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骊山行宫不奉圣驾怕是单独前去不便,而且来去遥远,我瞧终南山近得多,而且别院也不像行宫那样规矩繁琐,同样是在山上清凉,不如使人去打扫了,咱们去小住一段时间,免得大娘继续难受下去。”
元秀这么说了薛氏才明白过来她是为自己考虑,心中感动,但想了想却摇头:“这样不好,如今不比盛世,长安还算安稳,出了长安城,哪怕京畿之地,也未必太平,何况深山密林,又不像行宫还有宫墙可以依仗,周围也驻扎了禁军……”
她面带忧色——薛娘子不是一直养在了闺阁的娇弱女郎,年初的时候她为元秀封邑之事去了回晋阳,沿途所见都是掐头去尾才告诉了元秀……如今梦唐依旧有着贞观、开元之景的,怕也只有如长安、洛阳、泉州这些地方了,略微偏僻,皆是贫病交加,不过是长在天子脚下的人看不到,依旧以为世道照例繁华罢了……
“大娘不知,如今任秋之案闹得长安沸沸扬扬,再说七月是我及笄之日,在山上也不住许久,大娘若是不放心,我去求五哥多派一些侍卫过去便是。”元秀见她不同意,眨了眨眼就想出了一个借口,薛氏昏睡了几天,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茫然,闻言强打精神,一一询问起来。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商议
'更新时间' 2012…05…13 22:10:40 '字数' 3706
采蓝取了一件夹缬宝蓝底团花对襟宽袖外袍来,元秀披上,采橙又呈进新的冰酪并一份乌梅饮,见薛氏精神尚可,元秀思索了下,便将知道所知的任秋之案缓缓说来,她先说了当时殿上孟光仪说过的时辰,复道:“大娘可还记得那燕小郎君么?他说他寻到了孟光仪关押任秋之处,从任秋那里知道了些当日发生之事——任秋那日进了莺娘的院子,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便与莺娘厮混起来,结果中间莺娘的床帐后却转出了一个男子,这任秋自是要向莺娘问个明白,那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却也未曾解释,反而仗着身强体壮,将任秋打了一顿,扬长而去,任秋后来大约因此就把莺娘杀了。”
她故意隐瞒了密道之事,笑嘻嘻的望着薛氏,谁知道薛氏听了,想也不想道:“莺娘那里的密道是连着哪里的楼阁?”
见元秀一脸悻悻,薛氏不由心怀一畅,含笑道:“若不是那一回贺夷简招了麻烦,这种勾栏之地的伎俩你怕是到这会都不知道一二呢!你从小生长宫闱,哪里能与大娘我当初做女郎时候比?那时候我跟着你几个舅舅,穿上了男装什么样的地方没有去过?这些馆阁去得可不少……这种密道,最初是为了一些泼悍之妇打上门来,欲将人堵在房中,这时候男子便可顺着密道去另一边,或是逃走,或是装做只是与众人饮酒取乐……无非就是为了偷梁换柱罢了。”
“燕九怀不肯把那人告诉我。”元秀拉起袖子抱怨道,“前两日他夜晚设法溜到了寝殿,因着迷神阁的一个外管事被孟光仪抓去,让杨太妃使人动了大刑,险些扭断了我的手臂!”
薛氏瞧着她腕上至今分明的青痕勃然大怒:“那小儿好大的胆子!”
“我今日才去设法托人关照那外管事——这可全是瞧在了大娘你与秋十六娘相熟的份上!”元秀见势立刻抱着薛氏的手臂撒娇道,“只是这燕九怀太过可恶,杨太妃与七姐派了人去收拾那外管事却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不去寻七姐和三哥的麻烦却来欺负我,等夏日过了,大娘可要帮我欺负回来!”
“这笔帐我记下了,定要给你连本带利讨回来!”薛氏抬头对采绿道:“还不快去拿药膏来!”
采绿不敢分辩,忙去了。薛氏这才伸指一点元秀前额,又是心疼又是嗔怒:“九娘也把自己在大娘心里看得太轻了,难道看不到这伤痕大娘就不心疼你了吗?还要不上药留着给我瞧是不是?”
元秀用心被她识破,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本是打算留到七姐下降后,去五哥那里告状的。”
“状自然是要告的,可也没必要委屈了自己。”薛氏皱起眉,“迷神阁的人不肯说那日经密道进入莺娘院子里的人是谁?你也没打听到那日留宿迷神阁中都有些什么人吗?”
元秀无可奈何的道:“如今此案被五哥交给了孟光仪,大娘又不是不知道此人的厉害,上回七姐托我去迷神阁打探些消息,结果在平康坊外就被他亲自堵住,打发了走……”
“勾栏之地的事情你不清楚,我当初扮作郎君去胡闹过几次,倒是知道一些的。”薛氏沉吟道,“长安县衙接到报案乃是辰末,这时候若是别的铺子怕是已经开张许久,但那日并非休沐,平康坊这时候本不该有太多的人,哪怕是迷神阁这样数一数二的馆阁也是一般。譬如任秋在五更三点坊门开启后不久就进了阁,寻常时候是进不去的——也是他时常如此,阁中才会特特给他留着人开门。”
元秀疑惑道:“大娘的意思是……”
“那人一定是阁中熟客,迷神阁这样的馆阁可不会随意留生人过夜。”薛氏眯起眼,“孟光仪是男子,咱们梦唐逢着年节聚宴请教坊中人献歌献舞、召北里诸妓陪坐都是常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猜他放任杨太妃买通京兆府诸吏对那迷神阁外管事孟破野动刑,想是为了让杨太妃与此人并迷神阁背后之人对上?”元秀猜测道,“孟光仪素有清廉之名,却非无心机之辈,他坐镇京兆府多年,狱案判断严明无人能驳,除了精明能干与忠直外,能够巧妙的利用长安各方的势力达成所愿也是一个缘故。”
薛氏看了看她,微笑道:“孟光仪若是想这么做,为何不索性将迷神阁中有密道的事情公布出来,到那时候杨太妃这边得了理由,越发要置迷神阁于死地……迷神阁那外管事身受诸刑至今不肯承认,不就是为了向那殴打任秋之人卖这个人情吗?”
“……难道孟光仪要成全迷神阁?”元秀懵懵懂懂的问道。
“五更三点坊门开,不久后任秋就进了迷神阁,按着往日的习惯寻了他的相好莺娘,这时候莺娘方才起来梳妆,送他去莺娘院子的迷神阁小厮并莺娘院子里的使女都被打发出来,只留他们两个。”薛氏缓缓道,“不久之后,有人从密道中出来,被任秋误解为莺娘另有相好,他还被这相好暴打一顿,因此含怒之下,将莺娘杀死!”
说到这里,薛氏淡淡一笑:“前部分是孟光仪在殿上所言,其实他在这里面已经留了漏洞给你们反驳,只不过你和昌阳都未发现,或者她是发现了故意不说!因为这处漏洞也是孟光仪所设的陷阱,为要试探你们是否与此事有关——昌阳也就罢了,你去过迷神阁的事,虽然不至于满朝皆知,但总有些人听到风声的,孟光仪身为京兆尹,掌京畿廿三县之治,你身为公主,在他辖下去过哪些地方,他心里若是没个数,也不会有长安孟郎之呼了!”
元秀疑惑道:“大娘说的是什么?”
“馆阁的热闹多半是晚上,因此白日里那里边的女子都是起得极迟的,那任秋又不是将莺娘赎了身安置到别院去只守着他一个人,迷神阁哪有只叫她应付任秋一个的道理?就是那莺娘自己,也多半不肯的!”薛氏摇着头,道,“她只应付任秋一个的话,长此以往若任秋哪一日厌弃了她,她却久不与其他人联络,平康坊里多少花儿朵儿也似的人儿?到那时候,她能有什么样的下场?因此坊门开后不久这莺娘就起来了……恐怕不是为了迎接任秋!”
元秀蹙吃惊道:“这么说那殴打任秋之人本就在莺娘院子里留宿,却偏巧撞见了任秋前去?因此才引动后者嫉恨交加,对莺娘下了杀手?”
薛氏摇头:“九娘对坊间还是了解太少——勾栏之地,争风吃醋乃是常事,这莺娘又不是才被迷神阁里买进去入籍的雏儿,她能够将任秋勾得神魂颠倒,半年了都热情似火,床幔后转出一人来难道还解释不了?就算不说出密道,也能够推到了秋十六娘身上去!只管哭着喊着说是被秋十六娘所迫,自己身不由己,哪里就能够叫任秋怒极杀了她了?这点本事都没有,秋十六娘岂会叫她独自接。客,如那些还没调教好的雏儿般,自会派了人在旁帮衬!再者那任秋年岁未成,不过十三四岁,听说又是个贪图享受不爱动刀剑的,力气不足,莺娘却是年近双十,身为阁中女子,歌舞皆要懂些,身段自然灵活,而且又对迷神阁极为熟悉,除非那任秋与燕九怀一样武功高强,否则即使手有利器,想要杀她怕也困难!”
“此案确实疑点重重,只是我等身在后宫不便过问,自然什么都不清楚,只能靠只字片语推测,可孟光仪主持此案,大娘说的这些按理他也应该有所了解,为何领了五哥的旨意这么久了还不曾有结果出来?”元秀一头雾水的问道。
却见薛氏满怀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九娘方才自己不是说出来缘故了吗——明日就是昌阳公主下降之期啊!”
元秀一惊:“难道五哥已经做出决定,只是为了不扫七姐新婚之喜,这才命孟光仪拖延?”
“此案破起来有什么难的?”薛氏轻笑了一声,“就是我这样从前跟着你舅舅们去见识过两回的人都能够估计个大概——你说的疑点头一个还是要落在了那人为何会出现在莺娘房中!辰时前,馆阁往往方结束了一宵宴饮,正要散去,这时候平康坊里面素来只有出没有进的,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迫得那人需要从原本所在的地方躲进密道,从莺娘房里逃走?”
元秀蹙起眉,认真思索起来。
“而且此人既然从密道里出来,在帐后岂能不观望观望再现身的道理?莺娘的房里虽然有任秋在,可莺娘也在,他为何不趁任秋注意力放在莺娘身上时悄悄离开——就算他原本打算悄悄离开时被任秋发现了,却怎么还反过来殴打任秋,竟一点也不怕事情闹大?像是笃定了任秋会杀了莺娘,然后立刻被官差拿走,自己却早已溜了开去?”薛氏淡笑着道,“这事认真想一想,那任秋还真像是被坑了一把!”
“若是如此,陷害任秋,便等于是拖杨太妃母子三人下水,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元秀更糊涂了。
……………………………………………………………………………………
含冰殿上昌阳公主却也在愁烦着:“这么说那孟破野始终不肯画押?”
“贵主,这孟大骨头极硬,京兆府的人也不敢要了他的命,如今人全身上下都无一处是好了,偏生怎么也不肯点头。”陈秀苦笑着道,“此外郎君的下落也一直寻不到。”
“你……”昌阳公主面上闪过一丝愠怒,见他面上苦涩,顿时明白了过来,“恐怕不是你们寻不到,而是不敢去寻吧?”
陈秀被她说穿了底细,不敢回答。
昌阳公主却发起怒来,抬手砸了一个茶碗,叱道:“秋郎再怎么出身不正好歹也是三哥的骨肉!如今三哥膝下就这么两个郎君,秋郎连李都不能姓,难道她还怕秋郎夺走钊郎的世子之位不成?!六嫂连个女郎都没有呢,还不是出身名门望族,这几日六哥的庶长女病了,她这个嫡母何尝不是亲自照料?三嫂好歹出自名门之后,堂堂文德皇后的族人!如今竟连个外室生子都容忍不得!她的妇德何在?长孙家的女郎难道都这样妒悍不成!”
旁边修联修绢赶紧一迭声劝说道:“阿家快快息怒,明日就是下降之期,万万不可在此时动气!”
修联对陈秀使个眼色,示意他退下,陈秀巴不得有这个机会,赶紧行了礼后放下东西溜了出去——因任秋身世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如今齐王府的一举一动都有不少好事之人盯得紧紧的,他这回进宫还是打着给昌阳公主送上一对齐王才淘到的玉璧的旗号。
只不过瞧昌阳公主的模样,却是恨不得拿了那对玉璧出气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孙明镜
'更新时间' 2012…05…13 23:28:34 '字数' 2650
虽然主人只有在返回长安时才住入,但陈秀打理得当,齐王府中丝毫不见萧条,草木茂盛,廊道清爽,后院正堂之前对栽了两株柏树,树冠皆如盖,这时候正生得枝繁叶茂,将附近遮得一片荫凉。
堂前的回廊上边挂着一色的竹帘,是拿湘妃竹劈得细如丝线之后又一根根打磨得光滑,最后编织成席,挂起来后既清凉透风又能够遮阳,无需焚香,四周就是一股子竹木芬芳。
踏上回廊,进了正堂之门,明堂之上正中放着一张核桃木矮榻,榻上方几列着几道应时的果品,后边是一座四折海棠春睡嵌云母屏风,下边是几张待客的矮榻,如今自然都空着。
齐王妃长孙明镜懒洋洋的斜靠在屏风前,伸手从面前的果盘中拈着新摘的李子专心吃着,因今日不打算出门与见客,她的妆容比蓬莱殿上领宴时要清淡许多,两颊拍了浅绯色?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