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月明
雅夫人道:“但璃儿毕竟是女子,比不得男儿家,她的终生大事,老爷该要考虑起来。”
屋里静默了片刻,上官睿道:“我还想再等等,实在不行的话……”雅夫人小声惊呼:“你是说豫儿?”上官睿道:“如果再过两年仍然没有结果,我总不能对不住璃儿。”雅夫人幽幽道:“你也不能把豫儿赔进去啊。”上官睿叹口气;道:“眼下也不急,先看看再说吧。”我仿佛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瞬间浑身冰凉。原来上官璃的确不是亲姐妹;原来上官睿已经想好了要把上官璃许配给上官豫。可笑我担心了那么久上官璃的“恋兄”情节,原来根本就不是兄,上官璃恋得光明正大。可是,我为什么要觉得心里很冷呢?这样不是刚好合适么?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突然酸酸的难过呢?我悄悄走出院子,孙明奇怪的看着我,我冲他摆摆手,神思恍惚的一笑。
我低着头向自己房间走,脑子里七八个声音同时在说着不同的话,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叹,有的嘲讽,有的无所谓……不小心撞到个人,抬头一看,恰恰是上官豫。一个月很少见面,这时看他,竟惊觉这白衣少年神色添了几分憔悴。上官豫也同时注视着我,隐忍的眼神看得我心中一慌,忙看向一旁避开。
上官豫一低头,唇角扯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又开口道:“怎么眼睛有点红了?”
“那个……昨晚没睡好。”我说。“没事就早点休息。”上官豫顿了半响,轻声说罢,转身走了。我傻傻的看着那一袭白衣渐行渐远,心里一片酸酸涩涩。片刻后,我掴了自己一巴掌:“祝小渔,你个贪心的家伙!明知道你和人家不可能,你还嫉妒什么?不用狡辩了,你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上官豫和上官璃郎才女貌,多么合适的天生一对呀!你这个碍事的家伙,还是早点出局吧!”决心已定,剩下的不过是物质的准备而已。钱是要带滴,女人不能没有自己的经济基础,忘了是哪儿说的,但是道理是不错的!
上官豫的青玉笛是要带滴,没事可以睹物思人,此物最相思。衣服嘛,一大堆,随便挑两件。南宫征阅同学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不至于连件衣服都不能提供吧?至于其他……都是身外物,随它去吧。洪先生,对不起,我违背了你给我的忠告,我并不想趟入南纪北齐这趟浑水,只是,我需要找个空间冷静一下自己,我不想陷入自己无能为力的情绪中,我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上官豫和上官璃共结秦晋还要强颜欢笑,我宁愿面对战争,也不愿面对他们。我不是君子,我很小人。另外,按照八点档电视剧的狗血情节,留书三封。第一封,给雅夫人:娘,听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为了开拓眼界,增加阅历,琪儿闯荡江湖去了,勿念!琪儿。第二封,给上官璃:璃姐姐,请照顾好爹娘和大哥哥,愿你幸福。琪儿。
第三封,给上官豫:大哥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琪儿。三封意境各不相同。雅夫人,我很感谢您的照顾。上官璃,我是真心诚意的愿你幸福。上官豫啊上官豫,你知道我是如何化悲痛为力量的吗?就要离开了,就让我在心里悄悄说一句很矫情的话吧——我 也 喜 欢 你。把这句话埋在湖边的柳树下,一切再从头开始吧。我开始怨恨南宫征阅,干嘛要把约会定在三天后,难道我祝小渔像是办事拖拖拉拉的人吗?反正都决定了,还要害我在上官府度日如年两天,弄得我见到每个人都犹如生离死别,分外亲切。
好容易捱到两天过去,第三日中午,我带上包袱,大摇大摆的坐上轿子,离家出走去也。
万盏红。某公子正在翘首期待我的到来。我上得楼上,对前方俊朗身影恍然一笑:“走吧,我随你去闯荡江湖,征战沙场。但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上官琪。”南宫征阅眉眼间笑意一闪:“好兄弟,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我听的心中激动,一怀离愁也陡然淡了三分,双眼炯炯发光:“此话怎讲?”
南宫征阅压低声音:“如我为王,必拜你为相。”我一呆,拜我为相有什么稀罕?封我为后还差不多!而且,还要多多的纳妾,弄个后宫佳丽三千人,满足一下我那变态的权力欲。哈哈,果然Bt~~~南宫征阅看对面某小公子一脸花痴,不由心底恶寒乍起,一时毛骨悚然,暗忖:俺不会是选错人了吧?
第二十五章(更新)
我依然坐着轿子,南宫征阅陪我坐在对面。南宫征阅同学自然是知道我的骑术深浅,因此好心要带我同骑一乘。我大惊,忙双手推辞:“我上个月刚从马上摔下来,现在还痛呢!”南宫征阅先是一惊:“你没事吧?”又马上笑了:“看你活蹦乱跳挺好的,应该没事。”
我狠狠瞪他一眼:“身上是好了,可是心灵的创伤还没有消除,有心理阴影的!”
“心理阴影?那是什么东西?”某人马上成了好奇宝宝。“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我摇头叹气,跟这些古人果然不好沟通,我已经很注意的没有使用“后遗症”这么先进的说法了,可某人的脑袋还是跟浆糊一样没有开窍,看来以后还需要好好培养。南宫征阅貌似了解的点点头,又道:“在南纪你坐轿子无所谓,但到了北齐一定要骑马的,我先带你。等回到北齐后我亲自教你骑马。”我额头滴下一大滴冷汗:“早知如此,你当初在干嘛?看见我骑马就躲得比谁都快。”
某人尴尬的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那时我也不知道时局会变化如此之快,而且,有老二、老三教你,我寻思着有这两个顶级高手,你怎么也会学得三分吧?谁想到如此不济。”
我一个爆栗子敲过去,南宫征阅忽闪着一双琥珀色的桃花大眼明媚无辜的看着我。我突然想起对面坐的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帝,不由得甚有得色:连皇帝脑袋我都敢敲,还有什么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事情么?两人相视对笑,一时仿佛又回到在学堂念书的悠哉岁月。半响,南宫征阅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令尊令堂不知道吧?”我白了他一眼:“废话,知道了我还能出来?”“那三弟知道吗?”我心里微微一痛:“不知道。”南宫征阅笑了笑:“他对你一向很紧张,你就不怕这么偷偷溜走,他将来怪你?”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怪我是肯定的了,不过我想他只怕更恨那个诱拐我离家出走的人。”
某人面部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我微微一笑,不想再提上官豫:“给我说说北齐现在的局势吧。”一听这话,南宫征阅陡然神情一振,望着我笑笑:“小五,你身在南纪,我倒想先听听你知道多少呢。”我沉思片刻,道:“北齐动荡了十余年,但一直未能有真正成气候的领导者出现。约半年前,听说有一支反军打着“剿乱党,复北齐”的口号,甚是勇猛,大洪皇帝也被打得乱了手脚,上个月向南纪求援,皇上派靖武侯率兵出援。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南宫征阅笑了笑:“你有何看法?”我微微摇头,说:“我老早就在猜测那支“剿乱党,复北齐”的队伍是不是你,但……应该不是。”南宫征阅道:“为何?”我道:“别人不知,你南宫征阅还不知南纪皇帝对北齐早有染指之心吗?几方对峙,拼的是实力,是谋略,是机遇。我想过,按常理只有两条路,一是趁南纪尚未出手,拼死出击,一举制敌。但你万事初兴,实力不可能达到一举而胜的地步,况且有南纪在侧,这条路走不通。二是等南纪出手,双方拼个两败俱伤,你再趁势出击。但南纪皇帝并非呆子,不等到北齐内乱的实力完全暴露,他也不会贸然出击。因此你不动,南纪也不会动,于是又回到第一条路。你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
南宫征阅一笑,道:“那我该如何?”我也微微一笑,说:“那么只有一个方法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故布疑阵,请君入瓮。”南宫征阅目光大盛,缓缓鼓掌:“不愧是小五,不愧洪先生夸你心思敏捷,高人一筹,不愧我亲自出马请你这一回。”我笑说:“还有什么赞美之词,统统说来,我一概接受。”要知道这两天晚上我思来想去的就是这个,设身处地,南宫征阅的窘境可想而知。南宫征阅叹道:“这一年来,我辛辛苦苦就是在布此疑阵。如是布不好,我也就不来找你们,顺应天时自生自灭罢了。所幸老天垂怜,终于让我逮着机会,局势初成。好容易等到南纪皇帝派兵出援,我就赶紧趁空来找你了。”我笑道:“只怕不是趁空吧。这几天来,兵马粮草你屯了不少罢,这一路送回去,又要煞费苦心了。”南宫征阅笑着摇摇头道:“你还真是……细致。若只为兵马粮草,何必我亲自出来?我真是专程为你而来,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啊!”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又道:“说来听听,谁那么倒霉作了你的棋子?”南宫征阅冷然一笑:“想坐那个位置的人还真是不少啊。我爹韬光养晦十八年,现在还在忍耐,但等不及的人可多了。五年前,先皇麾下大将宋钢揭竿而起,招兵买马,我爹曾派人与之密谈,共图大事。此人心高气傲,欲自立为王,拒人千里。一年前我回北齐后,就苦心谋划,开始设套,先令人混入宋营,了解宋钢实力,逐渐得其信任后,便设法鼓吹,又设计为宋钢免费添置了一大批他急需的兵器铠甲。”我莞尔一笑插嘴:“你倒聪明,送兵器铠甲,知道这些是可回收的,若是送粮送马,只怕就回不来了。”南宫征阅貌似对我那个“可回收”颇为纠结了一下,很快又领悟了点头道:“宋钢得此装备,自以为天助,气焰斗涨。但此人也甚为谨慎,仍不敢大举动兵。我没奈何,只得密令安插在宋营的心腹带领兵将,在崎州率先起事,并暗中协助,使其一举获胜。宋营人心振奋。因为打了胜仗,宋钢自然也不多怪我方心腹。但经此一役实力已露,严子松已查,宋钢露也得露,不露也得露,遂大军齐聚攻城克地。”我点头,这南宫征阅,硬是一步一台阶的把个宋钢送到了南纪的眼皮子底下,可叹这赶上架的鸭子估计至今还不知为何至此。南宫征阅又叹道:“不过这宋钢打仗的确有一手,半年下来,打的严子松步步溃退,终于向南纪求援……”我接口道:“皇上终于认为北齐内乱实力暴露,派兵出征,你的计谋已成。可喜可贺啊!”
南宫征阅点头道:“目前还只成功了一半,南纪皇帝心中怎想还是未知。”又叹口气:“这宋钢也算是个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了。”我道:“你何必心急。现在你实力未露,人家凭什么相信。如果我没猜错,你爹当时派去与宋钢密谈的人,只怕也没有暴露宁亲王的身份吧?”南宫征阅点头道:“这些年来,严子松一天也没有放松对我爹的追杀,我们自然不会轻易暴露。况且宋钢野心甚大,拿出宁亲王的名头,也不一定能使之归顺,我怎敢冒这个险?”
我道:“这就是了。此一时不同于彼一时。现在你师出有名,又正是红日初生勇猛之时,而宋钢两面守敌,必然捉襟见肘。或者,以后还有机会再收复他。这些都是后话了。目前倒是要研究一番南纪皇帝的心思,方能决定什么时候动兵最佳。”南宫征阅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你我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怎么想来?”
我道:“不过也是两种:一是彻底吞并,二是收为附庸。如果是你,你选哪样?”
南宫征阅思忖道:“彻底吞并必将大动干戈但却一劳永逸,收为附庸则可以以逸待劳免伤筋骨。两者各有其利各有其害啊。”我笑道:“如果仅仅是收为附庸,以南纪的实力,又何必等这一年?皇上大可以令使臣告诉严子松,你缴保护费,我来保护你。严子松这几年身陷内乱;日子委实不好过,如果这一纸诏书来,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南宫征阅喃喃道:“保护费……?”我又敲一下他头:“笨,就是岁贡。”南宫征阅点头,又道:“小五,这一年不见,你说话越发怪异了。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
我嘿嘿一笑,道:“以前在洪先生面前,我那敢胡说八道?”南宫征阅恍然大悟:“对我就可以胡说八道了?”我拍拍他肩膀,露出一幅“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南宫征阅哭笑不得,又说:“你继续,你继续,我洗耳恭听。”我清清嗓子,又说:“北齐土沃物丰,南纪皇帝之所以按兵不动等了这一年,等的不是严子松的求援信,而是宋钢这支军队。”我说到这里,南宫征阅已是逐渐了然的神情,沉声说:“他在等北齐自相残杀,然后趁乱大举进攻,整个吞并北齐。”“聪明!”我拍手说。南宫征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