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喜





  
  “父亲,父亲大人在蒲城遇害,姑姑要替向寿作主啊!”本被魏冉喝住的哭声,这一下又重新燃起,扑跪上前就是抱住我的脚哭的凄惨。
  
  我不急,倒是一旁的魏冉,上前揪起他的后襟强行将他拽离,那孩跌坐在地上仍是止不住的声声抽泣。
  
  “别哭了。”魏冉炸毛了,双手叉腰,冲着那孩子吼了声,“你凭什么证明自己是向寿,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国派来的细作。”
  
  “我,我……”他踯躅着,左右难择言语,抬眼看着魏冉,又偷偷的看了我一眼,指着魏冉时,吱唔着:“你,你是叔父。”
  
  我挑眉,离榻行至那孩子跟前与魏冉并立,赞了他,“反应倒是灵敏,你是见我与魏将军长有三分相似,所以才这样说的,对吗?”
  
  那孩子急了,左右转去,似要抓狂。赫然间,他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令胸襟袒露在外,而后指着自己心口上的胎记,说:“这个胎记父亲也有,叔父跟姑姑一定也知道。”
  
  芈八子知道,但我不知道,再看向魏冉时,他已颤抖着双手将向寿扶起,“向寿,快告诉叔父,你父亲是被何人所害,叔父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既然魏冉认了是,那他就是。我面上表情不再冷漠,执起向寿的手,轻轻揉抚着。亲昵的唤着,“寿儿,快让姑姑好生瞧瞧。”我突觉汗毛竖立,这一声寿儿唤的我是小心肝乱颤。我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无耻了,这举动活像是在亵渎未成年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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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岂有此理,小小蒲城城伊,竟敢害我兄长。姐姐,我们一定要给他施以颜色。”向寿抽抽泣泣着把怀晋如何在蒲城遇害的经过大抵讲与我们听。魏冉本是沉着之人,这会儿听说自家兄长遭害,可是来了脾气,似乎给他个几千人马,他绝对敢去将蒲城夷为平地。
  
  我摆手制止着魏冉,“你且先别激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样吧,你先回去,寿儿就先留在宫中。”
  
  魏冉向来听我这个姐姐的话,我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多嘴什么,竟自离了甘泉宫。
  
  我看着年纪尚浅、又无甚生活阅历的向寿,心里盘算该将他按排到哪去。
  
  我叫了声“寿儿。”
  
  向寿站了起来,“姑姑。”纵使是魏冉,在没经允许下也都是自觉的叫我太后,看来向寿还是嫩了点,指望着他能帮到我什么倒是有点言之过早了。
  
  我也不去指正他,只问:“平日里可有读书识字。”如果向寿是个文盲,我就真的一点都不指望他了。
  
  向寿躬身应着:“略有涉猎一二。”
  
  我复坐榻上,饶有兴至的再问:“诸子百家,你都读哪几家的书,说来姑姑听听。”
  
  向寿直起身,面上自得,“回姑姑,向寿年少时习孔儒的六艺,后觉儒家学派所提倡的思想已渐渐的不切合当前的局势。遂今已弃儒崇法。”
  
  我倒是吃惊不小,挑起眉头重新审视着向寿,“孝公就是启用了商鞅,才得使我秦国日益强大,你若崇法,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这样吧!你以后就留在宫中陪同大王一起修习。”
  
  向寿领了谢,就被阿裳带出去。我若有所思,怀晋的仇,该怎么报呢?要以什么名目去教训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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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认真,在想什么呢。”
  
  我忤立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钟楼出了神。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一回身,就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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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 
 
 
  “这么认真,在想什么呢。”
  
  我忤立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钟楼出了神。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一回身,就看到他。
  
  我一本正经的看着夷说,“在想,你又跑哪去风流快活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见你们姑甥相逢,我不忍打扰。”他轻笑,伸手揽在我的腰上,“若说,真要风流快活,哪个能比的上芈儿你有情趣,我又岂会去找那些不谙情事的女人寻欢,你说是吧芈儿。”
  
  我伸手挡了夷凑近的唇,冲他妖娆一笑,“那采姬呢,她可算是懂情事之人。”其实我心里还是跟猫挠似的想知道采姬扑倒夷之后,到底有没有成事儿。至少像夷这种成熟且又挂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很能吸引人的眼球,我若是采姬,就一定不会放过那种一亲芳泽的机会,加之夷当时在那种状态之下,很容易让人硬上弓的。
  
  夷甚为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揽在我腰上的手故意加重了加道,逼近我,他说:“我就知道你说的信我全是假的。”
  
  我忙摆手,哂笑着,说:“诶诶,我是信你,但我不相信采姬那小妮子。你看她欺在你身上那如狼似虎的样,我都要自叹不如。”
  
  夷肩头轻抖,似有笑意,抵近往我唇上嘬了一口,“你在吃醋吗芈儿。”看夷的样子,他很期待我吃醋。
  
  我顾左右而言,“其实纵观樗里疾府上的仨小妮,我还是觉得老三较为稳妥些,有气质,有素养。对了,她叫什么。”
  
  夷说:“她叫凰姬。”
  
  我信口一说,“这名字叫的好,指不定真就让她成了皇姬。”
  
  夷笑了,“你是想说周赧王么?成周不过弹丸之地,樗里疾还不至于老到强弱不分,把女儿送嫁去一个形将就木的王国,纵使周天子亲自上门提亲,樗里疾也不会同意。”
  
  我附和着夷,“嗯,也是,再不济,嫁在国内也比远嫁他国令人安心。”至少凰姬的后人可以是秦国的一等公民。嫁去外国,等到嬴稷的曾孙嬴政统一了六国,那可就是二等公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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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夷不说话,我一抬眼,就见他眼中透着沉厚的暧昧气息,我不禁后退了步脚,嘴角一搐,扯着左右:“你可知道城里有间斋舍专门贩卖一些稀奇物饰么?”
  
  夷的手再缩了缩,令我退后的一步又往他靠回去,不知不觉的将什么套在了我的手腕上。才说:“何止稀奇,舍长从不看人脸色售物,纵使你以太后的身份令他为你保留下还未进斋舍的物品,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把东西通通售光,而不管太后曾有的命令。”
  
  我惊讶:“这么嚣张!”抬起手看向手腕,“这是……白水晶!”
  
  夷更讶:“你知道!”
  
  废话,这么普通的东西我戴的不爱戴了。我张了张口,舌头打结,硬是没让自己把那句话说出口。转口道:“我猜的,难道这真叫白水晶。”我期待的看着夷,希望他可以给我解惑。
  
  夷拉着我坐到窗下的榻子上,执起我的手,他说:“听舍长说,这晶石是从岩洞里采来的,其中还要经过抛光打磨,很是复杂,磨出一颗晶石就得费上很多石料。最后能够磨成形的,比玉石的成量还要少。所以在各国,这种晶的数量少之又少。”
  
  我恍然了悟,“你前天出去了一天,就是去给我买这个?”经他这样一说,倒是让人觉得这水晶弥足珍贵,毕竟在这个时代,开采岩石、后期加工都受到各方面的限制。不比我那时,一串白水晶也就几十,甚至是十几块就能买的到。
  
  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变化,定定的看了我半晌,而后撇唇一笑,很淡定的说:“前些时候城里的曲坊新添了两个舞姬,前日去瞧了瞧,归途瞧见一斋舍人声鼎沸,我便上去凑了个热闹,这便无意间买了这串白水晶。”
  
  这本来是一件可以令我扑到他怀里好生感动一番的事情,被他这样一说,却生生的扭曲了我本欲被感动的心,摘下白水晶搁回到夷的掌中,而后摆出一个万人迷的微笑,“你且好生的保管着,改日再去曲坊的时候记得送给那两个新添的舞姬。”从他身上站起,想了想,回头补充着:“哦,我忘了,你说曲坊新添的是两个舞姬,你只有一串水晶,这可怎生是好。我看,你得寻个时候再‘无意’买一串,免得两位美人儿难以取舍。”说罢,不理会夷那一脸的呆滞,潇洒的转身往内寝走回。
  
  哼,不就是一串水晶,赶明儿个我让阿裳去给我买十串来,看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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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下午受挫后,夷就回了他自己居住的殿阁,直到晚膳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跟我一起用膳。这样甚好,我也乐得清静。
  
  晚膳后,内侍把今日各地送来的紧要文书呈到了甘泉宫,阿裳在殿前守着,整个宫殿里顿时清静了下来,四面大敞的窗子正徐徐的往殿内吹拂着夜风。
  
  夏末时节,太阳下山后就可感到清爽的凉意,台上增添了几多灯台,虽说这油灯环保,但一盏日光灯就可以解决的事,偏偏要燃上几十盏油灯方能起到照明的效果,真是得不偿失诶。
  
  时而听得竹简哗哗作响,时而静默的可以把一只潜伏在身边的离魂吓死。这两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在夜里看文书,除非一些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内廷都会在整理挑选后,将一些较为重要的呈到甘泉宫,余下的才呈给嬴稷批阅。
  
  纵观下来,却是樗里疾那一派系的门生最会生事,所奏之事无不围绕反腐倡廉,想他樗里疾一个武将出生的人,手底下怎竟出这些唐僧式的劳什子,当真是烦人,烦人的紧。
  
  现如今整个朝堂上下谁人不是听到樗里疾就恨得牙痒痒,有的中、下卿在上朝的时候连马车都不敢随意驭使,生怕被樗里疾冠上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且整个咸阳城内的公职人员过半以上徒步上下班,高峰期的时候曾一度令宫门前的检验放行工作呈阻滞状态,秩序几度难以维持。也因此,有好几次令我跟嬴稷在朝上空等了半个时辰才等齐所有文臣武将。
  
  “反你妹。”我不甚喜悦的咒了句,随手就把几卷阅过的奏疏丢地上,瞪着余下唯数不多的奏疏懒得再阅。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手欠的把余下的几卷一一审阅一遍。
  
  等看到最后一卷的时候,终于是没让我白看了,提了笔,迅速在简后做了一个记号。来收回奏疏的时候,他们会依照我批阅的记号再作分拣,直到这件事被搬上议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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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阿裳把内寝的灯都灭了,夷也没有出现。我想,他今晚是不会来了,这便舒舒服服的在宽厚的大床上滚了两圈。抱着一个枕头翻向内侧,睡了一会,又翻回到外侧。也不知道是一个人睡太兴奋了,还是最后那卷奏疏给我打了强心剂。总之,此刻我是睁大着双眼望着外殿的点点星火,虽然光线有些微弱,待习惯了这个光亮后,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内寝的一切。
  
  我静静的面朝外侧躺着,垂下的纱缦被夜风吹着轻轻的扬起,又缓缓的垂下,像极了在云端之上跳的彩绸舞,优美至极。在我还痴痴的望着轻舞的纱缦不眨时,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悄悄的朝睡榻的方向走来。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纱缦外,他轻巧替自己除了里里外外的衣裳,掀起纱缦的时候已是赤膊,挨在我身侧躺下的时候,那独有的气息直面扑来。
  
  原来,夷是等着我睡着才来,没曾想我今晚太过兴奋,结果到现在还是清醒的。我不动声色,依旧假寐,看他玩什么花样。
  
  有手轻滑到我腰际,稍稍用力一带,将我揽入一下结实的胸膛内拥着,搁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不翼而飞。有温热的物品滑入我的手腕,我反射性一蹬脚,没有任何防范心里的夷直接被我蹬到了床下。
  
  “——咝。”他吸了口气,貌似摔的不轻,貌似还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睡着了还这么凶。”
  
  我摸了摸手腕,不正是下午那串白水晶。我不甚稀罕的摘了就往床下丢去。
  
  “哦——”他轻呼了声,貌似砸到他了,接着又说了句:“该不会是梦魇了吧!”
  
  肩上一沉,夷已从地上爬回起来,轻扳着我的身体凑近了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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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睡!”他惊讶的发现了。
  
  我腾的张开了双眼,冲夷眨了眨,无辜的说:“我没说我睡着了,怎么,你以为我睡着了。”
  
  “你……”他结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我什么好,“你故意将我踢下榻的,是不是?”他装狠。
  
  “我困了,你自便吧!”我打了个呵欠背过身去,打算对他置知不理。
  
  一瞬,夷自身后将我圈在了怀里,抵在我耳边轻咬着我的耳垂,压低了嗓子冲着我的耳窝子吐着气热气:“你可真是会记仇啊!”
  
  我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