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





  “早想到这么一天?”沐云倒不懂了。
  容琳看看她,笑了,“哪个女孩子不是要……出嫁的?”只是象她这样一嫁就隔了千山万水的不多就是了,不过一样的“不闻爷娘唤女声”,在眼前和在天边也无差了,只当是爹上朝去了,娘和姊妹们都在别的院落,那样,心才不会空得难受……
  “出嫁……出了嫁是不是就整颗心都在别人身上、想不起自己的家人了?”
  容琳嗒然,沐云这话,叫她如何回应呢?
  她一不说话,沐云立时觉出不对,想想自己刚说过的话,急得就摇手,“少夫人,您别多心!我不是在说您!”沐云一急就不是平素的稳重老成了,略带了嗔怨,看着倒像和青杏差不多了,“我是在说我姐姐!”
  容琳心里微微一动,淡笑,“你姐姐怎么了?”
  沐云低头合着针线匣子,“我姐姐原本和我最亲的,说嫁了人也不和我分开,结果太子走的时候,她还不是一样跟着走了?”
  “你姐姐……她怎么跟着太子走了呢?”容琳觉出自己的声音发紧,却实在忍不住不问!
  “她有了身子了,太子说把她留在这儿多有不便,不如跟着他走,绝对万无一失!”沐云蹙起了眉头,“这一走到现在都大半年了,先还知道三不五时地托人写封信回来、这回将军他们去了,她却就捎个口信,说她挺好的,连个纸片儿、纸角儿都没有!四爷还替她说话,说他和将军匆忙来去,她没机会找人写信!您说她怎么……她就不知道别人在替她担心么?”
  被沐云似埋怨实担忧的眼光看着,容琳觉着手心在微微地渗汗,不忍再去看蒙在鼓里的沐云,她随便想出一句话说着,“当初不让太子带你姐姐走就好了!”
  “不让?”沐云苦笑,“不让能行吗?我姐姐自己拿的主意,谁能拦着?”
  容琳没想到这个,“那……将军,将军他怎么说?”
  “将军能怎么说?当然说是好事了!我舍不得她,将军还不让我在她面前掉眼泪,说要让我姐姐没什么牵挂地走,还开解我说她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们都该替她高兴!”
  “将军对你姐还……你们,都是跟将军一起长大的?”
  “是啊!将军比我姐姐大一岁、四爷比我大一岁,我爹教练武的时候,四个人一排站他跟前儿,谁不好就拿小棍儿抽谁,将军总护着我姐姐和……少夫人,您冷吗?”怎么象在打冷战?
  容琳有些茫然地看看沐云,顺势抱了双肩,强笑着,“好像有些,不打紧,你接着说吧!”
  沐云起身,摇头“没什么了,是我糊涂,想起说这些……少夫人您别笑我!我去让小厮看看火墙里是不是没炭了……”
  “沐云……”容琳招呼,刚叫完就被人打断——
  “沐云姐姐,你在这儿练把式吗?照我脸就来了!”青杏和金桔挑帘进来。
  沐云惊笑,“我正要掀帘子,谁想你们就进来了?怎么没抡到你脸上?!人都走了?”各位朋友,节前的更新到今天暂时告一段落,节后预计正月初六(1月31日)开始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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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雪入帘幕悄无声(四)香囊(三)
  朋友们,节日快乐,牛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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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好像还没进入正轨,更新的频率会受到一点儿影响,我会尽快回到原来的速度~
  青杏笑,“走了。说再不回去主子们该四下里找人了,一旦让抓着耍滑的把柄以后再想逍遥自在的可就难了!沐云姐姐,你要干什么去?”
  沐云听她连丫头们私下里的说话都告诉容琳,心道这丫头要么是没心眼儿的、要么就是和她的小姐一条心的;“去看看火墙里还有没有炭……”
  “你不用去了,我们上来的时候看见李嫂刚来加过。”
  一听金桔这么说,沐云就又进到屋里,“少夫人,要不您先加件儿衣裳?许是刚添的炭,火还没起来、估摸等一会儿屋里能暖和……”
  容琳笑了一下,她身上没觉着冷,心里的瑟缩却又不是能说出来的,“不用了,这会子好多了,”昊琛……流云……,她一直以为是昊琛对不起流云,让沐云这么一说才知竟是流云负了昊琛,那么昊琛说“是好事”、要“为她高兴”的时候,他的心里……不敢再往下想,容琳回身去收拾炕桌上的纸笔,“对了,李嫂和张嫂这两天在做什么?我竟没顾上问!”昊琛,她竟冤枉了他!
  地下的三个人都不知她心里正是百味杂陈,听到问,青杏咕咕地笑了起来,“她们两个正忙着纳鞋底呢,这么厚!”她伸着两指比划。
  饶是心事百转,容琳还是吃了一惊,“做什么用那么厚?”
  沐云在一旁抚额笑了起来,“是我忘跟您说了!四夫人那天走的时候说您穿的鞋不中用,底儿薄帮儿浅,耐不得咱们北边儿这地气凉,寒气拔着腿脚,最容易受病!隔天她让香儿送过来一些打好的袼褙,让结结实实地纳了好给您做靴子,这两个,”她指点着金桔和青杏,“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两层没纳透倒把手扎得吱哇乱叫,李嫂和张嫂看不过眼儿,接过去纳了!”
  金桔和青杏听了都赧然而笑,金桔叫屈,“小姐,那袼褙硬得象板子似的,不吃针……”青杏也道,“是啊,小姐,您想金桔姐姐都做不来的活儿,我哪儿能行呢?”
  容琳瞅了两个丫头一眼,似笑非笑,“那么张嫂和李嫂怎么就能行了?”
  金桔不吭声了。青杏眼珠子一转,振振有词,“她们两个都老皮老手了,抗扎抗磨,再说她们比我和金桔姐姐多吃了好些年饭,当然比我们有劲儿,对吧、金桔姐姐、沐云姐姐?”
  金桔实在没法子象青杏那样,强词夺理还能说的理直气壮,只得装没听见,沐云笑着接口,给她捧了个场儿,“你说的很是!”笑着对容琳道,“四夫人怕她们也不行,专教她们在手上戴了顶针,又叫张大哥给她们磨的带钩的锥子,先扎透了,再把线带过去,这样就省力了!”
  容琳听得一叹,“四娘……想得可真周到!”
  沐云道,“可不是!四夫人巧着呢!您看她铰的那些窗花!她也就是现在要不了身子骨儿的强,不然也没有这些啰嗦,她直接就做好给你送过来了!”
  容琳吃一惊,摇手,“那可使不得!就这样,我还过意不去、不知要怎么去谢她才好呢!”
  “少夫人,您千万别说‘谢’!”一听容琳说到“谢”字,沐云赶紧拦着。
  “为何?”容琳不解。
  “四夫人是把将军视若己出的,您要是这么说,四夫人该觉得您把她当外人了!”沐云认真。
  容琳一琢磨,点头,“也是,那我就心领了!”想一想又笑,“只是这心里……不说为四娘做点儿什么、倒让她为我想这个、做那个的……”她微微摇着头儿,自嘲地笑。
  沐云却喜她的谦逊,笑道,“少夫人,您断不用为这个烦恼!您让四夫人做点儿什么,她反倒欢喜得紧呢!”料到容琳不会明白,沐云耐心解说,“四夫人从前也是个能干的,这几年腿脚不利落了——年轻时受寒坐下的病,老了都找上来了,要不她怎么格外看您的鞋——老觉得自个儿是废人……四爷和将军有一阵子为体谅她,什么事都不叫她插手,想让她好好调养,结果四夫人整天关在房里长吁短叹的,人更萎靡了,后来到底是找些事给她做,她才又健旺起来。所以四爷和将军都交代了,四夫人要觉得她能做点儿什么,那就让她做点儿什么,因而……”她不说了,看着容琳笑。
  容琳笑着念叨了声“罪过”,便不再纠缠这个事儿,对金桔道,“四娘说的那个寒气的话有理,只是我一天不怎么出去,先不急,倒是你和青杏,赶紧把你们自己的靴子先做上要紧,李嫂和张嫂也嘱咐一声,这两天把不打紧的针线先停了吧……沐云,你说的靴子,可有样子没有?不然把靴面给我,我来绣……”
  “小姐,您就别惦着我和青杏了!”金桔把炕桌上的东西收进笸箩里,“冻不着我们的,您看,”把裙摆一提,露出脚上的六合小蛮靴,“沐云姐姐的!她自己还没穿的,就给了我!青杏也有!”
  青杏也提起裙摆让容琳看,“我的是香儿姐姐给的,有点儿大,垫了两层鞋垫儿呢!”
  容琳在她们脚上来回看了,笑,“这真是入乡随俗!在京里,还真未看到人这么穿!”
  青杏一皱鼻子,“可不是么,小姐!我刚到家里的时候,绿菱姐姐和金桔姐姐笑得!直说我的鞋样子笨,忙不迭的就给我换了,说让人笑话,现在倒好,你也穿上笨鞋了,看你还怎么笑我!”边扬眉吐气地说着边对着金桔直晃脑袋!
  金桔哭笑不得,啐了一口道,“看把你‘兴’的!可是到你的地头儿上了!”依旧转头对容琳道,“本来和沐云姐姐说做好了再拿给您看,谁知道青杏嘴快,又给说露了!既是这么样,小姐您看看,我们三个脚上的样子,您喜欢哪一样?我们好照样子来!”
  容琳听的好笑,“‘们’?都是谁?你算一个,沐云……也算一个,”细活不行,也许会做鞋,至于剩下那一个……“青杏,还记得针怎么拿么?”
  “小姐——”一听容琳打趣,青杏不依地嘟起了嘴,“人家一直在跟金桔姐姐学,这两日还准备学着做香囊呢,不信您问金桔姐姐!金桔……”
  “好了,小姐什么时候说不信了?”金桔笑着对容琳道,“我说的‘我们’可不止我们仨!刚刚儿香儿、锦绣她们几个说,明儿个得空儿就过来,帮着一块儿做鞋,到时候我们六、七个人,纳底儿的纳底儿、絮棉的絮棉,上帮的上帮,一人干一样,七手八脚的,三、两天也就做出来了!”
  容琳听了一笑,“倒是热闹!”
  金桔看看她,轻声,“小姐……你放心!”
  容琳也看看她,“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似乎确是放心了。
  青杏莫名其妙,看看金桔又看看沐云,再看看小姐,确信她们三个人有话没说给她听、而且也没有打算要说给她听!又把她当小孩儿?!哼!
卷四:雪入帘幕悄无声(四)香囊(四)
  果如金桔所说,人多了干活也快,才两天的功夫,一双高腰、厚底、缎面的靴子就做好了,只是送进来的时候,金桔和青杏的脸上都不见喜色,一个,落落寡欢,一个,惴惴不安,容琳从绣架上抬头,轻言慢语,“什么事儿?”
  青杏偷眼去看金桔,一副心虚的模样,金桔半个后背对着她,硬挤出笑对着容琳,“没什么事儿,小姐。”说完话,眼皮儿就抹搭下去了。容琳叹气:就这样还敢说没事儿?“青杏,你说吧!”
  一听小姐叫到自己头上,青杏的圆眼瞪得更圆了,“我?!我……金桔姐姐的香囊让我给弄丢了!”虽然金桔姐姐不叫告诉小姐,也没说什么重话;可一掉眼泪、过后再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实在是比打她、骂她还让她难受,不若痛痛快快地告诉小姐,任由小姐做主,也好早翻过这一页去!
  容琳瞅瞅金桔,一看扭着脖子冷着脸,是在怄气的,知青杏所言不虚,倒也纳罕,金桔不是个护东西的,怎么会为个香囊跟青杏治气?“金桔……”轻轻叫了一声,便不再往下说。
  金桔自是能听出容琳的薄责,含怨瞥了青杏一眼,依旧低了头,“是重阳那天绿菱姐姐给我的……”
  仅这一句,不光容琳恍然之后无语,青杏也醒及症结所在,懊恼不迭、追悔莫及,“金桔姐姐,我忘了!……金桔姐姐,我……我……”把个“我”字说了好几遍,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莫说她的针线登不得大雅之堂,就算是针线能拿得出手,绿菱那番心意她也补不回来呀,“金桔姐姐,是我糊涂,实不该拿你的东西出来献宝……”
  她看那些丫头们对金桔的针线艳羡不已,一时逞强,说自己也在学、做成了就是那样的,把绿菱姐姐给金桔姐姐的香囊拿出来给她们看,谁想过后再怎么也找不着了……绿菱姐姐也给过她的,只是那时没当做什么金贵的物件儿,用过了便不知随手扔到哪去了,不然现在把她的赔给金桔姐姐也使得啊!
  “青杏,我是说你不该拿我的东西吗?”金桔一口气噎着,说出的话声音都岔了,“我不过是……”不过是到这儿了,看着京里的一针一线都觉得格外亲,现在东西丢了、念想儿也就没了,心里……
  “金桔姐姐,你别说了,我都理会得!”看金桔说说又要掉泪了,青杏也想哭了,“你不是舍不得那香袋,你是舍不得那给你做香袋的人!”说着说着就格外恨那惹出这档子事儿的人,跺脚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