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美色出风尘 作者:初夏听花开(文秀网2013.07.02完结)
我们再回头看时,人群好像是一瞬间散开一般。那个名作沐落樱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在轻拍她的脊背,好像在安慰她。
我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
那个男子好像感觉到我在看他一样,转过了身。
欧阳宇。
沐落樱在他的身旁跪着不停地磕头,欧阳宇只是将手指举到眉间,与我示意一下,便慌忙弯腰去扶已经哭成泪人的沐落樱。
“水烟,中原还是好人多!”可清抛容在一旁开心地拍手。
是啊,好人。
欧阳宇,你是想说,你不恨我吗?
☆、068
岳长骏搬进皇宫的日子,是我觉得最艰难的时候。
夏日尽,所有的温暖都碎成荒凉的秋风,一片片割裂我心房的那层皮,让血迸溅在身体里。
谨王府一片荒凉,不知道会有哪个皇子再搬进这座漂亮的房子。
我坐在谨王府的门外发呆,街上的人一晃而过。
我忽然发觉,原来长安城对我来说,是这样陌生的地方。走在街上,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点头微笑的人。只能一个人坐在荒凉的府门外发呆。
慕容笛风忽然从天而降,秋风瑟瑟,他的发丝在空中飞扬。桃花眼轻轻半垂,满面春风,“水烟,你家太子居然忍心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开始反感这个男子的声音以及他的一切,可是却又那么不愿让他离开。是啊,长安城里,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或许真的只有慕容笛风了。
“本姑娘不想吵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将头撇在一边,抱着膝盖。
慕容笛风蹲在我的面前,食指轻轻抹过嘴角,“果然是你人老珠黄留不住太子,若是夏色遇到太子殿下,或许是另一番风景了吧!”慕容笛风冷笑起来。
我不理会,脑海中浮现夏色的模样。是啊,曾经,我也曾像夏色一般,只是一朵待放的午荷。如今残败不堪,连莲叶都残破得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或许是我一直都不想承认,岳长骏对我的冷淡,除了那么繁忙的公事,还有*渐衰老的容颜。
或许他爱我,如从前一样。只是再也没有那样的心劲,去维持我作为女子的虚荣心。
不会再像之前,守在我的身边。而只是说,“水烟我爱你,等我娶你。”
“夏色真的不错,比你更好。果然娇嫩的女子,是最美的时候。”慕容笛风眯着眼睛,舌尖舔过牙齿,带着轻微的声音。
心头一阵恶心,我起身后退,好像看见夏色是如何心甘情愿地依偎在慕容笛风的怀里,“慕容笛风,你不是人!夏色只是个孩子!”
“哟,水烟,你忘了吗?当时的幻墨,对本公子而言,也不过是个孩子!”慕容笛风款款起身,摸摸腰间的钱袋,“这些日子,你给媚秋的,如今都在我的腰包。还有那个欧阳宇,真是痴情,为了你,连兄弟的愁都不报!本公子怎地没有想过,若是早日讨好你,如今的名利可能是万倍之上?”
我想要绕过他赶快离开,我不想记起任何有关他的事。是的,就算是唯一的故人,如今也不愿再见!夏色、幻墨、琪画、媚秋……他真的要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伤害得体无完肤才能满意吗?
他的胳膊横在我的面前,笑意款款,“水烟,本公子如此光彩,或许,还该感谢你啊!”
我愣神。
他做出“请”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离开。
我不知道我后来如何回到穆府,只觉得脊背发麻,浑身不自在。原来,是我的不忍心,我的残忍,让我身边的人开始不得不在慕容笛风的掌控之中。
我以为我离开慕容笛风,就是最好的选择。却从来不想,媚秋和欧阳宇,会那么轻易掉入他的陷阱。
穆水敲开我的门,将一身宫女服扔在我的面前,“水烟姑娘,快换衣裳,太子殿下叫我带你进宫。”
进宫?皇宫?
“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有些害怕,难不成,岳长骏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穆水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总之,越快越好。”
我迅速套上宫女服,跟着穆水坐上了马车。到了宫门,侍卫拦下,穆水将头探出去,大声呵斥,“本将军的马车也敢拦?若是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你们有几颗脑袋?”
外面的侍卫慌忙撤开,穆水才将头又伸了回来,笑嘻嘻地看着我,“水烟姑娘,看见没有?这就是威风!”
我掩着面笑,这些人中,怕是只有穆水才是这般单纯吧。
马车停在东宫,我跳下马车,穆水挺着肚子在前面走。
侍卫将我拦下,穆水回头瞟了我一眼,又瞪着拦着我的侍卫,“都给本将军闪开,知道她是谁吗?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那侍卫很固执,依旧拦着我,“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吾等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穆水着了急,在里面直跺脚,“没听到本将军的话吗?这可是给太子殿下出宫办事的丫鬟,你们拦得起么?”
“既然是出宫办事,拿出腰牌来。吾等也不想难为姑娘。”侍卫坚持。
我开始惧怕起来,身子不由地向后退。
“本太子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岳长骏忽然从远处走来,挤眉弄眼。
我慌忙低头,“奴婢都带来了。”
岳长骏轻轻颔首,示意侍卫放我进宫,“她走得匆忙,忘记给她腰牌了。快让她进来,本太子有要事在她身上。”
侍卫便慌忙放我进去。
穆水啐了一口,“真是不长眼的东西,说都说不通!”
我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一排丫鬟恭恭敬敬走了过去,又一排丫鬟恭恭敬敬地向岳长骏请安。
岳长骏的金丝衣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秋日湛蓝的天空那样无边无际。我忽然觉得岳长骏离我是那样遥远。他是太子,是这皇宫中未来的主子,而我呢?我算什么呢?或许我连个宫女都不如。
我低着头,生怕让别人认出我。穆水昂首阔步,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再抬头,已经到了崇文馆。
穆水小声对我说,“水烟姑娘,这里是太子殿下的书房。”
我不敢抬头,只是微微点头,以告诉他我听到了。
岳长骏带着我进去,我蹑手蹑脚关了门。他忽然从背后抱紧我,“水烟,夏尽秋来,思念绵延无边际。”
“长骏……”我刚唤出口,他的吻就落在我的耳后。
“出什么事了吗?”我转过身去,双手捧起他的脸。
他忽然那么悲伤,那么痛苦。
“水烟,你知道吗?你知道皇兄是怎样离开的吗?”
我摇摇头。
“是父皇!是父皇给他下药!都是父皇!我的父皇!”岳长骏声音那么歇斯底里,眼泪淌在他已经憔悴的面庞上。
“水烟,是父皇!下毒!是他!害死了皇兄!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069
岳长骏看起来是那么颓败,原来,他的沉静,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单纯。
是的,他还是个孩子,他以为皇宫里的亲情也像民间那般坚不可摧。他以为他的父皇,虽然表面不关心,其实内心还是爱着岳长骆。他以为“虎毒不食子”,所以他以为皇上只是太过爱民,才会如此忽略岳长骆。
可是,皇家,哪有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为何现在的我会这样冷静,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太过冷静的岳长骏,如今如此抓狂让我不得不变得沉稳起来。也或许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皇上,本来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只是在岳长骏的眼里,他不是皇上,而是父亲。
所以才会,如此失望。
岳长骏的抽泣声很安静,只是肩膀不停地*。
还是不愿让我看到他的脆弱吗?可是,长骏,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抱着我大声地痛哭,而不是在我的面前装作坚强!
我的手刚拂上他的胸膛,他便紧紧抓住,袖子狠狠抹过自己的脸颊,对我说,“水烟,没事了。”
“真的?”我问。
岳长骏不语,只是抬头,好像一个不小心,眼泪就会重新掉落下来一般。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对他说,“长骏,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陪着你。”
他的手掌只是在我的背上轻轻拍着,头还是那么骄傲地扬起,不愿看我一眼。
许久,久到我觉得时间都凝固了。
“水烟?”他轻唤我的名字。
我抬头,应了一声。他的脸已然垂下,发丝垂在我的头顶,似乎在笑,似乎在哭,“若我做了皇上,会不会也是这般无情无义?”
“怎么会?”我慌忙笑着摇头,“长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沉静明朗,有善心,懂得分寸。怎么会无情无义呢?若是无情无义,本姑娘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岳长骏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水烟,若有一天,我真的无情无义起来,你还愿意站在我这边吗?”
“长骏你知道的,我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你的身边。”我浅吻他的手心。
我被岳长骏以宫女的名义留在了东宫,因为是宫女,所以不得不住在偏僻的房间。岳长骏本想特意照料一下,却又怕引起旁人注意,出了岔子。
宫女们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见不得别人有贵重东西罢了。
所以我将岳长骏赠与我的那些首饰,都分给了她们,只留着那些芙蓉坠子。自然而然,与我同住的宫女们开始与我亲近起来。时不时还打趣,让我当太子妃。
当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在被窝里才说得出来。
幻墨不知道是怎样得知我的消息,在我的住处哭得天昏地暗,“水烟,姑奶奶不在,你就住在这么个地方?是哪些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对咱们家水烟这么恶劣!你看你的手,水烟,你哪里是干粗活的料?”
同住的宫女们吓得在门口跪着不敢起来,幻墨的泼皮性子更是严重,“姑奶奶就不信这皇宫让人待不得!”说罢,拉起我就要去找皇上。
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幻墨,你不怕皇上吗?”
幻墨忽地停了脚步,浑身僵硬,都无法回头看我。我绕到她的前面,笑着托起她的脸,“幻墨,我很好。你看,我可以见到你,可以守着长骏,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幻墨撇着嘴,苦笑了起来,“水烟,你瞧瞧,我这公主当得,还不如当初玉香阁的花魁。”
“谁说的?”我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肩膀,“你就等着嫁给你的穆大将军吧!”
“等?等到何时?”幻墨抬起头,眼眸是那样深重的淡漠。
在宫外之时,觉得秋风是那么荒凉。
进了宫门才发觉,这些高墙竟然是连秋风都透不过的。静默压抑的红砖琉璃瓦,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艰辛。岳长骏的照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所以一般也不会被为难。只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好像时时刻刻都想要找到我的错误一般。我开始小心翼翼,不再那样轻松地陪在长骏身旁。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个宫女,他却是太子。
幻墨待在皇宫也觉得十分无趣,所以便时常来找我,派人给我安排些轻松的活。
日日陪着我,偶尔没有旁人的时候,还帮我一起打扫。
幻墨说,“水烟,你看,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我曾经是个失身的清倌人。姑奶奶真恨不得拍她们几个巴掌,好让她们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
我笑着做我的事,“你都是公主了,还姑奶奶姑奶奶的,你都不怕皇上为难你?”
“怎么可能不怕?”幻墨起身,在厅中踱步,“刚进宫时,就为了改这个姑奶奶,我挨了多少板子?当个公主和当个宫女没差别,尤其是我这种没有身价的公主。我真是不明白,哪有皇上这么当父亲的?我好歹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一个‘姑奶奶’,他就叫姑奶奶挨板子!姑奶奶上辈子造的哪门子孽?”幻墨一个劲儿地吐苦水,我却听得开心起来。
是啊,这样的日子多好,还有幻墨陪着我。
“诶?琪画如何?”幻墨忽然话锋一转。
脑袋里浮现的全是欧阳凌的模样,“嗯……欧阳凌醒了,要我嫁给欧阳宇,否则他就不娶琪画。”
“什么?!”幻墨跳了起来,“姑奶奶不在,这小毛孩都敢欺负你?逼婚吗?姑奶奶出宫去收拾他!”
我瞟了她一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幻墨姑奶奶,你要是能出宫早出去了,何苦在这里待这么久?”
幻墨点点头,“也是,姑奶奶真是再也不羡慕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当个清倌人多自在!香妈妈比皇上好惹多了!”
说罢,幻墨前仰后翻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幻墨揉揉眼睛,慌忙转话题,“你和皇兄如何?”
皇兄,岳长骏。
岳长骏在东宫的样子越来越愁苦,不得召唤,我又不敢自行前去。
只好日日在一旁守着,等着他叫我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自尊,他总是不愿叫我,偶尔叫我,也是十分欢喜的时候。我虽然觉得这样子也好,他可以独当一面。可是,我也希望,我是那个陪他一起患难的人,而不是那个单单享福的人。
“还好,总之,见面比以前多。”我笑着回答。
幻墨叹气,跌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水烟,你说以前的日子,那么舒心,为什么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