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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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是个实际的人,也是个悲观的人,这个想法令我莫明失落。

  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带着些薄弱,颤颤巍巍,飘飘洒洒,落在地上,一眨眼便融入土中。

  我撩开车帘,这片耀眼的白,真是映得心境明亮,不由得忆起,九年前入良州,走的也是这条道,那时凄凄惨惨戚戚,惶惶如丧家之犬,好不悲凉,如今故景犹在,故道重走,心境却是不可同日而语。那时身边除了安朝,再无他人,如今多了这么些可爱的孩子,命运真是神奇,毁了这个,又给了那个,中间的感受,就是沧桑了。

  沿途有大批运送粮食的车辆,不时与我们擦肩而过,我问车畔的将士:“桐州还不安宁么,动这么大干戈?”

  将士道:“回夫人,不是打仗,桐州已无战乱,粮食是给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

  我不禁点头,果然是仁政,安朝的决策是对的,他的眼光比大多数掌权者长远,收揽人心这一块,的确有其独到之处。不管是不是真心,赈济百姓,总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他连积德都不用我说,看来自负且喜欢包办一切的人有一样好处,就是令身边的人省心。

 
 


第 32 章



  到了皇城,雪已然下大,劲风呼啸,卷着鹅毛大雪,远处已看不见人,车行至安定门外,慢慢停了下来,护送的将领在边道:“夫人,宫内有人来迎。”

  我下轿,迎面跪满了人,太监宫女纷纷叩首:“奉圣上之命,恭迎娘娘回宫。”

  这阵势,我倒是没经历过,也没想到安朝会来这么一出,他不是还没做皇帝么,这就称呼上了,可见多少人等着巴结,我莞尔:“平身。”

  “娘娘这边请。”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我,移向一顶软轿,一掀轿帘,里面一阵暖气扑面,原来事先用暖炉熏过,这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在良州已被冻惯了,我问:“孩子们怎么不一起?”

  “娘娘放心,皇上有吩咐,一切早已预备停当,皇子公主自有人服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先一文不名的孩子,一转眼就成了皇子公主,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安朝念了半辈子,我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上轿。

  皇宫啊,我又回来了,十五岁进宫,一恍,竟有十年未归,那亭那水,那草那木,依稀还是原先的样子,耳边仿佛依然萦绕红绫她们的笑声,只是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一去不回。

  轿子停在玉宁宫,这里原先是凌帝的穆贵妃的寝宫,下来一看,竟改成沉锦宫了,估摸着原先所有的殿名都改了吧,安朝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八百年前的那次被凌帝凌幸,他还不快活了好一阵子。我环顾一周,还好,除了名字,这里没变,故地还是能带给我温情的,不禁感慨:“都没变啊……”

  宫女喜滋滋地道:“等皇上登基,说是要大修呢。”

  “这不挺好的吗?”我嘟囔,这人真是不改折腾的恶习。

  沉锦宫内想是经过了悉心收拾,仿佛全新的一般,我挂念孩子,更挂念安朝,没心情参观皇上所“赐”的华丽宫殿,可据说他在和大臣议政,中午才能过来,只好先沐浴梳洗。

  很多年没洗牛乳浴了,乍洗之下还真不习惯,说起来,也是就曾经太子府能让我这么奢华,宫里只有有地位的妃子才有这等待遇,可太子府的美好生活真短暂啊,没过几天,就去良州苦寒之地,带累得孩子们也粗生粗长这么多年,如今却是真的过上好日子了,再度拥有,只能让人更加珍惜,我陶醉地掬起纯白的牛乳,嗅着散发出的醉人的乳香,那些艰苦与悲伤,仿佛被水冲淡了,不留一点痕迹。

  头发太长,分叉太多,要修了。指甲一个月没剪,野人似的。脸上多年未经脂粉滋润,要好好收拾了。皮子不够滑,肯定少不了玫瑰油。养颜丹的味道,早已忘了。这十年岁月,有得有失,到底也是得的多,我心疼自己,却也满足。

  浴后被一帮人伺候着穿戴,我不喜人多,只留了两个,看那银盘里,只见株钗罗列,光华刺目,皆是见所未见的珍品,另一边,胭脂水粉,都用水晶或白玉盒子盛着,未打开便已闻得淡淡脂香,又有数件羽缎狐裘,黑白黄灰皆有,式样不一而足,供人选择。

  我内着藕色罗衫,中间银鼠短袄,外头罩了件白狐鹤氅,因想着颜色过于素净,选了五凤朝阳的挂珠钗,红宝石镶金耳坠,待到腕上饰物,只见仍戴着从不离身的玉镯,还是安朝母亲的遗物呢,一时便舍不得褪,随便选了个翡玉戒指就完了。

  穿戴完毕,也不及用饭,我嘱咐把又又和寸寸抱来,老长时间不见,怪挂念的,不一会儿,奶娘抱着两个小宝贝来了,我接过,挨个抱了会儿,因怕首饰刮伤孩子,又放到榻上,哄他们睡觉。

  “妈妈妈妈!”再再蹦蹦跳跳地来了:“妈妈,你怎么只哄妹妹呀?”

  “你长大了嘛。”我拍了拍再再的肩膀。

  再再笑着,红光满面:“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爹呀?”

  “就快了。爹忙,待会见到,别一个劲缠他,知道吗?”我语重心长地:“现在爹不比以前,你记着别惹他生气,现在不是在王府,你不听话,他下不来台,是要拿你作法的。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记住了吗?”

  再再眨着眼睛:“那爹就不是爹啦?”

  “爹还是爹,只是爹也是皇上。”

  “哦。”再再随口答应了,显然对皇上这两个字不以为然,从前的生长环境使他过于单纯。

  我不禁有些担心,担心孩子适应不了,却见再再玩着他的小披风,楸上面五颜六色的毛,我忙道:“别拽,小心坏了。”

  “这毛真好看。”再再捏着一根:“妈妈你看,这样是绿色,转一下,就是紫色,好好玩啊。这是鸡毛吗?”

  我为儿子的土老冒汗颜了一下:“这是孔雀尾巴后头的毛。”

  “孔雀是什么样儿的?”再再没见过孔雀,再度陷入沉思。

  “以后会看见的。”宫里什么都能看见,想看的,不想看的,好看的,不好看的,都能看见。

  眼看快到中午,外头忽而一阵珠帘响动,我从榻上站起,一回身,只见安朝正笑吟吟看着我,分开一年,即使是老夫老妻,也分外想念,我投到他怀抱,一时有些哽咽。

  他拍着我的后背:“好了好了,还是那么孩子气,我不好好的吗?”

  我打量他,唔,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反而比以前精神了,不禁破为啼笑。

  “这样一打扮,真是漂亮多了。”他也打量我,不忘摸着再再的头:“长高了。”

  “爹爹,我好想你啊。”再再一蹦多高,惹得安朝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不是要谢谢你吗?”我锦上添花,满足他的虚荣心:“没你辛辛苦苦,出生入死,我哪有今天?”

  他立即大笑,眼角皱纹一条条地,像裂开的土路,声音之大,吵醒了熟睡的女儿们。

  “来,爹爹看看女儿。”他三步并两步来到榻前,俯首一看,立即惊呼:“这么漂亮?”

  我无比自豪,指了指鼻子,意思是还不是我把她们生的这么好看。他抱了又又,又抱了寸寸,爱不释手,啧啧称奇:“竟然这么像我,真漂亮。真是太好了。”

  我郁闷,一句话就把我的功绩抹去,竟然是像他一样漂亮?!老大你照照镜子嘛,没自知之明怎么行呢?要实事求是嘛,怎么能歪曲铁一般的事实呢?

  “名字起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又又,寸寸。”

  他侧目:“什么意思?”

  “把对字拆开,一对宝贝嘛。”我得意洋洋。

  “女孩儿,怎么不起个优美的名字?”他道:“比如兰麝啊,月瑶啊……”

  “越粗鄙的名字越容易养活,这都不明白。”我用手指抵他的额头。

  他亲了亲女儿们:“也是,随你吧,反正还有公主名号,想个好的就是了。”

  我原以为他要和我争辩,没想到这么好说话,看来这个皇帝没做得专横,反倒随和了:“你越来越好了。”

  再再因见皇宫处处新鲜,大人谈得又是与他无关的事,吵着要四处逛去,我也就由他去了。

  “长大了,懂事了呗。”他等儿子走远,耸肩而笑:“老了。”

  我摸着他的脸,从额头到鼻梁,从鼻梁到下巴:“我多喜欢你变老呀。”

  他凝视我一会儿,问:“吃饭了么?”

  “没呢。”

  他轻声:“为了等我?”

  我无声地笑,他起身:“我也没吃,商议一早上乌七八糟的国事,肚子早空了。”

  命人传膳,须臾便齐了,我们对坐着吃饭,聊些彼此的近况,气氛温馨,其乐融融,虽是宫中,却和在家一样。这顿饭把我的风尘和不安都吃去了,我越看安朝越可爱,觉得真是跟了个好男人。

  他下午要去筹划即位大典的事,我陪着他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就要走了,他见我有些恋恋不舍,便道:“从此就在一块儿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没舍不得啊。”我眨眨眼。

  “我走了。”他握了握我的手。

  “晚上来么?”

  “自然。”他道:“不然还能去哪儿?”

  “三千佳丽啊。”我摊手:“我怎知你去哪。”

  “嘘!”他伸出一根指头,竖在我的唇上,我笑,张口欲咬,他忙抽手,小人得志地走了。

  安朝走后,我忙谴人去找辰儿,问他怎么还不来,三请四邀的,这耍得什么小孩脾气呢,谴的人去了又回,禀道辰儿说自己不舒服,明天自会拜见父皇,不用我操心。我的好意第无数次被无情地拒绝。

  他傍晚就回来了,隔得老远,便听笑声朗然,每走一步都意气风发,我问他遇到什么喜事,他让我猜,我哪能知道,只好应付他,说肯定因为大典在即,他当即笑着夸我聪明,我倒,也不知是我聪明,还是他变笨了。人遇到大喜之事,真是什么伪饰也去掉了,还原本来面目,只想众人和他一起高兴。

  我们匆匆用了饭,他便让不顾我的惦念,让奶娘抱走女儿,跟前一没人,他立即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往床上拽,我哭笑不得,这,这,这也太直入主题了吧?不由得怀疑起他这一年是否真的没有女人。

  我有意减缓他的攻势,托托拉拉:“我不会把你身子伤了吧?”

  “怎么说?”

  “怕你吃得太饱,为了面子,不得不在我这继续吃,撑坏了嘛。”

  他咬牙,使劲捏了把我腮边的肉:“就知道你舍不得不问!”

  “问了又怎样,知道了又怎样……徒增烦恼。”我低下头:“有时候也知道我傻得很……”

  他苦笑:“其实对天发誓很傻,既然你都这样了,那就发一个吧。我安朝对天起誓——”誓字拖得老长,一直看着我,我眼巴巴地:“怎么不继续?”他苦着脸:“真要啊?我都觉得没意思。”我捶他,他笑着承受,然后抓鸡一样将我倒拎,扔到床上。

 
 


第 33 章



  次日,他醒得早,于是开始折磨昨夜折腾得筋骨酸疼的我,被他叫醒,只得靠在床头,听他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英雄史,仿佛天下是他一人打下的。

  “那贱人老远便跪在阶前,捧上玉玺,哈哈,你猜得到她的神情吗?仿佛从前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那贱人……”

  我聆听着,顺便出神发呆打瞌睡,揉揉眼睛挠挠头发,他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压倒性胜利的每个经过与细节,我忍无可忍,插话:“哎,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他淡淡地:“我原先不是同你说过?”

  “你真要那样?!”我倒吸一口冷气,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善待他们?”

  他一笑:“先让他们尝尝我在良州尝过的滋味。你以为他们还有一点自由?不过是给外面的人看,里面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默然,活菩萨不太现实,是不是?我也不想装,他们的确恶有恶报,害了我们身边数条人命,也让我们过了十年几乎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当我们小心翼翼地探听京城的消息,惟恐有人要了我们的小命时,当我们节衣缩食,省下可怜的一点钱贿赂侍卫,只求对方别太为难我们时,心中确实滚过无限恨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自古皆然。

  “别让孩子们知道,据说汉惠帝看见已成人彘的戚夫人,吓得精神都有点失常,阿弥陀佛。”

  “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