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桥颜落+番外 作者:雨辞(晋江2012.8.27完结)






  
  罢了,不提这些不确定还略带伤感的。先说说西湖景色,此刻正是荷花观赏的大好时节,在水一方大片菱花开在风里,摇曳在水湄,身着红衣诉着芳心苦。天然去雕琢的身姿娉娉婷婷,恍若隔世香艳的出水莲绰绰约约。于我来说最爱莫过于枝枝叶叶不相离的双柳树下相依相偎的并蒂莲,为彼而生,为彼而华。
  
  画船游湖别有一番风味,湖心亭一点绿灵动。夕照山上雷峰塔的影子倒映在湖中,被船橹轻轻划破。下船便到了白堤。白堤柳虽已过了翩跹的时节,却也正菁。风拂过,柳丝起舞,莺叫也传来,徒闻声而不见鸟。柳间紫楠、雪松、广玉兰等各种名贵罕见花木在其中若隐若现。散发的纷芳,和着不知何处飘来的笙声,使得结伴的双影沉醉。
  
  有道是:“画船游,西子沉汐佳。朝来断桥人俱静,迟暮白堤夜声哗。随意东风嫁。(《江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端午了;要过粽子节了哦。




☆、第十章市桥柳

  大饱眼福后回到客栈,吃晚饭时又大饱口福。饭后柳九玄如约而至,把我们接进了两个马车。穿过人声鼎沸的闹市,又走进廖无人迹的小巷,马车没有去太守府而是左拐右拐驶进了一处民居。
  
  青灰色的屋瓦一层一层的叠起弧形的曲面,翼状翘起的檐角直指苍穹,边缘还重起了像是凤凰的神兽,气派庄严而美丽。不过门前的台阶不尽人意,虽是纤尘不染却爬上了幽幽的青苔,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柳九玄走在前面把掩着的门打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我们进去后又把门轻轻掩上。木制的门有些岁月了,上面的朱漆开始凋落,门环也惹上了铜绿。关的时候不断发出“吱呀,吱呀”声音,像是哎叹息岁月的蹉跎。
  
  进去后视野一下开阔起来,不过依旧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庭中左右各两棵海棠,不过一株开的正好看上去丝毫没有昨夜雨后绿肥红瘦的迹象,可另一株已经老去,叶子落了一地被风吹的到处都是,还有几片摇曳着离落下也不远了。
  
  “各位请稍等,我这就去禀告梁太守。”柳九玄我们等在庭子里,说完便走了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了:“梁太守请你们进去,请随我来。”
  
  柳九玄引路,我们则跟在后面。接近屋舍的时候。雕花的木窗吸引了我,木窗上的花纹很古怪,我从未见过。顿时好奇起来,乘没人注意拉了苏墨黎一把让他看,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复。而他先是一愣,后来顺着我指了的那木窗看去,无奈的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我有些不高兴,他只是惊鸿般瞥了一眼,并未太多的在意,甚至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弄懂我在问什么。而他的动作好像只是在敷衍了事。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惜他看不见。咬了咬牙,舌头在嘴离打了个转,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还是跟着进去了。
  
  屋里各种家俱一应俱全,古香古色的器具诉说着这家屋子的主人很有品味。不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地上也是。
  
  “苏公子请随我进去,这位公子和这两位小姐请稍等。”柳九玄又一次让我等在外面,无奈,我也学苏墨黎的动作对浣汐耸了耸肩。
  
  他们进去后我就随意走了走,打量起这里来。路过茶几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桌子,手指沾走了尘埃,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指印。透过指印木制茶几纹络显现出来,清晰自然,条纹如行云流水自在飘逸,色泽黄褐不静不喧。“黄花梨”我小声的念出来。爹定居南桥后从事瓷器和木材的贸易,打小我就接触了不少名贵的木材。所以我识的这就是寸木寸金的黄花梨木,我有些震惊,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名贵的东西?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四周的家俱除了黄花梨还有更加名贵的紫檀,细嗅仍有淡淡的檀香入鼻。
  
  书架上放了不少瓷器。我把眼凑的很近,这样就能透过尘埃看清它们。识的有用刻花手法制作饰有缠枝莲、牡丹等的耀州窑青瓷;釉色海棠红或是梅子青的钧窑花瓷;享有“汁水莹润如堆脂”美誉的定窑白瓷;造型讲究却不重纹饰,淡青高雅温润如玉的汝窑瓷;白中闪青,青中带白,釉色光彩照人有“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磐”名号的景德镇影青骨瓷。还有一种瓷铁口紫足上有不少冰裂纹,釉面开片大小不一,釉色深浅不同,这些本是制瓷的禁忌但这些弊端在这个瓷上融合得十分自然而美丽。我想那应该是爹口中极其罕见有“百圾碎”之称的哥窑瓷。
  
  这是一件很大的房间,被屏风隔成许多小区域。屏风上的图案是仕女图或出游图之类。边缘明晃晃的,细看才发觉竟是金线镂成,只是已经破损。
  
  我愈发觉得纳闷,这家的主人是谁?为何在市桥之中竟藏着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那又为何这么珍贵的东西会却人打理,落败到现在这个样子?太多的迷惑,我未来得及深思便被打断。
  
  “梁太守请三位进去。”柳九玄出来了,并卷起了里屋垂下来的珠帘。
  
  沿着地上前面走过的人留下的脚步,很轻易的接连穿过了几个房间步入一个被掩饰的很好但打开了的密室。一位看样子已是古稀或者至少也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坐在那里,苏墨黎也在。那人头虽已是两鬓斑白,但目光依旧矍铄。我想应该就是梁太守了吧!
  
  “梁大人小女有礼了。”我向他行了个礼,浣汐和季舒白也是。
  
  “诸位不必客气,快请座。”梁太守说话很和蔼。可能当一个人看惯了世间百态;体会了酸甜苦辣;走过了沧海桑田后看破了尘世,老后就会这样,是睿智也是无奈。接着她又对着我说:“想必这位就是叶澜将军之女吧!苏公子已经介绍过了。各位能到此寒舍老夫不甚荣幸。”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作答。心里在想:他把我们约在这里干什么?
  
  “这位姑娘神色有些恍惚,面带困惑,似有疑问。”梁太守看出我有些心不在焉:“哦!姑娘不必介意!老夫只是随便说说!”
  
  “小女只是不解这是什么地方?这里装饰雍荣华贵,不像是一般市井人家。”既然他问了我也将究顺水推舟说出了困惑:“即是这般富丽堂皇那又为何布满尘埃无人打理?梁大人又为何会约我们到这里?”
  
  “哈哈,都说‘将门无犬子’,姑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梁太守笑了,似乎对我的问很满意,可又没有立刻就告诉我,而是说:“这里已经十几载无人了,姑娘仍能看出这里不同寻常,不简单,不简单!那依姑娘之见这里是什么地方?”
  
  “额”被他反问,我有些不知所措,又想了一下,可能是由于紧张的缘故吧,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好摇了摇头,尴尬的一笑,“不知道。”
  
  “这里的确非同寻常。”梁太守说的时候眼睛闭成了一条线,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又缓缓说:“当年赵殷,也就是现在当朝的赵丞相和契丹的人联络及会务就在这里。”
  
  “那为什么不再汴京,而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苏墨黎对这个很好奇,这也是我想问的。
  
  “汴京是王都,到处都有朝廷的密探。这样一个地方,想在那里长久的存在是不太可能的。”梁太守语速很慢,还不时停下来,“杭州原本就有很多的契丹人往来贸易和定居,还有不少契丹国内派来的探子也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加之杭州是后方,并没有太多的兵力布署,如果有情况也能迅速撤离。且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选在了这个市井寻常之地。但如姑娘所言,这屋舍内部可就不寻常了。”
  
  “那后来呢?”苏墨黎继续问着,他是我们中最有资格问的人。
  
  “后来篡改后的文书在送达契丹过燕云十六州的时候被青骑将军截下。然后经苏熙呈给了圣上。”梁太守说完这句话后休息了很久,可能是累了,但接着说时又焕发了精神,“事发后那些人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便逃掉了。这里也就荒废下来,算来已是快二十年了。”
  
  没有人打断梁太守的叙述,大家都保持着安静。听完后我心中的疑云顿然散开。
  
  “你们对今后作何?”梁太守停下了对往事的回忆,回过头来问起了我们的事。
  
  “以后?以后没有什么打算。”苏墨黎皱了皱眉,又把刚才说的矢口否认:“打算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他没有提到我,可能是怕刺激到季舒白的原因吧!虽是这样还是让季舒白变得激动起来。
  
  “隐姓埋名?就算你能放下你的恩恩怨怨,改名换姓一辈子,那你又能保证一辈子不会被那些人发现?”季舒白接过他的话急促的说:“难道要叶染也跟着躲躲藏藏?”
  
  “季舒白说的有道理。”我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可也又上迷茫起来,突然脑中灵机一闪,“请梁大人指点。”
  
  “这,这,叶姑娘可问倒老夫了。”梁太守先向后仰了仰头,依旧面带笑意:“老夫只是区区太守那能过问如此大事。”
  
  “梁大人谦虚了。”我也笑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又用很委婉的语气说:“既然梁大人问我们有何打算,那想必梁大人必是早就打算好了。小女愚昧,不知现今如何是好,唯恭候梁大人高见。”
  
  “姑娘聪慧了得,老夫佩服!”梁太守大笑起来,并酹了酹修长的胡须。
  
  “梁大人这是那里话,是大人您阅人无数见多识广,所以小女才敢斗胆相问。”嘴上我虽是这样说,可心里已经乐上了。但又只能暗自窃喜,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分享。从小爹就教导我在长辈面前永远要保持谦虚,若有求于别人恭维的话必不能少,但要有度,千万不能过了,否则就得不偿失。对此我一直谨记。虽然那时恭维父母是为了多要点出去玩耍的时间,恭维徐伯是为了能多支点银子好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恭维教书老先生则多半是逃课后躲避惩罚。而如今却再次用到了,还真有用。
  
  “办法虽然是有,可要做去并不容易。”梁太守开始说了:“找到当年你爹劫下的那些文书便是最好的方法。”
  
  “小女不太明白,请大人明示。”我还是听不太懂,他说的太含蓄。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暗地骂着:你这么说,鬼才知道。
  
  “梁大人你就直说了吧!”一直沉默的浣汐说话了:“那样我们也好知道如何做。”
  
  “这位姑娘可是急性子。”梁太守并不着急依旧话说得很慢,现在局面已由他在掌握。
  
  “罢了,老夫也就把这些事全说了吧!”梁太守终于不再卖官子,我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听他说。
  
  梁太守话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二十年前赵殷等人和契丹密谋的卖国阴谋,因证据被苏熙呈上而破灭。事后虽然赵殷被官降三级可依然握有很大的实权,而且不久之后大宋也和契丹定了澶渊之盟,边界也就太平了不少时日,对这个事也就没有多加追究。三年前圣上驾崩新登基的皇上尚年幼,加之赵殷在曾在当皇帝的老师的时候大肆蛊惑自己无辜,还反咬一口是被苏熙等人栽赃陷害,骗得了新皇上的信任。所以不久前又官复原职,可赵殷不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继续与契丹的勾当。
  
  “不是有证据的吗?”我又起了疑惑:“那为何赵殷还能得逞?皇帝不会去查看吗?”
  
  “咳、咳!”梁太守咳嗽了一下又接着说:“存放证据的架阁库在新皇帝登基的前几天失火,全烧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内常侍办公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蜡烛,点燃了桌上的书籍而引发的。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都是赵殷干的,他这是要毁灭证据,好重掌握大权。”
  
  “真是卑鄙,那满朝其它文武官员就座视不管,任由他为所欲为?”我有些气氛了,虽然很多时候我总是把“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挂在嘴边。可那也只是随便说说,作为一个小女子却也关心国家兴亡,也疾恶如仇,何况原来的教书老先生第一天给我讲书说的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唉!姑娘未曾涉足官场,不知官场险恶。”梁太守叹了叹气:“苏公子应该知道吧!”
  
  “嗯,文武官员反对他的不在少数,可敢于出头说的却寥寥无几。”苏墨黎回答着梁太守的话:“何况,何况有我爹那样的前车之鉴,众人都想名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