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竟振奋了精神;鼓起了士气。
不得不承认;世上是有天才的。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某个角色。同样的话若换另一个人说;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所以;谦益是个天才;用词甄句的准确;神情的淡定;语气的抑扬顿挫配合的天衣无缝。
我倚着窗棂;心中思绪良多;倦怠之下懒懒打了个呵欠;正巧为踱至月门口的谦益瞧见。他脚步一顿;思及了什么;旋即回身;下令荣沐与众将军前去议事大厅;他稍后即到。
众人出了外室;谦益歉意走过来;自责道怪我;一时忘形;在此外肆言战事;扰你不得休息。今日一番奔波想必你也累了;去好好躺会儿吧。他微微俯身;体贴的将我两鬓的散发拢至耳后;温和一笑道晚膳时;我再唤你起来。
好。我点头宛尔一笑。确实累了;身心疲累;走至床榻前道不要管我了;你去忙你的事。
谦益颔首冲我笑了笑;走出内室;冷声唤了外侍丫鬟;仔细嘱咐了一遍在房间里点上檀香;不许外人前来打扰夫人休息。言罢;谦益方大步离去。
小憩了一会儿;约莫两柱香的功夫;我便醒了过来。时局越发混乱紧迫;我的心也越发仓惶不安。怀揣着仓惶不安;纵使疲累;也睡不踏实;浅眠易醒。
夏日昼长;时值黄昏;残阳如血;泼出一片带着血腥味儿的猩红天空。抬眼望去;王府的鸽楼方向;飞出十数只信鸽;扑扇着翅膀远去;似又在我心里添了几许沉重。
夺嫡之路走到今时;谦益可还有舍江山随我隐去的可能夺嫡是条不归路。退;是条死路;是对誓死追随他的部下的不义;今日看来;还是对大洛开国先帝的不孝。而进;前路尽管凶险;却还有拼出一个天下的可能。
只是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若真应验了天劫;权势与爱情势必不可兼得。
倘若我现下开口恳求谦益舍江山而去;他会两难吧
既知他两难;我又如何能开这个口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罢了;无解的题;不想也罢。
收拾了心情;已到掌灯时分;谦益尚未过来;我便转入了一双儿女的房间。看着他们乖巧的模样;低低叹息一声。连日来郁结于心。好像只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才能彻底抛却三千愁丝。奶娘们细致的讲述两个小家伙今日的状况。譬如笑了几次;吃了几餐;换了几块尿布。。。。我轻轻俯下身子;亲吻我的两个宝贝。
呼出的热气;吹到惜诺的脸上;小家伙闭了眼本能的扭头避开;十分可爱。
分明是双生儿女;如今的煜儿;已渐渐可瞧出谦益的影子;尤其是双眉。如他父亲般细致修长、干净。而惜诺却不像谦益,除了嘴形似我。嘴角成仰月上翘外,她谁也不像。一如既往是个丑孩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额外的丑,我对她的关注总多过煜儿。煜儿在性格上大概也承袭了他父亲的淡泊沉静,小小的孩儿,竟极少哭闹,也不太爱笑。醒时,总喜欢瞪大一双眼,看着你,仿若在认人,没认出来便不理睬你。惜诺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认生。之前总是无意识的自己笑,睡着笑,吃好笑,很是滑稽。一对乌黑的眸子溜溜乱转,好像一直东看西看。。。。。现在;有人逗弄她也会笑了。
不知何时;谦益悄然来到了我身后;若不是惜诺这个小小的丑东西忽然笑了;我只怕还未察觉。奶娘们早已退下。谦益飘然伫立;换了身藏青色的衣裳;衣袖深裾;颇有魏晋风骨。 我轻点了惜诺的小脸蛋;笑道丑东西也认识爹爹了爹爹来看你;会对爹爹笑了
惜诺还发不出笑声;却应景似的又眯眼笑了。我再度俯身奖励般亲吻了她粉嫩的脸蛋;对谦益道你看她笑得多丑往后给她添个乳名;叫她丑儿可好
谦益直愣愣盯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应声道好。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回眸打量自己;疑问;有何不妥么
谦益倾身上前;大手一捞;抱起了惜诺;道让爹来抱抱丑儿。
谦益我不许他逃避话题。尽管这次他在孩子面前自称了爹而非往常的父王;让我愉悦不少。
谦益略有些赧然;我只是;找回了家的感觉;想永远留住。
看着我就能找回家的感觉该是因了孩子的缘故吧夫妻间有了孩子;家才完整; 不什么我释然一笑;你若能多与煜儿、丑儿相处相处,会更有家的感觉,但你实在太忙了。”忙到每日来看看孩子都是奢侈。
谦益摇头,“丫头,只有你。”
“只有我?”什么叫只有我,不懂。
谦益看入我的眼中,认真道:“只有你才能让我有家的感觉。我疼爱煜儿与惜诺,只因为他们是你为我生的孩子。”
我心中一愣,面上顿热,低了头。谦益放下惜诺,挑起我的下颚,轻轻的在我额前印下一吻,颇有心事的叹息:“丫头,以往,无论我做过什么,我只是太爱你。”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更显失措,不知该如何反应,突得起身,道:“好饿,传晚膳吧。”
谦益回我一笑,便唤了传膳丫鬟。
晚膳过后,我回房沐浴更衣,随性的擦着湿发,耳畔响起从谦益手下流泻千里的美妙旋律。走出房间,不见一个下人。清宁苑的槐树上挂了几只灯笼;灯下的谦益轻袍缓带肆意抚琴。以琴述心;琴音时而清越;时而激昂;起伏转折皆在未可预料之中。。。。。。可见他此刻的心思正是复杂深晦;变幻莫测。
见我出来;谦益骤然停下;说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丫头可知;如今筹谋着攻打帝都的统帅是谁
我擦拭湿发的双手微微一顿;问道谁
竹潜光!谦益猛得拨动琴弦;如寒冰乍裂;黄昏时刚得消息。他亲自接任了统帅;势要与我不死不休。
第三卷 帝都殇 第08章 帝后之争
天上星;三两颗;无月。
我最担心的是;终于还是要发生了。。。。。。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终归还是走到了势同水火、不死不休的境地?这对我来说,将会是怎样一种摧心撕肺的折磨?
《云影摇》本是首清雅的琴曲,由谦益奏出,在今夜,却如同琵琶一曲《十面埋伏》,杀机四起。我耳中渐渐听到了千军万马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刀枪剑戟互相撞击的“铿铿”声,眼前是一场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
这一夜,我失眠了。
脑海中总是浮现死亡迷林黄昏时的那一幕。光在退,他在进,潜光如同光之子,从天而降。在我几乎绝望之时,带来生的希望。他沙哑的嗓音唤出一声声,“朝恩。”烙印在我心中,清晰如昨。却不知为何,想到此处,我的眼眶竟湿润了。
第二日,艳阳高照。我至日挂中空方才起身,惹得谦益以为我又病了,特意过来看我。
晌午时分;宫中传来消息;在太后的寿宁宫中;发现了通往喧和殿地下宫殿的秘道。
谦益当即说了一番话;落沉香之毒;能毒过人心之欲念乎最毒的毒药只能穿人肠腹;欲念却能毁人心智;令人通体变质。遥想当年;他们也是一对相濡以沫、令人羡慕的恩爱帝后,岂知光环之下竟是如此黑暗的现实。
谦益轻揉了太阳穴,“那么。他们反目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他不懂,我也不懂。
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呢?会是什么原因令传说中的恩爱夫妻反目如斯?另一个女人算计自己的丈夫,令皇后囚禁皇帝。。。。。
太皇太后如此作为;到底是因了什么因为爱情还是权势
诚然;无论为了什么;谦益都说对了;归根结底是人心的欲念在作祟。世上本没有生来邪恶之人;恶人的所作所为不是受别人的欲念驱使就是受自己的欲念操控;到最后;成全的还是那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管他是否是丈夫;是否是父亲!妨害我者;皆不可留!
我的心弦被触动;人的欲念当真太可怕了。为欲念操控;做出的事;是不是最后连自己也制止不了那么;倘若谦益得了天下;许多年后;我是不是也会为欲念侵蚀腐化;做出不该做的事
晌午;耀日流火;我越发心浮气躁。走出煜儿与惜诺的房间;我径直出了王府去天牢见哥;倾诉我所有的忐忑、不安与压抑。也许只有在哥的身边,我才能冷却思绪,才能于烦躁中觅得心境上的一丝清凉。
哥平静的听我讲述一切,逐一开导与安慰我。最后言及先帝与太皇太后时,徐缓说道:“关于他们,我倒还知道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事。听我父王所言,那对帝、后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貌合神离了。
哥抿了一口茶,“当年先帝的近身太监中,有一人是我父王的心腹。据他所言,早在海王病逝之前,先帝与太皇太后已然不睦,只是两人都掩饰极好。即便心思警敏的宫人也只偶尔能瞧出些端倪。后来海王病逝;帝后曾争吵过一次。私下里先帝甚至动过改立太子的心思。只是那时;先帝的权利早被架空了不少;对于废后改立之事已是无能为力。
帝后间虚伪的恩爱又维持了几年;传出先帝突患顽疾。所患之疾会传染他人;因而纵使是近身太监也见不到天颜了。那太监说;先帝突发顽疾那日的早些时候;曾传出过两份诏书。第一份他无缘得见;第二份被人秘密送到了左相手中。就是后来那份立后遗诏;立端容良娣为太子妃;他日荣登后位。我宁心静听;心思百转千回。记得传闻中;先帝确实病得很突然;正巧他病重之时;师父云游不知去向。群医束手无策;没多久;先帝就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我父王曾说;当时;有件事他颇感奇怪;先帝驾崩之后;出现了两份遗诏;两个保管之人。一份传位诏书由太后保管的同时还多出一份先帝亲笔书写的立后诏书由左相保存。
如今看来;先帝的病;显见;是太皇太后突然发难所致。但她运气不错;撞上了一个绝好的时机我师父云游;行踪难觅。这样;
先帝很快就顺理成章的驾崩了。
哥轻挑了眉;继续说道先帝病重期间;太子监国。帝都闹了一阵匪患;都说是鄂仑旗的刺客横行;意欲趁天子病重制造混乱倾覆大洛江山。那些刺客在极短的时日内;劫杀了好几名朝中大员与帝都世家富户的家主。为此;太子急行更换了一批帝都守将;包括禁军中的数位高级统领;甚至就连边将也撤换了几人。
我道这是洛朝人都知道的事。我父王还曾说;当初的太子;因处理这件事英明果断更长了储君之威。
哥停下来;自行斟了杯茶;笑道可洛朝人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刺客并不是鄂仑旗人。这一点我父王已从鄂仑旗人口中得到了证实;依他的猜测;刺客闹帝都;根本就是出自皇后与太子之手的一石二鸟之计;借以铲除异己。那些刺客极可能是太子缇骑中的成员。被刺杀的朝中大员都是先帝颇为依仗之人;而遭撤换的武将也素与先帝亲厚。。。。。这就是说;那个时候;那对帝后已展开了较量。。。。。。
哥的话我竟没再听下去;我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心有戚戚;悲凉丛生。
衾被冷;胭脂凉。。。。。。道是无情帝王家。
夫妻情;骨肉爱。。。。。。胜不过;琉璃瓦下;黄龙墙内;勾心斗角;一场算计。帝与后展开了较量;曾以后的胜利告一段落。可是二十多年后的今时今日;帝与后的较量又在谦益与潜光的身上重生。一直以为;权势之争不过是谦益手中的一盘棋。如今思来;他虽是下棋之人;又何尝不是被下的棋子
他生于角落;长于角落。注定要比旁人多一双看透世情的冷眼;多一颗决绝的狠心;可他又不是天性阴暗之人;所以他也渴求阳光;珍惜温暖。即使一个乳母的恩情他且能长挂于心;纵容依情至嚣张跋扈的地步。遑论那个受人敬仰的开国先帝;他的皇祖父的期许
先帝要他拿天下!
先帝!这是你失败前布下的奇兵吧可你留在当年的幼儿稚子心里的;是怎样的残酷你埋下的是延续帝后较量的火种。祸害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红尘变幻;到头来;迫在眉睫的夺嫡之战;只是当年帝后之争的续集。
不记得怎样走出了天牢;只记得心里一直叨念着谦益与潜光的名字;叨念着一句话;天潢贵胄;寿年不永。这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开始害怕帝后这个词。回到景王府;我似再也压抑不住;提着裙裾直奔议事大厅。放弃夺嫡好么谦益;你已沦陷在一场帝后之争中;我不愿你为此命丧帝都更不想多年后再与你展开另一场帝后角逐。也许;这是我唯一一次有勇气开口求你放弃江山。
议事大厅在一座肃穆的高大阁楼之中;守备异常森严。与我的清宁院构成景王府内两大侍卫家将看守的重地。我是第一次来议事大厅;记得馨儿曾说;谦益早已吩咐了下去;凡与夫人相关;来人可不经通报;直入大厅。
馨儿不曾欺;我果然未遇任何阻碍;通过了重重岗哨。
未入议事大厅前;在虚掩的侧门外猛得听到谦益冷言;告知你们本王要挂帅;不是要征询你们的意见。我停住脚步;由侧门外将眸光斜斜送进厅内。谦益着一身素净长衫;坐在主位上;
带了几分优雅的慵懒;似一涓清泉;又似一抹淡云。他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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