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贼 作者:维他命硬(纵横12.10.10完结)






他已经苦苦寻觅了半月了,至今还没有凌茗瑾一丁点的消息,正是因为曾经错过,如今的他才会这么恐惧错过。

他可以时常听到百姓谈论起长安的情况,现在的长安,现在的大庆,可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众人对北落斌有着赞扬敬仰对杜松有着羡慕,对北落潜之却还是只有唏嘘与恐惧。

既然已经放弃,北落潜之就不会再留恋,现在的他,会出没在各种廉价的小饭馆里淡定的听着百姓说起都察院的种种与朝廷的种种一笑而过,这次他打算在安州找一个月,为了节省身上的银两也为了方便,他留宿在一户人家里,先给一半房钱,离开的时候再给一半。

在安州大街小巷里出没的他,似乎过上了半年前凌茗瑾过的生活,并不繁华的安州有着它自己的宁静,北落潜之不知疲倦在其中穿梭寻找,一如既往的期待着与凌茗瑾再见的那一天。



长安,从来不是一个谁想静就能让它静下来的地方。

而晋城,却是永远沉浸在安静之中。

萧明轩日日喝酒练剑,其他的事情抛诸脑后不予理会,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一月有余,建安公主虽说是他的未婚妻,但他对这个驸马之位着实没有兴趣,武安侯日日带着建安公主去练武的时候,他只会远远的避开,虽说在一个宅子里共处了一个月,萧明轩与建安公主之间说的话可以算得清。

日日听着钟鸣梵音,醉在自己世界的萧明轩心如止水。

但这份宁静,最终还是被一个从长安传来的消息打破,他先后收到了两个消息,时隔不过是半月。

半月前,他收到了柳芊芊送来的消息,说凌茗瑾怀有了身孕,对此,他说不上高兴还是痛苦,只能选择祝福,所以才会有他的醉生梦死,但这间隔只有半月的另一个消息,却是让他从梦中觉醒。

怀孕,滑胎,半月的时间。

他足以想象得到凌茗瑾的痛苦。

而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以北落潜之对太子之位的热忱,怎会与皇上闹到被软禁的地步?

而凌茗瑾现在,到底怎样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那一日,他从早到晚喝了一天的酒。他写了一封信回云翎山庄,让十长老替他去查这件事情。

建安公主对萧明轩的印象,就是嗜酒如命,从萧明轩来晋城的第一天到现在,萧明轩手中的酒囊就从未放下过,不过建安公主也懒得计较,因为她也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交易。

但一个女子,怎能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为着别的女人伤神醉生梦死?

建安公主虽不多说,但心中还是有芥蒂,北落斌入长安的消息她也已经得知,为此她也偷偷高兴了好久,她在长安无依无靠,这个哥哥,是她唯一的依仗,当然她也听说了北落斌目前的处境,虽说北落潜之已经被皇上软禁无缘帝位,但皇上却是在北落斌入长安之时将宁王召回了长安,现在朝中大臣为了太子册立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皇上考虑了多日也没有做出决断。

建安公主当然是支持北落斌的,但她远在晋城根本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好在,还有一个人。

司马大人。

她可以暂缓与萧明轩之间的婚事,就是因为司马大人的话,只要司马大人出面站在北落斌这一方,皇上绝不会再犹豫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

她写了一封信,送去了长安。

司马大人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建安公主写着一手好看的娟秀隶书,司马大人拿到了书信后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只把这张赏心悦目的信纸放在了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册立太子,皇上有着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他一干涉不了,皇上在北落斌班师回朝之际召回宁王是为了什么?

群臣因利益遮目看不清,但他可是明白的。

安之府的情况,皇上瞒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就是司马大人,也不知道安之府那道围墙后北落潜之的情况,正是如此,司马大人才会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若是真的只是病重,根本不需要这么严防。也就是说,这里面,有鬼。

他从不像群臣一遍认为皇上召宁王回长安是为了册立他成为太子活着磨练北落斌,他是皇上的老师,皇上的一切都是他教的,这个将他禁锢了一生的学生的想法,司马大人自认还是可以揣摩一二。

皇上召宁王回长安,就是为了牵制北落斌。

而这,只会给北落潜之机会。

现在被人遗忘在脑后都认为不会再与帝位有缘的北落潜之,有了这么一个大好的喘息的机会。





384:巨人的肩膀
五位皇子,司马大人一视同仁,谁做太子,都不会与他有多大的利益瓜葛,他之所以会帮杜松,只是因为当年的罪孽。

他当然知道现在杜松与北落斌的关系,在他们得知北落潜之被软禁之后,两人的长矛一致对准了入长安的宁王,杜松有了今日的势力,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扶持。

天勒已定,江山太平,他能帮杜松的也都帮了,也是时候该离去了,长安这处樊笼,他终究是要踏破。

“司马大人,轿子已经备好了。”院门外的护卫拱手躬身,小巷里有一顶宝蓝色的小轿子。

“走吧。”

司马大人这一生,教出了三个好学生。

一个,终究会成为千古明君,流芳万世。

一个,战功赫赫,大将军之威名震慑八方。

一个,流放荒漠,但平南王绝不是他的耻辱,五年了,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了。

他决定离开,去见自己那两个优秀的学生最后一面,然后带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学生,游历山川。

司马大人到皇宫的时候,皇上正在对着一道折子发愁,苏家的人是按耐不住了,三军里的大佬也按耐不住了,而皇上的心思,谁又懂得?

“什么?”听着司马大人请旨离开长安,皇上愣了许久,当初他用一个司马之名留住了司马,虽说是他对不住这个老师,但他对这个老师也未有过不敬,当年司马大人解了长安之困,他对这个老师只有着深深的敬重,在皇上难以做出决断的时候,司马大人总能替他解惑,对皇上来说,留住了司马大人,就等于安定了心。

只有司马大人,才能抚平他那颗浮躁的心。

“二十年了,老夫也是该离开了。”司马大人负手而立,一如既往的傲然。

“老师,朕还需要你。”二十年了,虽说皇上不曾日日与司马大人见面,但他早已习惯了司马大人的存在,这个老师,对他而言就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总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皇上,天勒已定,江山社稷无忧,皇上仁德爱民,现在只需选出一个仁德的太子,千古明君做到了的事情,皇上都已经做到了。”司马大人拍了拍皇上紧握的双手。

“册立太子,朕还无法决断立谁为太子,老师何不等朕册立了太子再离开?”皇上心中焦急,神色紧张。

“皇上心里,不是早有了决断?”司马大人白发飘飘,浊黄的双眼煞是明亮。

“老师。”皇上垂首哀叹一声道:“朕虽已有了决断,但…………老师,潜之这孩子,现在泥足深陷,朕也不知该如何让他回头了。”

“他若是还惦念着太子之位,就会回头,皇上,这些年你一碗水端平看着他们几兄弟为了太子之位争斗,就该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司马大人的话说得不重,但却像是当头棒喝,让皇上心头更是慌乱。

“朕有五子,太子,当然是要最有能力的人才能当得,老师,你若是要离开,可否为朕再做一件事情?”皇上一拱鼻子,似乎下定了决心。

“何事?”

“安亭,让他们都退下。”皇上与身后的安公公摆了摆手,安公公领命,带着庆安宫所有的宫人退到了宫外。

“老师,还请老师,替朕追回潜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此事,老夫无法替皇上完成。”司马大人在长安呆了二十多年,可说是看着北落潜之从小长大的,他的脾气,司马大人岂会不知道,若是他不愿回头,谁也拉不回头。

追回?司马大人还是在皇上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异处,看皇上的神情,显然北落潜之这回已经不可能轻易回头,难道,安之府只是一座空府宅?

司马大人扫看了一眼皇上,又不着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老师当真要离开?”听得这句话,一直低着头的皇上缓缓抬起了头。

司马大人坚定点头。

“离开了做些什么?”皇上讪讪一笑。

“老夫已经是古稀之年,还能做什么,游历天下,到哪里,就是哪里了。”司马大人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若说对长安没有感情也是假的,皇上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为君王者,能做到这样的,已经算是难得了。

“老师,何不留在长安?青捷也在长安,你们可以做个伴。”皇上拿出了纳兰青捷出来劝说。

“长安呆的太久了,是要出去走走了,皇上无需再留,老夫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至于潜之,若是遇上了,老夫自然会劝说他以大局为重,皇上,老夫,告辞了。”司马大人也知道与皇上纠结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入宫,只是与皇上请辞,他去意已决,谁也是留不住他的。

皇上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当初司马大人要不是看着他江山不稳自愿留下的话,他如何努力也是留不住司马大人的,这个老师,也从来不是他可以控制得住的。

“老师既然去意已决,那就再与朕喝上两杯吧,就当做是告别了。”皇上缓步走到宫门前,呼叫了一声安亭。

安公公匆匆而入,领了皇上的命令又匆匆离去。

“皇上励精图治,这么多年,老夫是看着皇上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虽说皇上有些做法老夫不认同,但老夫也不会责怪皇上,毕竟,这么多年,皇上给了大庆百姓安居乐业。”

越是临近离别,话就会越多一些,司马大人与皇上之间二十年也不过是见了几面,之间谈论的都是沉重的国事,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说起。

“老师对朕的教导,朕铭记于心,请老师放心,朕一定会让大庆更加强盛,让大庆的百姓更加安乐。”皇上朝着司马大人拱了拱手,算对表达了对司马大人对他的鞭策的敬意。

“二十年前的事情,是我们错了,老夫能为杜松做的都做了,还请皇上,日后对他宽仁一些,他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济世侯说,杜松只剩下了四年的性命,只要他安分守己,朕会善待他的。”皇上有着自己的坚持。

“若是在他生下来之时皇上说了这句话,就不会有今日的杜松了。”司马大人遥望庆安宫外的茫茫苍天,浊黄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朕已经尽力在弥补了,除了这江山与皇子的身份,朕什么都可以给他。”

看着皇上坚定的目光,司马大人呆了许久,他的心里还藏着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说了,皇上也不会答应,不说,又觉得对他不公平,做老师的,总是要多为学生想一些,罢了,罢了,司马大人提起襟摆,很突然的跪倒在了皇上面前。

“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皇上慌忙拉起了司马大人的双手。

司马大人的武艺深不可测,皇上多年不练武艺,怎能拉得动他的身体。“皇上,平南王流放荒漠五年了,他该得到的惩罚都已经得到了,若皇上还念着兄弟情谊,请皇上下旨,让平南王返回长安。”

“老师。”

司马大人这是给皇上出了一道难题,但也不是解不开的难题。

“皇上,他若是有心与你争皇位,你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他治罪,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他已经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皇上,兄弟之间,有什么是无法宽恕的呢?难道真的要等到百年之后再来后悔?”

“老师,朕知道他是最得你欢喜的学生,但律法无情,他犯下了大错,朕决不能因为一己私情,坏了大庆公正的律法。”皇上拖不起司马大人,只得撒手。

“五年过去了,三军里忠于他的将领都早已被皇上投闲置散,就算他回来,也决不能再威胁到皇上的皇位了,上一次他回到长安,难道皇上还没有看清这一点?”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上敬重的老师,这样的场面,让方踏入了庆安宫半步的安公公心里一凉赶忙悄悄退了出去。

“老师,朕不能答应你,你起来吧。“皇上负手而立背对着司马大人,语气骤然就冷了下来。

皇上这一生,犯过一个错,这个错,就压在他心里一生。

他这一生,有过一次被背叛,他决不能原谅这样的背叛。

“罢了,罢了,皇上做事,有自己的准则,老夫的不情之请,让皇上为难了,这酒,就不用喝了,老夫这就离开长安,日后寄情山水,皇上也无需派人寻找老夫,待到二十年后,老夫已经是一把枯骨,皇上,到时的你,就该正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