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瓷.二嫁娘子 作者:燕赵公子(晋江非v2014-05-27完结)





  顾昕慈心里下了决定,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坚定对阮惠柔道:“惠柔妹子,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明天我替你回一趟柳家,你的脸受了这样重的伤,他们也不会再继续雇用你,你就来姐姐家,以后跟着我,姐姐有什么你就有什么。”
  阮惠柔有些费解地看着顾昕慈,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讲。但心底里,她却又十分高兴,听到顾昕慈想同她做亲姐妹,她心里的兴奋就无法忍耐,就算脸上还很痛,她却也想给顾昕慈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们两姐们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地默默不语,云瑞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他认识的顾昕慈可从来不曾这样过,今天显然也是被吓着了。
  “这位姑娘,你还能记得伤害你的那个人是谁吗?”云瑞轻咳一声,问道。
  在阮惠柔昏迷的这段时间,云瑞直接跑到顾昕慈家把她领到辛大夫这里,然后给她简单讲了一下当时的事情大概,因为郑大勇的样貌实在太特殊了,所以他刚说了开头,顾昕慈就马上皱起眉头道:“是他?”
  云瑞见她神色实在不太对劲,害怕中又似带着憎恶,便关心问:“昕娘,你认得他?”
  顾昕慈眼睛闪了闪,支支吾吾道:“他叫郑大勇,以前也是这个村的,后来犯了事,跑了。我前些时候在镇里见过他。”
  顾昕慈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大方姑娘,云瑞见她似乎还有许多隐情未说,也还一门心思担心阮惠柔脸上的伤,于是就没有继续问,而是心里起了盘算。
  他觉得,这个叫郑大勇的,是一定不能放任他在村中随便行动。先不说他青天白日就敢当街伤人,再一个想到阮惠柔昏迷前说的那句话,他心里更笃定郑大勇对顾昕慈没安好心。
  云瑞眼睛暗了暗,听到有人敢伤害顾昕慈,他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他不想让顾昕慈受到半分伤害,虽说目前情况还不明朗,但该做的他还是要做,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力所能及地照顾她,直到他能光明正大求娶她的那一天。
  阮惠柔听他这样问,也跟着清醒了许多,忙点点头,伸手在自己右脸画了一个圈。
  云瑞又问:“你的意思是他脸颊上有一块伤疤?你不用说话,我大致推测一下下午事情的始末。你来村里是找昕娘的对不对?”
  阮惠柔点点头,双手合成一个圆,然后伸手指了指天上。
  云瑞想了想,道:“你是想说,你是正午时分来的?”
  顾昕慈十分诧异地回头看向云瑞,云瑞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红着脸低头摸了摸鼻梁:“很好猜的。”
  叫云瑞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难过也散了几分,于是端起床边的药碗,一点一点喂阮惠柔吃药。
  她脸上已经上过了药,但到底受了惊,人也昏倒了。还是要吃一些调养调养,省的将来落下了病。
  阮惠柔已经许久不曾被人这样温柔地照顾了,见顾昕慈满脸都是难过与愧疚,她心里却觉得一点都不难过,她多少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伤会落下疤来,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当时那个人真的进了昕姐姐家里害她,说不定她连命都可能丢了,她受这点伤,还真不算什么。
  云瑞见她虽然看着顾昕慈的时候十分乖巧,但眉宇间都是坚定与执着,便知道这姑娘比顾昕慈还主意正,显然是个坚强的人。
  都是好姑娘,只可惜……云瑞站在门口没有过去,心里却叹了口气。
  “后面的事情就不大好猜了,姑娘会写字吗?”
  阮惠柔脸上一红,摇了摇头。顾昕慈见她闷着头不吭声,忙打岔道:“叫什么姑娘姑娘的,以后就是我妹妹了,她姓阮,你就叫阮妹子吧。”
  这话说得倒有些亲密,但顾昕慈此刻十分难过愧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反而阮惠柔听了个清楚,抬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云瑞。
  这会儿阳光稍稍有些偏西,火红的夕阳洒进屋中,照亮了云瑞的脸。
  那是一张英俊的脸,他人长得高大结实,约莫弱冠年纪,跟救了他的人一模一样。
  阮惠柔有些惊讶,她动了动嘴,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
  云瑞笑笑,一张脸显得更随和洒脱,阮惠柔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正给她吹着药的顾昕慈,心里便有些了然。
  这姑娘倒也聪明,云瑞想想,还是问:“这样吧,你讲话不方便,我问了你点头或者摇头,好吗?”
  阮惠柔点点头,张嘴喝下顾昕慈喂过来的药。
  那药很苦,可阮惠柔却没什么表情,老老实实喝了下去。
  “你是在昕娘家门口碰到的那个人,还有其他人吗?”
  阮惠柔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比了一个二的样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和顾昕慈。
  “你的意思是,你是在门口碰到的,当时有两个人,另一个是跟你们差不多的女子?”
  阮惠柔点点头,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然后挣扎着道:“罗,倩倩。”
  顾昕慈听到这个名字,吃惊地顿住了手,她回头看向云瑞,见他脸上也是一派深思,便说:“罗倩倩……跟我一直关系不太好,真没想到……”
  云瑞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却一派清明:“我推测了一下,大概是那个人心生歹念,然后偶遇罗倩倩,罗倩倩就帮他打听你家的情况,让他有机会动手……昕娘,午时是我跟顾叔小毅一块吃的饭,后来我回家,小毅就陪在窑坊跟顾叔一起没有回去,对吗?”
  顾昕慈被他问的猝不及防,只能下意识点点头。
  可没想到的是,云瑞突然狠狠踢了一脚门框,他深深吸着气,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依旧铁青着脸问:“昕娘,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他在镇上碰到的时候,他动了什么念头?”
  顾昕慈被他问的脸色惨白,她心里怨恨害怕郑大勇,也知道说出来给别人听能帮她想想办法,可此刻面对的人是云瑞啊,这个她欣赏,喜欢的男人,她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尤世彦的事情她会说,是因为就算尤世彦看不起她,也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万万不会做坏事。可郑大勇不是,他无恶不作,是个彻彻底底的地痞流氓,被这样的人纠缠,顾昕慈简直不知道如何跟云瑞讲。
  就算那她一直清清白白,但她心里却害怕云瑞看不起她。
  简直丢人又烦闷,顾昕慈闭上眼睛,扭头不看他,却还是挺直了脊背:“是,他跟尤世彦动了一样的心思,你满意了吗?”
  云瑞觉得自己的肺好似灶台边的风箱,这会儿正呼扇呼扇跑着气,让他脑子都跟着不清楚起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昕慈没有回头,不想叫他看到自己难看的脸色,“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在屋里的三个人才能听到,却是她一生里说的最大胆地一句话了。
  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轻声说着,实际上,她心里想听的,却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云瑞被她这句话镇住了,他心里涌上一阵喜悦与满足,那就好像正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一桌精致的美食,就好像寒冷的旅人突然有了厚实的棉衣。他最近想明白自己喜欢顾昕慈这件事情,他犹豫徘徊,被母亲点拨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将来也要把这个好姑娘娶回家门。
  可人的感情哪里是能说压抑就压得住的,他喜欢顾昕慈,并且小心翼翼,也盼望这个姑娘喜欢他。
  如今,顾昕慈这一声轻语,把他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落回原地。
  就算家里的事情如今有多么纷乱,就算外面有多少人闲言碎语,也比不过着一刻他心里的高兴与满足。
  原来,这个姑娘,也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姑娘是当妹妹的啦,她更爱女主的!哈哈~下次更新是周一=V=

☆、047女儿意

  就在顾昕慈一脸尴尬,而云瑞满心欢喜的时候,屋里陷入了难以打破的沉默。
  阮惠柔看看姐姐,又看了看门边那位“没什么关系”的人,心里简直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哭,她这个聪明的姐姐哦,难道还看不到那位大哥的心意吗?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人眼中的柔情来,果然,遇到这事,还是旁观者清。
  不过,这个人心肠也好,能在路边救一个陌生人。如今为了她和姐姐的事情还很上心着急,一看就是对她姐姐动了真情,阮惠柔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她这辈子就不指望了,但如果姐姐有了良缘,她心里也会跟着高兴的。
  顾昕慈虽说心里烦闷,却还是不忘给这个刚认的妹子喂药,突然见阮惠柔这个动作,心下又隐隐难过起来,她轻声道:“惠柔,你的脸……”
  她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了,阮惠柔却伸手握住顾昕慈捏着汤匙的手腕,用漆黑的大眼睛认真盯着顾昕慈看,她说不出来话,却想把心里最直白的感想告诉她。
  我不要紧的,我不介意。她这样一遍一遍地传达着,直到顾昕慈把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红着眼握住她的手:“惠柔,姐姐对不起你……”
  从进来这间屋子,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在她眼里,这个无父无母的女孩从小备受欺凌,但她却从来不曾向不公与虐待低头,她是个坚强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从来不曾软弱过。
  顾昕慈甚至觉得她比自己还勇敢,是了,她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撑着,比之于她,自己却要幸福得多。
  父母慈祥,幼弟乖巧,家里有一门堂堂正正的营生,未来日子马上就要好过,跟自己比起来,阮惠柔几乎一无所有。
  但她却有一颗坚强的心,顾昕慈这样想着,心里却油然生出一股骄傲来:“惠柔,你能认我当亲姐,是我的福分。”
  阮惠柔在被叔婶折磨的时候没哭过,在被恶霸堵在偏僻巷子里的时候也没掉过眼泪,甚至中午之时她几乎要被郑大勇杀掉的时候,她心里想的也全然都是顾昕慈的安慰。可现在听到顾昕慈软软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终于控制不住流出眼泪,埋头扑进顾昕慈的怀中。
  顾昕慈抱着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心里既心酸又高兴,她柔柔拍着阮惠柔的后背,细声哄她:“好了,傻丫头哭什么,仔细弄湿你脸上的伤。”
  云瑞看她们两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他娘亲说得对,姑娘就得哄着宠着,真跟水做的似得。
  见她们两个终于安静了下来,云瑞才轻咳一声,把事情继续问了清楚:“阮妹子,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今日你先跟你姐姐回家去休息,明日我领你上县里,我们去报官。”
  顾昕慈吃惊地回头看他,见他脸上神色十分严肃认真,不由问:“报官?可郑大勇人没抓住,我们怎么告他?”
  云瑞眼神一暗,低声道:“这你不用操心,待会儿我陪你把阮妹子送回家里,然后就去窑里把坯子都晾上,正好今日把坯子都做完了,过几日就是你要忙活了,这事情交给我,我一定叫郑大勇再也不能回来祸害别人。”
  顾昕慈愣了愣,虽说她一直着急郑大勇的事情到底要如何解决,但眼下家里的窑坊才是最重要的,正巧云瑞的活计告一段落,他又亲眼见过郑大勇行凶,办这事也最合适不过,顾昕慈想了想,也便没有再坚持,只说:“那你小心些,他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凶徒。”
  云瑞低下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寒光:“我知道了,你别操心这个。”
  他们说话的功夫,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云瑞去堂屋里叫了辛大夫,请他进来再给阮惠柔瞧瞧。
  辛大夫见这小姑娘醒了,一双眼睛坚定而明亮,正认真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念了一句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脸上恐怕要落下疤来。
  “丫头身体并无大碍了,只是脸上的伤有些严重,如果你们方便,还是带她去县里找老姚大夫看看,如果是他出手,那大概会有七八分把握。”
  顾昕慈眼中一亮,立马高兴起来。
  阮惠柔的伤在脸颊靠下位置一直蔓延到脖颈处,如过能好上七八分,再穿了立领衣裳,只要不仔细看,兴许是看不出来的。这样想着,顾昕慈又扭头看了一眼云瑞,他虽没说话,眼睛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了。
  无论花多少钱,也得请老姚大夫给阮惠柔看好伤。
  她的意愿太明显了,云瑞几乎片刻之间就明白过来,然后马上点了点头。
  顾昕慈冲他笑笑,又转头仔细问了辛大夫如何照顾阮惠柔,这才扶着她下了床。
  阮惠柔不过是脸上受了伤,又在床上躺了半晌,这会儿整个人已经精神过来。她有点不好意思顾昕慈这样半抱半扶着她,但却也舍不得顾昕慈温热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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