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妃916

　　　　“樱儿，这样不是更好，我一个人可以换来这么多人的性命，我应该高兴吧。”我擦擦她的脸，看着她我都不会心痛，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缓缓起身看着紧闭的门窗，外面还站着禁军，李将军也站在左相一边了吧，我被他们所有人抛弃了，被他们所有人当成了交换的筹码。或许我该觉得荣幸。我苦笑一下，今天是我在这离王宫的最后一天了吧，竟然是这样的境遇竟然是这样的凄凉。

　　　　坐在地上，樱儿在我身边欲言又止，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有什么好说的？逸言他，现在在为我担心吗？还是会伤心于自己的无能。逸言，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樱儿，以后你一定要做一个平凡的人，一定要过平凡的日子，不要想去攀龙附凤，不要想去出人头地，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没有任何东西是白来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要用至高无上的代价去换。”看着这个萧索宫殿，比赵园我的闺房又差了多少，如果不是当时，我现在一定也是嫁作人妇有了一儿半女，过着祥和的日子了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毫无睡意，让我想起了进宫前在尚书府的那天。现在，我也是待嫁的心情吗？这么苦涩，这么无望。

　　　　听着风透过窗缝呼啸着吹进来，吹动着我的心。微微泛凉。

　　　　忽然，一个声音传进耳朵。“姑姑。”我回头，樱儿一看要张嘴，被我一把捂住。

　　　　“治儿？你怎么进来的？”我小声的说着，看着后窗开了半扇，治儿刚刚翻身进来。

　　　　“姑姑，我来救你出去，姑姑快些我已经探好路了。”说着，治儿就到了我面前，轻轻拉起我的手。

　　　　“你怎么进来的？”我拉着他的手看看外面，似乎没有动静。

　　　　“进宫来治儿没事做每天就是到处走，这里是北宫人很少，后面是一堵墙，只有两个人被我制服了，姑姑快和我走，不要惊动了他们。”治儿的眼神竟然让我有些陌生，这个孩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娘娘，太好了，您快走吧。奴婢在这里守着。”樱儿扶我起身赶着我走到窗口。

　　　　被治儿一扶我轻巧的翻过窗子，外面果然是一团漆黑，是一座荒废园子的外墙。往外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两个穿着禁军军服的人依靠在墙边，旁边有一些吃的东西。我回头看看治儿，这个孩子真是鬼灵精怪。

　　　　穿过园子，治儿很熟悉的领着我走在前面。“姑姑，再往前就是另一个密道出口，虽然已经废弃但是应该还有用。”他的声音沉稳镇定，让我安心。

　　　　“你怎么知道，治儿。”我有些疑惑。

　　　　“是大王子告诉我的。刚刚我跟着贵妃姑姑去见了大王子，他偷偷告诉我的。”

　　　　我的心有了苦涩的味道，逸言为了我，你真的做的太多了。这时候远远有了火光和声音，治儿马上带我躲在了树丛里，人眼看越来越多，这里总会被人发现的。

　　　　“姑姑跟我来，我们躲到太祠去。”说着就领着我到了太祠门口。原来这里是太祠的附近。太祠是宫里供奉历代先王的地方，太庙举行祭祀仪式，而太祠却是惩罚有罪的王室成员的地方，王子们犯了过错就会被罚到这里长跪或者职守，难怪这么荒凉。

　　　　推门而入空荡的大殿有着一种肃穆。治儿把门关上，在门缝上仔细的看着外面，我忽然心里一震，站在大殿环视着这里。我走到正中深深跪拜，凄冷的大殿供奉着离国的列祖列宗，看着他们感到了一种力量，在这里供奉着的人都是踏着怎样的牺牲和算计才有了离国的今天，才有了我的今天。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疑问，我应该逃走吗？位列于此的一代代君王，身前身后有多少的阴谋，他们为了这王权，牺牲了多少。现在牺牲一个我，可以换取这么人的生命，相比起来我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治儿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坐了下来。我要好好思考，真的应该就这样离开吗？“治儿，点燃香炉。”我跪在供桌前面，仰望着。

　　　　“姑姑，你。。。”

　　　　“治儿，姑姑不但是个女人，姑姑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后，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治儿顿了顿，拿出火折将香炉点燃，抓了一把焚香放进香炉，升腾起袅袅的烟。让我的思绪安定了下来。

　　　　逸言，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的自以为是伤透了他的心，现在我若是走了，他如何为君，如何为人。婉玉说的没错，我是离国君臣父子关系的中心，但是这却是我最大的罪过。我要是离开了，这一切就要让离国的万千百姓承担，就要让那些无辜的人承担，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经过拉扯又有了疼痛。我走了，就会有十万的百姓惨遭屠戮，像治儿像那个打造长枪的孩子就会被杀死，想到这些我的心不禁颤动了。我不能这样做。

　　　　君臣父子的核心，如果我走了，离王如果回来还可以继续为王，就算是郡王，就算臣服硕国也有机会重整河山，逸言为了我承担的痛苦也会有回报，凌文和我也不必取舍，似乎一切都可以解决了，多少人的雄心都系于这个国家，多少人的心血都依托这个国家，可是如果我仅拘于一己私利，我又有什么颜面苟活在世上。

　　　　或许，我的离开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可以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自然都变回常态。心中忽然涌起无限力量，我的做的事我要去承担。

　　　　凌文，你的情谊我无以为报，你这么多年的苦难和磨砺才有了今天的光华党，我不能让自己的胆怯毁灭这一切。

　　　　逸言，我们的相逢本就是错误，现在因为我你即将失去国家，我答应你的要看这你的抱负实现，我们的误会已经造成了，要怪就怪这个无情的世界，如果再有机会我希望我们是平凡的你和我。

　　　　我曾经给离王的承诺我要遵守，我要把这个京城完完整整地还给他，我答应要守护的我要守护好。

　　　　心底充满了力量，是的，我软弱太久了，是我的软弱害了逸言让他铤而走险，我是这个国家的国母，我不能软弱。

　　　　看着这些神位我感到了深深的责任，我的责任我要肩负起来。

　　　　“姑姑，现在没人了，可是走了。”治儿上前想扶起我。可是看到我的神情却呆住了。

　　　　“治儿，姑姑不走了，姑姑要为了守护你而留下。”我朝着列祖列宗深深一拜，我要为守护这一切而留下，就算那硕国是龙潭虎穴我都要昂首走进去，为了逸言，为了凌文，为了离王，我都要去。

　　　　“治儿，去请左相大人来，我有话对他说。”我命令着，语气没有让这孩子质疑的机会。

　　　　一会，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娘娘。”左相的声音带着惊诧，带着欣喜。我抓起一把焚香扔进香炉。

　　　　“左相大人，夕焉出嫁的时候没有父亲送，您的女儿已经过世了。这次请左相大人送我，可以吗？”

　　　　外面禁军的火把闪动着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大殿，映照着我坚毅的脸。

　　　　回到瑶华殿，樱儿已经在等待我。看见我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住我。“娘娘，您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

　　　　不要哭，今天送我出嫁，为什么要哭呢？

　　　　我看看屋里还有婉玉，还有其他几个丫头，都是以前伺候过我的。婉玉看见我眼神躲闪着，我却冲她微微一笑。我们都是要守护着自己心中的东西，起码我比她幸福，我要守护的是爱我的人。

　　　　“梳妆吧。”我轻轻说道坐在妆台前，这是我在这里最后一次梳妆，明天我将面对如何的命运，我自己都不知道。

　　　　在圣英皇太后的一生中，这是一次耻辱，但却是四国苦难的开始。或许，这个时候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曾发现，历史的车轮从这一刻起已经滚滚转动，不可逆转。如果有人相信命运，那么他一定不知道何为天命，究竟是天命改变这人，还是人能够改变天命。圣英皇太后一去，开启了四国之乱的序幕，也开启了人间无数悲喜的源头。圣英皇太后此去，是为了拯救京城的黎民。可是她却将四国之人推进了战争的苦难。但是在这场总要开始的战争中，圣英皇太后究竟是加速了结束还是卷进了更多的人，已经无从辩驳。但是不管是谁，都无法否认，离京别敲响了四国时代纷乱的丧钟，却也预言了圣朝一统的凯旋。

　　　　（二）离京别

　　　　晨曦的微光射进了窗棂，妆成的我映照在镜子里，我自己却看不清楚。

　　　　“娘娘。”婉玉拿出一件衣服，白色。是要送我走的白色。

　　　　一切停当我一身素衣走出宫门，所有的人都并列两旁。我似乎听到了小王子的啼哭，却又那么遥远。

　　　　伏龙门，我走进大殿的地方。从这里出去的后宫女子就再也不会回来。而我，是第一个活着从这里出去的王后。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漆黑的颜色，一如车旁一身漆黑的左相。门外的街道上挂了白幡。我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接着两旁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娘娘此去已是为国捐躯。从今以后，离国再无娘娘，娘娘与离国的万事万物也再无瓜葛，望娘娘擅自保重自求多福。”左相苍老的声音里，分明透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再无瓜葛，左相大人，谢谢你，我已经为离国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从今往后，离国与我，再无瓜葛。

　　　　左相伸出手扶我上车，苍老的手里，我的手毫无血色。在车里坐定，觉得我坐在了囚笼里，希望我做的一切都能有回报。

　　　　“娘娘，让樱儿和您一起去，您不能自己一个人啊，樱儿愿意在娘娘身边，樱儿愿意陪着娘娘。”樱儿不顾一切的冲到我面前，满脸的泪水让位哀叹原来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心里一酸。“好樱儿，记住，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活，要只为自己活，你要留下来，看着我所守护我的一切，我为了这一切而离去，你要帮我看好。”松开她的手，好樱儿，这一去不知会是什么样子，我不能拖上你。不能让你为了我搭上一生。

　　　　车帘放下，车子缓缓开动，踏上我的另一段人生之路。

　　　　一路上把守森严，两旁不断传来哭声，是为我的命运而哭吗？

　　　　终于到了城门，大门缓缓开启，我离开了京城，离开我多年梦想的地方，离开了我的一切。曾经在这里仰望，曾经在这里送别，可是我竟然是第一个离开这里的地方。离王，夕焉做到了我的承诺，你看到了吗？

　　　　到了城外，大风呼啸，吹起阵阵黄沙。

　　　　马蹄响动，旌旗飘扬。

　　　　一骑驰来，在车旁下马。“请娘娘掀起车帘，验明正身。”

　　　　车帘缓缓升起，阳光透进马车，照在我的脸上。

　　　　对面齐整的军队，硕国的铁骑迎着寒风，光亮的铁甲显现出不可一世的光芒。

　　　　马车策动到两军正中。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离国即日献玉玺，称臣国，按岁纳贡，从征从令。割十五城于硕国，硕国于收玺纳城之日起退兵，不伤离京一民，不犯离京一物，献女赵氏夕焉策封为献妃，随军回京。钦此。”

　　　　“谢陛下隆恩。”我轻轻一声回答，激起硕军一片排山倒海欢呼。

　　　　抬头仰望，烈日于天，一切才刚刚开始。

　　　　忽然，耳边传来一段幽怨的萧声，呼声渐渐渐弱，那幽怨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又倾国，佳人难再得。》

　　　　猎猎长风，

　　　　唱不尽英雄气概，

　　　　红颜无罪，

　　　　留不住香魂一散。

　　　　此情无尽，

　　　　仰问苍天，

　　　　佳人一逝，

　　　　乾坤就此多磨难。

　　　　绝世孤立，

　　　　倾国倾城，

　　　　一代佳人，

　　　　凤凰涅磐，

　　　　翔于九天。

　　　　凌文，我为报答你而去，你可知吗？

　　　　逸言，我为爱怜你所去，你可怨吗？

　　　　离王，我为不负你而去，你可悔吗？

　　　　抬头一望，山顶上一摸素白的身影随风飘动，那长箫，可是还是那梅园的仙子吗？

　　　　马车轻轻走动。向硕国阵营走去。

　　　　我的心坠入海底。

　　　　但是，我终于解脱了，从此摆脱了无尽的算计，无尽的阴谋，无尽的深情。这些，让我疲累，让我厌倦，让我恐惧。而从这一刻起，我不再与这里的一切有瓜葛，不再肩负这里的责任，从此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而活！
　


献妃　硕荣　第一章　沙漠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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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策动，走进硕军营帐。

　　　　“主帐行辕已到，请娘娘下车。”外一声召唤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伸手想掀起车帘，却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