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春+8番外p





  
  “不是。”夏三爷抚着大女儿的头顶,“别多想,让闻先生看看,我们再想对策。”
  
  “中毒,很罕见的一种毒。”闻先生问向福伯:“您老怎么看?”那头大夫已经走了进来,手中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一条泥土裹着的剥开的鱼。短而肥胖,背脊深褐色带着圆点,肚皮珍珠白。
  
  “这是……河豚。”福伯首先认了出来。
  
  闻先生用银针挑开鱼的肚腹,沾取肝脏上的新鲜血液,那根小小的针尖瞬时全部变成了漆黑色。他也不说话,一言不发的随着大夫出去开药方去了。
  
  “河豚是海鱼,春季会随着海口的水流一起进入河流,其肉质鲜美,可血液肝脏等都含有剧毒。”福伯留下解释道,“食其毒者轻则呕吐、口舌麻木,重者全身瘫痪麻痹,呼吸窒息而死。下毒之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夫人痛苦挣扎而死。”
  
  夏三爷沉默的点头,一个招手已经有了护卫进来带着外面的众多丫鬟婆子们去了专门审讯的屋子。一时之间外面哭喊无数,而屋内的人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这是漫长的一日。
  
  夏令涴虽然被夏三爷安抚了下来,可她依然坐立不安,只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造成娘亲的中毒。若是她以前买卖新的丫鬟之时就慎之又慎,挑选媳妇婆子们的时候查探了她们背后的家境,说不定就不会被人利用。
  
  这都是她管家不严的缘故!
  
  她觉得自己长得这么大什么都不会做,只能呆呆的看着屋子里的人来来去去,不是捧着药碗给昏迷的夏黎氏喂药,就是拿着毛巾替她擦身。福伯一直不停的换着不同的银针替夏黎氏疏导血脉,而她的爹爹夏三爷亲自去审问丫鬟们,夏令姝去让人接了夏令乾从书院回来,三姐弟固执的守在了一角,沉默的看着娘亲的气息时而急促时而浅短,而他们的心口就随着那呼吸一上一下。
  
  连翘给三人送了晚饭来,却没有人吃得下一口,好不容易逼着喝了几口浓汤就再也不愿意张口。
  
  “姐姐,你最近有没有惩罚哪个丫鬟?”夏令姝问她。
  
  摇头。她最近都在书院,家里的事情都是娘亲在管,她根本没有与什么丫鬟接触,除了身边的连翘。
  
  “那以前呢?赶走过什么人?或是将哪个婆子给打重了,让人记恨了。”
  
  “姐姐管家太过于慈软,虽然有赏罚可也不够严谨。赏得太过于随意,惩罚也不够让人记忆深刻。毕竟没有人会为了扣半个月月钱而记恨得要毒杀娘亲。”夏令乾已经十岁,在白鹭书院中学到的治学治人之道比姐姐们多,他又是三房唯一的儿子,从小就随在爹爹身边,学习观察人心人性以及如何处理各大世家的人际关系,这些方面他比夏令涴懂得更加多,为人也更加严苛。
  
  两姐弟一个冷漠,一个冷静,一问一答之间已经将可疑之人排除了大半。夏令涴脑内麻钝,靠在窗口让夜风将思维吹醒。
  
  庭院最深处,一个急急忙忙的笨拙身影穿过,似鬼魅似邪魔。
  
  夏令涴问:“那是谁?”
  
  连翘伸出头去仔细张望:“……柳姨娘……她手中抱着……令墨公子!”
  
  夏令涴和夏令乾对视一眼,纷纷跑出门外追逐那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要开虐小妾啦,哦也~~~
扭动,我今天更新了6000字,没人要表扬我么?




二七回

  柳氏披头散发的冲进了三房的大院,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被容许住进来,心里不是没有怨恨。可是,现在她来不及去回想那些隐藏的情绪,她横冲直撞的跑向夏黎氏的小院,她要找她评理,让她把自己的儿子还回来。
  
  六年了,昨夜是她唯一一次抱着孩子安歇的一晚,她都舍不得闭眼。可睁开眼睛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
  
  一定是夏黎氏又将她的孩子给抢夺去了!一定又是那个狐假虎威的夏令涴让人抱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夏令姝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有那最最该死的夏令乾。她们为什么不在七年前的那一天都死掉!这样她就会是名正言顺的正妻,是三房里面真正的女主人,没有人可以违抗她,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轻视她。老夫人也会越来越看重她,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对她不闻不问视而不见。她明明是老太太亲手带大的,为何到了如今反而不讨老太太的喜欢了?
  
  一双手突兀的拦在了她的面前,韩商媳妇那张葫芦脸怎么看都欠揍。她说:“柳姨娘,夫人病着,这些日子不需要你伺候了。”
  
  柳氏抓着对方的手臂,往前冲了几次都没得逞,恨得一双指甲都深深的掐入对方的肉里:“我才不想伺候她,她……我来看我儿子。”
  
  “大公子去书院上学了,不在屋里。”
  
  谁要见那个杂种:“我要见小公子,令墨公子。”
  
  韩商媳妇瞥着嘴角讽刺她:“你唬谁呢?昨日夜里我们都瞧见小公子被某位妾侍给抱走了,一整夜都没有回来,福泽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回,又去敲打某人的房门,差点将门都给卸了都没有给带回来。”
  
  “他不在!”柳氏勃然变色,“他也不在我的屋子里。你让开,他一定又被你们给偷偷抱回来了,你们还我儿子。”话音一落,小院大门已经打开,鸳鸯从里面伸出头来:“夫人刚刚喝了药才歇着,有谁又在咋呼?让大姑娘恼了少不了一顿板子。”正好看见柳氏,即皮笑肉不笑的问:“姨娘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偷个懒儿,跑到这里来献什么殷勤。大姑娘说了,这些日子不要你来伺候。”
  
  柳氏一脚狠狠地踩在韩商媳妇的脚面上,趁着对方痛呼即掀了鸳鸯冲进院子:“儿子,我的儿子在哪里?”说着就要去踢夏黎氏的房门,吓得众人一扑而上,将她死死地压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这边早已有人去找大小姐,没了多久夏令涴就从偏厢房走了出来:“令墨昨夜一直与你在一处,没有回来。”
  
  柳氏刨着地面,喊:“你骗我,你想要害死我儿子。”
  
  夏令涴冷笑道:“令墨是我弟弟,我疼他都来不及,害他做什么。”环视众多仆妇丫鬟,又问:“今儿个谁瞧见小公子了?负责伺候公子的福泽和安局呢?”
  
  一旁陆陆续续的有丫鬟上来回报,都说大清早没见着人。连打扫的粗使妇人也说昨夜和今早都没见到小公子从哪个院子出来,另一头福泽和玄蜂也被人叫了过来。福泽躬身道:“昨夜里夫人病着,大小姐、二小姐与大公子都在正院里,柳姨娘就趁机去了我们院里将小公子给带走了,说是去给他煮点吃食,我们觉得她可怜也就同意了。结果等到半夜都没等到姨娘将小公子送回来,于是去她院子里要人,门都摧烂了都不理不睬。我们守在院子外面,夜里冷不知不觉地睡着,醒来就听见有人说公子不见了。”
  
  夏令涴沉吟半响:“扶姨娘起来梳洗下,带到我院子里去。娘亲这边的人都不要动,其他人都去伯母婶婶那边问问,看有人瞧见令墨没。若是贪玩饿了肚子肯定就被人带去吃早点了,一时半会忘记通知我们也不一定。”
  
  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就散了干净,柳氏心里疑惑到底还有一点理智,暗怨自己惊吓过度,由着另外一个婆子扶着她起来,转头一看居然是黎家送给夏令涴的尚嬷嬷。这人可算是夏令涴的亲信,为人最是老实可靠不说半句谎话。柳氏随着人群一起去了夏令涴的院子,偷偷问身边的尚嬷嬷:“大小姐说给我找儿子,是不是真心的。”
  
  尚嬷嬷笑道:“老爷每日里清晨都要检查小公子前日的课业,想来人不见了也会找大姑娘问问。所以,你放心好了大姑娘也急着呢。”
  
  柳氏心里稍定,可坐也坐不安稳,站也每个规矩,在夏令涴的花厅里可没有地方给她躺着。下去寻人的丫鬟们陆续来回报,只说其他几房都刚起,还没来得吃饭也没见着公子。
  
  夏令涴点点头:“让人去花园里面找找,他爱玩水说不定又去抓鱼了;厨房和后花园也要去寻一下,前院找了没有?问一下门卫。顺道看看后门是否被人打开了,早上外面送蔬菜水果的人说不定还在,令墨最爱吃新鲜蔬果。”人们又下去了。
  
  连翘让人送来了早饭,摆了一桌子。那头又有婆子过来说:“老爷下朝回来了,说让令墨公子等会去书房。”夏令涴表示已经知晓,对柳氏道:“姨娘还没用过,一起吃吧。”
  
  自从那年出事之后,老夫人对柳氏就不那么上心了。夏三爷查到的那些事儿不可能不对自己娘亲说,这等大家族里面女人的性命不算什么,子孙辈的命才是命根子,动不得分毫。可这柳氏痴心妄想趁乱杀人,差点让三个小辈命丧黄泉之事不是儿戏。虽然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没有查出个来龙去脉,可柳氏已经不可信了,故几个知情人都不知不觉对她没了好脸色。仆人们历来见风转舵,瞧着柳氏生了儿子等于没生,大小姐又掌权,自然也就对柳氏不那么奉承,她的日子也就越发难熬。
  
  单单就这一顿早点,就花样已经比柳氏几年来吃的最好一顿饭都好了一倍,别说数量是她一日的份量了。她心里惦记着儿子,又想着自己儿子出事首先是夏令涴倒霉,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端着身子坐在上首吃饭。夏令涴也不在意,自己随意拣了一个位置坐下吃了两口就不碰了,一桌子吃食倒是全都进了柳氏的肚子。
  
  不多时,令姝派人来说她去给夏令涴去书院代课,让姐姐好生歇息。令乾也派了人来问令墨起了没,说要一起去书院。显然,那两姐弟也都不知晓夏令墨的去处,柳氏本来安定的心有急躁了起来。
  
  夏黎氏病着,本来丢开的家务管事又都到了夏令涴手上,她人还没喘口气,来领开销和寻常事务的人就慢慢聚集在了外面。昨夜几姐弟都是等娘亲的毒被压制了之后才歇息,精神头不足。夏三爷都没睡就去上朝,夏令涴这会子实在没心情可也要打点起精神去做。人来人往中,去寻夏令墨的人手就明显少了。
  
  柳氏又在屋里绕圈圈,不时看着屋角的沙漏去了一半,不知不觉中到了午时。她几次想要自己亲自去寻,又怕错过了这边的消息,日头正热,她就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咕噜噜的没个安稳。
  
  午饭正吃到一半,有一个老仆跌跌撞撞的进来:“大小姐,有人说没瞧见小公子,不过有人在街上捡到了小公子的玉佩。”拿到手中一瞧,翡翠晶透,公牛憨厚,背面一个小小的‘令墨’两字,真是夏家每位子弟都有的代表身份的玉石。夏令墨属牛,不是他的又是谁。
  
  柳氏双眼一翻,扑到夏令涴身上,大嚎:“绑架,这一定是绑架!有人要杀我的儿子。”
  
  夏令涴十分不悦的甩开她:“说不定他只是出去玩耍掉落的,怎么能说是绑架。”
  
  柳氏一愣,抖着手指着她,道:“是你,一定是你!你想要我儿子死,他死了,夏令乾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对不对?”
  
  夏令涴脸色变幻几次,极力压抑着什么,这似乎印证了柳氏所想,她挥手就去抓挠夏令涴脸颊:“你这个贱…人,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杀了你。我会保护我的儿子,就跟七年前一样,我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
  
  夏令涴觑着眼,盯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七年?七年前的车夫果然是你指派的对不对?”
  
  柳氏根本不回答她,手打脚踹的想要将困住她的尚嬷嬷给弄开,口里还不停:“别以为我不敢碰你们!告诉你,我才是正室夫人,黎氏那个女人哪里能够跟我们柳家比,我们家可是娶了公主的大族,哪里是你们比得上的……”
  
  “柳家的人早就凋零,男子都被斩首哪里娶什么公主。”
  
  “以后会的,”柳氏猖狂的大笑,发髻都散开了,疯狂如鬼:“你们以为我们柳家没人了么?告诉你们,我还有一个弟弟,只要他见到皇上替我们柳家鸣冤,我们又会振兴家族,我会做正室,黎氏那个女人不得好死。她冤枉我,我没有做蛊娃娃,让你们死的办法多得是,几个破娃娃哪里能够杀了你们,还不如一条鱼……”
  
  夏令涴嘶嘶的说话,如地底爬出的毒蛇:“堵住她的口,绑了她,去请爹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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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鹭书院,腾龙馆,腾剑院。
  
  ‘呛’的长声,夏令墨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