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间,乃是祥瑞之兆,必有圣人出现实中,有人见到一种细丝顶白点的东西,便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优昙笸箩花。其实,那根本连植物也不是,而是一种叫作草蛉的益虫。
在这个时空,优昙笸箩花也不是花,而是一种草,不开花。只不过草的叶子鲜艳如血,聚在一处时形色皆似花,故而得了一个花名。此草的叶子生长相当缓慢,一年只长一寸,一般需长到三寸时,方能以叶入药,否则没有药效。入药时,最好是现取现用,次之,离土亦不可超过十日。
没了优昙笸箩花,师傅也不知去处。。。。。。
种种巧合汇聚一处,秦贵妃终在没能活过三十,倒正似应了玄学方家的前话。秦贵妃死后,本就对命理之说深信不疑的太后、皇上更坚信了“金玉配,始成婚”之说。
而四年前,潜光冲动之下求赐宁毓儿之事,实则是皇上几次三番逼赐与谦益屡屡使计,双作用下的结果。
皇上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保潜光长命百岁。
而谦益的目的这四年来虽未完全达到,却也已一定程度上得以实现——利用宁毓儿潜光。谦益原本的完美计划是要潜光爱上宁毓儿。用他的话说,老七没有野心,但有才能,不得不防。而对付他那种所谓重情重义的人,最好、最有效、最简单的武器就是一个字——情。
谦益说完最后一个“情”字,我猛然忆起一句话,心头一震。
情之一字,薰神染骨,误尽苍生。劫数,劫数。
第二卷 水龙吟 第40章 登基为帝
一个不知名姓的算命老头。
一句不明所以的谶语:情之一字,薰神染骨,误尽苍生。劫数,劫数。
可这劫数,天下又有几人能冲破呢?
掬三千惆怅丝倒问苍天,红尘百转千回,难道因情一字,各在天涯苦守另一人便是我与潜光最终的归属么?若是如此,老头又何必渡我与他的红尘之缘?
如果我与他没有在天医宫相遇,如果他从不曾靠近过我,如果谦益没有让我失望。。。。。。如果那场大火之后,我与他再没有交集,如果我不随他回帝都,如果他能够放下他的情意,我能抛开我的良心,也许我与他的结局会不同吧?
然,若真有如果,他就不是他,我也不是我,还求一个结局作何?
谦益不知我心思百转,接着说道:“老祖宗何等人物?她若再年轻二十年,天下何人又会被她放在眼底?可她毕竟老了,人老了,毛病就多,身体的,心头的。她早已力不从心,太多牵扯,太多顾虑,手段还有,心却不如以往那般狠绝。。。。。。英雄迟暮,不外如此。”
谦益顿了顿,“前段时日,为筹备军粮物资。老七身为一军统帅执意南下,依他的行程看来,他定会去墨阳打探你的下落。据我在墨阳的暗探回报,老七多次给墨阳世子去信,可惜最终都被墨阳王举火焚之,未有一封到过墨阳世子之手。”
墨阳王焚信?也即是说,哥不知潜光在向他打听我的下落。而潜光对我的去向一无所知下,这才执意南下购粮,借机去找哥询我的消息。结果谦益得知,设计将他诱来了淼水国。依谦益当初的话,倘若潜光没来淼水,而是去了墨阳,想必墨阳正设好了圈套,等他去钻。
我猛然想起,莫非我曾经写给哥的那些英文信也是被墨阳王拦截进而焚毁了?
谦益又道:“老祖宗纵使不知老七执意南下的意图,对他此举却是极为恼怒。怕是那时便细细斟酌了法子,只待老七回去,势必逼他娶了毓儿。因这样做,有三点好处。其一,让右相党群誓死效忠;其二,断了老七的纷杂念想;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保老七福寿延绵。。。。。。”
“别说了。”我凄然一笑,“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只是想让我知道潜光定是中了太后的招,逼不得已娶宁毓儿,你不希望我为此自伤自哀。
谦益嘴边浮现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若明白,最好不过。”
我转过身,不咸不淡道:“你去歇吧,我也累了,想再睡会儿。”
谦益叹息离去,我只觉累极,转头入梦。正因明白潜光的逼不得已,我才更受煎熬。潜光,若不是逼不得已的理由,绝不会迎娶宁毓儿。他选择向太后妥协,我亦只能向残酷现实妥协,不能不顾一切去找他,不能让他带我远走天涯。
我甚至连责怪他,亦不能。
他的决定,我除了尊重,别无选择,因为他或许比我更没选择。
况且,我怀了谦益的孩子,又有何资格去要求他什么?守望天涯,我与谦益,大抵只剩下守望天涯了。
一腔情思,几杯泪,虫唱燕呢,无限苦。
素手握不住红尘,美梦消不去惆怅,无情岁月更抹不去爱恋相思。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或许,这样的结局,也好。
淼水历,淼水国很多年前对中土天朝——大洛称臣的时候,已改用了大洛历法。
淼水历,等同大洛历。
九月初九。
大祭司言:诸事吉,宜迁居。
大祭司离耶,大将军索里率文武百臣跪迎妮雅公主殿下移驾尔水皇宫。我身着纯黑公主礼服,头顶翡翠高冠,在数百臣子虔诚追随的眸光中,一步步踏上御辇。御辇缓动,沿途万民跪拜,匍匐身子高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声浪一波波涌来,一浪高过一浪,竟有股排山倒海的壮观气势,令人闻之,血脉亢奋,犹如脚踏仙云,直上了九霄凌云殿一般。
一路上,漆黑灯笼高高挂,丈余一只。
在淼水国,红灯笼用以照明,黑灯笼内无灯,只表喜庆。
黑色,在淼水国是最喜庆的颜色。
九月十二日。
新帝登基。
这日,我四更起身,三十侍婢伺候沐浴更衣,着龙袍冠冕。
龙袍,黑领、黑褾(袖端)、黑襈(衣襟侧边)、黑裾(衣襟底边),织白水纹。腰系玉革带,青绮鞓,描白水纹,带间用金、琥珀、透犀。大绶、小绶皆为黑、白、赤、缥、绿五彩色,纁质,织成。
身携玉佩一组:一玉珩、一瑀、一冲牙、二琚、二璜,瑀下垂以一玉花、二玉滴,各饰水纹。行时,冲牙与璜触而有声,琅琅动听,如神谕下达;大绶、小绶飘逸,似五彩流水送神嘱。
我头戴九旒冠冕,每旒珠九颗。足上为黑袜舄,饰以描金水纹,皁纯,每舄首加珠三颗。
这一身龙袍冠冕脱胎于大洛天子之服。
多年来,淼水与大洛虽无甚交往,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天朝文化的影响。加之名义上大洛为君,淼水为臣(但淼水对大洛无定期上贡义务)。是以除了龙袍的颜色保留了淼水特色之外,其他皆与大洛龙袍无二,只是涉及数目时,都有削减。
譬如大洛天子身携两组玉佩,而我只戴了一组;大洛天子的冠冕为十二旒十二珠,而我为九旒就珠。
如此种种,未敢逾越。
整个登基过程,沉闷而乏味。先于祖宗神庙祭祀淼水神,紧接祭拜青噬先皇陵寝,再受百官跪拜,擢升赏赐功臣良将,最后检阅军队、赋祭歌追悼为国捐躯的将士。
钟、鼓、磬、埙、萧、笛和木鱼等乐器之声不绝于耳。大殿内朝臣高呼“吾皇万福金安”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我高坐大殿龙椅之上,俯看玉阶下的文武百官。仪态端庄,威仪含笑,静听离耶于玉阶下朗诵擢升赏赐令。
那令上诸人,直到昨日,我方弄清楚谁是谁,有过何等功勋?擢升赏赐些什么?
我想,我一定是史上最无知、最闲赋、也最可笑的一任青皇。说是傀儡似乎不对,我的意见毕竟被人尊重。说不是傀儡,似乎也不对,对于一件摆设而言,我也只多了会走动会说话两样。
我这个皇位,不仅不是自己筹谋打拼得来,反而是被人逼着坐上来的。我是被人逼着当了这个皇帝。当然,史书不会这么记载,即便如此记载了,怕也只会成为史学界一个千古笑谈。
我始终面含微笑,登基仪式举行到这里,我一直没有看到谦益。但我知道,他定是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我,看着我被他一手推上了淼水国的至高之位。我想他心里必定很有成就感。这天下还有比他更大手笔的人么?
别人为所爱的女子送金送银,送珍珠玉石,了不得送一顶后冠,宠冠六宫。可他偏要做天下第一人,送我一国皇位。这空前或许也会绝后的行为,值得他一生骄傲。如果我还爱他,也值得我生生世世感动。
可是,我却不爱他了。而我爱 的人,又在今日,不得不迎娶他人。
老天似乎正在愚弄我。
红尘纠葛,这种混乱,这种伤害,何时才会结束?
擢升赏赐令颁完,众人激动谢恩。我领着这群新皇朝的新臣们摆驾皇宫城门高楼,检阅军队。
一眼望去,黑压压只见头盔不见人,远处围观的百姓,更是多不胜数。我正诧异,那些百姓站在一两里地外,又能看见什么?我虽在这城楼之上,可他们能看到的顶多就是一个米粒般大小的黑点儿,却是扯着嗓子高呼“吾皇万福金安”,响彻天宇。
十几个老臣闻了,激动不已,声音也颤抖起来,道:“吾皇英明睿智,此等振奋人心的盛状,老臣甘余年未见了。老臣,老臣。。。。。。”言语着竟似要哭了出来。
幸好这时,万人军队亦呼“吾皇万福金安”,声音整齐而统一,声声刺痛我的耳膜,刺穿了天。我原以为,除去伪皇不过几日,登基时日定得太早,登基典礼难免仓促。不想典礼却是有条不紊,就连待检阅的军队也这般气势恢弘。
大约受了这等亢奋氛围的影响,我也渐渐振奋了精神,饱含激情的高诵《国殇》(屈原)一篇以慰死去的将士。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我诵完,声音虽大,却到底传不去多远,能听到的,也只有城楼上的大臣和城楼下百丈内的高级将领们。一个内侍高举黑色大旗,楼下军士们见了,明白我已诵完,又是统一高举手中兵器,举一下大喝道:“吼!吼!吼!”
那声波涌来,就像大海卷起了惊涛骇浪,扑一下能将整座皇宫掀翻。楼上大臣们更显激动,我扫了一眼,竟没一人面色淡定,我算是最不激动的一个。此时就有人说了,“吾皇天命所授,无人之姿,神蕴其身,气度非凡。。。。。。”
第二卷 水龙吟 第41章 我要孩子
我颔首淡笑,忽而有些明白,为何越接近权力顶峰的人越渴望坐上冰冷皇宫里的那把龙椅。对平民百姓而言,是绝对没机会品尝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带给人的癫狂激动的。
阅军结束,下了城楼,我被众人簇拥回了后宫更换礼服。不多时,万民同乐宴,是谦益补送给慕容植语的生辰宴,作为青妮雅,我的生辰其实不在九月十二,而在十月初八。
第二日,淼水国新青帝的时代到来。
我登宝殿升殿早朝。
宣布改元同乐,大赦淼水。改名隽,史称青隽帝。
之后,我的青皇生活单调而无趣。每日在皇朝初建的繁杂事务中忙忙碌碌。但也只有忙碌才能让我不去触碰心中那一块敏感的地方。
半月后一日,有确切消息证实,潜光确于九月十二当日,迎娶了宁毓儿为楚王妃。
那一日,我对月梳妆,孤笔画眉,静坐良久。
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却原来心里还是有伤有痛,嘴里咸咸都是泪。
又是大半月过去,期间,青妮雅的生辰在我的坚持下,只草草办了办。
不久,有消息传来。称潜光诱引太子入愆德城,双方进而大战三日夜。均损失惨重,最终太子败,为潜光生擒。此战为潜光大军赢得了“无命军”的称号,说他们厮杀起来,简直不要命。楚王大军士气空前高涨,潜光挥军东进,连破三座城池,直逼东面临海的一座小城——豪城。
外人多不解潜光此举,太子势力虽集结在帝都以东,但并不知豪城。谦益却是再明白不过,他的智囊团高级成员多隐藏在豪城,尤以荣沐为主。且豪城是他最重要的军备物资与军队的输转港口之一。对他而言,战略地位尤为重要。潜光此举,谦益不会想不到,只是没想到潜光这么快生擒了太子,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谦益不得不及早赶回大洛。
他笑道:“老七这是要逼我出手。”潜光是要将谦益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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