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元秀长长出了口气,目不转瞬的望着他,半晌,郑重道:“多谢你了!”
不怀好意的声音再次从旁传来:“公主真是没良心啊!一般的英雄救美,当初我面对的可是魏博节度使爱子贺夷简,其护卫河北第一高手夏侯浮白,而杜十二他不过是跳下水潭把公主拉上来……为何公主对我不冷不热,多有嘲讽,对杜十二却这般深情凝视?莫非我生得不及他俊俏么?还是因为他是世家子?”
燕九怀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他双手拢在了袖子里,施施然笑着道,“说起来杜十二乃是杜青棠那老狐狸的侄儿,与公主你外祖家可是有深仇大恨的,公主……”他正说得兴高采烈,却见元秀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冰寒刺骨,饶是燕九怀见惯了生死,也不禁被她此刻神情所慑,呆了一呆,下意识的住了口。
元秀见他已经闭嘴,缓缓收回目光,试了试力,脸色微变,复看向见她清醒后便主动退开的杜拂日:“十二郎可否拉本宫一把?”这短短片刻,她虽然尚不能自行站起、衣裙皆湿,却已经恢复了一国公主的气度,燕九怀摸了摸下巴,看向了杜拂日。
后者移步到了元秀侧边,伸臂托住她肘,平静道:“得罪了。”
元秀借他力站好,杜拂日便依礼松手,哪知元秀眉头一皱,居然就要倒下!
燕九怀哈哈大笑,元秀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杜拂日却似明白了什么,探手至她腰间,轻轻一按,元秀全身犹如解缚。
“燕小郎君。”元秀立刻也知道了这是燕九怀的暗手,她回想起方才在潭中几欲死去的惊恐与经历,面上没有怒色,只有冰冷,淡淡望着燕九怀,“若有一日,探丸郎归于史书,不复存于长安,千万记得,这都是你做的孽。”
燕九怀眉头皱了皱,随即无所谓的笑着道:“公主心怀高远,区区探丸郎,何必放在心上?”
元秀没理会他话中的讥诮,而是复看向了杜拂日,一字字道:“十二郎,多谢你方才援手,不过十二郎为何恰巧在此刻出现在此地,不知可否告诉本宫?”
杜拂日还没说话,燕九怀已经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悠然道:“听了这句话我才觉得公主到底还是公平的。”
“我与燕郎在此有约。”杜拂日很平静的说道,“为防损及贵主清誉,信是托裴灼以其妹裴二十四娘的名义送至别院的,贵主应是未看就给了燕郎?”
元秀皱起眉:“你既然回信给燕九怀,为何不与本宫说一声?”
这话才问出口,便见燕九怀古怪一笑,杜拂日踌躇了下,没有立刻回答,但元秀自己很快反应过来——杜拂日为了防止传出不必要的谣言,连给燕九怀的信都是托了裴灼再用裴二十四娘的名义往紫阁别院送来,而不是杜家自己的信使,他写信给燕九怀,或者还可解释,若还要带给元秀信笺,恐怕裴灼都会怀疑,燕九怀不过是个幌子……
“十二郎约燕小郎君深夜到这瀑布下,不知有何要事?”元秀蹙起眉,追问道。
燕九怀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偏生这边三个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悠悠道:“所以,我从来不肯让一让公主,只因我知道,一旦对她让了一步,她必定还指望我让第二步,如此,一直要对她言听计从了才行,有道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十二郎究竟是要做英雄的。”
“燕郎。”杜拂日看了他一眼,对元秀道,“我约燕郎前来,是为履行前约。”
“前约?”元秀看了眼燕九怀,淡淡道,“十二郎是君子,本宫倒不在乎做一回小人,刨根问底了——不知道十二郎与这市井儿有什么前约?”她忽然变了对燕九怀的称呼,也不独是对燕九怀不满,更是暗指杜拂日与燕九怀之间身份的差异,这时候士族固然不及魏晋那样高高在上,却依旧骄于平民,尤其杜氏在本朝可谓是名声隆重——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相比之下,燕九怀的身份,却着实低微不堪了。
“我与燕郎师出同门,虽然师父各有所传,但终究是同门师兄弟。”杜拂日也不讳言,平静道,“只是孰为长,孰为幼,各有争执,因此早前燕郎就提出私下比试一番,三局两胜者为长,只是一时未能寻到合适的时机与场地,这会趁燕郎在终南山,正好了却前约。”
元秀怔了一怔,早先在崇义坊与杜青棠见面后,她就知道杜青棠与燕九怀关系匪浅——这两个人,同样带给她狡诈的印象。但她却没想到,看起来一派君子之风的杜拂日,居然与狡黠无常的燕九怀师出同门?
然而燕九怀闻言,却立刻冷笑道:“师父收你那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杜老狐狸觑着师父言出必行的性情,无耻下套,你凭什么拜在师父门下?师父当年可是答应了只收我一人!”
杜拂日微微一哂,也不与他争辩此事,道:“燕郎,你年纪本比我要幼……”
“公主的年纪似乎比我也小一些,若叫她来做门中大师姐,你可心服?”燕九怀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闲话少说,你到也到了,救人也救了,念在公主的份上,方才我出手已经留有分寸,你也未受伤,想来可以开始了吧?”
听了他这番话,元秀眉心一动,恍然大悟!
“这是你我之事,与贵主无涉,如今夜深寒重,你还是先把贵主送回别院,改日再约罢。”杜拂日话音未落,燕九怀已经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指着元秀道:“杜十二,你且问一问公主殿下,如今恐怕我走近她身旁,公主就恨不得掐死我,又岂会再要我送她回去?”
他笑嘻嘻的说道:“还是你送吧,顺便,向公主借张弓。”燕九怀摸着下巴,微微眯眼,毫无诚意的道,“毕竟……方才我出手试探时,一个不小心,将你的弓弄坏了,既然是比试,总要公平,对不对?”
“你利用本宫的性命诱出十二郎在前,趁机偷袭断其赴约之弓在后,如此卑鄙行径,还有脸说公平二字?”元秀再也听不下去,冷笑着摇头道,“燕小郎君总是有办法,叫本宫认识到卑鄙二字,本就是没有止境的!”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约战
'更新时间' 2012…05…25 21:30:37 '字数' 3445
燕九怀虽然自恃武力,对元秀的公主身份一直表现得并不太在意,然而真正伤及元秀之事却是不敢做的,别说他身后有迷神阁、探丸郎这两个势力的拖累——这两个势力在正常情况下或者会是他的实力,然而面对皇族,却也成了羁绊,更何况,在长安,单是与元秀身边人打过照面的,还有一个孟破斧,并秋十六娘。
这也是元秀虽然对他有所防备,却依旧默认他在自己身边所谓保护的缘故。
然而今晚燕九怀的行为却十分古怪,不但将元秀强行带出紫阁别院,甚至还封住她的穴道,将她丢入深潭!
以燕九怀的实力,杀元秀有的是机会,而以他的为人以及与元秀之间的关系,都没有虐杀后者的理由。元秀被杜拂日救起后,对他的做法也是一头雾水,一直到方才杜拂日说出两人之间的约战,元秀才恍然大悟——
杜拂日与燕九怀师出同门,却各有所长,元秀虽然还未曾见过这两个人全力出手,但薛氏与韦华妃都说过,杜拂日箭技天赋卓绝,从无虚发!而在重五之节,观澜楼宴饮上,曲江畔杜拂日应邀随手拨弦,已经让元秀对他的箭技叹为观止,毫无疑问,杜拂日的长处,必定是箭技!
至于燕九怀却不然。
探丸郎本是刺客,而且最初是针对官吏的刺客,相比寻常人,刺杀官吏更加困难,也因此,这个组织中,高手不少,燕九怀号称赤丸魁首,足见其拔尖——刺客杀人方法百变,但伺机而发四字,却是最最基本的。
最重要的是,元秀想起,当初与杜青棠在崇义坊酒肆见面时,那老狐狸曾以箭技嘲讽燕九怀,使燕九怀赧然拂袖而去!
这对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差别可想而知——杜拂日擅长箭技,燕九怀擅长近身刺杀,两者欲决胜负,距离,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约战的信笺是杜拂日所写,地点应该也是杜拂日所提。那么对于燕九怀来说,这一点,有所不利。
首先,高冠瀑布左近,水声隆隆,细雨终日,又是夜晚,地方与时辰俱是杜拂日所约,那么杜拂日会不会先行赶到,埋伏左右,燕九怀并不清楚,以杜拂日的箭技,哪怕是在草木茂盛的林中,只要燕九怀在一定距离外曝露行踪,都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
其次,哪怕燕九怀相信杜拂日的品性,不会先到,但后至的话,燕九怀的胜出之数同样是五五对开——若燕九怀能够稳占上风,两人之间也不必约战了,反之亦然。
第三却是元秀。燕九怀奉秋十六娘之命前来保护这位金枝玉叶,偏巧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杜拂日的约战,这场约战显然已经拖延日久,并且很可能拖延的缘故是出自杜拂日的意愿,总之,燕九怀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但约战的地点不在紫阁峰,他却也不敢就这样将元秀丢下,自行赴约。原因很简单,在这眼节骨上,杜拂日忽然主动相邀,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而燕九怀今晚将元秀强行带到瀑布下,正是为了这一战。
他将元秀带在身边,自然杜绝了自己被杜拂日引开时,独居紫阁别院内竹楼上的元秀可能会遇见的刺杀。单比近身刺杀,以燕九怀在探丸郎中的名声,想胜过他者,哪怕是长安权贵暗中豢养的死士,也是望尘莫及。
以元秀的身份,他也不担心在与杜拂日交手时会成为自己的拖累,比起藏身市中的探丸郎、平康坊中的迷神阁,前朝权倾一时的杜氏,更不敢轻易伤害皇室中人,何况还是对杜氏极有偏见的今上胞妹。
相反,把元秀带过来,杜拂日说不定还要留神不让山中蛇虫之物惊扰了这位娇贵的公主殿下。
当然,燕九怀实际上将元秀利用的更加彻底……他估计杜拂日已在左近,故意将元秀丢入深潭,杜拂日果然如他所料,无法坐视元秀在自己眼前溺毙——从自己藏身之处出来!
潭边的篝火未灭,借着火光,元秀冷冷看向了被抛在不远处乱石之间的一张弓,这张弓样式简简单单,但元秀知道,杜拂日既然带它来赴约,定然是他平素用惯之物,只可惜,此刻这张弓的弦,已经断为两截,无力的松弛在弓头与弓尾处。
从燕九怀方才的话中不难推测,他将自己丢下水潭,不仅仅是为了逼迫杜拂日露面,也在杜拂日救自己时,必定也出手偷袭,而杜拂日在失去长于燕九怀的优势——距离之后,仓促之间,也丧失了自己的武器。
想通了此节,元秀兀自滴下水来的宽袖下,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她从来、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慢、如此利用过!!!
燕九怀一脸无辜:“杜十二的弓也不是什么名品,公主金枝玉叶,恐怕身边侍卫随便摘一柄弓下来,借他一用,也就差不多了,唉,公主你果然不公平!”说着,很是委屈的摇了摇头。
元秀大怒,正待说话,却听身旁杜拂日轻咳一声,道:“不必如此麻烦,燕郎,借你外袍一用!”
燕九怀目光一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倒也未曾拒绝,笑嘻嘻的脱下了长袍,向杜拂日扔去,长袍轻软,他这一投却有风雷之声!杜拂日随手接下,不待元秀反应过来,便被长袍披到了肩头,她一皱眉,正要推开,却见燕九怀摸着下巴笑道:“公主不怕春光外泄,我倒也不在乎,只是杜十二习惯了君子做派……公主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极没意思?”
元秀脸色瞬息数变,最终哼了一声,转向杜拂日,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十二郎,本宫回别院,还烦请你送一送,燕小郎君心思太过狠毒,本宫,可不敢再信他什么了!”
“慢着!”燕九怀立刻沉下脸来,怒喝!
而杜拂日思忖了下,却点了点头。
元秀见杜拂日同意,也不去理睬燕九怀,哼道:“那走罢。”说着转身就走,却听燕九怀悠悠道:“元秀公主名义上在终南山中避暑,实际上却是在私会情郎,有观澜楼的前事在,公主以为,长安望族之中信是不信这个传言?”
“……区区谣言,你当真能威胁本宫?”元秀才走了几步,闻言站住脚步,冷下脸来,森然道。
杜拂日却道:“燕郎,贵主不会在终南山中住太久,七月中我颇有空。”
“你有空我没空!”燕九怀不耐烦的道,他手腕一翻,忽然从袖中掣出一柄如霜如雪的锋刃,仔细看去,却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说是匕首,却比匕首略长,刃身微弯,火光与稀薄的月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既冰冷又绚丽的光彩,他挥了挥刃,傲然道,“我偏要在今晚分出胜负!”
场面一时间僵住,半晌后,杜拂日转过头。
元秀不由皱眉,果然杜拂日温言道:“贵主。”他语气和缓,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战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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