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入画 作者:彝之初(晋江非v12.11.22完结,架空)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又急又重,“公子!公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在外头敲门的是端砚?那刚才开门又关门的人是谁?师父?寄白心里的疑问还没存多久,公子入画的声音就在门内响起,浅淡而平静,“端砚怎么了?大惊小怪了,我自然无事。”
端砚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带上了疑惑,“可是端砚刚刚明明听见了很大的水声啊,公子刚刚没怎么样吗?要是不小心动到了哪里,千万要说出来啊,端砚给公子找药去!”
有光漏了进来,寄白忙往里缩了缩。
“瞧清了?”公子入画声音带着微微无奈,“端砚你的性子该好好收收了,总这般毛躁。”
原来是师父开门了,寄白竖着耳朵继续听着。听着端砚松了一口气似的,“还好,公子你没事就好了。那端砚先……”
寄白心里一直喊,“快走快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端砚的惊呼又起,“公子,你把木桶弄翻了吗?地上怎么都是水?”
“不小心罢了,你等下再来收拾罢。”公子入画的声音仍是自若的浅淡。
“哎?哦,好。”端砚有些不甘心似的应着,尔后又是大喊,“公子你为什么没换衣裳?我明明给你准备了放在那个,就是那个桌上了。”他似乎想进来,公子入画微微一侧。
“公子你今天好奇怪啊,端砚去把里头收拾了不行吗?”端砚疑惑道。
“一炷香后你再来吧,我里头东西收一下。”
“公子,姑娘有来找过你吗?”阿奴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寄白心里咯噔了一下,师父不会说谎,所以一到事实他就会沉默以对,但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果然公子入画沉默了一会,尔后道,“难怪先前听你们在院子里头声音弄的极大,原来是寄白不在东厢吗?”
“对啊,姑娘不在东厢,我一早上起来就不见她了,这里都快翻遍了都没找着,真是急死人了。”阿奴声音又拔高了。
第32章 青丝落雪
“或许是在哪个角落了,你再找找吧,好好的人总不会丢的。”他过了半晌复回道。
“唉。”阿奴叹了一声,“也是,姑娘总也不喜欢带着我,那我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姑娘都没吃早膳,这个时候早饿了,真是,得赶快找到她啊。”
“端砚你也去找找吧,这孩子顽皮了,阿奴一人不好找。”
端砚便也应着了,犹豫了下,“可是这房间里的水……”
“让王妈派几个小丫头来收拾吧。”
“哦,那好的。”端砚想了想也同阿奴一起出去了。
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寄白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才这时感觉到了额头隐隐作痛,十分不舒服。
寄白正伸手去揉,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将原本就昏暗的空间遮得更是黑了。寄白抬首,正见着公子入画站在她面前,蹲下来同她平视。“撞到了?”说着便伸过手来替她揉了揉额头。
寄白整个人僵直着,“师父……我衣服没穿好……”现在她身上只裹着一块干布,遮着前面而已,稍微动一下就可能春光乍泄。
公子入画顿了顿,似乎在笑,却也未说说什么将端砚准备的他的衣服递给了她,“先穿上吧。”说着他便站起身转过了头。
寄白尴尬的胡乱的将他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去,也不管他的衣服是大了多少,有些衣带也没解,直接从头上往下套。
“我好了。”她蚋蚋道,站在他身后。
公子入画便低笑着转过身想去扶她,“脚不方便吧。”忽然顿住。
寄白奇怪的抬头看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宽大的衣服和……
脸便唰的白了。
寄白苍白着脸,猛地推开了公子入画就往外跑去,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此时穿着公子入画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系着,赤着双足,头发胡乱披散,脚还隐隐作痛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往门口光亮的地方跑去。
公子入画猝不及防被她猛的一推,失了重心,往旁跌去。倒给寄白足够的时间逃离了,寄白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物体撞击的声音,却根本无暇顾及师父是否受伤,她如今已是脑中空白一片,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只感觉得到自己愈跳愈烈的心跳。
师父看到了,师父看到了……
从未有过的绝望忽然涌上心头,他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曝露在人面前的脆弱和悲伤的缘由。寄白受伤的手指因为浸泡了水原本就更惨不忍睹,也因为她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鲜血又汩汩流出,顺着衣衫,一时间竟是触目惊心。
耳边的风声呼啸,寄白不知道自己用什么速度在跑,有没有下意识的用了轻功,身后似乎隐约有师父的声音,远远近近,她更是没命的开始跑。
“花家八月八将举行一场酒试,选出三种酒进宫献给皇上做生辰贺礼,届时还望东方兄鼎力相助了。”一个声音微淡,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
“自然,家父已叮嘱过。”另一声音带着几分冷漠,连客套也吝啬。
寄白还来不及分辨她所听到的声音是谁,就这样直直的撞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撞着最先前说话的那人,只见人影一闪,那另一人已挡在了那人之前,一掌已经递了过来。
正正的打在寄白身上,生生的让她滞了三分,寄白原本就因为心神不定,没有掌控自身真气,任由真气在四肢百骸流窜,脚程也是越行越快,自己根本无法停下,倒藉着这一掌倒退了几步,再无力支撑,砰然倒地。
“你是谁?”一人厉声喝道。
哦,原来是东方易,那先前那人是花绝罢,寄白难得还想笑,幸好先前没撞上花绝,不然以他那身子骨,散架是不定的事。
寄白软绵绵的伏趴在地上,泥土的腥味窜入她的鼻尖,熏的她又是一阵头晕。
“你再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东方易说着已又重新运掌。
“等等,她看着很熟悉,你不觉得吗?”难得花绝仍冷静的道。
“熟悉?一个女人穿的什么样子,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衣裳上还有血迹,这样的女人定然有问题。”东方易嗤之以鼻,尔后,他忽然一滞,“等等。”
“她的头发?”东方易,花绝同时惊愣住了。
寄白蜷缩在地上,无助的闭上了双眸,此时此刻就算她还有气力走,也无法从东方易的眼皮底下安然离开。
怪只怪自己运气实在不好不是?怕在师父眼中瞧见嫌恶而震惊的神情她逃了出来,却在这里正正撞上花绝同东方易,果然上天根本不待见她呢。
如今可好了,他们也瞧见了,瞧见了自己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寄白已然能够想见他们知道这所谓有问题的女人是自己后那震惊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嫌恶的表情,很伤人罢。
“她……?”花绝迟疑道,试探着,“老人家?您没事吧。”寄白闻言更是一僵,心中不可抑的升起一股悲哀,多可笑,花绝竟然喊她……老人家。
“她的身影,好熟悉。”花绝喃喃道,身子已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两步。
“你干什么?”东方易一把扯住了他,疾声道,“这样很危险!”
花绝愣在了当场,“她看起来好像很悲伤。”
寄白闭上了眼,因为有人正靠近她,是东方易。“那就让我看看她有什么把戏吧;一个老人家可不会有这样的身形。”他声音恢复了冷漠中带着三分戏谑,带着淡淡的冷酷。
她忽然笑了,低低的笑了开来,双手撑在地上,顿了一会缓缓转过头来。“想看是吗?不如我自来罢。”这是她的声音吗?怎么这么粗哑,真是难听。
花绝双手握拳,“你是谁?”
寄白才转过头来,还没让人瞧见容颜,就忽然面前多出一人将她猛地拥入怀中,熟悉的清香不约而至。
寄白忽然浑身发颤,眼泪就下来了,头也往他怀里埋的更低了些。
“师父。”花绝脱口喊出声来,眼中震惊之色立显。
东方易也是吃了一惊,方才他才站在那公子入画就忽然出现赶在他前头把那女人给护在怀里了。这样悄无声息的动作,他竟然半点也发现不了。
“非辞!”东方易瞪大了眼睛。
公子入画抱着寄白,有些紧。“你在发抖吗?”寄白轻轻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想,他笑了。
“是。”他回她。
公子入画将寄白从地上抱起,她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再面对沉默的花绝和东方易时公子入画的神色已是正常十分,“抱歉。”他轻轻道,“她无法见生人。”
东方易看着公子入画怀中的寄白,神色难琢,“她是谁?”
“或许日后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公子入画轻轻摇头。
花绝并不说话,看着师父怀中女子裸露在外的双足,虽沾染了泥尘也仍莹白如玉,明显的告诉他她并非老妇。
公子入画不动声色的将花绝的视线挡住,“她如今衣衫不整,未免不雅,我先带她回去,你们自便。”
“她的头发为什么白了?”东方易忍了忍仍旧没忍住,冲口道。分明是少女却有一头夹着白发的青丝。
公子入画并不答他,只淡道,“应我不把今日之事外道,可好?”
东方易深深的看他,“你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花绝有些愣似的,仍是着魔的盯着公子入画怀中的人,半晌他才道,“师父,她……”
公子入画看着他,“绝儿同样这般应我可好?”
花绝上前了两步,仍是执着的看着他怀里的人,“师父你告诉她是……”
东方易皱着眉,“花公子,你失态了。”却也同样不解的看着公子入画,这女子是谁?为什么会让花绝也失神至斯。
“对不起。”花绝低了头,袖中的手紧握。
公子入画有些淡漠的略点了点头,便抱着寄白离开了那片树林。
“花公子?”东方易的声音有两分担心,“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服药时间到了?”
“没,没事。我很好。”花绝回答的声音很是苍白。
“你为何一直盯着那女子?”
“她,像一个人。”花绝的声音有几分飘渺。
“谁?”
公子入画已渐行渐远,花绝的话寄白听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但那都不重要。
“你为何要跑?”公子入画淡淡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略顿了顿,“因为发色?”
寄白闭着双眸,低低的应了声。
公子入画又是一顿,“我并未瞧见你的头发。”
寄白愣了,抬头看他,“你分明瞧见了,不然为何当时顿住?”
面前就是东厢了,公子入画抱着她回了他的房内,将她轻放在床上后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当时里间光极暗,我哪里瞧得清你的头发的颜色。”
“至于为何顿住,”公子入画伸手将她的衣襟拉好,“因为这个。”
寄白脸刷的就红了。
公子入画微微一笑,身子向前微倾。
寄白慌忙的抵着他的胸膛,慌乱的道,“师父,我还没准备好……”
然后,她就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扩大,最终不可抑的笑出了声,瞬间阴霾尽消,绚丽夺目,光华了一室。
寄白由羞及恼,“师父!”
“小脑袋里是装了什么?嗯?”公子入画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流玉瓷瓶。正是寄白身后小格子上的东西。
他将她伤痕累累的手指抬起,“画师的手就该好好护着,你却让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了。”说着他揭开了瓷瓶上的塑封,倒出了里头的药粉,轻轻涂在她的伤处,微凉有些刺激,她手缩了一下。
“我知道错了。”寄白轻声道。
“我一直都在。”公子入画仍细心的给她的五指上药,淡淡道,“日后不要总想一个人解决所有。”
寄白看着他,他面上仍是浅淡的神色,长长的睫毛在面上投下淡淡的黑影。“师父长的真好看。”
公子入画手顿了下,“夸赞我的容貌并不能让我多高兴些。”
“可我能多高兴些诶,”寄白有些调皮似的道,“师父貌美如画,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公子入画将她涂好伤药的手放在被上,静静的同她对视,手扶住了她的小脑袋,“不要妄图顾左右而言其他,告诉我,为何会这样?”
寄白一僵,果然还是要来的躲不过吗?她看着公子入画的眼睛,知道拖不过他,索性放弃了。半晌,她才问道,“师父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药叫望江南吗?”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