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桥颜落+番外 作者:雨辞(晋江2012.8.27完结)





  
  简单的告别后柳九玄就下了船,在和几个欲上船检查的转运司官员说了几句后对我们挥了挥手。随后船主振臂高呼:“扬帆,起锚,归航咧!”
  
  这艘船是归去,而我们是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不双更,对不起屈原他老人家呀!




☆、第十一章少年游(下)

  船走运河,水往南,逆水。风向北,顺风。白色的风帆有些陈旧,但依然被风鼓的严严实实,从而把船推的飞快,在江面划出白色的浪花。而船未至的地方,和煦的阳光懒懒的铺在水面上,看上去死气沉沉。
  
  很少坐船的我坐了这么久,自然开始晕船了。我趴着船舷吐的浑天黑地,早上吃的中午喝的一并成了吐出来成了那些恶心的秽物。等到肚子空后总算好些了,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虽然肚子“呱呱”的响着,可面对季舒白在杭州带来的诱人食物依旧没有半点胃口,咽了咽口水,还是吃不下。惹得他们干着急,可谁也帮不上忙。
  
  几个时辰的晕船弄的我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面色如纸般苍白而憔悴,走起路来左右晃动摇摇欲坠。后来想起我就纳闷,怎么我居然还没摇到江里去?
  
  入夜船停泊在一个破旧的渡口,没有了先前的颠簸,伴着淙淙的流水声不知何时缓缓进入梦乡。
  
  中午的时候还拒绝季舒白的好意,可现在却糊里糊涂的占了他们的房间,反正那时我不清醒,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第二天破晓时分船又开始起航,准备横渡过长江。经过昨天的洗礼或者更贴切的说是摧残,我已经大致能习惯船上的生活了。临近长江是便被那壮阔的场面深深震撼,波涛汹涌滚滚而过,惊涛拍岸,乱石穿空。对习惯江南小桥流水的我从未见过如此浩大而雄壮的景色,心提到了嗓子里。一手握着浣汐,另一手则紧紧抓住桅杆生怕不小心掉下去。
  
  回看船上的船员,他们似乎早就司空见惯屡见不鲜,依旧自在的谈笑风声,也丝毫不理会我们这些跟他们比起来没见过世面的人内心的恐惧。
  
  船行至江中,风已经无力。舵手也开始稍微紧张起来,全力以赴的掌舵。凶猛的江水拍打着船身,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它打的粉身碎骨。船随波逐流如同沧海之一粟,无依无靠无所相偎。
  
  “没有牵挂的人,便什么也不怕,因为没有值得他怕的。但这类人也是最可怜的,他们空有勇气却都不知为谁?”这话是爹曾经说给我听的,当时还小不明白,现在我懂了。于是我便在想既然我害怕,是否意味者我并不可怜,或者说因为我有牵挂?
  
  渡过长江后,河水又回归平缓,不急不燥再没有了脾气。当日下午,岸边的景色终于不再十里复百里的单调,有了些许起色。临水的人家逐渐多了起来,不远处还有些不大的村落,远远便能看见炊烟袅袅升起。岸边竹笛声婉转入耳,细看原来是柳暗花明中一扎着两个可爱马尾辫的牧童骑在黄牛犊上放牧归来而奏。
  
  又行了几里,一个小渔村出现在眼前。这时已快日落,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残阳铺在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渔夫吼着号子也开始陆续归来,而不少妇女已经带着孩子守在了岸边。看见自家的船从天边驶来连忙迎了过去,女人大都提着水壶过去给他端上满满一杯水。而身边的孩子可不老实,在船还没停稳当的时候就“卟咚”一声跳进了水里,向船游去,这些临水而生的人大都水性了得。等船靠岸后孩子已经提着两条闪着银光的大鱼,在岸上欢呼雀跃的跑来跑去了。大人在一旁只顾看着哈哈的大笑,随后搀扶着没入杨柳深处,鸡犬在这个时候也叫了起来,卖力讨好着主人。
  
  看着这温馨而幸福的一幕,让我想起了陶渊明的话“榆柳荫后……复得返自然。”是啊!我在这个尘世也希望能有个安定的生活,不再为生而奔波,而是能为活而自在。哪怕苦点累点我也愿意。
  
  现在看来这个小小的愿景依旧远不可及,又想起另外一句话“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的确,脚下的河水向东流,而我何时能乘这水而归来?那时沏一杯茶,端给那个他。
  
  “想什么呢?”苏墨黎不知何时到了我身旁。
  
  “事情。”我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道:“心事!”
  
  “什么呢?”苏墨黎的语气很温柔,“说给我听听,好吗?”
  
  我腼腆的笑了笑,笑而不答。又垂下头看船下被油油水草映的碧绿的河水,头低的很厉害。这样荡在耳鬓的发丝就散了下来,恰好遮住了羞红的脸颊苏墨黎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他从来没有勉强过我,这点挺好的。
  
  喜欢这种感觉,有个人陪在身边,纵然什么话也没有,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孤单。喜欢上一个人,恋上的仅仅是那份淡淡飘渺却又无处不在的情愫。
  
  又在船上度过了百无聊赖的一天,今天是第三个日子了。愈往前走,水道及其两旁愈是热闹,感觉又回到了杭州一般。
  
  远处薄雾氤氲中一个城郭逐渐显现出来,大气、沉重而不失典雅。红日缓缓升起,早晨散出的阳光不像正午那样炽热得让人窒息,也不像黄昏时那样有气无力。恰好给城墙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是那里?“我带着疑问问着身旁一同看日出的浣汐:“到汴京了吗?”
  
  “我也不知道。”浣汐说完这话我就知道我白问了,她几乎是个路痴,看我有些失落又说:“我去给你问问。”
  
  浣汐跑开后我就在想不该那么快就到了,虽然过去那么长时间,说起汴京依旧心有余悸有些后怕。
  
  “是扬州。”浣汐小跑去又小跑着回来,兴奋的说:“我们到扬州了。”
  
  有些遗憾船没有进城,只是从东侧匆匆走过。扬州也是一座极美的城,很早就听说过二十四桥的明月美不胜收,可惜擦肩而过,未免叹息一两声。
  
  船逐渐把扬州抛在了视线之外,我明白真正出江南了。
  
  可谓是:“暖风吹衣人欲睡,馀醒对斜晖。几家烟火,白衣看透。恨笛声难绘。此去经年伴流水,物是人已非。待月回时,问客南浦。江南几葳蕤。(《少年游》)”
  
  虽然扬州在长江以北,照理并不是传统规划里的江南。但它又在淮河以南,属于那种不南不北之地。之所以也把它划在江南,是因为这里无论风光还是人文都是近南远北的。
  
  况且人若从北方舟船而来,一入扬州眼前花红柳绿、舞榭歌台的水乡烟雨朦胧的怡人景象便给人到了江南的感觉。烟花三月下扬州就是这样的吧!不过我是花凋六月出扬州。
  
  过了扬州,汴京也就不远,约摸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此刻的汴京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这艘船到这里也就算是走到底了,快要入夜的时候停泊在了城内的码头。当日戒严的气息已完全没有,就连巡视的官差也少的可怜,可能是炎热的吧!不知是不是躲在茶馆等地纳凉去了。瞟了一眼四周只有稀稀懒懒的几个人丢了魂似的走在街上,我也就放心的下了船。
  
  脚踏上大地那一刻,是那么踏实,感觉不再漂泊。人终归是在地上,生或死都是。
  
  我很欣喜的左顾右看,好像游子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对一切都那么新奇。当然这里本身对我也是陌生的。
  
  而其他人的表现让我一下子收敛起来,浣汐刚走下船,苏墨黎和季舒白则一人一边很严肃的站着,都有一只手抚着剑。这种严阵以待让我也紧张起来,“汴京,汴京”我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大意。好在一切正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船上的货物卸下来后,船主很热心的把我们带到了不远处另一艘十分气派的大船上。用驶船的人特有的高调子喊了几句话后,那船船厢钻出一个身穿紫色绸缎雍荣华贵的人,两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我的船只能到这里了。他是我朋友马上就要北上,你们乘他的船吧!”船主走过来给我们简单的解释后又说:“那就再次别过了,你们路上保重!”
  
  说完后船主没等我们表示感谢,转身就走了。
  
  而先前和他说话那人向我们走了过来,“诸位请随我来。我是这艘船的船主梁之霖,因在家排行第三,你们可以叫我梁三。”
  
  “这艘船北上是吗?”季舒白边走边问:“怎么船上没人?”
  
  “船明早就北上,按船行的规矩,出行前一天船员都会回去团聚。”梁之霖说的很细,生怕我们不懂,又说:“他们赶明儿一早就会来,请诸位将就在船上休息。”
  
  这次住的地方好了不少,这艘船虽也是货船可舒服多了,不用再睡僵硬的木板心里荡漾起一丝小小的欢喜。我这种小女人总是容易满足的,哪怕一点小小的改观。
  
  入夜船舱里闷的慌,我便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河上风很大,吹在衣上还有些冷冷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月光很亮,清辉洒在水里也是冷冷的。抬头看见一轮满月空悬,才知道今天又是十五了。隔岸入夜溽暑退去后的夜晚,又开始热闹起来。华灯初上,映在水里连成一片辉煌。琵琶声断断续续如击水一般婉转而来,恍若天籁。
  
  我闲的无聊,趴在窗栏上数着隔岸的灯火。一盏,两盏,三盏……数着数着,从万家灯火数到我孤灯一盏。
  
  月上中天,行人渐稀,笙歌已歇。河风吹思入寒窗,悄把红烛灭。罢了,对愁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会离开几天;内容已全部放在了存稿箱。会按时更新的。0。0。。嘿嘿!




☆、第十二章夜行船

  第二天起的很早,也不知怎么最近老是失眠,眼皮也直跳,不知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常常在梦里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明此刻还带着睡意,却又睡不着。
  
  打开窗子,天青色的雾霭掩盖下汴京,淡若轻痕的雨丝满天飞舞,弥漫撩起一片烟青。无论是棱角分明的屋檐还是张曲有度的桥梁都被软化了,柔柔的像个熟睡的孩子。安座于窗前,随笔遐思迷离了心弦。
  
  外面逐渐热闹起来,吆喝声,呼喊声还有略带粗鲁的叫骂声不时传来,这才是真正的汴京。船上也是,脚步重重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很清晰,听声音不少人吧!
  
  “装的什么呀?”我走到正在呼喊让他的人快点上来的梁之霖面前好奇的问到:“要这么多人。”
  
  “哦,粮食。”梁之霖停下了呼喊,搓着手笑着说:“不大平,多点人也好!”
  
  我也笑了,看着船工陆续上船。这艘船的船工一个个身材魁梧,神采奕奕,带来一种振奋人心的精气神。
  
  “起咧!”梁之霖双手合在嘴边做鼓状竭尽全力的呼喊:“水平,风正,日吉,运好,一帆风顺咧!”
  
  一个看样子手法不太娴熟的船工把锚被缓缓从水中拉起,风帆挂上。细风吹拂脸颊撩起头发在眼前晃来晃去,轻轻把它理到了耳后,我觉得这一刻世界很美好。
  
  “碰”什么声音?我回首去看,出来端水的季舒白手里的铜盆落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冲过来把我按倒在地。
  
  “你干什么?”他用力很大,把我撞的生痛,手一直按着我的头,不让我抬起来。这一下坏了我难得的好心情,一时间脾气大发:“手拿开,你混蛋。”
  
  边说我便用手去拨他的手,却是徒劳,他的手依旧不动。于是我便向他的脸抓了过去,而他腾出另一只手把我的手也压了下去,也用很狠的语气说:“趴好,别动!”
  
  “发生什么事了?”苏墨黎听见我的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浣汐也是。
  
  “季舒白你干什么?”浣汐气急败坏的说:“放开桃染。”
  
  季舒白没有说话,把头向外面甩了一下。走在前面握紧拳头怒气冲冲的苏墨黎顺着他头向的方向看了一下,连忙转身躲在了船舱另一边。并把浣汐也拉了回来,捂住她还在说话的嘴。而他自己背靠着房门。
  
  一连串举动,我意识到出事了。此刻见我没再挣扎,季舒白也把手收了回来。我一点一点慢慢抬起头,透过木板上的间隙我看见欧阳风带着一行人从街上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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