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番外 作者:兔之夭刀(晋江2013.7.25完结)
赋鲂┭#缤繁澈螅境闪饲澈焐?br /> 霍光的神色未变,只是我一直留心他的表情,所以还是察觉了他的眉头稍稍拧了一下。
“不必多礼了,你是在我府上受的伤,就在我府上养好了再走。”霍光淡淡地吩咐侍女送我去客房。
我摇着头道:“多谢大将军费心。可是小女不敢久留,怕家人担心。”
霍光道:“令尊那我自有说法,你只管养病养伤就是。姃儿,多照顾你张家姐姐。”
我怔忡一下,原来他知道我是掖庭令的女儿?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今天的收获远比我想象的来得多?毕竟是他夫人先对不起我父亲,又是他夫人作践我!
霍姃应了霍光的话,叮嘱她的几个侍女小心翼翼地将我抬回她的寝室。
至于张媪等人,霍光将她们押到霍显那去了,当天没什么闹腾的事儿,等宾客都走了以后,霍光和霍显恼足了火。
连我也知道霍光和霍显吵了一架,虽不了解具体情况,但通过丫头婆子打听的消息,不外乎就是责怪霍显借势欺压老臣,还骂她自作主张,将本来就该送过去的山参当做胁迫逼我献舞。
第二天我趴在客房的榻上养伤,霍姃在一旁陪着我,也可趁机捞个时间看书。我兴致上来了还会和她讲史书里的内容。过午时霍光亲自来探望了,只隔着一道湘帘,一道屏风。他先向夫和侍女问我的情况如何,他们都说养得还行,受伤不重,万幸没染上风寒。
我抬眼看去,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站在屏风后,有人抬来坐具,他就在屏风外坐了,道:“张小娘子不必心急,我已经命人上你家报信,说姃儿留你说话,不几日就回家。这件事说到底是内人错了,我代内子向张娘子道个不是。”
我正要答话,话锋却在口中一转,变了,“大将军也不用担心,昨日的事,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也恳请大将军,莫让家父知道……知道我献舞的事情。家父身上不好,万一因为妾身情绪激动,病情加重,就大事不好了。”
他隐含的意思是不要把霍显欺压我的事说出去,我便直接应了,反叫他有些下不来台。但他若就这样和我生气,那也不是霍光了。况且我还抬出了父亲,若不是他当年袖手旁观,他夫人落井下石,我父亲岂会落下一身旧伤?
虽然隔着湘帘屏风,我依然觉得霍光的目光很锋利,他沉默片刻,道:“这个自然。文弓,张娘子就交给你了。”
侍立在一旁的老大夫文弓诺一声,我道:“不敢劳烦文大夫,我这病,养着就行,文大夫年高事繁,些许小事,不值得请文大夫亲自坐镇。按着方子抓药,也就是了。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伤,绊着这么好的大夫。”
文弓道:“霍公,老朽的女儿已经可以出师了,不如让小女为张娘子治伤。她是女子,比老夫尚且方便些。”
霍光道:“依你。张家娘子,在我府里,有什么要求或者不好,直接说,希望你莫要委屈自己。”
我听见最后一句话,隐隐透出来的意思,少了之前的警惕和戒备,心下不由一松,我这么辛苦地委屈自己忍耐,终究还是有成效的。
蓄意
我在霍家养了十天,差不多就好了。
父亲身体好的时候,还和母亲一起上门来拜访,顺便探望我。
受伤的事,我瞒着父亲,但没瞒着母亲,只把母亲气得面色铁青。她本要直接带我回家,因被打伤的地方血痂未落,阿母担心我身上留下疤痕,让我再住几日。
我趴了这些天,浑身难受,于是向管家禀告了一声,让红姨取来我惯用的箫管琴瑟,没事就练练手。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又阴了几日,才放晴。
庭院中的景色很好,新芽每天都在增加、长大,燕子莺儿婉转不休,桃花开得灿烂如灼。屋檐下的一株牡丹已经打上了花苞。阳光透过松针洒在草叶上、花朵上,一派清新明丽之景。
我换上母亲带来的桃色春衫,系上牙色窄腰裙,罩一件浅浅的浅朱砂色双层曲裾袍子,最外层是轻纱面儿,里子是素缎,袖缘领口一圈儿折枝桃花,是最应景的衣服了。
我的头发随意挽着发髻,斜插两支青玉啄凤簪,齐踝的长发用发带系了,垂在身后。
我懒洋洋地让人将座榻凭几摆到屋外的木廊上,抱着红姨送来的琵琶,漫不经心地拨着。这次是一支小调,虽然是小调,也是精心选择的。
白牙拨子在弦上跳跃走转,朱红的漆,玳瑁、螺钿、贝壳拼出美丽的牡丹图案。
这张琵琶很好,红姨说是母亲留在折柳居的,折柳居近年来没有人能在琵琶上超过母亲,所以也没人敢动这张琵琶。
红姨做主,这张琵琶就送我了。
我手上顿了一下,想象阿母弹琵琶的样子。阿母从小在章台长大,学的是流行的曲子,京中爱楚风就弹楚风,好南音就唱南音。她擅长的应该是富丽的大曲,而不会是我正在拨的这支朴实平淡的曲子。
这支曲子,可不是随意选的,伴着琵琶声,我低声吟唱。
在满园暧昧的花草香气中,一丝丝冷冷的柏子的气息突然出现了。
我眯眯眼,柏子是霍光偏爱的香料,柏子容易得,又简单又朴实。
霍姃一点也不理解父亲的这个喜好,曾经在书信中和我提过一句,说家中富贵无匹,可父亲却总用最平凡的柏子熏衣,让她在同龄少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柏子是先帝曾经赐给卫青的,且是在玩笑时随手所赠,比之正式的赏赐,更多一份人情和亲近之意。
那是个冬季,先帝带着两个爱将煮雪赏梅,拾得柏子一把,先帝将柏子投入煮雪的炭火中,只觉冷香袭人。先帝说柏子看似寻常,却能历经霜雪,烘烤,散发出的香气不媚俗,有风骨,轻轻一点便可沾衣不去,比什么惊精香、沉水香还可贵,而且柏子入药,还能安神定心,益血气,美肤泽,使人耳聪目明,品格颇似卫青。而他得卫青,如得柏子,从此高枕无忧,再不曾为内政外军烦恼。先帝遂亲手拾一捧柏子,送与卫青。
后来霍去病也喜欢上了这个香,再后来,霍家家主也独独青睐柏子。
霍显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家是仗着景桓侯霍去病起家的,听不得二侯的故事,所以对先帝和两侯的事情知之甚少。何况卫青是戾太子的姨父,戾太子的事多少让霍家担心受怕了一阵,这就让身为当今皇后外祖母的霍显更加不喜欢卫霍二侯。
有母如此,霍姃又如何能明白霍光的喜好呢?
而我却下了很多功夫研究这些,所以她和她女儿都不懂的事,我懂。
一曲絮絮拨完,我按住弦,声音带上几分倦意,道:“是哪位知音在外偷听?为什么不进门一叙?”
对面穿花木廊下转出几个人来,正中那位,却正是霍光。
我佯做惊色,赶紧搁了琵琶,上前叩迎:“小人不知大将军到访,未曾准备妥当前去迎接,请大将军恕罪。”
霍光道:“张家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我袅袅起身,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琵琶上,道:“大将军,可是小鸾随手拨的小调扰了大将军?”
霍光道:“不是,你弹的曲子很好。我很喜欢。那张琵琶……是从何而来?我看着眼熟。”
侍女阿明在霍光的示意下,抱着琵琶过来,霍光直接翻过琵琶去看底部的花纹。
我确定他很熟悉这张螺钿琵琶,只有了解的人,才会直接翻过来倒着看。这张琵琶上的玳瑁牡丹,倒过来看,花瓣间的缝隙是个妙字。
霍光看到了那个字,道:“这张琵琶是我赠给一位故人的,为何会在你手上?”
我看看天光,道:“说来有些话长,大将军,一定要站着听吗?”
霍光竟然笑了,道:“某自然可以,只是张家娘子身子弱,还是坐下吧。来人,摆座。”
少顷,侍儿丫鬟就在我刚才弹琵琶的地方摆出两个座榻和凭几来,中间相去二丈,隔以红底黑凤的屏风,霍光扫了屏风一眼,道:“这个是冬季用的,春光里不适合。换那个□复罗屏风来。”
那些侍女只得又将厚帛屏风抬下去换了罗纱的上来。
屏风是双层纱罗所制,上面绘有翠竹深涧图案,画师用色大胆,一叶一枝,一禽一虫,也尽态极妍,衬着春景明媚,风雅无双。
霍光入座后我跟着也入座了,琵琶被侍女捧到他手里去了,我于是又让阿明取来我的湘竹箫,既然谈音律,就不得不焚香,于是我又道:“我素不喜欢焚香,只衬春景可爱,点了梦竹香。大将军可有喜好的?”
霍光似乎才注意到那一点点脉脉浮动的清味,道:“竹香最雅,很好。不过某觉得此香不是寻常可见,不如外头的烈,似有似无,不夺春日花草主香。”
我抿嘴一笑,道:“不过就是小鸾随手调的,取竹叶上的晨露,和竹汁、松柏叶子,最重要的还要加柏子,父亲还嫌我用这么多辅料,糟践了冰骨雪魂的柏子呢,只是妾身是女子,虽然欣赏柏树的品格,却总忍不住想把它调得更加温柔些。好容易得了一捧,家里人却说味儿太清,独小鸾以为,就这不喧宾夺主一条,着实可爱。”
霍光点点头,闭上眼,好似在仔细分辨竹香的气味,然后道:“张家姑娘,现在,可以说说这琵琶的来历了么?”
议婚
我如实说道:“琵琶是先母遗物,至于母亲是从何得来,小鸾就不知道了。”
“你母亲是?”
我道:“小鸾是掖庭令的养女,小鸾的生母是右将军府的舞伎,四年前已经身故。大将军年轻时可能听说过,先母歌舞无双,妙绝长安,吴娃失色,越女无颜。所以先母名唤妙娃。”
霍光似乎在摩挲着琵琶,良久叹道:“妙娃?已经去世了么?原来你是她的女儿……这琵琶也只合你们用了。”
我知道母亲是被他买下来送到右将军府的,他认识我母亲原不足为奇,嘴里却道:“没想到,原来是大将军送与母亲的。”
“不过你和你母亲完全不同,你母亲歌舞曲均艳绝,以繁复为重,可她却性格懦弱;而你,人虽弱,性格却强。就像同样一张琵琶,即使是萧瑟之时,你母亲也会弹宫廷中的大曲,你似乎更偏爱弹小调。”
我端起黑漆几上的木盏,浅浅地抿一口,道:“也不尽然。初春风弱景纤,自然该要合时宜的才好。我有点想家,所以就信手弹了这支思乡的曲子。”
霍光道:“这支曲子似乎是江南一带的乡曲。”
“正是,这原是军中儿郎哼唱的,据说是江南的兵,儿时母亲唱着歌催他们入睡,他们就记住了,想家了,就唱。不仅唱,他们还改词儿,便将母亲哼唱的小曲,变作寄托思乡之情的乡曲。中间有句词,是‘哀哀断雁,岁岁得归;哀哀我生,归而已老。劳劳耕羊,有子跪乳;劳劳父母,坟青而牧。’多么朴实,多么自然,我头一次听,就被迷住了。”
霍光道:“身为大丈夫,也免不了有柔情之时。这歌曲你从哪听来的?”
我道:“小时候听见马厩里的马夫唱,给咱们家送菜的农夫也唱,据说曾跟随烈侯上阵杀敌,断了一只手,就离开了行伍。”
“你还会听这些粗人下人说话、唱歌?”
我笑道:“这有何不可?在小鸾看来,敢上战场的都是大丈夫伟男子,虽身残位鄙,心却高而雄。这正是我辈男子该有的心气。”
“照你这么说,不敢上沙场的,就不算丈夫了?”
我回道:“心中向往,因外力而阻,不得已不能去,人之常情,不足怪。以沙场狼烟为鄙,瞧不起行伍,怯于流血,这才是软脚虾。”
霍光笑两声,手中横抱的琵琶忽然铮铮鏦鏦地响起来,却正是我刚才弹过的曲子。
他拨几下琵琶,道:“你刚才弹错了几个音。”
我假嗔道:“原来大将军是会弹的,却来诓骗小女子。”
“戏谑为之,实在对不住,娘子见谅。”霍光很愉悦地笑道,曲调一转就进了主题。
我于是拿起箫,与之和鸣。
虽是我设计好的,但是霍光真的能与我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句知音,不是说说而已。
估计霍显又得把自己气个半死吧。
送走了霍光,我如是想。
今天来这么一回,倒不能再住下去了,不如趁早回家。
反正伤啊病的都养好了,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办到,徐徐图之,方是正理。
于是趁着霍显还不知道这件事,当天我就和霍光辞行回家了。
霍光未觉察什么,只当我是真想家了,让霍姃安排我回家的事宜,还当面让霍姃多和我来往来往,“学学自己喜欢的事情”,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