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不扶封 作者:荆之薇(晋江2012.9.3完结)
辏笫υ诤笊窖卸练鹁潜匾泵怀龉矫牛坏诙皇撬轮幸桓瞿昙蜕星岬男〉茏樱ê徘逶丁?br /> 盟会定于腊月初八腊八节,在罗雀山半山腰。公子韶绎在罗雀山上的夜绛宫庆生,参加生日宴会的各路英雄不必赶着回去,天时地利人和,大家图个方便。
生日前五日,上山的人已是络绎不绝。
我们到半山腰的时候,一连几家客栈无一不是人声鼎沸。
最红火的乃是“来仪楼”。
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凤姐儿,她正端着夜光杯到处让酒。她出现在这里不算稀奇,稀奇的是美女千千万,此中她最艳;艳媚也就算了,可她居然敢在这里包下客栈挂上花楼的牌匾,自己做起了老板娘;这个我也可以忍,最不能容忍的是她是这来仪楼里的头牌,艺名顾凤歌!
弱水火狐顾凤歌,天池雪姬桑婉莹,清溪冰女典湘姗,曲流月影安忆暖。
弱水三千,只取凤歌一瓢饮。
凤姐儿的容貌与贞操论,我至今记忆犹新,此瞬方大彻大悟。蓬头垢面、膏药满脸的我悄悄躲了,若我们俩见了面,我敢打赌不是她死就是我亡,闹不好同归于尽。
避险起见,我和黄鼠狼分道扬镳了,见面装作不识。小韶绎被我和黄鼠狼合谋遣去外地。乍一个人,怪冷清。
肩膀上遭人一拍,我回头——小白脸我见了他比见了亲人还亲!他似乎对我的狂喜感到莫名其妙,只清清爽爽叫了声大侠。
他这一笑,闪得我一阵眼花,我以前怎么就抽风了觉得他媚颜如男妓呢?分明是左看右看皆顺眼。
我攀上他的肩歪着脖子在他下颌上乱挠,看他是不是贴了人皮面具,他不好意思地半推半就,这羞涩的姿态让我的好奇心就如冷水浇到热油里一般,滋滋啦啦往上窜,小白脸推拒不过,终于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侠!我这才罢手。猛一拍脑门——小白脸还不知道我是白檀。
“女侠,您还好吧?”小白脸面浮局促,“我一直以为女侠是男儿,冒犯了。”
“小白脸,本姑娘是你白姐姐。”
小白脸的神情放松下来,不由分说按揉我的脑袋,眼睛往我扁平肚子上瞟:“檀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恶狠狠地威胁:“再乱说我一口咬死你!”
小白脸看看自己的胳膊,慢慢转过头把目光持续不断投放在我脸上。
“咬痛了?呵呵,我来揉揉就好啦,我可是妙手治百病!”呃……有点夸张。我只是从凤姐儿那里学了几日按摩,舒不舒服我不晓得,挑剔的小韶绎没对此挑三拣四,应是马马虎虎过得去。
小白脸胳膊上红通通一片,我怪自个儿下口没个轻重。把小韶绎咬得鲜血淋漓,那时一心想自保,或许不经意间动了内力,情有可原;咬小白脸就免不了自责。
和小白脸在一起特别放松,撒娇任性想怎样就怎样。明白两人不可能滋生男女之情,极尽亲密,彼此坦荡荡。他胃口好,却吃不胖,他不是天生小受谁是?
“喂,小兄弟!你挺能耐的哈?前几把输给了爷几个,最后一把走他妈狗屎运了,赢了就想跑?爷几个还想着翻本呢!和一个丑婆娘唧唧歪歪有什么意思!快来快来!再输爷们认了!”一人拉住小白脸的胳膊,朝一张桌上努嘴。桌上倒扣着几个茶碗,桌中央丢着一颗骰子。几个细皮嫩肉的人在桌前候着,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看座次,众星拱月托出一个浓眉鹰目的人来。
小白脸的脸色变了变,他把银子丢到地上:“拿去!说话把嘴巴放干净点!”
小白脸这冲冠一怒色厉内冉的小模样把我给惊着了,一惊后就狂乐。显然对面的仁兄也惊着了,不再拉扯他也没放手。
我挽住小白脸的胳膊,头倚在他肩膀上甜甜蜜蜜嗲道:“我家相公累了,我这婆娘来陪玩几局怎样?三局两胜,输了银子少爷们全部拿去;赢了不要少爷们分文,只要您开开金口,说两句好话儿听听。怎样?”
除此下策实是无奈。憨态熊二虎抱得娇妻归,牛粪鲜花结连理;斯文小白脸搏得丑婆笑,蛤蟆天鹅共齐眉。给说书人留下点什么供众人乐呵乐呵。
小白脸开口阻止,我扣住他的五指,笑眯眯掐了他一下,在他耳旁吹了一口气,送过去几句贴耳话:“你闺名小玉是吧?把银子交给我,要乖乖的哦!不然……小玉相公,你懂的。”
小白脸僵直如松木,我又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一桌子人大呼恶心。我摸摸脸上三块黑黢黢的膏药贴,窃笑不已。
取过三个茶碗,在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面前绕过,依次倒扣在桌面上。把骰子放到其中一个茶碗内,我开始交换茶碗的位置。几个人伸长了脖子屏气凝神盯着我的手看。
“好了!谁先猜?”
“左?”
我打开左边,里面空空如也:“是右。”
“再来。选吧。”
“这次错不了!是右!右!”
“错!是中!”我把中间的茶碗滑离桌子,伸手覆住碗口,移开,骰子赫然在里面。
“三局两胜,还要继续么?”我把茶碗摆齐了,扭头对小白脸笑笑,就着他的手起身。
“二哥!你的鹰眼被晃瞎了?居然输给一个丑婆娘?喂!二、二哥?魂被勾走了?”
“美、好美……”
我掩口并半边脸凑到小白脸耳边:“你美吗?什么眼光这是!”
“说的是你。”
“这位公子好眼光,能穿透奴家丑陋的外貌看到美丽的内在,鹰眼名不虚传。”我油腔滑调没点正经。
小白脸拍拍我,笑:“行啦!就你贫嘴。”
“姑娘,不才在下是飞剑门第七代弟子,周秀安。这几位是在京都结识的朋友。”
天下第一剑门飞剑门,门下两个弟子为漓花滩的引渠大打出手。其中就有周秀安。
“既然有缘,公子能否赏脸再玩几局?”我问周秀安。
三局一胜或者三局三输,我把小白脸的银子败了个精光。
推诿几句,闪人。
荡着小白脸的手,我贼兮兮见缝插针:“我见你一次救你一次,不介意多养你几天,你就从了我吧。身无分文的日子不好过,谁让我手气背呢?”
“是不能赢。你的手躲过了周秀安的眼睛。”
我笑笑,耸肩。无须掩饰什么,小白脸说中了。我原本想拿钱走人,周秀安自报师门后我变了主意。慧明大师此举无异于宣称退隐,武林盟主的位置是个炙手可热的宝座,各门各派跃跃欲试。醉翁之意不在酒,区区武林盟会不会在扶柳身上磨蹭,他不过是个引火焾,较之于讨个公道,无非觊觎漓花秘籍,较之于对付邪教,盟主之位才是引起虎狼争斗的重头戏。外派外门任何一点锋芒都可能招来猜忌甚至杀身之祸。
藏锋求避嫌。难得糊涂。
周秀安看得没错,他指出的茶碗就应是放骰子的那只。只是我从中玩了点小把戏——骰子被我藏在手中,是最后才放进去的。也就是说,三只茶碗都是空的,无论他猜哪只都错。
我的手不一定快得过周秀安的眼睛,但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这几人是赢惯了的纨绔子弟,自大难免,不屑于对我这样的丑婆娘设防,我敢放手一搏班门弄斧。我在暗他在明,第一局我有大把的机会耍滑;第二局周秀安急于表现,流于心浮气躁,我能故技重施;第三局我没有十成的把握赢他,这局输赢与否,都是我赢。
虽输赢见了分晓,我问周秀安要不要再来,他主动出局。退缩不但不会为他挽回威信,相反,他的朋友会认为第三局输的人还会是他。胜败乃常事,输掉银两、脸面甚至威信不算什么,周秀安却输掉了自信,怀疑引以为傲的眼力。我断言,他怕是再不能拥有屡猜屡中的精准鹰眼了。
兵家常道,常胜将军棋逢对手惨败一次后,失败往往接踵而至,脆弱到连他最不放在眼里的小兵卒都可将他击溃。作战能力无所损益,他输了自己。
楚汉相争,项羽气拔山兮力盖世,大半江山在手,称王指日可待,刘邦鸿门一计,胜负颠倒。及至项羽被逼退到乌江,英雄末路,叹天亡我也,自刎毙命。江东父老未必不愿为霸王卷土重来,他放弃了反扑,英勇神武皆随风化云烟,自暴自弃,死寂尾随。
后来的几局,他本该一一猜中、大获全胜,悲哀的是他的不幸,被我言中——他输掉了几把。
周秀安翻了本盈了利,他赢了,却又输了,输给了自己,说不定以后会输掉更多,连带着今日从我这里赢去的银两。
他错得离谱。输赢是否已成定局都不该轻言放弃。何况输赢无定数。
给小白脸在隔壁定下一间房,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我就睡下了。
挪换地方睡不安稳。睡沉了,忘却了身在何处,唇上的磨合扰了我的清梦。我摸索着撑在小韶绎胸前推开他,习惯性擦擦唇角,磨磨蹭蹭挪出一块地方给他,闭着眼睛用最小的力气发声:“小韶绎,我好不容易睡着呢,让我睡会儿。”
小韶绎喜欢半夜搞突袭啃我的嘴唇,我最初胡思乱想,惊喜过、期待过、失望过,次数多了淡然待之。我的义正词严在他有意的捉弄面前节节败退,结果都是一样的:拒绝,他不收手,便宜照样占,天亮不给我好脸色看;默许,他亲亲就完,我夜里能睡个好觉,第二天醒来可以吃到他端来的早饭。被他缠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对小韶绎我放一万个心,能亲的下去就是种勇气,谈何欲望?大白天不戴面罩走在路上,男的绕开我还要一步三回头。看背影迷倒千军万马,猛回头吓退各路诸侯,加上横批“这是人吗”,说的就是我,想想挺有意思。
我问小韶绎你不觉得倒胃口么,他答曰夜里看不见,不去想我的样子就好了。他喜欢我嘴巴的柔软,好软好软,带着樱桃香味的柔软。
小韶绎说的话让我啼笑皆非:我亲了你,谁占谁便宜可说不准。他说这话时俊美英净,堪堪如流风回雪,我一笑是狞上加狞。就如夜半女鬼,不笑还好,一笑吓死一片人。小韶绎说话一针见血,精辟。让人想起抢劫者被抢劫的笑话。占山为王年少气盛的寨主想要抢了人做压寨夫人,来人说了句谁抢谁还不一定呢,别把话说的太早了,反过来把寨主掳走做了入赘女婿。
既然是占便宜的事,势利如我,推脱不得,被人听了去就是我矫情——你都落得这样儿了,难得上天怜见赐给你这么个宝贝仆人,搞什么欲拒还迎,乐疯了?
人生过客千千万,有几个人能为你停留看清容貌下真实的你?大多一眼下定论。人对于美本能具有赏识之心,对于丑存留逃避之意,有时窥到了美之下的丑恶,宁愿自欺欺人,不愿戳破美好。流言听多了便全是耳旁风,无须计较别人怎么说。
小韶绎寥寥几字伤我很重,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往那方面想。哀莫大于心死,一次两次三次再无复活之机。他光明正大的无理,我由他随心所欲。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小韶绎如斯做,我照样睡我的,不去理会他做了什么,久而久之,他亲过贴了我便睡。门旁的小榻只容一人躺卧,双双侧身勉强挤下两人,一夜不能翻身不能换姿势,翌日胳膊酸痛是常有的事。
我撤掉小榻,睡前爬到床上,一人一床锦被,上面共盖一床压风被。小韶绎舔舔亲亲啃啃咬咬,胆子混大了竟然敢伸进舌头胡搅蛮缠。动静过大吵到了我,我懒懒伸手推他以示不满,小韶绎不喜我推开他的脸,喜我推胸膛,我无心对此追问缘由。我推他他便立即打住,拉锦被裹紧了我,连人带被抱着睡下。被他锁在臂弯里,枕着他屈起的胳膊,他温热细微的呼吸或在头顶,或在颈窝耳畔,倒是暖和易眠。
我不喜与小韶绎相对而卧,以呼吸不顺畅为由提出,他顺了我,允许背对他躺着。他笑问是不是怕我流口水的样子被他瞧见,我每每嗯嗯应着,养成了擦嘴角的习惯。不怕口水,怕的是天亮吓着他。寄宿破庙进京赶考的书生与夜里红袖添香的女子拥衾而卧,醒来发现怀抱一具骷髅,这种事太有喜感,我笑笑也就罢了,小韶绎不会懂这其中滋味。
每次发觉我趴在桌上补眠或大白天打瞌睡,小韶绎都会摆上他不善的笑戳醒我,说喜欢。
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喜欢,一天说很多遍,无一句不轻佻玩味。
——因为我喜欢你啊。
——谁让我喜欢你呢?
——喜欢你,没办法。
——最喜欢你了,我还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看来你还不能充分体会到我的喜欢。跟我出门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