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贼 作者:维他命硬(纵横12.10.10完结)






“你要作甚?”长公主冷冷回头,目光如利刃一般划过凌茗瑾的双眼。

“我,长公主千金之躯,我又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告诉长公主,若是我有心,我手中的银针,就早已刺入了长公主的百会穴,蜉蝣撼大树,自然有着她玉石俱焚的决心。”凌茗瑾冷冷扬手,手中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一缕寒芒,以她的本事,以她与长公主之间的距离,她方才所说的不是假话,只要她有心,她是完全可以一招让长公主香消玉殒的。

“凌茗瑾,你这是在威胁本宫。”长公主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媚笑一声垂眸敛睫。

“不敢,但凡是女子,哪个不是对长公主抱着崇敬之心,茗瑾之所以这般放肆,也不过是想以此博得一条活命。”凌茗瑾说得很直接,因为她很明白,与长公主这样的人谈话,那就得直接。

“好,喝下这杯茶,本宫放你离去。”一声媚笑,似乎是扫尽了所以的怒火恼意。

半低着头的凌茗瑾双眉紧皱,不知该如此抉择,长公主这般坚定的要自己喝下这杯茶,那这茶里肯定有明堂,若是自己不喝,那也只会激怒长公主不得善果,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很难抉择又必须抉择的问题。

“嗯?”一声轻声掉的嗯,表露了长公主的不耐。

凌茗瑾头顶的热汗又被风吹凉,她是不敢,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敢拿自己姓名冒险的人,更何况她很清楚长公主是何等的阴毒。

“本宫这是在给你机会,不然省得日后潜之又来找我说我不该为难于你。”长公主缓缓落座,目光凝视着凌茗瑾那只紧握着银针的手。

“好,但愿长公主一诺千金,茗瑾喝下这杯茶就放茗瑾离去。”

咬牙,凌茗瑾最终还是下了这个一个决定,有一个机会,总比全无机会的好,北落潜之她本就信不过,白公子也不可能可以改变长公主的抉择,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难怪我那侄子对你青睐有加,确实是有几分胆量。”一声赞扬,听得凌茗瑾却是一肚子的苦水,这是他们这些权贵大人物的游戏,何苦又把自己卷了进去。

仰头,一饮而尽,口齿之上还残留着茶叶碎末。

“谢长公主赞扬。”

“哎,好好的茶,怎是你这般喝的,来人,送她出府。”

长公主笑得极是满足,确实在这件事里,她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凌茗瑾对她来说,从来就是一只可随手捏死的蚂蚁,至于什么时候捏死,那得看她的心情如何。

凌茗瑾拱手行礼,随着一名侍女缓缓退出。

长公主府外的月光,淡淡朦胧沁人心脾,夜风习习撩人心弦,长安,也只有此时才难得有一丝静谧。

回到自己住处的凌茗瑾难以入眠,她懂得一些基本的医术,在出了长公主府后她就提自己把了脉,并未异常,但她依旧还是不放心,长公主那杯茶,绝不是这么简单。

她难以入眠,因为她不知道这毒会何时发作,她知道世间有很多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在回到凌府后她就让人去杜府送了自己平安的消息,免得萧明轩几人担忧。

她也让管家连夜去找了长安最有名的大夫,但大夫诊断的结论与她如出一辙,她想,这不该啊!长公主大费周章,真的只是为了请自己去喝茶?

她脑子有病吧?可事实告诉她,长公主是聪明人。

那是为何?

她看着天边月,死死的看着。

院子里只有两三盏灯笼,下人均都早已睡下,凌茗瑾这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下人们的住处离着有着距离,她无法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她在等着自己的身体出现异样,可等了都将近两个时辰了,她依旧觉得自己大脑活跃身体无恙可以一跳三尺高,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月,似乎是受不了她这疑惑的目光,悄悄的隐进了一团乌云之中。

风,突起。

灯笼摇曳,灯火飘摇,院子里,凌茗瑾的身影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最后,全数淹没,被黑暗淹没。

凌茗瑾长叹了一声,心叹了一句怎敌他晚来风急。

起身,她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燍————————————灯火重新燃起,她皱起了眉。

因为她发现院落中,多了一个人。

此人来得这般静悄悄,显然是来者不善。

她心中暗道,原不是风急,而是人祸。

她没有惊呼大叫,在以前十年的岁月里,她其实也就是站在黑衣人这个位置上的人,她也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的院子里,然后做一些对或者不对的事情。

“你是谁?”她冷静镇定的拔出了自己随身插在靴子里的匕首,艺高人胆大,凌茗瑾自认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成就,而且就算她现在呼救,也呼叫不来什么人,杜府离着这里,太远了。

“我是带你走的人”黑衣人缓缓抬头。

微弱的灯光下,凌茗瑾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218:桃代李僵
那是一双,很平静的眼睛。
当然在以前,凌茗瑾也有着这么一双眼睛,杀人如麻的他们,从来不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情绪。
此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来意不善,凌茗瑾自然要用着自己的法子去招呼他。
“带我走?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冷冷一扫,凌茗瑾匕首一挥,那方重新燃起的灯火,就这么熄灭。
一道黑影,闪入了屋内。她只有短兵,自然是不好主动攻击,她只有依仗着自己对屋子的熟悉,静候那人进入。
紧接着,又一道黑影,如风一般,闪了进来。
而他,已经丧失了先机。
在他进入屋子之时,一道寒芒,从木桌旁射出,黑衣人闪身避过。
“我奉长公主之命而来。”黑衣人显然是懒得动身,一直也只是在避让而不攻击。
“长公主?她还不死心。”凌茗瑾一声冷笑,出了一招狠招。
黑衣人附身避过闪到了一个距凌茗瑾有些距离的安全地方说道:“长公主命我带你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出剑动作做了一半的凌茗瑾身体一僵,不过她依旧还是不信:“她为何要送我离开长安。”谁知道长公主是不是想把自己骗出长安然后杀死。
“这是长公主给你的信。”说着,黑衣人伸手向着凌茗瑾一掷。
凌茗瑾稳稳接住,确实是一封书信。
迟疑片刻,她冷冷说道:“你出去。”
黑衣人双眼依旧平静,他缓缓走出了屋,而且还很细心的为凌茗瑾拉拢带上了屋门。
点亮蜡烛,凌茗瑾迅速拆开了书信,她见过长公主的笔迹,这书信一眼看上去确实是像出自长公主之手。
“今日刁难,成往日之承诺,此人乃我心腹,速速随他离开长安,永生永世不要再回此地。”
长公主的话言简意赅,短短的几行字里威严毕露。
凌茗瑾思忖了片刻,前几日长公主的话萦绕在耳,她到底是真的要送自己离去而导演了这么一出戏?还是因为有了今日之事才想起往日的承诺而想骗自己出城下狠手?
这依旧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身份的差距,让凌茗瑾根本无法与长公主平起平坐对立,自己该是随此人离城,还是………………
皱眉,凝眸,沉思。
许久,她负责的目光渐变清澈。
离开不离开,结果不也是一样?长公主若是真的要为难自己,自己呆在长安,她不是更容易下手?离开或许还有一搏的机会,但呆在长安,却是什么都不会有。
“想明白了?”黑衣人推门进屋。
丝丝凉风卷入,吹乱了凌茗瑾的黑发,平顺了她心头的烦杂。
“等等。”凌茗瑾转身走到了梳妆镜前。
黑衣人不急不躁,朝着屋外招了招手。
凌茗瑾看了一眼,之间院外又翻进来了几个人,几人都未发出声音,看来都是一行的。唯一吸引凌茗瑾目光多看了几眼的,是一个黑衣人身上的一个麻袋。
“这是何物?”凌茗瑾看着黑衣人放在地上的长条麻袋,心里泛起了疑问。
“替你死的人。”黑衣人冷冷说道。
凌茗瑾一惊,替自己去死的人?黑衣人已经蹲下了身解开了麻袋口扎着的麻绳。
是一张脸,一张与凌茗瑾有着几分相似的脸。
“她是谁?”她已经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但她好好呆呆还是有一点良知的人,她当然不会愿意用这样的方法来换取自己的平安离开。
她蹲下身,探了探麻袋里这个女子的气息。
已经死了,凌茗瑾手指还触碰着女子冰冷的脸颊,死了。
“此女名叫范芳杏,乃临城死囚。”黑衣人招手让众人快些行事。
“这是长公主的安排?”凌茗瑾冷冷看着几人麻利的将已经死去的范芳杏从麻袋里拖出,她这才发现,这范芳杏穿的,居然是自己平素最喜欢穿的那一套衣裳,长公主到底谋划了多久?
事实上,长公主只下了几个命令,这些,都是像黑衣人这般身份的人去做的,长公主命她的人在大庆的大牢里寻找与凌茗瑾面目相仿的女子,这是在长公主与凌茗瑾进行过那次对话后就开始发起的行动,而就在白公子重病的这段日子里,临城传来了捷迅,一名通奸小叔谋害亲夫的死囚与凌茗瑾的相貌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于是,长公主便就又下了一道命令疏通了关系将此死囚范芳杏悄悄送入了长安好生滋养。
之后,便就有了今天。
长公主心思缜密,居然已经缜密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里他们会处理,你随我出城。”黑衣人目光平静,他体会不到凌茗瑾心里的那股悲凉。
“走吧。”凌茗瑾拿起梳妆台匣子里的那两个戒指与一把折扇,便就盖上了匣子,既然长公主要担负自己‘死’去的罪名,那她也不能让别人对自己的死起疑,那两枚戒指,一枚是五皇子给的,一枚是与白公子打赌而得来的,而那折扇,是萧明轩赠与她的。
这些,也许就是这大半年四周奔波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她已经明白了长公主今日所作所为的意味,不管长公主出于何意,她还是佩服她,佩服她敢于面对一切的毅力与手段,长公主在长安身份特殊,而凌茗瑾也不过是都察院一个新上任的科目,又有着盗窃内库的那么一段历史,若是长公主存心为难或者将凌茗瑾杀害,这些以长公主的性情来讲都是正常,而北落潜之也不可能不能有微词,皇上也更不可能为了一个都察院科目而对自己的妹妹大加责骂,长公主为大庆创造的利益,比之凌茗瑾高了不知多少。
所以,长公主是唯一一个敢用这种过激的手段将凌茗瑾送出长安城的人,虽说她会担上一定的骂名与怒火,但以长公主的威严,这些都不能造成她的困扰。
长公主,才朕的是那个胆识过人的人,只有凌茗瑾死了,长安里的这些人才不会再去寻找她,长公主这是为凌茗瑾一刀斩断了乱麻。
也许再过不久,萧明轩几人就可发现,自己死了,中毒而死,原因就是自己触怒了长公主怒火难消在长公主喝了一盏茶。
所以的指责都会对准了长公主,而长公主的傲气不是谁都可以俯视的,没人可以奈何得了她,凌茗瑾的死,不过是一个可让北落潜之安心的幌子。
而凌茗瑾,就可以悄悄离去,再也与这些人这些事这些曾经无关。
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凌茗瑾一直都是这般想的,想着离去,想着可以安宁生活。
可真到了这一日,她心里,又生出了许多异样的情绪。
她想起了自己触碰到的范芳杏的脸颊,那么冰凉,凉的让人心悸。
她是死囚,本就有死的这一天,但没有人会知道,她是死在了这里,顶着与她全不相干的名字入土为安。她觉得自己也是逼迫无奈本是不需要内疚的,但那张脸,却是始终无法在她脑海里抹去。
她问黑衣人:“她是临城人?”
黑衣人点了点头。
离别,凌茗瑾看着被其他几人抬到了床榻之上的范芳杏,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日后,自己一定要到她的家去走走。毕竟,她也是代自己受了一劫。
一切在长安开始,最终一切都在长安结束,命运,就是一条咬住了尾巴的蛇。
她不会在意在里面的不公平,她不是卫道士,她只是一个连着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人,这世界本就不公平,她既然做不到让这世界公平起来,那就只能随之这个世界一起不公平下去,她的离去,是自私的,她可以想象得到萧明轩与柳流风的悲痛,她也能想象得到北落潜之的开怀。
想着,倒是平添了一丝惆怅一丝哀愁。
她觉得,她很失败,死到临头,会关心她的人,也不过那几个。
北落潜之,这个与她敌对了这么久的二皇子,想来会很高兴,很高兴吧………………
叹息方落,人已消失。
这座本就不属于她的宅子,她丢下了,她的友情她的恩怨她的一切,她都丢在了这里,用一个死囚,掩埋了。该感谢长公主?她没有,都不过是各取所需,长公主承载了怒火与骂名,而她也背负了自己使命。
永生永世,不入长安。

夜,这般撩人。

凌府里发生的一切,不为人知,最终还是被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