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秘史:媚心计(出书版)+番外 作者:miss苏(王侯将相、一女n男)
217、完璧归赵(第三更)
清笛转身望月牙儿,颔首轻笑,“月牙儿郡主说得对。六皇子,那便烦劳小青前去送信。两日后,本宫等候奉旨前去伴驾。”
与满堂朝臣的非议与责难相比,清笛更在乎的是月牙儿态度的突然转变。她能够独自面对众臣的责难而坦然冷静,却不能无视月牙儿的挑衅。
出得帐来,月牙儿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回自己的帐篷,清笛却走上前去轻轻拉住月牙儿的手臂,“月牙儿郡主可否到我帐中小坐?”
“去便去,恰好我也有话要问你!”月牙儿反倒率先大步走向清笛的帐篷去,将清笛远远甩落身后。
清笛慢下步子,望身畔陪伴的郭婆婆与翡烟。两人俱是摇头,示意并无泄漏任何。
清笛心中有了数,便让下人都留在帐外,她自己走进去,“月牙儿郡主心里郁着,有话便都直说吧。我虽然是宋人,但是却喜欢草原人的直率。与其什么都憋在心里,彼此生了嫌隙,不如什么都说将出来。就算当面打了骂了,也总归哭过闹过之后依然可以相视一笑。”
“好,算你瞅得见我的性子,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最容不得人有人在背后暗瞒了我!”月牙儿霍地转身,直盯着清笛的眼睛,“你口口声声对我说,绝不越过我去;我倒要问你,昨晚你跟六哥去了哪儿了!”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各种隐瞒的方式绝没有完美无缺的,纵然瞒得过众人耳目,却永远瞒不过有心人。与其在已经被发现破绽的情形之下再做遮掩,不如反而坦诚,一切也许还尚有转圜。
清笛便点头,“我与他在一处。”
“好,好……”月牙儿眼睛里倏地涌满了泪水,“你倒如何与我解释此事!这便是绝不越过我去?”
“月牙儿郡主如何来看六皇子的身份?”清笛反客为主,“这契丹草原上的诸位先帝,各家王爷,难道身畔都只有一个正妻么?”
“自然不是!”月牙儿咬紧了嘴唇,“该有的度量我自然有,我若嫁给他为妻,虽然心里不痛快些,但是该有的肚量我也必有,不至于就不让他身边多几个人!”
“可是却不可是你!”月牙儿抬眼盯着清笛,“纵然不甘承认,可是我却也不能不承认——倘若他身边有了你,那他心里恐怕就只有你;这样的事情,我便决不允许发生!”
“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清笛再叹口气,“我的性子,以月牙儿郡主的聪慧,必也能猜得到:我本不畏惧月牙儿郡主你,所以肯说绝不越过你去,原本已是我极大的诚心与让步。还请月牙儿郡主你廓清:我说绝不越过你去,并不等于说我可以全然抹去那段情、彻底放弃这个人。”
“你,你这是抵赖!”月牙儿气得一挥手臂。
清笛轻轻摇头,“月牙儿郡主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自然该明白,情之一字又岂能做到收放自如?何时动情,全无自控;动了的情思,又岂可自行决定了尽数剪灭?”
“并非我不想答应月牙儿郡主你,我也曾几番想过割舍了他,可是事到临头只能越发知道,情既动,便此生难止。”
“月牙儿郡主,我依旧应诺了你,这一生绝不越过你去,却不会答应你,就此不再爱他。”清笛转头去望墙上日影,“实则我这也是第一回对人承认,我爱他;即便是对我自己,这也还是第一回明确承认。”
“我爱他,虽然要隔着契丹人与宋人之间的篱障,虽然要隔着重重的阻碍,但是我还是要承认这份情。”
“你这样说,不怕我杀了你!”月牙儿恨得泪珠子迸落下来,“你这是在向我宣战,你根本就不将我放在眼里!”
“月牙儿郡主你错了。”清笛清淡一笑,“我爱他,我对自己承认,也对你承认,可是我却不会对他承认。其实也不必你杀我,你焉知我就能活过多久?”
“你,你什么意思!”月牙儿一惊。
“方才大帐中的所言,月牙儿郡主也尽数听见了。偌大契丹,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太多,又何必假月牙儿郡主的手。”清笛敛衽微笑,“这一番若去了女真前线,生死更是难卜。我今天这般与月牙儿郡主讲说,实则还只是一条心意:我若去了,月牙儿郡主请一定看顾好他。”
“从我当年第一眼看见他,我便也不知为何,自己与自己已经发过誓言,不管历经什么,就算要自己受罪,也总归要护他周全——若我去了,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月牙儿郡主你。”
“月牙儿郡主总归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清笛轻轻微笑,“一个死人,如何能越过月牙儿郡主你去?纵然我昨晚孟浪了些,又哪里是违背了当初与月牙儿郡主你的诺言?”
“死人?”月牙儿也是一愣,“你说你这一去,竟是必死的?”
清笛轻轻摇头,“也许未必有性命危险。只是人的死,并非只是身子;心若死了,一样是个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月牙儿光火,“真不明白你们宋人,说话弯弯绕来绕去,竟是想说什么!”
“我想对月牙儿郡主说的,从来都是一句话:请记着你们之间的情分,看顾好他。”
清笛说着,转身亲自开了箱箧,
取出一件长衣,平托着递到月牙儿手中,“这件长衣完璧归赵。即便我曾穿过,却也终究会回到月牙儿郡主手中,这一回当是再不离弃。是郡主的总归是郡主的,就算有人曾有借用,却早晚会还了回来。”
218、暗中之谋(第四更)
“这长衣!”
月牙儿也是面色一变,绝没想到,“它怎地,竟然在你手中!”
清笛静静一笑,敛去眸底哀伤。这件长衣素白轻盈,轻若鸿羽。正是她当日披着从霸州城知州府的城墙倾身而坠的那件衣裳。
那原本是穿在小六身上的,薄暖轻盈,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唯有披在身上才知道那衣裳的贵重。她那时刚经历了人事,小六便将这件还带着他体温的披风长衣裹在她身上,以这长衣的柔软与温暖来抚慰她。
只是那一刻她便也知道,这长衣的来历定然不凡。
从来衣裳缝制都不简单只是做衣裳,每个针脚、每一行缝线,实则都蕴含着做衣人对那穿衣人的细密深意。
便如慈母的“临行密密缝,唯恐迟迟归”;更有“蓄意多添线,含情更著绵”的隐秘思慕。这份隐晦而细密的心事,唯有女子做得,也只有同为女子的方更明白。所以就在那一日,孤身站在城墙之上时,清笛便已经明白,这世间纵然没有了她,也还另有一个心思细密的女子,正在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飞马而来的少年。
她那一夜、那一刻丢掉的,不光是霸州这座城,甚至还有那个刚刚托付了身心的少年……
却终究没能死去,还穿着那件长衣被乌雅救下。她抛下了霸州的所有,唯独带走了这件长衣。即便这回北上和亲,她自己的箱箧里都没几件体己的东西,她却还是将这件披风长衣一同带来。
终于在契丹宫帐里听说,月牙儿郡主虽然那般娇生惯养,却连六皇子寻常衣着之事都要亲自用心用力。每年春捺钵捕鹅,除了皇上用的之外,其余被捕获的天鹅全都被月牙儿郡主给抢来,寻得那天鹅颈子与脊背上的几茎最好最暖的天鹅绒羽,摘了下来手捻成线,亲手为六皇子裁制衣裳。
怪不得这件长衣既轻且暖,披着临风一跃的时候,更是感觉如在半空之中飞翔——自古以来都说“鸿雁传情”,这样以天鹅绒羽织成的衣裳便是那个少女全部的心意。不遮不拦、不躲不藏地全都披在那个少年的身上,纵然不在他身旁,也与他身影相伴。
这件衣裳全然不只是衣裳,分明是月牙儿的一片真心。
“就算秋叶也会被秋风卷起,高高飞上天空;可是它总归还是会飘落大地,零落成泥。”清笛静静含笑,“月牙儿郡主请小心保管,莫失莫忘。”
“姑娘你怎地自请去前线伴驾!”月牙儿离开,翡烟便急着奔入帐中。
“昨晚一切,又岂能尽数瞒过人去?”清笛倒也淡然,“倘若有孕,毁了我不要紧,六皇子却也活不成!所幸他们倒也有人主张我去前线,便索性遂了他们的心,去了前线,一切就有了解释的余地。”
“这!”翡烟也没想到这一层,结舌之下也是点头,“若是担心有孕,姑娘原本不必这样担心。大不了,奴婢偷偷去买了那打胎的药来……燕子城中汉人的药铺多得是,必不让姑娘为难。”
清笛轻轻望了翡烟一眼。
翡烟一惊,“难道姑娘的意思是,倘若真的有孕,根本就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翡烟,就算燕子城内有的是汉人的药铺,但是相信这宫帐里也定有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咱们。到时候就算你加了千千万的小心,却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你去买了那种药来……到时不但救不了急,反倒人证俱在,一步便可定成死罪!”
“况且……”清笛幽幽抬头,目光遥远越过帐门去,望向远方,“倘若我真的能有孕,那实则是上天垂怜于我,我又怎么能将那孩子除掉?”
“爹娘全都去得早,满门也剩不下几个人,这个孩子便是难得的血脉。当年家中遭难时,我年纪尚小,来不及保护家人;这一回倘若多了这个血脉,就算是拼得自己一死,我也得保存了下他。”
“所以就算明知前线情形叵测,我也必得前去,绝不能退。”清笛说着,掌心轻轻放在腹上,面上并无哀戚,反倒只是淡淡笑意。
“姑娘……”翡烟也自心疼,却还是忍不住要劝,“姑娘就算想要延续血脉,将来的日子却还长着,又何苦要急于一时?此时受孕,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未来那么长,谁能洞悉未来种种?”清笛伸手握住翡烟的手,“我明白你与郭婆婆都为我担心,但是你们放心,我必定会为了这个可能到来的孩子而费足了小心。”
翡烟难过地蹲在清笛身畔,幽幽地说,“姑娘,恕奴婢多嘴,奴婢知道上回姑娘撵公子走,是故意要让公子去办事。这一回听说东边前线出事了,奴婢便一下子想起公子来。”
“公子对姑娘的心意,奴婢是最为知晓的了。公子又岂会将姑娘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契丹而不顾的人?他走了这些日子,必定是办重要的事情去了。他定然会,倾尽了所有,只想着将姑娘从契丹救回去吧。”
翡烟抬头望清笛,“姑娘,这一回都说有人帮着女真。奴婢猜想,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公子!”
清笛的手微微一停,却只是微微一笑,“我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公子此去,却是心急了些。我只嘱他小心联
络各方,暗中袭扰便是;这一回公子却是冒进了。”
“姑娘这回要去前线,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公子的安危?”
清笛垂下头来,“我已没有亲人,你们便都是我的家人。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我而涉险?”
219、车骑笙歌(3更1)
月色苍茫,笼罩四野。风动碧草,宛如幽幽海浪。
清笛坐在草原上,轻轻吹起筚篥。
筚篥是传自龟兹的乐器,在草原民族间广泛传播。形制如笛箫,长度却短;音色嘹亮而悲凉,极其富有草原特色,最适合这般独自坐在草原月色中吹响。
“都学会了吹筚篥?”身后传来玄宸的嗓音。清宁如风,溶溶若月。
“北方军中多有人吹奏,小时候跟着爹爹在军中的时候便听人吹起过;后来在院子里,笛管笙箫原本也是每日习艺所必然当学的。吹奏之乐器,技巧原本相通,自然便也学会了。”清笛并没回头,依旧只望着眼前笼罩在月色之下的草原。
“凤熙公子倒也是吹笛高手。”玄宸在她面前,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醋味。她自请去前线伴驾,又岂能不是为了凤熙!
“是。”清笛情知瞒不过玄宸,索性并未反驳,“小时候在杭州,他心闷了便只能寄情于玉笛。与他相处久了,当我心里不痛快时,便也会去找他吹笛。笛声起了又落,心中便也妥帖了。”
“所以掌院便也将‘清笛’作为你的花名。与箫、笙、笳比起来,笛声是最为清越坚定。虽是竹管,却能奏出金玉之声。”
清笛只淡然一笑,“小青可回来了?”
玄宸皱眉,挨着清笛身边坐下,“你的语气里,反倒果真盼着就去?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许你去!”
“六皇子此时如孩童。”清笛一笑,缓缓再度吹起筚篥。音声悲凉高亢,仿佛有人在草原上孤单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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