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侠魔女传 作者:烟花赏期(晋江2012.09.21完结)
唐不虚此行忽然从苑墙上跳了下来,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唐笑等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先带着其他弟子跟随唐二撤退了。
唐笑快步追上去疾走的唐不虚此行,连声问道,“二哥,怎么了?”
“他刚才说什么?”唐不虚此行神色大变,疑云布满脸
上。
“他说一命还一命?”唐笑一回想,也发觉不对,“二哥,易寒这话,怎么听着好像他为这个药童搏命是应该的,他莫不是指他为孙颂涯搏命?”
“不对,完全不对。”唐不虚此行一步不停回到了监视的酒馆阁楼,把壶里的冷茶一气喝了个精光,“你想想,如果有人被我救了一命,会为了你和我的关系而为你直接拼命吗?”
“的确不太会。而且药童和孙颂涯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物。这次药童中毒,孙颂涯根本没出现,易寒也没有意思去求助孙颂涯,反而守着自己这里意欲鱼死网破,这说不通。按照他的意思,难道药童才是上次给他解毒,救过他性命的人?”唐笑开始发现问题关键所在了。
“区区一个药童,区区一个药童。”唐不虚此行在屋内不停踱步,一边口内念叨着,情绪突然沮丧起来,“这个世上到底有多少人能解我的毒,孙颂涯一个,鬼医肯定有几分把握。而区区一个药童——”他突然停了下来,“除非,这个小鬼根本不是药童那么简单。”
“那他会是什么人?”唐笑茫然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可以和孙颂涯以及鬼医齐名。”
“和孙颂涯以及鬼医齐名的只有我们大哥。”唐不虚此行一拳击在茶几上,茶盅和茶杯都被震了个粉碎,“一个药童,论年纪论资历,绝对不可能和他们三个相提并论。但他如果真的解得了碧琉璃的毒,那么他的确不是寻常角色。”
“这世上,怎么会出来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对手。”唐笑道,“二哥,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就采取行动,把易家合府杀了,再把那个药童解决了,斩草除根。”
“不行。”唐不虚此行挥手制止,“此人来历太古怪,如果不是易寒说漏了,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必须小心行事。且不说这个人的身份还未查清,万一书房内有诈,不是只有药童一个人,而他只是扮做了诱饵。”
“可是他的确中毒了不是?”唐笑想确认一下。
唐不虚此行仔细回想了前一晚荒野密林的经过,肯定地点头,“我能肯定他一定中了我的蓝彩蝶,但是我还是不能知道,书房内,到底有什么人在。而且——”唐不虚此行又斟酌了一番后道,“如果我真的过早地杀了一个来历很复杂的人,只会给我们唐门带来麻烦。”
“二哥,你是说这个药童背后可能有神秘人撑腰?”
唐不虚此行点头道,“孙颂涯行走江湖多年,之前根本没有药童,为什么最近一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我们之前一直以为,也许孙颂涯需要一个帮手,掩人耳目方便给他办事,比如联络魔教的人。可如今想来,这种推论也说不通。因为如果孙颂涯要找人帮忙,为何不干脆让这个小
鬼扮作和他完全没牵连的人去联络办事,何必一定要在孙颂涯周围出没?他孙颂涯虽然是块金字招牌,可本身是个树大招风的人,当日他在魔教,差点就死在我和龙倨手里了。那么如果有个人,居然宁可做孙颂涯的药童,他或许有其他更麻烦的身份需要掩饰。”
“魔教?”唐笑脱口而出。
唐不虚此行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天际已经冉冉上升的红日,琢磨了很长时间,道,“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魔教。如果目前江湖上还存在一个不被任何人知道的神秘组织,那么我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
“但是如果这个小鬼真是魔教的人,岂不证明了孙颂涯真的和魔教有关系?”唐笑百思不得其解,“二哥你不是说过,以孙颂涯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和魔教的人联手吗?”
唐不虚此行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来,“也许,他是不得已的。 可如果药童就是孙颂涯和魔教之间的一条纽带,之前的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虽然理清了思路,唐不虚此行心里不觉也平添几多烦闷。他之前本想假借龙倨龙敖之手,把孙颂涯引入魔教圣地内,腹背受敌,正好置于死地。没料到孙颂涯暗中引来了鬼医和哥舒惑反攻。虽然他的目的并不真的是支持龙倨叛变,但联手龙家兄弟一事,已经落了口实。哥舒惑重掌大权后,自然记下了这笔帐。也在找机会对付他。
“二哥,那这个小鬼怎么办?”唐笑问道。
“暂时不能杀。”唐不虚此行多番考虑后,决定不能冒然挑衅和魔教有关系的人,“通知小宝。哥舒惑肯定有外线在孙颂涯这里。让小宝继续盯紧哥舒惑,如果发现和外界的奇怪联系,立刻报告给我。”
“好,可是,如今可能腹背受敌的人,岂不是变成了我们唐门?”唐笑忧心忡忡,“原来孙颂涯就是借着这个药童,和哥舒惑联系上的。那么他们之间如果经常通气,我们不是左右受制吗?”
唐不虚此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他毕竟老谋深算。有时柳暗花明的时候,说不定能发现一条通幽的秘道。他渐渐定下神来,“这件事情,有利有弊。弊端就是如你所说,如果孙颂涯和哥舒惑通气,很可能把我们控制住。但我们绝地反攻的机会也在这里。”他又开始得意起来了,“你没忘记吧,之前在魔教叛乱问题上,我说过,孙颂涯如果拿自己一世的声名来换取和魔教的联手,他离过街老鼠的地位也不远了。中原各门派一向奉行宁可被杀死,不可失节于邪魔的酸腐信条。所以孙颂涯如果要和魔教通气,也肯定是偷偷摸摸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干脆顺藤摸瓜,挖出他这条秘密线路来。那时,不需我们动手,孙颂涯就会被中原那些名门正派
口诛笔伐。到时,我也可以坐山观虎斗。”他哈哈笑起来,“先留着这小鬼的命,放长线,钓大鱼。我的目的首先就是绊倒孙颂涯,或许这个小鬼会让他引火烧身。”
☆、往事之梦
秋日晨光好。
只有五岁的秦谣独自欢快地蹒跚在山路上,一面呀呀地唱着,“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山路崎岖,落叶满径,沙沙有声,秦谣踩得高兴,咯咯笑个不停。一会儿就爬到了山腰,小脸红扑扑的,热气蒸腾。她拉开稚嫩的嗓子大声喊道,“婆婆,酒来啦!”
僻静的山腰有个亭子。亭子里,有个白发的老妪守着一个红泥炉子,凝神盯着炉子上架着的小药罐,罐子里咕嘟咕嘟煮着浓稠的液体。
“婆婆!”秦谣眉开眼笑地举着酒葫芦奔过去。白发的婆婆接了过来,一面怜爱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小谣真准时。”一面把酒徐徐倒入了药罐中,药汁冒泡冒得更起劲了。
“婆婆,这是什么药啊?”秦谣好奇地探着头张望,可是婆婆把药罐合上了。秦谣看不清药罐内是什么东西。
“是最好的补药。”婆婆哄着她,“给小谣准备的东西,都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秦谣乖乖地跟着婆婆专心地守着炉子,一面让婆婆为她整理蓬乱的头发,一面听着里面药水发出咕碌碌的声音,又问,“是快好了吗?”
“是啊,小谣的酒一到,补药就好了。”婆婆笑道,果然一会儿就从火炉上端过药罐,把浓稠的液体倒到了碗中:满满一碗棕色的药汁,看起来和其他任何药都一样。
“好喽好喽!”秦谣拍着小手,欢喜地看着婆婆在搅拌药汁,慢慢吹凉一点。之后婆婆就端过碗给她,“来,乖乖喝下去。”
“嗯?”秦谣接过药碗,闻了闻,皱着眉头,歪着嘴道,“婆婆,好怪的味道呢。”
“谣儿乖,喝下去,婆婆给你留了枣子呢。”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兜的大枣,红艳艳的十分饱满。
“哈,还有枣子啊,公公不是都拿去酿酒做药了吗?”秦谣看到枣子,馋了。
“公公的枣子是公公的,婆婆有婆婆的枣子,小谣乖,婆婆的枣子就都给小谣留着。”婆婆笑着指指药碗。
秦谣看了看浓稠的药汤,鼓足勇气,端起碗来,忽然就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爽快地抹一把嘴。
“好孩子!”婆婆喜上眉梢,把怀里的枣子捧给她,秦谣高兴坏了,左一颗右一颗,塞的腮帮子鼓鼓的。白发婆婆坐在旁边,一脸慈祥。等她吃得撑撑的,才收拾了药具,把药罐里的残渣都倒在一个小土坑里,里面赫然是一堆昆虫的脚爪,婆婆若无其事地用土都埋好了。之后二人一起慢慢下山去。婆婆拿着其他用具,秦谣还是拿着来时的葫芦,一面走,一面摇晃取乐。
“婆婆,小谣为什么要喝那么苦的补药?”秦谣忍不住问。
“因为小谣体内有胎毒,需要喝补药让身体健康。”婆婆说。
“什么是胎毒?”秦
谣问。
“这,就是一种不好的东西,会让小谣难受。”婆婆回答。
秦谣不解地仰起小脸,“可是小谣不难受啊。小谣吃饭香,睡觉香,不难受。”
“那是因为,那个不好的胎毒,被装起来了,不能出来了。”婆婆耐心地解释。
“装起来了?”秦谣还是听不明白那么深奥的意义。
婆婆拿过她小手捧着的葫芦,“你看,就像装枣子一样,把枣子装进葫芦里,枣子就出不来了。”
“哦,原来我的肚子是个葫芦。”小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似乎听到哐当哐当的响动。
“呵呵,”婆婆被逗乐了,“是啊,你的肚子就是一个神奇的葫芦,可以装好多好多奇怪的东西呢……”
“啊——”床上的秦谣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凌霜立刻探身过去,“秦姑娘,秦姑娘?”
坐在书房圈椅上打瞌睡的易寒也惊醒了,扑过来,一把推开凌霜,连声呼唤,“小谣,小谣,你听得到吗?”
“小谣,小谣……”梦里鹤婆婆的呼唤和耳边的呼唤重叠在一起。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缥缈,白发的婆婆却渐行渐远,那条崎岖的山路无端端地伸长,婆婆还留在那一头,秦谣却在这一边。
“婆婆!”她痛苦地叫了一声。
“小谣,小谣,我是易寒。”易寒轻轻推着她,不断叫着,看到她眼皮颤动,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易寒惊喜万分。
秦谣眼前的脸终于清晰了:是那张英挺俊朗的脸。秦谣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易寒和凌霜立刻扶住了她两边,“你好点了吗,想吃点什么?”
秦谣摇了摇头,她觉得无比口渴,她身体的每一条血脉都快干枯了,就像大旱未雨的干裂土地,无比渴望滋润。她想喝水,可不是普通的水。她想喝年幼时鹤婆婆给她熬煮的“补药”,那曾经腥臭无比的药水,如今却像甘霖一样诱人。可这里没人懂怎么熬那种药汁,她只能自己摸索了。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纸,笔。”
易寒立刻转身从书桌上扯来纸和笔递给她,“你想说什么?”
秦谣费劲地握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些东西,递给易寒道,“叫不同的伙计,分批去买这些药材,去不同的药铺买,按药方上的分量,放到一起熬,三碗水熬成一碗,喂我喝下去。”说完,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快来人。”易寒急急地跑出去,吩咐几个侍卫去不同的药铺买不同的东西。侍卫不敢怠慢,一阵风似地光顾了城里各大药铺,把东西分头买好后,即刻赶回来熬药,凌霜亲自守着药汤,熬好后送过来,和易寒两人小心地掰开秦谣的嘴,一勺
一勺给她喂下去。
但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秦谣还是脸色惨白,知觉全无,半个死人一般。易寒又开始担忧起来,看看药方,却又不懂,急得在书房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还是凌霜安慰他,“公子,别担心了。秦姑娘精通歧黄之术,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毒该怎么解。公子你先耐心等等。秦姑娘不是说了三天吗,这才两天不到的时间。你放心,她会醒来的。”说着,凌霜望了望窗外,她担忧的是外面的人,心里思忖那个唐不虚此行明明嚣张得不得了,扬言要毒害全府上下,但不知何故突然走了,如今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来不来,来了又会如何。凌霜心里七上八下
“红毛天蝎,黑面蛛,京大戟,天南星……”不过大半个时辰之后,唐不虚此行就在他的客房内,仔细地念着刚刚搜集来的药方。这是唐笑派人跟踪易寒派出的几个侍卫,到各大药铺盘问伙计得来的完整的药方。
“奇怪的很,”唐不虚此行嘀咕道,“药童让易寒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