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无营养的话,诸如思樱衣裳上的花纹如何好看,耳环上的玛瑙又如何珍贵等等。
  我百无聊赖的退站在一旁,感觉有人看我,一抬头对上了楚王询问的目光,像是在问我“还好吗?”我感激万分的点头冲他一笑,淡化了前日与他的不快,却见他身边的宁毓儿也看向了我,眼神有些奇怪。
  我忙撇过脸,思樱转过头缠上了楚王,一口一个“楚王大哥”叫的相当亲昵。当年楚王成功征服沙陀带着降使
  返朝,与思樱可算旧识,这会子重见面两人热情都颇高。一会儿说当年沙陀的旧事,一会儿说现今沙陀的物事……思樱兴奋的旁若无人。
  但言语中她对楚王有明明白白的兄妹之情却没有丝毫男女之爱。我腻向宁毓儿,她仍哀戚着双瞳若有所思,这又是为何?误会了什么吗?还是在意楚王先前推她那一把?楚王大概也留意到了宁毓儿的神情,靠近她温柔地低语了一句什么,而后笑对思樱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思樱可叫她一声宁姐姐。”
  思樱爽快的叫了声“宁姐姐”又道:“楚王大哥真是好福气,宁姐姐比我们草原最美的镜湖仙女还美丽,她的眼睛比我们草原夜空最亮的星星还明亮……”当然了,对不会成为情敌的女人 多夸夸没什么坏处,至少还能博个好人缘。思樱的嘴很会见人说话,难怪太后与皇上会喜欢她。
  宁毓儿经这一夸赞,略有羞涩的红着脸低垂了头,宜凌又巧妙的补充夸赞了思樱几句,简直就像演了出“连环夸”。
  太后笑了笑,让众人且先落座,拉了思樱坐在她下首最靠前的位置上,看了天色,随口道了句,皇上怎么还不带众王爷过来?
  被太后冷落了的皇后一听,答道:“回母后,儿臣先前着人去请了,说是皇上看完最后一篇文章就过来。”
  “文章?”太后凝了眉;“何人的文章非急着这会儿看?”
  “这是孙儿的过错。”楚王轻柔道。
  “与你何干?”太后追问。
  “父皇看的文章是孙儿自益州带来的几篇论证之道,”楚王解释道:“其文言语犀利,政见独到新奇,可谓旷古未见的奇人见地,父皇看得欲罢不能。又命众兄弟细读,想必兴致难抑,一时晚了。”我想了想,我在益州那么些日子,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强悍的一个人物?难道?那个“旷古未见的奇人”是……
  “哦?我朝还有这样卓绝的人物?”太后听得楚王之话也燃起了兴趣道:“可是有功名之人?”
  楚王谦益的摇摇头,“孙儿只知此人叫‘木荣’,至于其他却是无从知晓。就连那文稿也非 原件,原稿已下落不明。否则孙儿也是极想与此人讨教其中几处难懂的道理。”
  接下来,太后与楚王又说了许多话,但我的耳朵已经关闭,满脑子只在想木荣,木荣,可不就是我?!
  旷古未见?那是当然,我融会了另一个时空一千年后的治国之道,自然旷古未见……
  我兀自思忖间,和笑连连的皇上领着太子和众位王爷入了大殿。适龄王爷中缺了谦益和越王,官方解释,越王外出巡视封地。
  太子进殿时锦衣金冠,瞧上去除了面色不红润外,并无异常,只是详情还需望闻问切之后方能定夺。我看向太子的时候,对上了太子看我的深色眼眸。那双眼黑得冰凉恐怖,仿佛能把所有的光和温度都吸噬进去,又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隔绝了一切外来的窥视,我急忙颔首示礼。
  太子没有更多的表情,点点头,离开我的视线。
  入殿后,皇上笑得开怀,在我看来那笑却犹如仲夏正午的阳光,不仅格外刺目还暗藏有滚烫的伤害。
  机械的跟着一堆人起身,行礼,待重新落座……我图清净,本挑了角落边较偏的一个座。思樱忽撒娇般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能否让朝恩姐姐坐进些,那般远,思樱都瞧不真切,想说句话也不行。”
  这样的话寻常人是不敢说的,思樱敢说,想必是吃定了太后,皇上疼爱她。
  皇上哈哈一笑,仿佛看透了思樱对我好奇的心思,随口道:“朝恩就坐到思樱旁侧吧。”我一看思樱旁侧的座位,那是个凸显隆恩眷宠的上位。
  当然,按理说我坐也无不可,只是那个座位另一侧是楚王与宁毓儿,对侧坐了太子和太子妃。我是景王妃,代表着景王,若是坐在太子对面实在有些不妥。我暗忖,这意味着什么?试探么?起身便欲婉拒。
  太后弯着慈眉,看了看我,不容分毫推拒的笑道:“朝恩,你就那里坐下,哀家许久不见你,你坐近些,也好与哀家说说话。”
  太后也让我坐?这又是何意?或者或者根本没有额外的意思,就是我自己多心了?  我不好再推辞,只好顶着一堆女人羡慕妒恨的眸光压力,灿笑着谢恩走到上位
  坐下。思樱闪着长长的睫毛斜睨着我,眼里燃着兴趣盎然的火,亲昵地靠在我的耳边道:“朝恩姐姐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思樱继而侧头笑得明媚看向太后,俏丽直爽道:“思樱不是做梦吧?莫不是私闯了琼楼仙阁?尽见了长生天上的人物。”
  思樱的声音婉转悦耳如泉水叮咚,奉承的话也说得极妙。
  对于她的溢美之词,我小心谨慎地婉谢且回赞了一番,不过心里头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只是说不上来时什么。
  皇后也适时补上一句,“瞧上去两个丫头倒很合得来。”
  皇后也适时补上一句,“瞧上去可不像两姐妹了?”

  皇上含笑点点头,又说了些话,道这是家宴,不要拘谨了规矩,只管畅快了吃,畅快了喝。
  很快,手捧着一道道佳肴妙馔的侍膳宫人鱼贯而来,在每人的桌前依一定分量搁上一小碟。我细看着彩色,上了素十八珍,浑十八珍,八羹八果八点心。
  众人颇有些拘谨的吃喝着,思樱亲昵的与我胡乱说着她来中土沿途的趣闻,太后听到精彩处便让她大声说予众人听……众人或笑或乐总会有些回应,气氛也慢慢活跃起来。
  不一会儿,乐响舞起,欣赏了一盏茶的工夫,有内侍在皇上耳边嘀咕了什么,皇上就嘱咐了几句先走了。又过了不久,太后道,人老了,不比年少,你们自己再乐和乐和,带着皇后与嫔妃也走了。
  长辈一离席,一群人也就放开了,敬酒的敬酒,赋诗的赋诗,玩笑的玩笑,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意味。
  只是,我对面的太子即使把玩着大紫龙碟金盖或绿龙白竹金碗盖也绝不插上一句。他的眼始终胶着在身前方丈处的地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沉稳模样。
  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还有……他究竟是不是得了病?又得了什么病?
  我正思考着,突然一只手拍上了我的肩头,吓了我一跳,满场最活跃的思樱带了点酒意玩笑道:“朝恩姐姐,你总瞧着太子大哥做什么?也瞧不出一朵花来。”
  思樱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可也足够不少人听见。她话刚落,就见太子妃德颜蓦地打翻了手里的酒杯,顶着一脸尴尬与慌乱的笑,一副欲掩未掩的申请,侧脸瞥了眼太子侧非宜凌。
  如果说思樱那句话听见的人可以当做没听见的话,太子妃的失礼却不能当作没看见了。我顿时醒悟,懊恼起来,怎能再这种场合明火执仗的看太子呢?就算只是一眼也是不应该的。我与太子之间的流言蜚语还少么?
  三人成虎啊,再说,原本就没有几人相信我对太子妃位未存幻想。
  加上……还出了前两次那样轰轰烈烈的谣言风波,我的声誉哪堪折腾?……如今思樱这一句话可是比皇后那果盘盏还有杀伤力。
  我努力镇定的扬起头,果不意外的看到众多异样的眼神交替瞅着我和太子以及太子妃,仿佛认定了我与太子之间有些什么。否则我为何“总瞧着”太子,而太子妃又为何一听这话旧“失措”打翻了酒杯?

  太子置身事外,谁也没有的坐着吃菜,也不说话,像是没有瞅出殿内暗涌翻滚,完全不似我前几次所见的那个如邻家哥哥般温和的人。可以说我此刻的境地万分尴尬,我若主动解释什么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什么也不说那就是默认了“总瞧着”太子。在某人看来,那就会演化为爱恋痴缠的瞧着太子。
  我该怎么做?既不能否认看了太子又不能承认……也不能说我在琢磨太子得了什么病。
  其实只是停了一瞬,我的思绪却已翻山越岭,过了几重山。
  “朝恩姐姐,我说错话了吗?”思樱见我没回答,又见殿内气氛怪异,天真的问道。
  “思樱这回恐怕还真说错了。”楚王头也不抬,夹了块玲珑翠竹肉给宁毓儿,“我瞧着四嫂盯着十一弟在看,其实看的是十一弟妹的耳坠;十三弟妹瞅着六哥在看,也不过看的是六嫂的发髻……”
  楚王点名的这些人正式刚才私底下碎碎念的人,被点了出来颇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其中的四嫂喜欢搜集耳坠,在帝都珠宝界也是出了名的,至于其他人的嗜好我就不甚清楚了。
  “三嫂嘛,看的也不是大哥,而是大哥身后的那盆白叶兰。”楚王顿了顿,转头看我道:“我听说三哥就曾送了盆一模一样的白叶兰给三嫂?”
  我听出楚王在替我解围,感激的点了点头。同样的话,若是出自我口,那就是无力的辨白,可是楚王说来,众人暗自惊叹他敏锐的观察判断力外,自然多了份顺理成章的说服力。
  楚王笑对思樱,故作神秘道:“你啊,只看到了表象,可没看到三嫂思念三哥的心。”
  “呵呵,”思樱不好意思的笑笑,“难怪朝恩姐姐不说话呢,原是在想景王大哥。是思樱说错话了,姐姐可别生气。”
  “怎么会呢?”我装作被楚王说中了心事颇为羞涩,眼角的余光瞥见思樱嫩滑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忿然。
  果然,都不是单纯的人啊。
  可是楚王今日为何这么帮我?刚才的话虽然解了我的围,可不也让他得罪了不少人?为何呢?照理说,我与他并不特别相熟,而且此前几乎每次见面都会闹出点摩擦和不快……
  之后的晚宴索然无味,大家吃喝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了。
  太后身边的内侍嬷嬷传我觐见。
  我到太后暖阁内室的时候,她已是一副睡前打扮,免了我的叩跪礼又赐了座,第一句话是,“今儿委屈你了。”
  我一震,想到太后是指果盘盏的事,便道:“朝恩谢过老祖宗的疼爱,还请老祖宗宽怀,朝恩不觉委屈。”
  太后含笑点头,拉着我的手道:“哀家明白,你是个聪慧明理的好孩子,能体会哀家的难处。”
  “事关皇家脸面,朝恩懂得,不会与十七妹妹计较。”看来那件事,太后是不会追究了。
  太后满意的拍了拍我的手,挑起另一个话题,“你可知敬之病了?”
  我点头,“挺七弟说,太医都没诊出来。”
  “今儿你坐在太子对面,可有瞧出些什么来?”
  我摇摇头,“回老祖宗,只是看着太子殿下不如以往那般爱说爱笑。其他倒是没什么,确实不似身患恶疾之人。”
  太后一叹,“敬之的病怕就在这性子上。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小勤孝,何曾有过如今这般冷淡懒惰的性子?不仅疏于理会朝事,就是连上我这儿来问安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关心则乱,太后对长孙的疼爱从这几句话里就已显露无余。
  可是人是会变的,不同人生阶段的人性格发生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事。
  “太子殿下是不是近来遇到了极不顺心的事?”我揣测着,不少人经过某些特殊事件的打击后性格会扭曲。
  太后看透了我的意思,“朝恩,敬之变的不是性子,而是他这个人。除了近些年的事,我与他说起以往的一些事,他不是说错,就是推说忘了……
  若不是他身上各处徽记都在,哀家怕是要怀疑他是另一个易容假扮的。”
  “忘记了?另一个假扮?”难道又发生了一起灵魂穿越事件?有人穿到他身体里去了?
  我的联想能力还真丰富。
  我马上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若是“穿”过来的人,是不会有“宿主”任何记忆的。要不就是吃了什么损耗记忆的药物或是中了什么蛊术,降头术,幻术之类,被控制了神智?
  若是前者还好办,若是后者,怕就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了,对于巫术邪术,我与师父甚至莫来都不是行家。

  第一卷60章终有孕事
  太后怕是也有些怀疑是邪物作祟吧?
  只是太后万不敢声张;巫蛊邪术历来是各朝各代的禁忌;前朝就曾出过因巫蛊害人而诛杀几百人的前例。
  太后不说巫蛊邪术;我当然也不会说;况且这一切都还只是我个人的怀疑而已。再说;太子表现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