语穿起衣服,有人扶着她下了楼,坐上安排好的车子送她到医院。花语被人僵硬的安排着做了各种检查,最后又回到早上醒来的床。花语麻木的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有人喂她吃饭,有人喂她喝水吃药。可是没有人来告诉她结果。其实不用别人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己也知道。
她,哑了。她不在天堂,她是在地狱!
她那羞愤的一撞,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丢掉的是她的声音。花语发直的眼睛盯着床对面那浓色系的“十字架”。耳畔仿佛听到上帝在说:你既然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我也不用再聆听你的祷告。”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划过心脏留下烧灼的痕迹。
~上帝拒绝的灵魂,是不是就应该沉沦地狱?花语苦笑,她居然还可以笑,她居然还有笑的力气。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当窗外的明亮不再,屋子里有人开了灯。
灯?晕黄的光晕极尽温柔的拢在茶几的茉莉花上。让那脆弱的白色小花盛开的更妩媚。花语冰冷的四肢却不能被棉被温暖。
心里一个声音小声的在说:死吧!死吧!
是啊,为什么还要活?活着对自己还有什么用呢?死吧!死吧!
屋子里的人终于全部都出去了。空气里有茉莉花的芬芳,嗅到花语的鼻里,是死亡对她的催促。她慢慢从床上爬起。身体里还有一些地方传来疼痛的信号,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当呼吸停止,还有什么疼痛能有感觉呢?
水晶茶几上有一个漂亮的水晶杯,里面装着给她吃药的清水。显然护士忘记把它收走了。花语不知道是什么人买下了她,居然那么优待她,给她住那么漂亮的房间,还请专门的医生给她看病,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不过这仿佛也不重要了。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水晶杯的边沿,慢慢的把杯子挪向茶几的外围。
“哐……”
透明的水晶在地板上碎裂成花。拾起一片较大的碎片,把它从纤细的手腕处用力的划过,一下!两下!深深的,要深深的留下痕迹,不可以再有醒来的希望。要用力一点,要再用力一点。花语心里默默的念着。
痛!再痛一些!红色的血滴在地板上开出妖艳的小花。而花语就盛开在这红色的花海里,用她的生命去点燃最后的灿烂。身体慢慢倾斜,眼皮慢慢沉重。来了,死神终于来接她了。千万不要再醒来了。带走她吧!花语合起眼帘,身体的温度从手腕处溢出,无止无境。
耿于怀的心没来由的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在花语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没有学过怎么安慰人,柔情的甜言蜜语他也说不出口。
医生说,花语的脑袋里有一个血块压住了神经,所以花语才出现短暂的语言障碍。这病急不来,只有修养,吃药。让血块慢慢被吸收,言语的能力才能恢复。简单说花语是“哑”了。可是只是暂时的,不是吗?
耿于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她房里看一眼,心底有丝浅浅的慌乱在蔓延,很不踏实。
才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凭多年的经验立刻让他有了警觉。空气里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而且是带着温度的血。第一个反应耿于怀就直冲进花语的房间。
花语房间的门几乎是被耿于怀撞开的,开门的刹那,面前的景象让耿于怀的心跳几乎停止。一地板都是血,而花语就躺在地板上,血正从手腕处肆意的流泻而出,脚旁边是破碎的水晶杯碎片。
花语的脸已泛青,嘴唇失去了生命的颜色,象一株失水的白色茉莉枯萎在血泊中。耿于怀是每天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他的生命里本身就带着死亡的味道,他自己也经常充当死神的角色。可是第一次,地上的血让他害怕,象一只无形的手勒紧了他的心脏。
花语!花语!花语!
这个名字一定要那么强烈的冲击他的生命吗?
两年前他逃开了,两年后还要以这样的方式逃开吗?
不!
你的命是我买下的,就算是死,也只能在我的手里枯萎。
跪倒在地板上,把花语的身子轻轻抱在怀中。
她的身子还有温度!
这样的认知让耿于怀在慌乱中找到一丝理智,抱起手里即将枯萎的生命,他迅速起身朝外奔去。
耿于怀从来不害怕黑暗,也不恐惧死亡。他是寄身在黑暗中的恶魔,这是事实,包括他自己也从来这样认为。直到生命中出现那一丝光明~花语,耿于怀才明白原来自己心底也有一份纯粹的渴望。所以他打开了自己的心扉,让那一点微弱的温暖照进自己的心底。
可是现在温度在衰竭,光明在暗淡。
一个已经没有生存意志的灵魂要如何拯救?
床铺上的花语,面庞比床单的颜色还要苍白。大量的出血使嬴弱的身子几乎支持不住生命的延续。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耿于怀脸色不见得就比花语的好,在最危险的时候,是他的血救了她的命,或者说救了她的身体,因为花语的命不在他的手中。耿于怀深刻的认识到,他或许可以掌控人的死亡,却无力让一个一心求死的灵魂得到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