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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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别鹤也是一头雾水:“似乎不算太近,还要绕过几片林子……”
李家也是关中大族,能够到别院来住的女郎,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会太低,若是就在绿园附近,还可以说是自己出来走走,突发了什么宿疾之类。可这里既然离绿园不近,听冯腾的话,石下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这些禁军除了如袁别鹤这样的平民出身外,许多也是望族子弟,本朝定都长安繁衍多年,如五姓七望并城南韦杜这几支,因族中兴旺,子弟众多,五陵少年里面随便抽几个出来,就算不是这几家的姓氏,多半转几个弯也能搭上关系,禁军拱卫帝都宫廷,帝驾出行向来都要侍奉左右,亦不失为一条不同于科举的青云之路——袁别鹤就是个例子。
所以那冯腾认识赵郡李氏的女郎也不奇怪,原本那叫崔南风的禁军在石上守着,闻言似乎吃了一惊,抬头道:“袁统军,卑职下去帮把手?”
袁别鹤似乎知道他与李家颇有关系,点头道:“不管是李家哪位女郎,石下潮湿,先把人弄上来。”
不多时,冯腾并崔南风合力抱着人抓了薜荔攀爬回来,但见被他们小心放下的女郎身着杏子红底绣团花对襟夏衫,下边系着鹅黄云纹罗裙,裙裾微皱,露出底下一双登云履,履底沾着不少新鲜的泥土,尚且潮湿,倒像是自己一路走到石下的样子。
她鬓发不知道是不是在被带上来时被碰散的,乌黑的长发足足遮了半面,压在身下的衣裙露出一些水迹,元秀瞧得皱眉,环顾左右,今日却是没带宫女出来,便扬了扬下颔,吩咐于文融道:“你去看看。”
这李家女郎倒在石下,冯、崔两人为了救她将之抱上来倒也罢了,如今人弄上来,他们却不便再触碰她了,否则哪怕众目睽睽,对这女郎的名节也难免不妥。于文融是内侍,倒是无妨。
听了元秀的话,于文融忙走了过去,先探手试了试鼻息,复伸手推了推她,元秀见那女郎一动不动,打量几眼,忽然自己走了过去,俯身把她面上黑发拂开,咦了一声:“是李家十娘啊?”
“贵主认识这位女郎?”袁别鹤显然对这位李十娘是不怎么熟悉的,听元秀这么说,微微一怔。
那抱李十娘上来的两名禁军却都是脸色一变,对望一眼,都流露出一抹忧色。
元秀一手托腮,一手执弓,盯着李十娘苍白的脸色看了片刻,嗤笑道:“见过一面——这李十娘子怪泼辣的,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这儿?袁统军说过绿园这会住着两位女郎,其中一人应该是她,另一位却不知道是谁?怎会让她独自跑了出来还险些出了事?”
也幸亏紫阁峰人迹罕至,而且李十娘除了衣裙被石下雨水沾。湿些许外,其他地方只碰到了几处薜荔上的汁液,衣襟整齐,否则此情此景,还不知道会引人想到些什么。
袁别鹤听出元秀话语里对这李十娘有些不满,不过他为人宽厚,还是提了出来:“贵主,这李家女郎既然被咱们遇见了,是不是着人先送她回绿园?”
“统军,我等都是儿郎,恐怕有所不便。”元秀还没回答,先前的崔南风却忽然道,“还是派人去绿园报信,让他们派人来带十娘子回去吧!”他话音刚落,冯腾与袁别鹤身后的几名禁军也都露出赞同之色,频频点头。
袁别鹤皱了下眉,看向元秀:“贵主以为如何?”
“冯腾与崔南风看来都是认识李家十娘子的,都不担心耽误了工夫,本宫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这样好了。”元秀打量了一眼李十娘,漫不经心的说道。
“贵主不知,我等不是不担心……”那冯腾看起来为人直爽,其他几名禁军都没说什么,只是面露尴尬,冯腾却出言争辩道,“实在是李十娘的兄长招惹不起!别瞧今日咱们救了十娘一回,若是因此害得她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回头非被李子反打上门来不可,尤其是这几日……”他说到这里大叫一声,随即对着身旁的崔南风怒目而视!
元秀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内讧,嘴角勾了勾,却没说什么——李十娘与崔风物青梅竹马,这个传言早几个月前她就听到了,她昨日听袁别鹤提到赵郡李氏在这里也有座别院时便想到若这座别院恰好是李十娘的,这时候住过来的人里少不得会有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崔风物和李十娘虽然自幼相熟,但并未正式定亲,昌阳也不能算是抢了李十娘的夫婿,所以元秀倒也不觉得皇家有什么亏欠李十娘的地方,但究竟不便说破,她想了想,懒洋洋的吩咐于文融:“石上虽然生了薜荔,山上到底凉些,其他人不方便,你却是无碍的,解了外袍替李家女郎披一披罢,你且忍耐些。”
于文融自是照做,见她虽然刚才说话之间并不是很喜欢李十娘,这会却又出言关照她,并无落井下石之意,冯腾和崔南风对望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元秀察觉到他们的变化,淡淡笑了笑。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梨竹
'更新时间' 2012…05…16 22:27:03 '字数' 2968
给绿园的信是郭雨奴去报的,别瞧紫阁峰只是苍茫终南山中的一座,到底也是峰,山林茂密,四顾莽莽,不过四座别院隐于峰上,除了郭雨奴这样自幼生长在此的人外,便是抓紧时间做了功课的袁别鹤一时之间也难寻到准确的别院位置。
郭雨奴去报信让绿园之中李氏中人来接李十娘,元秀自不会亲自留在这里等待,吩咐于文融与崔南风留在原地守着李十娘,带着其他人继续去附近寻找兽迹,只是到底没有遇见鹿、獐这样较大的猎物,林间偶然扑出一两只,不过是山鸡、野兔之类。
这些东西长安左近的原上也有,元秀大感无趣,而且林中不比原上开阔,猎物一旦被看见,多半就在不远处,距离不远,哪怕是活物,她到底苦练了几个月,准头居然不差,这样猎了三四只山鸡,并两只野兔,便到了午膳时分,出门时虽然带了干粮,但元秀不喜冷食,左右就在紫阁峰上,便吩咐回别院用膳,回去时经过发现李十娘的大石附近,错金却钻了上去,原来于文融和崔南风还站在那里,不远处躺着李十娘,依旧昏迷着。
元秀追在错金后面走了过去,见状大为惊讶:“绿园这样远?”算一算时辰,从郭雨奴去报信到这会都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袁别鹤正要解释,却见不远处枝叶分开,郭雨奴满头大汗,身后跟了六名身强力壮的健妇,并一个着绿罗裳子的少妇匆匆而来——却是恰好赶上了。
那少妇年约二十五六岁,鹅蛋脸上施了淡淡的飞霞妆,描着桂叶眉,点着星靥,头上青丝挽成个堕马髻的样式,胸前碧绿的衣襟上压着一只颜色浑然的赤金项圈,最下面挂了块婴孩拳头大小的羊脂玉,臂上拢着金镯,搭着一块藕荷色长帔,虽然是闺阁装束穿林绕树而来,又走得甚急,但除了额角隐隐渗出汗迹外,神色却一丝不乱,颇有大家风范。
到了近前,那六名健妇自去扶起李十娘,那少妇则一眼扫过众人,立刻认出了袁别鹤并元秀是为首之人,忙过来深施一礼,柔声道:“妾身李氏绿浓,多谢贵主与袁统军相救舍妹之恩!”显然郭雨奴已经将元秀的身份告诉了她。
“李娘子不必多礼。”紫阁峰上的四座别院皆是望族所有,元秀也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温和的点了点头,袁统军则抱拳还了一礼道:“李七娘客气了,不知十娘为何会孤身昏倒石下,我等追寻鹿迹至此,原本还未察觉,却还是贵主的猞猁发现石下有异,提醒才知!”
他将救起李十娘的功劳推到了元秀身上,李绿浓自然知道袁别鹤的意思,赶紧对元秀谢了又谢,元秀原本矜持的态度也渐渐和蔼起来,这边寒暄着,一名健妇移步过来,低声对李绿浓禀告了几句,面色忧虑,却见李绿浓神色一僵,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担心之色!
元秀觉得很是奇怪,她虽然只在端午观澜楼上见过李十娘一面,但后者的飞扬跋扈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去芙蓉园的路上遇见裴灼时,李十娘飞马挥鞭,抽掉裴灼的冠巾扬长而去,当真是肆无忌惮,这样的女郎怎么也不像是有痼疾之人,此刻便出声问道:“七娘,令妹素日身子不大好吗?”
“劳贵主见问。”李绿浓有些尴尬道,“舍妹素有心疾,只是不常发作,今日清早她挥退使女说要出来走走的,却没想到,偏生这个时候发作了,幸亏遇见了贵主,否则在石下躺得久了,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元秀噫了一声,有点意外道:“本宫之前见过一回令妹,但觉她飞扬跳脱,精神奕奕,却没想到她竟有心疾?”
“心疾原本不宜劳顿,奈何舍妹她天性不喜拘束。”李绿浓苦笑着道,“家兄又素来宠爱她,加上从前得了一道方子,这些年调养下来竟是鲜少发作了,谁想到今儿居然又来了这么一次,也幸亏虽然有年余没发作,药倒是一直带着的……”
“既然如此便快带令妹回绿园煎药罢。”元秀微微颔首说道。
李绿浓感激道:“贵主这几日都住在紫阁别院吗?等舍妹醒了,妾身定当带她前去拜谢贵主!”
“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借助薜荔下石去救人的是冯腾并崔南风,连借与令妹遮蔽的衣袍也是于文融所解,本宫不过是恰好遇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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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阁别院,到了竹楼中,午膳早在她进别院大门时就准备好了,不多时就摆上了一尾醋烧潭鲤、一盆腌笋炖肉,几道爽口的野菜,并一道汤。
薛氏指着那汤笑道:“九娘可知道这是什么做的?”
那汤色乳白,盛在了黑瓷绘牡丹的阔口盆内,看不出来底下有什么,元秀眨了眨眼睛:“竹荪?”
“阿家怎么知道的?”采绿惊讶道,“因当年采橙头回给阿家做这个时失了手,竹荪味道没去尽,偏生阿家最讨厌那种气味,因此多年都不做了,这一回采橙下了大力气,将竹荪的味道都除得干净才端上来呢。”元秀味觉灵敏,往往常人感觉不到的异味,她都能察觉到,因此为她做菜极为辛苦,各样材料都要反复处理才能入釜。采橙当初就是没有发现这点,差点被调离了庖下,另外选人,还是薛氏说她厨艺不错,叮嘱之后重新试用了段时间,元秀才点了头的。
“昨儿锦梳可不就是因为弄这个才让错金溜了出去,还特特过来请罪吗?”元秀懒洋洋的道,“错金会跑,竹荪可不会跑啊!”
采蓝笑着道:“那么阿家可知道与竹荪一道烧的是什么?”她不等元秀回答,便挽起袖子,拿调羹替元秀舀了小半碗,含笑道:“这竹荪螺肉汤皆是在别院之内就地取材,阿家快尝一尝!”
元秀喝了一口,但觉竹荪的清香之中带入了螺肉的鲜美,而且清淡爽适,一直喝了两个半碗,方笑着道:“给采橙一支金簪罢。”
采绿与采橙关系比较要好,此刻采橙不在,她便笑嘻嘻的代为谢了赏,元秀想了一想,又道:“锦梳昨儿才敲打过,今日就赏她,这样不好,采蓝你记着,过几日再给她对银铤玩……错金这会我带着,或者叫于文融随意伺候几下,不必太过精细,锦梳那里,你另外派事。”
她说话时采蓝放下了手中之事一件件的应了,薛氏轻嗔道:“这些事情不急,先用了膳再说。”
元秀嗯了一声,因出猎的缘故,她着实有些饿了,加上饭食新鲜,这顿午膳倒是吃得香甜。午后,薛氏陪她在竹楼旁的梨竹林里漫步消食,这片梨竹高约三四丈模样,新杆淡绿而老杆黄绿,俱被昨日之雨洗得清爽干净,今日又被晒干了叶尖,凑近了看,便觉杆身微披着一层淡白色若霜的粉末,箨鞘或黄或紫,四周生着微绒,这种竹子种类与建造竹楼的龙竹、修竹不同,它的果实很大,形状像梨,故名梨竹,成熟之后可以取了烤熟为食,在梦唐很是罕见。
薛氏手抚其中一杆感慨道:“这东西不是中土之物,还是你四舅舅听海客谈起,特特托了人从天竺带来,它原本生长的地方,比安南更南,湿润炎热之处,为了在这终南山峰上种活它,你四舅舅费了许多心力。只是活是活了,但果实却长不到原本那么大,也不算好吃,不过是个新奇。”
元秀盯着面前几株梨竹看了看,笑着道:“四舅舅倒是个爱花爱草的人。”
“他确实喜爱这些。”薛氏说着,黯然沉默下去。
元秀见状,正要转开话题,这时候采绿却匆匆追进林来,禀告道:“阿家,李家娘子在别院外求见,阿家这会可要见她?”
方才午膳时元秀已经大概说了下自己出猎时偶然遇见李十娘昏迷并援手之事,此刻听了李家娘子,与采绿一样,都当成了是绿园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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