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瓷.二嫁娘子 作者:燕赵公子(晋江非v2014-05-27完结)





侨龊镁统闪耍且膊皇牵俊?br />   辛大夫半身埋黄土的人了,他看医书多,眼光独到犀利,这话自然说到顾长生心里去。顾长生点点头,也算是应下了他的问话。
  辛大夫见他那样子,只得叹口气道:“长生啊,其实你这腿不是大病,早些年好好养着,也能比现在走路利索,到那个时候,还用着昕娘出去跑生计?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顾长生被他这样说一句,似被点醒般睁大眼睛,他这一次态度明显端正许多,认真看着辛大夫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你的腿好了,即使昕娘病了你也能跟着打点照顾,以后去县里兜售瓷器,有牛车代步,你有些坡脚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腿上未愈不良于行,走路都成问题,这才是昕娘拼命努力的根本,她难道不想让你好起来吗?你的腿可以治,挨过这一年半载,只要治好了,你们家说不定会变个样子。”
  从兜售瓷器的方式就能看出顾长生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他老实诚恳,爱护妻子儿女,宁愿自己干掉家里所有的活计也不肯让子女劳累。可因着他的腿,却还是叫女儿这样辛苦,而越是女儿辛苦挣钱,他就越不想花钱给自己看腿,这一来二去,顾长生心里就像有个转不过来的弯,直到这一刻才被辛大夫掰直过来。
  他想明白这一点,立即郑重其事给辛大夫鞠了一躬:“辛叔,我以前糊涂了,谢谢您老点播。”
  辛大夫脸上渐渐浮上些许笑意,他又拍了拍顾长生的肩膀,说了句“你自己想通便好”,就背着手家去了。
  顾长生送他离开,又赶忙回厨房准备午膳,他看着粮食粗糙简单的厨房,心中下定决心要让自己赶紧好起来。
  顾昕慈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又似乎一直都没睡着。
  梦里的世界依旧素白一片,顾昕慈觉得自己似乎还在碧桃巷里,偌大的巷子只有她一个人,冷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飞雪。
  顾昕慈只觉得浑身冰冷,她试着往巷口那一抹光亮走去,可她抬起脚,却觉得有什么沉重而冰冷的东西束缚着她,让她几乎寸步难行。
  顾昕慈困惑地低下头看,却发现自己双脚之间锁着粗重的枷锁,她每每艰难地挪动一步,都能看到锁链在雪地里拖出深深的痕迹。
  “有人吗?”顾昕慈轻声说着,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
  她努力向前走着,似乎走了许久,似乎早就走到尽头,可巷口那抹光还是那样遥远,她觉得自己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有人吗?!”顾昕慈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那声音随着风飘了很远,却还是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
  顾昕慈心中害怕起来,她浑身似坠入冰窖,冻得她一直打颤,雪越下越大,天地间再难看到其他风景。
  她觉得自己神智都已不甚清楚,只茫然而又执着地向那道光走去。
  突然,一块漆黑的布蒙到她脸上,也遮盖住了她眼前最后的光亮。
  只消片刻间,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天地之间只有无尽的黑。
  可雪似乎还在下,她觉得自己骨头里都带着寒冷的颤意,因着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害怕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双腿都站得毫无知觉,她的世界还是这个样子。
  顾昕慈越发惊慌起来,她站在那里高声喊着:“爹?娘?小毅?”
  她叫了半天,却还是无人回应,顾昕慈终于有些崩溃,她毫不顾忌地蹲下身体,环抱着双膝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段时光,她似乎经常哭鼻子的。
  顾昕慈恍惚之间忆起近日的许多事情,可一转头却又什么都想不清楚,在这个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顾昕慈只觉害怕不安。
  这个漆黑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似还活着。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突然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她的乳名。
  那声音十分熟悉,醇厚的嗓音是她每日都能听到的,可她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她只听那人不停呼唤她:“囡囡,囡囡……”
  是了,我的乳名是囡囡。
  顾昕慈觉得自己似乎想起来些什么,但好半天之后却还是茫然地蹲在原地。
  不多时,她的这个漆黑的小小的世界突然颠簸起来,那颠簸时快时慢,却也非常平稳,顾昕慈一开始颇有些害怕,却也渐渐安静下来。
  可安静之后,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紧紧束缚着她,那东西又厚又重,压得她浑身难受,压得她越发痛苦。
  顾昕慈脸上满是挣扎的神色,她突然又叫了起来:“停下!放开我!”
  束缚她的东西实在太紧,勒得她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寒冷疼痛,而那束缚却变本加厉,到了最后简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昕慈忍无可忍,再一次开口道:“停……停下来,好痛。”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回答她的话,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叫她:“昕娘?昕娘你不舒服吗?我是婶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睁开眼睛?我本来就睁着眼睛啊!
  顾昕慈下意识想要瞪大双眼,却觉得一双眼睛酸痛无力,她使劲睁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里,是张娟儿欣慰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026好儿郎

  顾昕慈恍惚间以为她正趴在铺了厚厚褥子的牛车上,那板车高高低低随着道路颠簸,速度却并不很快。
  她觉得自己身上处处都很痛,有什么厚重的东西牢牢罩在她身上,她出了很多汗,可还是冷得打颤。
  张氏用手来来回回拍抚她的后背,尽量把嗓音抬高:“昕娘,昕娘,你醒了?”
  顾昕慈慢慢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她喉咙里痛得厉害,努力半天却什么都没讲出来,手脚又动弹不得,只好无力地看着张氏。
  张氏倒也通透,只看她眼神便也猜到一二:“你病了,婶娘陪你去县里瞧病,昕娘,临走前你爹给你吃了药,好些没?”
  虽说身上还是难受得厉害,顾昕慈也还是努力点了点头,让张氏知道她好了许多。
  见她已经能听懂话语,张氏立马欣喜起来,她一边仔细帮顾昕慈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边念叨:“这次多亏了瑞哥帮忙,要不然哪能这么快就能去县里,你这急症可耽误不得。”
  瑞哥?顾昕慈用有些混沌的脑子想了半天,也到底没想起来瑞哥是谁。
  李家的人挨个数,长辈行木小辈行水,可没有玉字头的名。
  张氏见她清醒过来,心中也颇有些高兴,知道她这次虽然凶险,但能醒过来便已经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这人一高兴,话难免就多起来。
  顾昕慈虽说身上难受,也还迷迷糊糊,但多少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末了才知道这个瑞哥就是云瑞。
  说真的,她原本还以为是李家婶子赶牛车送她去县里,这一想到是云瑞背她一路走去,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身上穿的衣服再多,也能感受到云瑞扶着她的手掌宽大有力,也觉出他的后背结实温热。
  这样想着,她便觉得脸上似火烧,比刚才更热了几分。
  索性她脸上本就很红,张氏也没瞧出她有什么不妥,只仍旧絮絮叨叨跟她讲话。
  这整个过程里云瑞都没讲话,他只稳稳走在路上,似没发觉身后的任何动静。
  兴许是回春丹药效好,顾昕慈能在这时候醒过来,可她到底还未吃上专治伤寒的药,人也乏得厉害,没多久就又渐渐阖上双眼。
  张氏见她又睡了,温柔地帮她拢好帽子,才加快几步走到云瑞身边。
  “没讲几句就又睡过去了,这丫头啊,可头一回叫人这样操心。”张氏跟云瑞念叨一句。
  可不是吗,这些年来顾昕慈家里外面一把罩,她不仅性情坚韧,而且在经商一途上十分精通,就连当初她家说要改种药田,顾昕慈也是头一个说好的,她从不喊累,从不抱怨,也从不生病。
  张氏虽然待她如亲生,可也总是觉得这孩子结实顽强,眼下见她这样病得满面倦容,才有终于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十几许的姑娘家。
  她是知道顾昕慈跟张细柳性情很不一样,所以对待两个一般大小的姑娘也并不都是一个样子,她跟张细柳说话就更柔和含蓄,而跟顾昕慈则直白爽快,这样的日子长了,他们也都默默把顾昕慈当成不会倒下的“小顾当家”,而忘了她其实也还是待字闺中的“昕娘”。
  张氏想到这里,心里对顾昕慈越发怜惜,跟着叹了口气:“在我眼里昕娘千百般好,却到底抵不过外人那三两句风言风语。”
  青叶村山清水秀百姓富足,是个适合祖辈繁衍的好地方,可似乎就是日子太好,村中便总有那么几个妇人喜欢嚼舌根,说出来的话也不嫌脏了心,是从来不忌讳的。
  章安晴卧病在床足不出户,顾长生和顾弘毅也要忙着生计,早先事两家人里也只有张氏偶尔去村中的凤凰树下瞧瞧别家媳妇做活的手艺,有些人到底还顾忌颜面,不会当着张氏面说些不好听的。可有些就全无估计了,张氏泼辣直爽,最不看不惯他们说这些,每每听见总要跟那些妇人们叫骂几句,却也到底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杨树疼老婆,见她为了这事整日不高兴,索性就劝她:“那些个腌渍舌头婆你搭理做什么?大哥这就要说亲了,你便少去那里,多在家收拾收拾新房子要紧。”
  张氏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男人说得在理,便也就不再去跟那些人置气,日子反而觉得舒坦起来。
  想到这里,张氏又偷偷去看那些长舌妇老念的云瑞。
  自打他们从顾家出来,云瑞就一句话都未讲,行为规规矩矩,到底是个好孩子。
  云瑞见张氏说完话不住打量自己,便应道:“李婶娘,我们过我们自己的,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刚才顾昕慈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这会儿张氏同他讲话,他才渐渐回过神来,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们好好过,日子总会好的。”
  是的,他欣赏顾昕慈,头一条就因他们两个为人处世的态度十分相似。
  就算生活再艰难,只要肯努力,也总会好的。
  当年他带着重病的母亲背井离乡来到青叶村,如果不是村长好心让他们住了那间茅屋,恐怕他们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无,那时候他才十三四岁,去做苦力根本挣不到几个钱,可他咬咬牙,多做几份工,到底没有断了母亲的药食,时至今日,虽说他家看上去家徒四壁,可青叶村的人到底没有去过。
  只有一个顾弘毅知道,他母亲的那间卧房,不比村中许多人家差。
  这些年他四处打短工,扛着挨打挨骂也硬认真学了很多门手艺,现在也混成了经验丰富的老伙计,再去给人家做工,挣得都比旁人多些。
  这些事情,就连他母亲都不知道。
  张氏抬头打量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心中对他越发赞赏起来。
  “你说得对,日子总会好的,你和昕娘都是好孩子,好日子还在后头,让她们那些碎嘴子瞧瞧,光凭一条烂舌头,能有什么样的好日子。”
  云瑞听了她的话,难得露出笑容来。
  他这一笑,倒叫张氏看呆了去。
  云瑞长得本就高大挺拔,一双长眉显得眼睛十分精神,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严肃气派,但笑了之后却又显得俊朗飘逸,就算身上的衣服再怎么破旧,也让人觉他不是凡人。
  张氏细细端详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和他娘说不定是大户人家的落难少爷夫人,就算是落到鸡窝的凤凰,也到底看着不是一个品类。
  这些念头只在张氏心中打了个水漂便了无痕迹,她惯不是个会说三道四的人,心中又对云瑞起了几分赞赏,想了想便说:“瑞哥,你明年便要弱冠了吧?”
  云瑞点点头,道:“是呢,家母近来也一直念叨这个事情。”
  张氏笑笑,又不放心地慢走几步瞧了一眼顾昕慈,这才继续道:“瑞哥,婶子也不跟你外道,你们孤儿寡母在村里也不容易,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过来找婶子帮忙,我家里混小子多,别的没有,出把力气是使得的,等你冠礼的时候,你要是不嫌弃,也请我们过去吃个茶啊。”
  云瑞虽说一直忙着挣钱照顾母亲,也不爱跟旁人讲话,但村里的事情他却每每都认真听进耳朵里,他知道李家一家在青叶村口碑极好,张氏素来热心泼辣,李杨树厚道良善,阖家也找不出一个怂货。
  虽说他并不想跟别家走得近些,但张氏这样热情爽朗,云瑞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他认真对张氏说:“婶娘是个极好的人,到时候您不来母亲肯定还要催我去请的。”
  张氏倒没想到云瑞说得这般郑重其事,她笑着看云瑞,一双眼睛都要眯成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