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我心里似插了根刺……“我房间走水那次……”
离那抢话道:“那是索里身为葳蕤山庄家将……而那夜稍早时候家将们被人引开。索里感到‘白月’遇险异动后只身赶回火场。其时殿下您已为楚王所救,姓名无虞,是以他未曾现身。”
“那么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我没了好心情。
离那正色摇头,“索里必须护卫殿下,所以他确随殿下南下。只是他虽能籍由本命子蛊感应母蛊‘白月’而准确找到殿下,但这违背皇护使戒规,因而他从未靠近过殿下,并不知殿下南下途中发生之事……”
“那这次怎么解释?我体内的‘白月’异动了吗?应该没有吧?既然没有异动,索里为何窥探我的行踪,还将我带来这里?”听闻有人能随时随地找到我,就像听说我身上装有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视器一样,是人都会不悦。
离那垂下头答道:“望殿下恕罪,此次乃因绝佳时机已到,卑职这才斗胆做主,让索里找寻您。”
看着还了个样子——面色沉稳精明的品言,我感到十分别扭,轻蹙娥眉,“究竟什么时机到了?”
“回殿下,复位的时机到了。”
“复位?”我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我可没有那等雄心壮志,“我一个女流之辈做不了那等大事,你若要复位我完全没有意见,只是千万别来找我。”莫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妮雅公主,就算真是,淼水国前皇族都被颠覆一二十年了,“我”又在洛朝安泰的环境中养尊处优的长大,哪里会有复位的念头?
这群人真是脑子浸水了,我复位干嘛?
谋荣华富贵?谋位高权重?
我复位图谋哪一样啊?犯得着为了不切实际的东西,放弃我现在的生活吗?白痴才会选择走复位之路。
可惜离那这群是身负国仇家恨的古人。
别看他们年纪都不太大,最大的似乎也没过二十七八。可是,兴许小时候都亲眼目睹过国覆家亡的惨状。亲人惨死在窃国乱贼的刀剑之下,他们一夕之间由高高在上的皇族祭司或者皇护的荣华身份沦为四处被人追杀的逃亡之人。其中辛酸血泪外人自难题会。而那种切肤的疼痛更是鞭策他们寻找前皇族之人复位的无穷动力。
离那听到我的话,眼睛瞪得像铜铃,转而似乎又想起我根本不知淼水国前皇族皇位被窃夺一事的原委,便眯眼释怀一笑,细细对我讲述当年之事。
简而言之一句话,养虎为患。
许多年前淼水国青噬皇帝曾收养了一个孤儿为义子。谁知这个孤儿渐渐羽翼丰满,竟于青噬先皇归天之后,在青旆王子,也就是“我”爹登基之前阴谋篡夺了原属于“我”嗲的淼水国皇位,并大肆屠杀原皇族之人。
好在青旆王子及家眷,皇护使等一行众人早在此前,逃至了毗邻的洛朝,伺机回国复位。这期间曾有过一次复位的机会,只要青旆王子能向洛朝借到兵。因此王子带了不少人以及他能开出的借兵条件秘密前往帝都向洛朝当今皇上借兵。而青旆王妃因刚产下两位孪生公主两月有余,便没有同行,只谴了名侧妃随行照顾王子。
不想美国多久,屠杀随之而来,杀手中有淼水国人,亦有洛朝中人,意图将仅剩的皇脉屠杀干净。留守的王妃一族人种除了两位小公主和奶娘,一个皇护使逃离外,其余人等尽数被杀。而青旆王子与侍卫自进入帝都后不久也神秘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王子是死了还是活着,也没有人知道王子有没有见到洛朝皇上。
种植那之后离那的前任,龙啸殿前任大祭司便带领着剩下的人去了边远寒冷的雪原隐姓埋名,四处寻找遗失的皇脉,静待机会复位。照理来说,皇脉除了妮雅公主之外,还有一个与妮雅孪生的妮澹大公主,以及怀在当年侧妃肚里尚未出生的公主或者王子。
侧妃所怀的孩子因与众人离散时尚未出生,所以体内没有种过本命蛊,也就没有相应的皇护使,相当难找。是以多年来,大祭司命人找寻的重点是始终是妮澹大公主与妮雅二公主
有幸的是,他们终于找到了妮雅二公主,也就是我。并且前不久找到一名疑是小王子的少年。命运就是曲折有趣,他们怀疑是小王子的少年竟不偏不倚是被我推荐至天医宫学医的美少年钟廷。我瞪大了眼,直感叹天下怎就那么小?
而很不幸的是,妮澹大公主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意思,她体内的本命蛊也跟着死亡,母蛊死亡,子蛊就不能独活,她的皇护使也跟着死了。反过来说,因为妮澹的皇护使死了,所以他们推知妮澹公主死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皇护使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个职业。根本就是皇族的影子,活在阴影下的人。他们终身就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或者,为了保证绝对的忠心,皇族人不惜以母子蛊来控制他们。母蛊死,子蛊死。他们就死。但子蛊亡,母蛊还可以继续培养新的子蛊,再造一个皇护使。
难怪都说淼水国神秘莫测,这些变态的巫蛊之术也只有他们能想得出来。
接着,又听到一个足令我惊愕到掉出眼珠子的旧闻。天医宫中我的琴房之后,那座诡异的破落院子正式当年青旆王子与王妃在洛朝的偏安之所,也是妮澹,妮雅公主的诞生之地,更是王妃一族惨遭屠戮之处。
这立刻就使我想起了磐儿曾告诉我的那个马大婶遇鬼的故事。
一恶搞一场美丽却只有半截身子的滴血女人……族人为她两个女儿庆祝百日之喜……
我甩甩头,这事愈想愈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我自以为侵占了慕容植语的身躯,可到头来这身躯的正主确实淼水国妮雅公主的。于是兜兜绕绕我又回到了妮雅的出生地。并听到关于她母妃的一个鬼故事。然后淼水国寻找皇脉的人发现了我,又证实了我确是他们四处寻找的妮雅公主。再然后我在秦州遇上了疑是我同父异母胞弟的钟廷,我把他送入天医宫,他再被离那发现……
理清所有一切,我觉得大脑就要炸开了。
诸事纷纷扰扰,乱我情怀,惊我平静。
可是无论如何,有一点我很清楚,所有这些旧事并不能改变我的初衷,说服我加入复位计划。
我清了清嗓音道:“无论我是不是妮雅公主,如今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复位一事你们既已找到小王子,又何必强求我呢?”离那请求我与他们一道赶回淼水国,因为篡位的淼水皇时下病危。统治阶级内部为皇位之争出现了巨大政治动荡,正是回去复位的绝佳时机。
离那眉头皱得死紧,“回殿下,小王子的身份尚未得到确切证实,以他之名难以获得淼水国百姓拥护。此大局势必只能由殿下您来主持,卑职等定当全力拥护您登上皇位。”
“皇位?让我当女皇?”岂一个“惊”字了得?离那急忙解释,直道淼水国历史上就曾有过好几位女皇……我感叹,异族果然是异族,居然不排斥女人当皇帝,“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愿参与此事。”我坚定道。
“卑职(属下)请殿下三思。”屋里跪了一地的男人,恳求我三思。
我暗叹,穿过来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有野心的女人?我连当太子妃的兴趣都没有,更不肖说难度系数已达到五颗星的女皇帝。对我这种心性懒惰的女人而言,也许相夫教子才是最好的归属。
“卑职(属下)请殿下三思。”满地的男子见我不说话,仍不死心。
我长叹一句,“我意已决。”
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被风吹凉,离那为劝说我而透露的一件事几乎立时改变了我的决定。使得,我决定跟离那去淼水国,不为淼水国皇位,只为哥。
离那提到,淼水国与墨阳王府边界涌现出的滋事流民其实是淼水国内局势动荡下的一支暴乱军队,首领叫洛奇。
而洛奇的这只军队听令于离那。
两三月来,洛奇本想突出淼水国边境占下墨阳王府大片土地作为支持我回淼水国复位的据点。可惜墨阳世子率领墨阳王府府军阻击流民越境的战绩一直良好。但在前不久洛奇的败况出现了转机。据说墨阳世子在军帐内看了一封帝都传去的短笺后突然旧伤复发,吐血昏厥。醒来后不顾一切要奔回帝都,亏得墨阳王及时将其追回幽禁。
否贼正在戎边的将领未得朝廷传召私回京师必是杀头之罪。
但之后的墨阳世子征战大失水准,前不久一役居然单枪匹马迎战洛奇,大意之下败退了几十里。再这么下去,只怕他这个将领都要被洛奇生擒了。
离那说的重点是,洛奇如何如何,然后我回淼水国将如何如何,我都没有听。
我只在想,我自走水假死之后,一心想着要去墨阳,却独独忘记了给哥捎去一封报平安的信。他一定以为我真死了……
第二卷 水龙吟 第09章 别走错门
走出破旧的民房,一阵凉风携带湿气扑面而来,令人生寒。果然天凉好个秋。一抬头,顺着瓦檐流下的水珠,帘子般挂在眼前。身后屋内的灯火随风而动,摇乱了我投在阶檐上的浅淡影子。
雨,啪嗒,啪嗒,重敲着我的心。
秋,就快去了;冬,就快来了。
眼前这场雨来的毫无征兆,淅沥沥惹得满地尘湿,浸润了我的心情。心中一点墨迹渲染开来,朦朦思雾中清晰了我久不愿再思及的百姓,朝堂,天下。
淼水国,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权欲纷争的气息却已近在鼻翼,闻之神紧。
我轻叹一声……
天上的风雨,飘摇而来,又将飘摇而去,只是吹皱一片秋水,留下涟漪圈圈,碎花点点。可天下的风雨呢?天下风雨过后,流下的又会是什么?腥风血雨的气味还那么遥远,但那个海一样隐忍百纳的男人却不会再那么平静了吧。
帝都的夜宁沁依旧,甜美梦乡中的平凡人儿们纵情享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平凡的人心总是懵懂未知,越是平静的表面,越是惊涛骇浪的预示。
十月,是丰收流金的一个月,而我看在眼里的却只是即将来临的满目风雨。
我当真还是不喜欢秋季。
再过不久,皇上就要去逸莲山朝天祈福了。
——“三个月后父皇回去逸莲山朝天祈福,或许那之后,才是拨云见日之时。这之前有太多事要做。”
谦益说过的话,响亮在耳。朝堂,天下……百姓,终是都不过他一颗野心的。
谦益夺嫡的事,我知的不多,却知的恰好。皇上朝天祈福期间帝都都必定会有大事发生。风云变,乾坤转。一些东西经过时间的发酵开始不同了。其实夺嫡之事谦益本不心急,这个十月也许本该如常丰收流金。
可惜皇上先动了,撕碎了谦益对他最后一点残存的希翼。这次及了谦益加速他的整个计划。
谦益曾说:“功败谋千古,变化争朝夕。原天下朝局,三足而立,鼎承安稳;今一足已动,稳局既变,何不让它变得彻底?……”
三足而立,鼎承安稳……谦益所言,会是哪三足?他!皇上!太子?楚王?其他人?
我摆摆头,低笑一声,自己也开始忧国忧民了吗?
离那恭敬的站在我身后看我望雨冥思,许久才出声,“殿下,轿子已经准备好了,卑职这就送您回去。”
回去……我本可不回去了,可我坚持回我的民房去。我不知道楚王今日会不会去我那里,但我不想悄无声息的从她的世界走出,那样,也许我会带走他眼里某些颜色。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见一次足矣。
我回身看离那,弯出一笑,“不用安排轿子了,你陪我走一程吧。”
“这……”离那为难的低眉看着我,“殿下,天湿路滑,您……”
“既然称我殿下,却不停我的命令么?我就想走一走。”我展开手心里揉皱的面纱重戴上,夺过离那手中的油纸伞,撑开,兀自走入了雨地。雨,噼里啪啦打在纸伞之上,敲出一种奇特的热闹。我回头对原地呆立的离那笑道:“大祭司不欲护送本宫一程?”
离那急忙从一个皇护使手中接下纸伞和水灯跟上我的脚步,伴我一道走向漯河畔我落脚的民房。
水灯是洛朝人专为雨夜而造的照明工具,外形与灯笼无异,以小竹竿挑起。
水灯的灯光其实略显昏暗,但在寂静无人的窄小巷道中却照透了前路。雨滴撞击着巷道内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殿下,路上多洼湿滑,小心些。”离那走在我斜前方一面为我探照一面试路。
我轻提裙摆,走得小心,“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师叔祖’。”曾经有一个呆子可以欺负的日子万分值得怀念。
离那僵了一下背影,低声道:“陪在小师叔祖身边的日子,是品严此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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