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大明宫中出现了刺客,甚至还让丰淳受了惊,要么刺客本就是邱逢祥所派,要么,就是他故意放进去的。
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杜拂日正在思索,被派去询问杜青棠的洗砚恰好回来,不等杜拂日出言,便迫不及待的禀告道:“郎君,阿郎说圣人是派了从前为东宫宿卫的袁统军袁别鹤前去保护贵主,袁别鹤另挑了五十精锐禁军士卒同去——虽然去的是别院,但终南山中还有宗圣宫,宫旁驻扎着的士卒固然不及骊山行宫,究竟也是长安左近的兵卒,所以贵主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挟持?”
——方才,于文融并采绿改头换面的敲开了玢国公府的后门,劈面就递上了公主亲笔手书,下人听说是公主手书,如今杜府不比前朝,虽然疑惑他们行踪诡异,但也不敢轻忽,只得请了人进门,复将书信送到了鹿剑园。
杜拂日上一回收过元秀的回诗,对她的笔迹自是认识,看罢信笺后一头雾水,便将于文融并采绿请到鹿剑园询问缘由,哪知采绿一开口便咄咄逼人,直言杜青棠请了探丸郎燕九怀夜入终南山中紫阁别院,意图谋害元秀公主,如今公主危在旦夕云云——元秀的书信倒没有提到杜青棠,只是表示终南山广大,猎物众多,奈何薛氏惧夏,无法陪同自己下山狩猎,听闻杜氏在终南山中也有别院,虽不在紫阁峰上,但也在圭峰山中,若杜拂日在长安无事,不妨同去终南山,也好让她请教一二。
这一主一仆,态度迥然不同,但两人的用意,都是要他前往终南山,若再深想一些,也是让他离开长安城,杜拂日心中微惊,如果元秀公主与采绿所言她们陷入危局,求助是假,目的是让自己离开长安,这是否表明杜氏将接承雷霆之怒?
元秀公主对自己箭技与书法的欣赏杜拂日心知肚明,本朝不比前朝,公主们不仅仅备受皇家宠爱,常以此干政,甚至连科举名次,也不乏朝代有公主会插上一手——譬如玄宗皇帝时,王摩诘以一曲郁轮袍得其时玄宗爱女之荐为状元,便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哪怕是宪宗皇帝时候,杜青棠得宪宗皇帝信任,起初也还是因为永寿公主——也就是如今的玄鸿元君,与时为太子的宪宗皇帝兄妹关系极好,在宪宗皇帝面前多次提到了杜青棠,宪宗皇帝因此留意,后与杜青棠见面时,发现后者果然有大才,这才成就了前朝明君能相的佳话。
有这些长辈在前,元秀公主虽然年幼,然而爱才之心却一如前人。
当初说服宪宗皇帝处置郭家的人是杜青棠,那时候杜拂日尚且年幼,若那位贵主爱惜自己的才华,说服其兄长,让自己在杜氏倾颓前离开长安,以从中脱身,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瞬息之间,杜拂日心念电转,不过这样也不对,元秀公主是在昌阳公主下降后第二天离开长安,前往终南山避暑,甚至没有等昌阳公主回门,她走得似乎很急,丰淳更是将自己信任的统军派去保护她的安全,虽然丰淳在继位后毫不避讳自己对这个胞妹的偏爱,但昌阳公主的下降之仪办得十分隆重,按理至少会让元秀在等昌阳回了门,再让她离开,莫非元秀公主忽然离开长安,本是丰淳的主意?
“袁别鹤?此人性情能力如何?”杜拂日问道。
洗砚撇了撇嘴角,道:“这袁别鹤是长安人氏,贫门良家子,自幼双亲丧失,由其阿姊抚养长大,生于市井,阿郎说,他性情倒是敦厚的,因不喜读书,其阿姊便典当了家中财物,送他去嵩山学艺,当初宪宗皇帝立今上为太子,因东宫侍卫空缺,从禁军中择人补充,禁军出缺,自也要招收新入之人,那时候袁别鹤的阿姊恰好出阁,袁别鹤从嵩山回长安送嫁,他的阿姊便趁机给他报上了名,此人武艺不错,选上禁军后,翌年皇家狩猎,东宫一名侍卫不慎被同伴流矢所伤,因瘸了腿,只得换人,那时候今上还小,宪宗皇帝爱子心切,便择了出身清白又武艺过人的袁别鹤补缺——此人一到东宫,倒是立刻投了今上的脾气,一再提拔,自今上登基以来,更是将他调入禁军,委以重任!阿郎说这一回护送贵主避暑,压根就是今上送他一份资历,以做他日升迁之用。”
杜拂日耐心听完,才问道:“此人除了身后外,能力如何?可堪大用?”
“阿郎的原话——”洗砚做个鬼脸,笑道,“贫门良家子,又是厌文喜武之人,放在乱世或可为猛将,但其性情敦厚又失之猛将应有的气势,古往今来如项籍、程知节能有几个?”
杜青棠在宪宗一朝可谓是只手遮天,权势煊赫,丰淳因为文华太后的缘故对其极为忌惮与厌恶,以杜青棠的为人,对这位当时的太子自然也要多盯着些,袁别鹤既然是东宫旧人,他的底细当然不会瞒过了杜青棠去。
杜拂日思忖片刻,从案上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笺,略书数行,吹干之后封起,又在案下格中取了一方小章,在信笺下方盖上,对洗砚道:“送去安义坊。”
“给裴家郎君还是张家郎君?”杜拂日知交不多,但在安义坊里住的却有两个,便是重五之日同去观澜楼赴约的张献与裴灼,洗砚自是要问个明白。
“去裴府交给裴灼,你去时另外带几卷书,告诉裴灼选一个可靠之人,以裴家二十四娘的名义将此信送去紫阁别院,交与燕郎。”杜拂日道。
洗砚接过了信却不想去,抱怨道:“郎君就是这样好。性情,上回在观澜楼上,被那柳大当众冒犯了也不生气,为着不扫了众人兴致,甚至就换了件衣袍便继续待着,所以现在连贵主也觉得郎君软弱可欺,燕小郎君的事情,与郎君又有什么关系?堂堂贵主,难道连个市井之徒、探丸郎中人都收拾不了?贵主这分明就是想拖郎君下水!”
“贵主才多大?”杜拂日微微一笑,哂道,“想算计叔父,就是今上占着至尊之位,如今也是无从下手,又何况是她?”他摇着头,“这位贵主怕是当真遇见麻烦了,不论如何,既然寻到了我头上,能帮则帮吧。”
他语气清淡,洗砚眼珠转了一转,认真道:“郎君,这位贵主,曾引魏博节度使之子贺夷简思慕,如今贺夷简虽然将赴淄青为楚殷兴贺寿,但终究惦记着贵主,郎君向来大度,哪怕今日所求并非贵主,或者也非年少美貌的女郎,即路边乞儿,郎君但力所能及,也会援手,然而外人却不知道郎君秉性如此,万一那贺夷简认为郎君对贵主有意,返回长安后,总是一件麻烦吧?”
“贺夷简?”杜拂日摇头,“贺之方既然让他离开了长安,自然不可能再让他回来。”
他语气笃定,洗砚还要再说,杜拂日已经接着道:“哦,对了,信笺是给燕郎的,你与余光说清楚,可别让其他人拆了。”
“若燕大根本不在紫阁别院呢?”洗砚委实不信任元秀在他看来,燕九怀断然没有在迷神阁遭难时离开长安,特特赶去紫阁峰上与元秀过不去的道理,何况燕九怀武功再高,行刺官吏也就罢了,对皇室中人下手,可没那么容易。
杜拂日只是笑了笑:“那前几日宫中出现刺客之事,便可知道缘由所在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流萤
'更新时间' 2012…05…20 23:39:22 '字数' 2217
于文融并采绿回到紫阁别院果然已经入夜,峰上万籁谐起,其中虫鸣啾啾,头顶满天星子如雨也似,元秀因午后小憩过,这会倒还不困,因见竹楼畔有流萤飞出飞入,使锦梳带了两个小宫女抓了许多,拿宫灯的琉璃罩子反扣在桌上,又灭了楼内灯火,与众侍看着取乐,燕九怀在她使人抓萤虫时还在旁看两眼,待元秀回了楼中,见左右都是女子,他大觉无趣,便自去休憩,元秀也不阻拦,自与众侍闲聊。
采绿在外面问过留守的宫女她还没睡,便整了整衣裙,与于文融一起踏上竹楼禀告。
看到她进来,萤火之下也能瞧出鬓发被山风吹得微松,元秀笑着让人点亮了灯,不待两人说话,便道:“先去沐浴更衣再来,采橙晌午后做了玫瑰馅的绿豆糕并菱粉凉糕,因是新做法,晌午后面呈上来的都被吃完,好在她听说你今日回长安去取物,特特在厨下给你留了些,日落后怕变了味,还特特取了冰镇上,这一会取出来,等你收拾好了,正好入口。”
采绿看出元秀心情不错,便抿嘴笑着屈了屈膝:“奴跑一回腿,却劳阿家惦记了。”
“阿家疼采绿姐姐,却也可怜可怜奴吧,玫瑰馅的绿豆糕并菱粉凉糕,奴听着这会就觉着更饿了。”于文融跟着凑趣。
元秀笑道:“你整日追着她们阿姐阿姐的叫着,采橙给采绿留,难道还会忘了你不成?”说着叫锦梳,“去把东西端过来,叫他们晚膳都在偏屋里用吧。”
采绿和于文融忙谢了恩,他们出城前虽然也吃了些东西,但这一路快马驰骋到峰下,加上摸着黑爬上半峰腰,又不是如贺夷简、燕九怀那等武艺高强之人,早已又累又饿,当下两人告退,先去沐浴更衣。
夏日清洗方便,衣衫也不多,没过多久,两人便重新过来,偏屋里面锦梳早已从厨房取了给他们留好的饭菜,用过后,再回正厅,两碟子点心并洗净的瓜果都已经放好,元秀看了眼采蓝,采蓝会意,将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又把扣着萤火虫的琉璃罩移到一旁,元秀让他们各尝了一块点心,才问道:“杜拂日怎么说?”
“杜家这位郎君真是个好。性儿。”采绿听她这么问,便先扑哧一笑,笑中带着讥讽之意,掩嘴道,“瞧他生得也算是堂堂昂藏男儿,性情却也忒绵软了些……即使杜家如今不得圣宠,奴去时想着,到底也是国公府,奴一个奴婢,就是瞧着阿家的面子不能把奴怎么样,想来乍然被这样莫名其妙的指责也该露出几分恼色,谁知道他始终不温不火,倒仿佛是不会生气一般。”采绿的性。子活泼直爽,却与薛氏有些相似,在她眼里,大好儿郎便当神采飞扬、纵马原上,方不负韶华,像贺夷简,若不是他的身份以及太过傲慢,采绿定然是支持他成为元秀的驸马的,对于杜十二的温文沉静,采绿却是看不习惯。
元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复问道:“他是怎么说的呢?”
“杜家郎君只说了一句话。”于文融察言观色的能耐可比采绿高明,而且他是陪元秀去过观澜楼的,虽然不像守真那样从头陪到尾,但也知道元秀对杜拂日印象不错,此刻忙把话题接了过来,“他说,劳烦两位前来,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其他呢?”
于文融尴尬道:“然后就端茶送客了,奴等因还要回大明宫点完卯才能回来,也未久留。”
元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正要叫他们将糕点拿下去用掉,却见采绿与于文融并无离开之意,反而对望一眼,似有话要说。
“宫里出了事?”元秀注意到这个眼色,猛然想起燕九怀说,自己离开长安后,宫中混入刺客,丰淳受惊,立刻正了颜色,问道。
采绿忙道:“阿家不要急……宫里……宫里确实出了些事,不过如今已经没事了,而且,宫里这会还有件好事!”
“是什么好事?”元秀狐疑的问道,无论刺客有没有见到丰淳的面,单凭他们能够混入宫廷,这对于皇室的尊严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还有一个邱逢祥——皇室的安危,竟不在皇室自己手里!她想不出来在出了这样的事后,宫里还会有什么事被称为好事?
“帝后和谐,阿家以为算不算好事?”采绿却当真是一脸喜色,朝元秀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问道。
元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足足愣了数息才回过神来,接着腾的一把抓住了采绿的手臂,惊喜道:“当真?”
皇嫂王子节虽然在她们几个小姑选驸马的事上不乏用了一些心计,但为后却是极合格的,平素份例向来也不克扣谁,性情可称为宽仁——而且那些心计,也并非全是为世家考虑,琴瑟和谐究竟还是要看两情相悦,再说她是丰淳明媒正娶的元配,元秀本就是嫡出,无论是出自私心,还是出自为皇室考虑,总是希望东宫出自嫡子,这样,对社稷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丰淳从前偏爱赵氏,新人进宫后,他又被韦华妃并裴才人吸引,对中宫始终是敬重而不亲近,如今乍听采绿这么说,委实喜出望外,却又不敢相信——她的胞兄,可不像是朝令夕改之人,当下拉着采绿再三确认。
采绿抿着嘴,面色微红,笑着道:“说起来此事还和长安传得沸沸扬扬、宫里出了刺客之事有关……”
见元秀神色一紧,她忙安慰道,“那些都是以讹传讹,阿家不要担心,宫里除了伤着了一名禁军士卒,都无人受伤,更不必说五郎与皇后等人,那是连刺客的面都没有见着的!而且刺客已经被当场拿住,并且服毒自尽了!”
“那么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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