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 (完结)作者:天下归元
决心一定,也不管他说什么,我手指一弹击向窗户,寒声道:”沐昕,你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沐昕无声的接下我的真气,淡淡道:”请便,不过我是不会走的。“
”你----“我气急,这小子怎么和贺兰悠一般无赖了?正要干脆上前一顿轰走算了,突然看见沙漏将尽,已是子时了。
吴寒山叮嘱过,必须准时渡气,我不敢耽搁,往窗前走的脚步立时收回,三两步上榻,扶起近邪,掌心贴上他后心。
人影一闪,沐昕已静静坐在我对面,单掌按住了近邪前胸。
我无奈的一笑,道:”开始吧。“
[正文:第三十七章 一片幽情冷处浓(二)]
阳起阴收,逆路回转,经奇经八脉,过五脏六腑,运行一周天。
功成。
我和沐昕,各自缓缓收回了双掌。
睁开眼,我只觉心头灼热,脸上滚烫,而对面,沐昕却是脸色冷白,连唇色都无血色。
他也缓缓睁眼,看见我,疲惫的一笑,然笑容未毕,身子一晃,哇的一口血喷在榻上,映着冰丝雪玉席,越发鲜红耀眼。
我心中一痛,伸出手要去搀扶他,却觉得指尖酸软,抬动不得。
心里深深叹息,吴寒山毕竟不谙武功,虽然知道这个方法,却不知道,纯阴纯阳功力渡入近邪体内时,因走势一致,极易混杂,引发近邪原本功力抗拒,他内力雄浑,所练内功具吸附之力,若真给他吸去了我们截然不同的内力,只怕会是更大的伤害,我和沐昕只好合力逆行,倒行周天,结果,虽护了近邪,自身的内力却为彼此所伤了。
沐昕一手捂胸,一手撑在榻上,却依然微笑淡淡:“子时,继续。。。”
我知他伤得比我更重,为了不使我耗费太多,伤损过大,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功力反噬,再这样下去,必定要比我先倒下的。
叹了口气,我运了残余的内力,一指点倒他:“先歇着吧你。”
挣扎起身,窗外阳光明媚,越发晒得我燥热不堪,那阳光如此明亮,晃得我头昏目眩,内腑空荡若无物,每一步都是虚软的,每一步都是一身冷汗,我勉强支撑着身体,一步步挪到偏房,想叫两个婢子端点点心来给我吃。
突然觉得门槛好高,腿软得跨不过去,我懒洋洋靠在墙上,正待敲窗呼唤,却听见映柳照棠的声音,断续传来。
“郡主真是可怜……其实王府里就有那千年鹤珠,偏生王妃不肯拿出来……”
“你少说两句,这是我们下人议论得的?也怪不得王妃,那千年鹤珠是先帝赐给开国功臣的,是她的陪嫁,若是其他人也罢了,王妃是个心善的,舍了便舍了,可是这位郡主,可能吗?”
“唉……王妃不是已经认了她?”
“认了?王妃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出身,会甘心认了?不过是打落牙齿肚里吞罢了,这就是皇室风范,心里再滚油熬煎,面上也得做出个笑模样来,不过,说实在的,我们王妃算是个好的,换别的人家……”
我指尖冰冷,用力扣住了窗棂,刚留的一点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哧的一声。
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我,自嘲的笑笑,收回了手指,幸亏此时真力暂失,不然这一下,只怕就要把这窗户戳穿了。
…
略一沉吟,我返身回了房内,沐昕犹自未醒,我看着他黑而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射出一片小小阴影,越发显得眼下淡淡青灰疲倦之色深浓,心里微微一叹,想着这王府高手虽然不少,但多是外家功夫,内力未臻上乘,偶有一两个内外兼修的,也因为和近邪内力不同支,以及没有沐昕的纯正博大的乾坤内力而无甚助益,只是,我和沐昕这般下去,也不是个长久办法,我自己失了武功不足惜,难道当真要害了沐昕,令他成为废人?
说不得,也只好与虎谋皮了。
我静静在榻上盘坐半晌,勉强将散乱的真气归拢了些许,沉思少顷,又自床下取出一个小小盒子。
黄杨木,山水层雕,花纹繁复精致,正是外公临别时的赠送。
我的手指抚过看来光滑一体,无甚开启处的盒子,在一处镂刻古松人物处轻轻一按。
盒盖突然缓缓滑开,露出了盒子的第一层,一堆薄而软的白纱状物体发着微亮的光,静静躺在盒中。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白纱状的物事,直觉得触手虚空,直若无物,竟似探手进了烟云雾霭之中,看似飞絮满眼,实则抓握不得。
然而那白亮的物件确确实实亦存在,望去如普通衣服,我微微一笑,释放出一丝真气,那真气性属阴寒,遇物成冰,然而那几可砭骨的真气一触及那白纱,立即“嗤”的一声,如水遇火,瞬间化为水汽消融了。
我笑笑,取过一枚火折子,晃亮,漫不经心向白纱一扔。
还是嗤的一声,那火却又如遇冰雪般,转瞬艳红的火苗化为幽蓝,挣挣扎扎的燃了须臾,却终是灭了。
我取出那白纱,那东西看起来小小一团,其实极为轻薄柔软,展开了是一件袍子形状,我将这袍子摊开,细细端详这罕世奇宝“五行焰雪绡”
“五行焰雪绡”以千年冰蚕丝和千年火蛙经络,掺以天山一种名叫“无相花”的奇草的枝叶经脉织就,造天地奇宝之功,合五行阴阳变化,遇水燃火不湿,遇火生水立熄,入木变色自掩,遇兵刀丝毫不伤,入土可探奇物。
比起贺兰悠那件不惧水火不沾污秽的银蚕衣,不知强多出几许去。
之所以取出这件宝贝,确实是因为贺兰悠的那件衣服,让我想起了昆仑紫冥教既然有这样的衣服,那必然有其必需功用,焰雪绡之珍贵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需得拿出来防身。
暗暗叹了口气,我将焰雪绡收好,小心将盒子放回床下,昆仑这一趟,是终究要去的,但在去昆仑用到这东西之前,我还是要为我们三人,努力一回。
…
燕王府果不愧是众王府中规制最大的一座,毕竟元都旧宫的规模放那儿,从我的流碧轩,穿花拂柳,过回廊转朱阁,到得王妃寝居“回鸾殿”外站定,花了我很长时辰,因为真力大失,竟然走出了一身虚汗来。
刚一走近,便见有人迎上,我微笑看那个一脸审慎之色的婢子:“怀素来给王妃请安,王妃可在?”
那婢子看衣着是个体面丫头,想必是王妃身边的得意人儿,不卑不亢的给我行了礼:“对不住,郡主,王妃正在招呼客人,只怕一时半刻不得空闲,您看是……”
不出我所料,我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微笑依然:“是吗?真不凑巧,不过既然来了,也不必急着走,我还没观赏过王妃寝宫的景致呢,姑娘可愿引领我,见识一二?”
那婢子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然而看我面上神情,却终是没敢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微微一礼道:“郡主客气了,兰舟有幸,能陪郡主游赏,是再愿意不过了,郡主,请。”
我看了她一眼,眉眼清爽,虽无十分姿色,倒也算是个伶俐的,想到那日晚宴听到的话,不由微微一笑,兰舟诧异的看我一眼,我敛了笑容,转开眼注意看这寝殿结构。
这是王宫内的宫中宫,回字形殿院,共有房屋六十多间,分正殿、寝宫、钟楼,内花园,布局严谨,结构规整,正殿气度恢宏,立于台基之上,红墙绿瓦,对比鲜明。大殿面阔5间,幽深广阔,兰舟带我简单看了,说王妃在正殿见客,不如去内花园转转,她步子匆匆,心不在焉,转眼便要带着我绕过寝宫。
我停住脚步,转头去看花墙后的寝宫,笑道:“此处不可进么?”
兰舟的神色微有些尴尬,轻声道:“王妃有令,除非她亲自召唤,否则奴婢们是不得进入寝宫的,还请郡主恕罪。”
我哦了一声,挥挥手:“没什么要紧,不过问问而已。”
兰舟似是松了口气,我接着笑道:“这花园也不必看了,我也累了,就在这等一等罢,”说着便就势在一旁石几旁坐下,拭了拭额头的汗,对兰舟一笑:“你瞧这天,还未入暑,便热得如此,越发的难过了。”
兰舟看着我,微有犹豫之色,然而最终道:“这气候是热了些……那请郡主宽坐,奴婢去给郡主端盏酸梅汤来,小厨房用冰镇了的,最是去热解渴。”
我喜道:“好极,劳烦姑娘了。”
兰舟裣衽一礼,自去端汤,我微有些歉意的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立即站起,腾身翻上那道隔开前殿与寝宫的别致花墙,此时正是午后阳光灼烈之时,婢仆们多半在荫凉处躲懒,四周无人,我目光飞快一掠,已将这二十多间房屋看了个清楚明白。
那千年鹤珠既然在王妃手里,自然是放在自己居室内,我辨明她的居处,翻身跃下,身影连闪间便进了那屋,手指一弹,一物自我指尖逸出,我看也不看,立即转身,几个起落回到原处,依旧端坐如前。
几乎是同时,兰舟端着汤的身影已出现在拐角,我平静的看向她,表示了谢意,接过汤来,轻啜一口,冰凉滑爽的汤汁入喉,带着纯正浓郁的酸甜滋味,立时暑气全消口舌生津,忍不住赞:“好!”
兰舟一笑:“王妃已见完客人,请郡主前殿相见呢。”
我慢慢将汤喝完,抬头,一笑:“走吧。”
[正文:第三十八章 一片幽情冷处浓(三)]
徐王妃任何时候都是温雅和煦的,自然见到我的时候也不例外。
她温和向我解释了刚才娘家侄子来访,害我久等云云,我心里盘算,她侄子,会不会是那个痩鸡徐景盛?
此时却不耐烦多想,更不耐烦和她把臂相见欢,行礼后直接开门见山:“怀素此来,有一事相求。”
她微笑,笑容无可挑剔的高贵:“哦?”
我看着她的眼睛:“怀素的师傅中了毒,急需千年鹤珠续命,听说此物王妃有收藏,还请不吝赐予,救我师傅一命。”
说完向她深深一礼。
她唔了一声,不置可否,我又道:“怀素冒昧,求取王妃爱物,本来是惶恐不敢前来的,不过父王及各幕僚们都说,王妃宽仁慈和,心地良善,千年鹤珠虽然珍贵,但事关人命,以王妃之慈,定然是不忍为死物而误人性命的,怀素遂斗胆求取,想来父王知王妃甚深,师傅定然活命有望,怀素在此先谢过王妃。”
她笑容更深,优雅的抬了抬手:“不敢当各位谬赞,更不敢当郡主深谢,千年鹤珠虽珍贵,也不过区区外物,别说郡主是王爷爱女,就是一个外人,也不当见死不救,只是……”
我懒得去多想她最后两句话的深意,也对那“只是”两字毫不意外,扬起眉看她,却见她沉吟良久,却突然转了话题:“郡主可知,适才我侄儿前来,所为何事?”
我笑一笑:“王妃还是唤我怀素吧,愿闻其详。”
她缓缓吹了吹盏中清茶,神色为氤氲雾气所掩,分外模糊:“说来那也是你兄弟,你兄弟来正是为了千年鹤珠,他的父亲我的兄长,魏国公徐辉祖近日身体不豫,太医说了,以千年鹤珠入药最好,我适才已经应了他了。”
她抬眼看我,满面温柔愁苦之色:“一药两家求,都是救命之物,你看,我该如何是好呢?”
我心底一冷并一紧,仿佛有人以指尖揪紧了心尖,一扣并一弹,随即便松了下来,有微微的悲凉,却更多的是释然,你即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淡淡一笑:“王妃以为该如何是好呢?”
她颦眉也颦得好看:“怀素,不是母亲啬刻,都是性命,无贵贱之分,但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不能失信于人。”
“母亲,”我听得出自己语气里的淡淡讥嘲:“您说得再合适也不过了。”
她毫无介怀之色,宁静看向我:“你可是怨怪我了?”
我微微一礼:“怀素不敢,王妃句句都是在理之言。”
她一笑,将杯盏放下,道:“你想是还没见过你那兄弟吧,既然来了,见见也好,”转头吩咐一直侍立在侧的兰舟:“去请徐公子来。”
我哪有心思去见那不相干的人,便要站起托辞回绝,忽听有男子声气道:“不劳姑姑呼唤,景盛来了。”
接着便是兰舟欣喜的声气:“表少爷,正要去寻你呢……”
那男子笑道:“我是舍不得离姑姑远了的,听说有妹妹来给姑姑请安,过来见见,是熙音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正对上我回首的目光。
我心里冷笑,果然是那瘦鸡,徐景盛。
却见他张口结舌半晌,目中渐渐泛出狂喜之色,吃吃道:“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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