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华 曾许诺[1].殇





    不顾日夜前行的疲惫,昌意下令立即偷袭祝融。由于他们的出现太突然,偷袭奏了奇效,祝融四万多人的军队竟然难敌昌意率领的一万人,大军溃败,只剩下不到一万人逃入了洵山。
    在闪电战中,神农阵亡两万多人,投降八千,若水只损伤了一千多人,其中一百多人还是在翻越大山的路上不行掉下山崖。这样的大捷创造了一个奇迹,已治愈后很多年后,人们一提起若水男儿,就会想起他们可怕的偷袭战术。民间传说中,不论多高的山,多深的水,都挡不住若水男儿的脚步。
    轩辕大捷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荒,轩辕欢呼雀跃,少昊却心情沉重,他并没有对祝融寄予希望,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黄帝现在已经狠狠敲打过了祝融,挫其锐利,令其丧胆,后面该使用怀柔手段,施恩诱降,对黄帝来说这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果然,不出少昊所料,昌意和昌仆奉命驻军洵山下,不再继续进攻,祝融秘密会见黄帝使者,商议各种条件,安排投降仪式。
    自从昌意出征,阿珩就一直密切关注,直到听闻祝融已经决定投降,阿珩才松了一口气。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小夭玩过,现在诸事一定,阿珩带着小夭去琪园游玩,因为峰顶有天然冰泉,小夭畏热,最喜欢在冰泉里吸水。小夭像所有高辛的孩子一样,自小在水里泡着长大,水性十分好,不停地爬上岸,在扎猛子跳下去,玩得不亦乐乎。
    “娘,这水里更冷了。”小夭浮出水面,欢喜地大叫大嚷。
    阿珩随意探了下水,笑道:“你这么怕热,真应该在轩辕住着,轩辕如今都要下雪了。”阿珩想到漫天的雪花,酸酸甜甜的冰椹子,顿时起了思乡之情。
    小夭听着母亲讲述过堆雪人、打雪仗,无限神往,可想到颛顼,做了个嫌恶的表情,“哼!我才不要和颛顼玩!”扑通跳进水里,自顾自玩去了。
    烈阳站在树梢头,对阿珩说:“是天气变冷了。你们虽然是神族,可对天地灵气的感觉还不如植物,你仔细看岸边的树木,都有些不对。”
    阿珩说:“那里可能年年恒定不变?天气偶有变化很正常。”
    烈阳不屑的冷哼:“我会分不清正常与异常吗?告诉你,是地气异常!”
    阿獙四肢扒拉着水,尾巴一上一下,拍打着水面,表示同意烈阳。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可在地震海啸这样的天劫前,最先察觉的往往是动物和植物,而不是号称灵力最强的的神族,阿珩警惕起来,“是什么异常?”
    烈阳说:“我的凤凰内丹性属火,和天地的火灵息息相通,这几天周围的火灵波动异常,不过不在五神山,所以我也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火灵?阿珩立即想到祝融,心里涌起了很不祥的感觉。她叫来宫女,嘱咐她门带小夭回承恩宫。
    “烈阳,我们去大陆,你仔细感受一下火灵究竟在怎么变化。”
    阿珩、阿獙和烈阳一路向西,飞过茫茫大海,到了大陆之上。烈阳突出凤凰内丹,仔细感受着火灵,他一会飞入高空,一会钻入地底,阿珩和阿獙在一旁等候。
    半响后,烈阳飞回,对阿珩说道:“应该是神族的高手在布置法阵,引发了灵气异动,底下的火灵都在向一处汇聚。”
    “为什么不可能是妖族?也许是大妖怪在练功。”
    烈阳冷笑,“凤凰生于烈焰、死于烈焰,那个妖怪敢在我面前调集火灵?”
    “火灵向那个方向汇聚?”
    “那里。”烈阳指向神农国的方向,“布阵的神族非常小心,只从地底深处调用火灵,其他火灵一概没用,所以很难察觉。”
    “他要这么多的火灵做什么?”
    烈阳凝神想了一下,“见过火山爆发吗?”烈阳手指一点,地上出现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山爆发式,地动山摇,天地化作火海,就算神力高强的神族也就像这堆火焰上的蚂蚁。”
    祝融驻军洵山,如果洵山被引爆,那么四哥和四嫂……阿珩顿时毛骨悚然,立即撕下半幅衣袖,咬破手指,匆匆写下血书,交给烈阳,“立即赶往轩辕城,把这封信交给我父王,用你最快的速度!”
    烈阳也知道事态紧急,二话不说,立即飞往西方。
    阿珩心慌意乱,腿脚发软,狠狠地掐着自己,方能镇定地思考。五行相克,木克火,虽然祝融的阵法将成,可高新国内正好多水灵高手,只要少昊愿意帮助,应该能化解这场浩劫。
    阿珩匆匆赶回五神山,去找少昊,少昊正在和几位密臣议事,说到日渐强大的轩辕迟早有一日会攻打高辛,大家都心情沉重。
    侍卫拦阻阿珩,示意她不得进入,在外面等候仪式完毕。阿珩推开侍卫,径直冲向大殿,侍卫们纷纷阻拦。
    少昊听到喧闹,抬起头看向外面,看到阿珩与侍卫打在一起,少昊看了眼身边的近侍,他忙过去,喝止了侍卫。
    “请问王妃何事?”近侍行礼恭问。
    阿珩直接奔向少昊的御座前,双膝跪下,倒头就拜。
    少昊看她衣衫残破,半只胳膊都裸露在外,裙上又有血迹,忙走下王座,要扶她起来,这才发现阿珩双手冰凉,“到底什么事?”
    阿珩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都要掐进他的肉里,就像要溺死之人抓着救命的一根浮木,“求你出兵,就我四哥一命。’
    少昊不解,将军安晋性子直,说道:”昌意大捷天下皆知,即使有人要死,也是祝融死,轮不到轩辕的王子。”
    “烈阳刚才发现地底的地火之灵都在想洵山的方向汇聚。”
    “那会怎么样?”安晋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少昊却已经明白,洵山山脉火灵充沛,祝融打算汇聚地火,将它变作一座火山,火上一爆发,就是难以抵抗的天灾,到时候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季厘也明白了,说道:“这怎么可能?祝融怎么可能做着中自取灭亡的事情?他若引火山爆发,他也逃不了,王妃只怕是误会了,他是不是想以此作要挟向黄帝提更多的条件?”
    少昊不吭气。贪婪、小气、嫉妒这都是小节,背叛自己的国家和臣民是大义。小节尽守者不见得有大义,就如同那些高辛殿堂上日日说着礼仪规矩的臣子,看似一举一动都高风亮节,可也许他们将来会第一个投降黄帝:而小节不保者却不见得会失大义,就如同那些每日里对绳头小利斤斤计较,为了贪一点小便宜就不惜偷盗放火的市井小民,真到危难之时,他们很有可能以身殉国。
    阿珩看少昊不说话,恳求少昊:“我已经给父王送信,求他立即派兵去救助四哥,可道路太远,一去一来再快也要一日一夜,高辛却很近,有多水灵高手,只要现在立即出兵,一日就可以赶到洵山,破掉祝融的阵法。”
    少昊低头沉思,半晌没有说话,今日他若救了轩辕,他日轩辕攻打高辛时,谁来救高辛?
    安容猜到少昊的心思,高声说:“高辛不能派兵!”
    季厘温和一点,婉转地说:“明明知道火山爆发,如果高辛派兵,不是让高辛士兵去送死吗?”
    阿珩忙道:“这么大的阵法,祝融现在人手不足,又仓促而就,肯定有弱点,火克水,只要我们立即进攻,以相克优势瞬间制胜,死伤会很少,我会跟随同往,保证第一个进攻,最后一个撤退。”阿珩紧紧地抓着少昊的手,仰头望着少昊,用自己的生死想少昊借兵。
    少昊还是没有出声,安容说道:“王妃,您也该知道高辛不比轩辕,已经建国几万年,法令规矩明断,即使贵为君王也不是想发兵就发兵,若是让神族士兵知道他们前往的地方就要火山爆发,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他们的家族将来也不会警服拿他们性命开玩笑的君王。”
    阿珩盯着少昊,珠泪滚滚而下,“我知道各国的神族军队都十分珍贵,你不能为一个女人的请求冒险发兵,何况我与你之间并无情分,可我求你,求你看在我大哥和你的情分上,借我一支军队,我保证高辛士兵的安全?”
    安晋讥嘲道:“你保证他们的安全?你一介妇人上过战场没有?你知道战场长什么样吗?你那什么去保证高辛士兵的安全?”
    季厘叹气摇头,“你连这个殿堂上最忠心于陛下的将军都说服不了,何况各族的族长和大臣呢?”
    其他两位将军也都摇头反对,纷纷对少昊说决不能派兵送死。安晋得到众人赞成,更是大声反对,对阿珩咄咄相逼。
    阿珩想到四哥生死悬于一线,悲愤交集下霍然站起,把出安晋腰间的佩刀,挥刀砍下,安晋急忙闪躲,只见一股鲜血溅起,飞上安晋的脸颊,阿珩左手的小手指已经不见,鲜血汩汩而流,她问安晋:“我可以保证了吗?”
    安晋未料到一直看似柔弱的王妃竟然如此烈性决绝,呆看着阿珩。安容想说什么,可悲阿珩的眼神所摄,竟然没说出口。季厘和另外两位将军也被阿珩的举动所震惊,讷讷不能成言。
    少昊急忙去抓阿珩的手,想要替她止血,阿珩推开他的手,跪倒在他的脚下,哀声乞求:“求你借我一只兵。”
    少昊只觉心在抽痛,脸色发白,“你何必如此?先把血止了。”他何尝不想答应阿珩,可他是一国之君,今日他的一个承诺,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将来却要几十万高辛的无辜百姓用性命去偿还。
    阿珩看他迟迟不肯答应,心中焦急,厉声质问:“是谁说过‘从今往后,我就是青阳’?我大哥宁愿自己死,也决不会让人伤害到我们。”
    青阳……少昊身子一颤,胸肺间一阵冷,一阵热,好似又回到了企业死时的痛苦和绝望。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自己答应阿珩,他甚至不敢张口,他怕只要一张口就会答应阿珩的要求。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今日不救轩辕,将无颜再去见水晶棺中的青阳,自己都憎厌自己的忘恩负义;可如果救了轩辕的军队,他没有辜负自己,却辜负了不惜以身犯险、身入敌营的诺奈,辜负了一腔热血追随他的安容、安晋,辜负了他的臣民,将来会有无数高辛百姓流离失所,生不如死。
    阿珩看少昊唇角紧抿,一声不吭,不禁泪如雨下,不停地磕着头,磕得咚咚响,“你答应过我大哥什么?那是我的四哥昌意啊!你看着他出生长大,他自小叫你‘少昊哥哥’,把你看做自己的亲哥哥,他小时候,你抱着他玩,他学的第一招剑法是你所教。”
    少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似平静,可袖中的手因为灵力激荡,已经从指甲中渗出鲜血,滴滴落下,恰落在阿珩的血迹中,一时无人注意。
    阿珩磕得额头都破了,少昊依旧只是冰冷沉默地站着,阿珩终于死心,站了起来,凄声说道:“少昊,我大哥绝不会原谅你!从今而后,千年情分尽绝!”
    她转身向外奔去,口中发出清啸,跃上阿獙的背,冲天而起,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高辛以白色为尊,大殿的地板全是白色玉石,红色的鲜血落在白色的玉石上分外扎眼。
    少昊呆呆的看着那点点滴滴的鲜红。
    “陛下。”季厘刚想说话。
    “都出去!”少昊挥了挥手,声音冰冷低沉,没有任何感情。
    当他们恭敬的退出大殿,隔着长长的通道,看到宽敞明亮的大殿内,少昊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少昊怔怔地看着阿珩滴落的鲜血。
    本以为,地久天长,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他会等她回头,看到有个人一直守在她身边,也许到那时,他会愿意做他真正的妻,可是,又一次,他亲手把她远远地推了出去。
    白玉之上,她的鲜血,点点绯红,好似盛开的桃花。
    少昊心中忽的一动,这天下还有一人纵情任性,无拘无束,不管不顾!
    他匆匆忙忙的翻找出一方旧丝手帕,用指头蘸着阿珩的鲜血,模仿着阿珩的字迹,匆匆写了一封求救信。
    信成后,他却犹豫了,真的要送出这封信吗?这这一送,也许就是彻彻底底的断了阿珩和他的牵绊,这一送就是让阿珩和蚩尤再续前缘。
    他眼神沉寂,犹如死灰,可短短一瞬后,他叫来了玄鸟,沉重却清晰的下令:“把这封信立即送到泽州,交给蚩尤。”
    第二日清晨,阿珩赶到了洵山,正在山里潜行,有羽箭破风而来。
    她随手一挥,羽箭反响而回,一个人急速地攻到他身前,晨曦的微光照到匕首上,溅出熟悉的寒芒。Fatal
    阿珩忙叫:“嫂子,是我。”
    昌仆身形立止,“你怎么在这里?”待看到阿珩衣衫残破,身上斑斑血迹,惊讶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珩说:“先别管我,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昌仆命人跟随她巡逻的士兵先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