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之翼
“在,小姐!”
“你去带个口信给李妃,就说上个月她送我的那个侍女姬兰死了,做妹妹的深感抱歉!要记得按照这狗的死状说给她听,不过不要多加评论,只要仔细观察李妃的神色,快去!”我说完又看向姬兰,终于从她的脸上发现了些许害怕。只不过我还不打算告诉她我的决定,让她慢慢焦虑着吧!我只对她说了句跟着我,就自顾自的向后院的池塘走去。
有时欣赏别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别有趣味,尤其是决定权在我手上。我信手捏着一小块糕点,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喂着池塘边簇拥而来的红鲤鱼,它们热闹的抢着食物,一举一动间洋溢着生命的活力,水面也随之展现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我注视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姬兰无助的大眼没有焦距的对着池塘发呆,好有趣,我笑出声来。她听到声音,马上回过神来偷偷的望了我一眼,恰巧与我的视线碰撞,又迅速低下头去。思维反应好敏捷,我暗叹。
也许是没有听到我再出声,她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不过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再作弄她也没什么意义了,把手中剩下的糕点全丢进了水里,我拍了拍手掸掉碎削,正好翠竹回来了,开口嚷道:“小姐,李妃娘娘很奇怪哎!我告诉她姬兰死了,她好像很惊慌,还不停的追问您的反应,不过我当然没实说啦,瞎编乱造了一点……”
“叫你别多说,你怎么不听,算了,她的耳目众多,也会打听到事情真相的。”我有些生气,李妃很聪明,翠竹说话又不够谨慎,难免不被她察觉到。“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对姬兰说。”翠竹安抚似的摸了一下姬兰的手再离开。我也有所耳闻,这些天翠竹似乎和姬兰的关系比较好密切,现在恐怕是看到姬兰在害怕,象征性的安抚她。
“你应该有些明白了,不是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姬兰,“姬兰已经死了,就算李妃知道你还活着,她也不敢说出来,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所以,你的生死……”她的手捏得紧紧的,有些颤抖。“由你自己来决定,你现在可以选择自己的将来,你可以离开宫廷,也可以继续待在这儿,不过得换个名字,你自己想吧!”我一个转折,看着她惊讶的呆住的表情,戏弄她真的好有趣。
“我……”她语无伦次的说道,“不是,奴婢……嗯,想……”最后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一口气说道:“奴婢想留在娘娘身边,尽心伺候娘娘,以报不杀之恩!”
“你难道不想离宫与家人团聚,如果是因为没钱,我可以给你些。”
她眼神暗了暗,哑着声说道:“奴婢从小就是孤儿,五岁就进了府做丫鬟,后来到了宫里做侍女,前些日子被分配到李妃娘娘处所,娘娘嫌奴婢是外人,奴婢的生死她也不在乎,所以让奴婢来做这事,其实李妃娘娘没说这汤里是什么,而是奴婢一次路过娘娘房外,不小心听到娘娘和一个心腹交谈才知道的……”她说着说着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原来不是李妃那一路子的,不过我也不能全信她,叹口气,我说道:“起来吧,既然要留下就待在这儿,你以前叫姬兰,……现在叫兰姬好啦,是我从自己府里新带来的丫鬟,如果有人问起就这么说,下去吧!”摆摆手,她谢了恩却仍跪着,我无奈,只好自己先离开。
“典,你有办法让宫里人都大概清楚李妃的事吗,我只要让别人认为李妃已经失去圣恩的眷顾,等于是被打入冷宫,而李妃的人让他们大致猜到我已经掌握了她毒害我的证据,她的生死在我手中,行吗?”我找到典悄悄问道。
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这要慢慢来,而且这事圣上会知道,没关系吗?”
“没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现在有梦尘,才不会管这些麻烦的女人,只要别让她身后的势力跳出来吵就好。”我了然的说道。
“那好吧,一个月后就会有些你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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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留下兰姬不是件好事,我在一个月后发现这一点。
我走到哪儿,她就会跟到哪儿,端茶倒水,准备膳食全都经她的手。连本该是翠竹做的事也都被她抢去做,搞得翠竹每天闲着没事蹿门去见梦尘。
现在,我散步在离凰翼楼有些距离的涟漪园。这儿正如它名字,有一个碧绿的小湖,清澈的湖水是经城外的山泉流入,些许鱼儿自在的在这儿游荡,嬉戏玩耍,真是乐在其中呢!这里很少会有人来,也许是因为圣上从未来过此地吧,我走了一会儿,选了一块稍显平整的石头打算坐下,享受着难得的夏日的清静。而这个整日跟在我身后的兰姬马上拂开了石上的树叶,乖巧的站在我身后。真是有些无可奈何,我不喜欢所有的事情别人都为我做好,而我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不过和她说什么都没用,她其实也挺固执的,而我既然让她留在了凰翼楼,就不会将她当作低人一等的侍女看待,更不会拿皇后的身份命令她,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只有苦笑的份。
“啪嗒!”声音从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我惊讶的回头,“谁在那儿?”我明明记得进来时这园子没人,而我在这儿时也没人进来啊?
除了唏唏嗦嗦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安静的好像刚才的只是幻听,不过我相信自己不会弄错,明明有过树枝踩断的声音,兰姬也有些好奇有些紧张的看着这树丛。
“出来,我听到声音了,再不出来我就进来了,被抓到的和现在自己走出来,我的决定可是不一样的。”我有些怀疑这儿人迹罕至,别是那些侍女和侍卫在幽会,那就有些严重了,在宫廷里是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的,这样侍女会因为行为不检点而被赶出宫外,除非我将这侍女指配给某个侍卫。
没多久一个人影从树后出来,却令我惊讶万分,“你是谁?”
第一卷 初入宫廷 第二十章 养子忧安
更新时间:2006…8…10 21:06:00 本章字数:3341
出来的是个男孩,小小的个子,穿着一身虽稍显陈旧却还能看出是做工精细含有刺绣的缎袍,这身衣服绝不会是下人能穿的上的,他该是在宫廷有着一定地位的,我纳闷,之涁的兄弟大多已在前几年的争权夺利中死去,剩下的也被之涁赶到了远离京都的荒凉之地,为此我还曾感叹过宫廷权力的黑暗。那么现在这个小孩是谁?
眼角瞥到兰姬,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更加不解,她认识?
“兰姬,他是谁?”这男孩不做声,我只好问看上去知道的兰姬。
“奴婢……不知道。”她闪烁着眼光不敢看我。
“兰姬,不要骗我,他到底是谁?”我语气加重。
兰姬脸色更加苍白,却仍不愿开口。“不要欺负兰姐姐,我……我……”男孩突然开口恳求,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好像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低头看了下自己,难怪,我只随意的穿着最简洁的长裙,没有装饰,也没上妆,乍一看去,只会以为是普通的侍妾或者地位稍高的侍女,怎么可能会联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后。
“请娘娘赎罪,因为他母亲死的早,所以不懂规矩,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饶恕。”兰姬示意他别说话,复杂的眼神看向我,好像其中夹杂着怜悯?“这位小公子姓欧阳,名忧安,是一位皇子。”
皇子,怪不得在宫里,不过他的年龄……太上皇有那么小的儿子吗?
兰姬的下一句话马上打破了我的疑问,却带来了更大的刺激。“小公子是当今圣上的长子,因为母亲生前没有名分,所以不被承认,只允许留在宫廷里养育直到十五岁,已尽到皇族的责任。”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之涁……”咻的站起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走调,这太荒谬了,之涁几岁生的他,而且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应该是他在我家或者是刚被立为太子时的事,而当时他和梦尘……
“小公子今年五岁,是圣上当时还是太子,在东宫发生的事……”兰姬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越说越轻。
仔细看看这叫忧安的男孩,眉宇间是有几分之涁小时的样子,清秀的脸蛋上虽沾上了点灰,却依稀能猜测出他的本色。“过来,忧安!”我僵硬的崩出这几个字。
他有些不知所措,求助的望向兰姬,于是兰姬小声的说:“小公子,听话,娘娘是当今的皇后。”
忧安惊讶的看向我,神色间全是不相信,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来。
我蹲下身看着这个只有我一半大小的小孩走过来,心情复杂的理不清头绪,“忧安,你平时由谁照顾,你父皇……来看过你吗?”
“父皇?”他迷茫的看向兰姬,好像不清楚父皇是什么含义。
“这……”兰姬迟疑的看向我,小声对我耳语,“小公子的事……圣上不知道,清楚他的存在的也只有已逝的皇太妃和掌管宫中大小事务的总管,这几年是奴婢和几个从小待在宫里的侍女照顾他的。”
我再一次震惊的看向这个不为人知的皇子,他也是皇子啊,居然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那他的母亲是怎么回事?”我同样小声说道,并不是担心忧安会听到,他还太小,不会明白这种事情,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秘密不该大声谈论。
“他的母亲是当年二皇子送给圣上的歌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但是他母亲知道因为自己没有名分,如果被人知道她怀有孩子,会被赐堕胎药,但她想保留这个生命,所以通过一些手段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亡,而她自己逃出了东宫,在我们这些侍女的陪伴下度过了最后时光,她……是难产死的,因为我们不能叫太医,又没有接生婆,所以……”兰姬说到最后眼眶里已擒满泪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是行动却先行了一步。
我轻抚着忧安的头,为他整理着已经散乱的头发,他有些惊慌,又好像受宠若惊的僵直着身子,我对他温柔的笑笑,慢慢抚着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轻声说道:“忧安,从今天起住在我这儿吧,你这几年丢失的我会加倍还给你。姬兰,你回去准备一个朝南的房间给忧安。”姬兰奇怪的看着我,“快去啊,”我催促道。我打算要认他做养子,他不再是没有身份的皇子了,虽然我气愤这件事的发生,不过孩子是无罪的,我不能将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我叫萧婧,算着应该是你的长辈,你可以叫我母亲,也可以叫……”我不太清楚这些称呼,尴尬的停住,最后好不容易崩出,“叫娘或者姨,随便你。”他比同龄的孩子要安静许多,听我说话也大多只是点点头,现在虽然眼神里尽是不解,还是很乖巧的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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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儿,这是怎么回事?”人未到,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我就知道之涁听到这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出现在我面前后,他看了看周围,定格在忧安身上,指着他说:“这个小鬼不管他是谁,你有必要认他做养子?你知不知道你认的小孩可会成为当朝的嫡长子,这不是小事!”他只知道我要认养子,却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孩子,讽刺哪!
“臣妾当然知道,”我冷笑的看着他,“只是圣上清不清楚他是谁,他的母亲又是谁?”
之涁这才认真的打量起忧安,过了一会儿,他屏退了大堂上所有的侍从,不太确定的问道:“他……是谁,婧儿!”
“哼,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的父亲这世上能有几个?圣上倒是占据其一嘛!”我揽过站在一边的忧安,对他说道。
“不可能!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而且他都多大了,我怎么可能……”之涁激动的对我大声吼道。
“怎么不可能,圣上可记得六年前的一个叫烟悦的歌伎……”
“是她……她不是早就死了。”
“她是死了,不过不是你知道的那样,你看这个。”我拿出一个玉环,是忧安他母亲的遗物,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涁字,不是之涁的还会是谁的。
接过玉环,诧异的神色停留在之涁脸上,“这玉环是我的,可是他……”
“他叫忧安,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他现在是住在我凰翼楼里的皇子。”我认真的说道,“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事,他的存在是事实,我不会让他在宫廷里自生自灭,所以……”我专注的看着之涁,“梦尘那儿是会知道的,圣上还是自己去向她解释吧,臣妾不愿做这伤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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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平四年秋
我没有去过问梦尘知道这事后的心情,她的路不能永远都由我来为她铺垫,她要学会独自接受这一切。至于之涁,我更不会多加注意,他也比过去更少来这儿,也许不知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