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本宫此问,却是想起来燕小郎君曾经询问过,为何国公独爱此香。”元秀若有所思道,杜青棠眯了眯眼,淡笑着道:“贵主不必试探了,老夫绝对不会承认认识那厮的!”
元秀没去理他,而是缓缓道:“母后去时,本宫才只三岁,是以惭愧的是,若非留下画卷,却是连母后的容貌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兄长抱着本宫哭得极是难过……不过国公想必也知道,本宫的乳母薛尚仪,说是乳母,其实也是本宫的乳母,并且昭贤太后在私下无人时,也会与本宫说一说本宫的母后是个怎样的人。”
这时候杜观棋已经从屏风后点了香出来,精只香的气息凛冽,元秀有些不惯,借着喝茶的机会从袖中抖出装了惯用瑞麟香的香囊在鼻下放了放,才继续道,“只是无论薛尚仪还是昭贤太后,提起母后来总是道她宽柔待下、贤德淑良,一直到了前几日本宫因事询问身边老人,才对母后的了解更深了些。”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杜青棠,一字字道:“国公对本宫的母后,想必是本宫要了解,母后的手段为人且不去说,若郭家当真做了那等谋逆大事,岂能瞒得过母后去?母后又不是膝下无子,是稳妥的做太后,还是做一个不确定的公主——况且若是选了后者,本宫或者可以保全性命,但兄长却必死无疑!母后岂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从薛尚仪的描述来看,本宫那位未曾见过的外祖,待子女,尤其是母后与薛尚仪,都是极尽疼爱,那时候,外祖家的长孙都已娶妻,外祖含饴弄孙自得其乐,好端端的做什么要造反?”
杜青棠静静的听着,到此处插话道:“贵主还少说了一点——若郭家当真谋反,文华太后更不会轻易倒下!”他目光古怪的看着元秀,轻叹道,“只因贵主年纪还小,不会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有道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为着贵主与今上,文华太后无论如何都会稳住情绪,绝不至于因此大受刺激至于难产……”他闭了闭眼,“所以,当初今上登基,欲以韦造取代老夫,贵主当知道,宪宗皇帝在位时,对老夫极为信任,终前一朝,老夫门生故吏可谓是遍布朝野上下,即使今上明着扶持韦造,老夫并非无一拼之力,之所以退让,很大原因上,是因为老夫曾答应过文华太后,在必要时,须得对她的孩子让一步,今上是,贵主也是。”
“那么国公是否可以告诉本宫,郭家当初被诬告为与西川节度使勾结意图谋反——其真正让国公与先帝都要将其族没的缘故?”元秀面色平静,握着团扇的手却已经用尽了全力,因着用力的缘故,她指尖一片青白,若非那扇柄是上好乌檀木,怕是早已断裂!
杜青棠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诡异:“贵主不是已经见过长生子了么?难道那两幅图还没看到?”
“一果一仁?!”元秀惊得手下一用力——她这几个月来勤练弓马,手劲也随之见长,原本就为了压抑情绪捏紧了扇柄,此刻一个激动,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
扇柄顿断!
一直侍立在杜青棠身后的杜观棋在扇柄断裂的刹那出现在元秀面前,伸手夺过团扇,才让元秀免去弄伤自己的手,她哆嗦着双手,有两息的混乱后,低叫一声,举袖掩手,定定的看着杜青棠,颤声道:“国公!你……你竟也信……”
然而杜青棠平静而怜悯的目光,让元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灰飞烟灭!
“万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实!”杜青棠淡淡的笑道,“当初郭守为了文华太后并薛尚仪,向长生子透露了推。背。图的前两象,却不想,长生子一时好心,让他早作打算,反而给郭家带去了灭顶之灾……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机,德祚不够,即使知道将来如何,也难以逃避吧?”
他话是这么说,从眼底到面上,却皆无表情。
元秀面色惨然,怔怔的望着室中那炉精只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牺牲
'更新时间' 2012…06…11 21:42:49 '字数' 4016
“天机之事非凡俗之人所能解,却不知道长生子之言真伪如何辨认?”少顷,元秀拿起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强自稳住了情绪,低声问道。
杜青棠微笑着道:“贵主,长生子透露给贵主的推。背。图可是只有第一象与第二象?”
元秀咬唇道:“不错,国公的意思是……”
“昔年太宗皇帝召道家高人推算未来,其时天下闻名的有两人。”杜青棠淡淡的道,“想必贵主也知道是哪两人,李淳风、袁天罡!原本太宗皇帝只欲求得本朝国运,只是李淳风一时兴起,足足推出两千余年,共六十谶图,旁边袁天罡看不下去,以手推其背,所谓‘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这些本宫都知道。”
“贵主不知道的是,因着李、袁两人推算的这六十象谶图,每图配一谶一颂,以为解释,当时李、袁两人固然齐名,但李淳风在此事上却究竟压了袁天罡一头,太宗皇帝为此图赏赐下来,亦是使李淳风压过了袁天罡,故此太宗皇帝去后,李袁反目,使图文分离,两家后人,竟成世仇!”杜青棠拈须淡笑着道,“世人皆称李袁犹如谪仙人,可见这谪仙究竟不是真仙,并且被谪入凡尘到底也是有缘故的。”
元秀没有理会他末了的讥诮,诧异道:“这么说宫中所藏之谶图……”
“原本李淳风与袁天罡在太宗皇帝面前那次推算,因天机泄露太多,非寻常人可目睹,连深宫大内也不敢收藏,因此太宗皇帝一一过目后,仍旧归了李袁藏起,这才有两家在太宗皇帝后分离图文之事,只是这两人虽然厉害,其后世传人却未必有那等气运,足以镇压此物,因此堂堂李袁,后人竟逐渐凋零,反而不如皇家好歹还有天子之气镇压。”杜青棠慢条斯理的说着,“所以后来这两家自知再将此物留在手中,反为其害,这才重新送入宫中,以皇家天子之气相镇,只是留下告诫,等闲之人不得观看,免得福祚不够……郭家便是一个例子!”
元秀抿着嘴,沉默半晌,方道:“这么说,本朝若是……倾覆,新朝……难道会从西川而出?”
“这个老夫也不清楚。”杜青棠笑着道,“老夫一生专注权谋,这等易数推算却是连东西两市里寻常一个卜算之人都不及的。”
“否则本宫的外祖父当初何必要将长子长孙皆送到西川,并与西川节度使交好?”元秀轻轻咬了下唇,冷笑着道,“就算新朝不是从西川而出,那边定然也是有生机,西川多山,道路又崎岖,自古以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从前玄宗皇帝因安史之乱,帝驾仓促之间何尝不是驾幸蜀地?”
她眯起眼喃喃道,“单单是将长子长孙送入西川,又与刘巡交好是不会导致族没这样的处置的,毕竟当时母后还在,五哥才被立为太子……外祖家在长安也算是树大根深,被族没时固然在朝野引起极大争论,但郭老令公威望尚存,汾阳郡公嫡系一脉……哪里会这样轻易被解决?玢国公你固然只手遮天,然外祖家若当真拼死一搏,怕是连先帝都要头疼吧?郭家……连刘巡都伏诛的那样容易……倒仿佛……”
元秀深深看了一眼杜青棠:“倒仿佛是,郭家根本没有怎么样反抗!”
杜青棠城府极深,元秀这样试探,他面上却波澜不惊,淡笑着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贵主所能够知道的了。”
元秀眯起眼,她这会已经知道,那个教坊出身的娈童穆望子,是文华太后昔年最小的那个弟弟、也是因文华太后与茂王之死蒙赦的郭十五郎的心腹,早先,她想起这个娈童,还是因那时候的前一日,薛氏与玄鸿哄着她去了清忘观,结果在那里为了向长生子行礼三人闹得不欢而散,薛氏一直对元秀宠爱无比,像这样公然的逆了她的意思还是头一回,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元秀从前见都不曾见过的出家人,元秀当时回到宫中又是委屈又是疑惑,只是薛氏既然不肯开口解释,她也不想主动去问这长生子到底是什么人……
她那回从清忘观回来,因着心头气恼,晚上不免左思右想的难以入睡——那时候寒食才过,正是祭祖的节令,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先前昭贤太后的丧礼上面的事情。
彼时平津公主才在寒食的节宴上面自请携女前往封邑暂居——这两件事情加在了一起,元秀自然就多心上了,原本这件事情交给了皇后,她本是极识趣不会多管的,然而薛氏在寒食后不久,与玄鸿哄着她与一个道士行礼——这里面实在是古怪!
玄鸿虽然如今只是主持着个小小的清忘观,却是正经的公主出身,况且只看她能够与杜青棠相交多年,也不是寻常的公主,薛氏是长安望族郭家养大,又是文华太后疼爱的幼妹,这两个既是元秀长辈,又是见多识广之人,元秀知道她们不会害自己,然而以她的性情到底不愿意轻易折了身份,偏生玄鸿与薛氏对那长生子都是敬若神明一般,元秀在与云州公主闹翻时虽然说过出家的话儿,到底不过是一时气话,她生来锦衣玉食、百般受宠,种种所需以及奢靡之物,都是不必说便有人备好送到了面前的,况且她还身子康健,自小无病无灾的,对于仙家的祈求本就不怎么上心,对长生子自然更不放在心上。
尽管如此,元秀却也知道,能够让玄鸿并薛氏那般恭敬,这长生子定然颇有手段。那时候元秀却是想左了——平津公主在昭贤太后丧礼上的事情有点儿虎头蛇尾的,因事情交给了王氏,元秀也没再问结果——尤其是她闲来想过了可能动手之人!
只是丰淳设计平津,连带着拖了皇后以及皇后背后的王家并平津公主的外家卢氏下水,元秀当时还看不太出丰淳的用意,但当时距离宪宗皇帝的孝期结束也不久了,元秀思忖他应当是为政事上考虑,元秀那时候对长姐与嫂子固然都不坏,究竟比不上嫡亲的兄长,她虽然隐隐猜到了有可能是丰淳下手,当然不会去拆了丰淳的台。
可是在长生子这件事情上,先是瑶光奉了玄鸿的命前来相请,原本元秀也不是非要去的,丰淳却传了命令来叫自己只管前去……元秀与玄鸿并薛氏闹翻后,不免怀疑丰淳是知道了长生子之事才特特让自己前去的。
只是那长生子明知道元秀乃是帝女,态度却依旧那般踞傲……长生子或者不知元秀性情,丰淳却未必不知!既然这样,丰淳要元秀与长生子只打个照面便负气离开,却是为了什么缘故?
若是放在了寻常人家,元秀心里但有什么疑惑只管直接去问了兄长便是,然而生在皇家,任是谁的心思总习惯了多转一转,元秀知道丰淳断无谋害自己之心,她从小被周围人称赞聪慧机敏,甚至“颇有文华太后之风”,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到底是颇为自负的,尤其是在兄长面前,俱是一母所出,幼时描红习字也都是丰淳亲自指点,如此一来,元秀便觉得若是快要及笄还处处缠着兄长教导,未免太过无用。
她撇下了向丰淳问个明白这条路,自己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杜氏的身上。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平津公主在昭贤太后的丧礼之中失节宫内,头一个要担责任的自然是皇后王氏,并且当时还是被与平津公主有仇的杨太妃身边人发现,虽然发现的是个老嬷嬷,果断的拖走了另外几个未曾见过事的年轻宫女,又及时禀告了杨太妃,杨太妃又找上了昌阳公主,最后事情拖到了元秀身是行……这中间不乏许多使人狐疑之处——一来杨太妃当初与卢丽妃犹如仇雠,彼此之间说是你死我活也不为过——据说卢丽妃在平津公主之外原本还可能有个男胎的,结果前三个月还不满、胎位未稳时,被当时年幼的齐王追逐嬉戏时一头撞在了身上,就此流了产!不但连子嗣没了,因齐王用力甚大,撞的位置又刁钻,卢妃此后都没了身孕,这仇恨可不是作假作得来的。
虽然这件事情上看着是卢妃吃了大亏,可卢丽妃的位份、家势皆比杨太妃要高出太多,杨太妃从此在宫中受尽了明枪暗箭,文华太后在时,她就步履维坚,到了王惠妃主持六宫时,因卢丽妃与之位份相齐,虽然宪宗有明旨叫王惠妃位同副后,但王惠妃究竟与卢丽妃一样,同出五姓七家,她又不是皇后,那时候杨太妃的日子却是更难过了。
杨太妃本人且不去说,她所出的齐王在宪宗皇帝存活下来的皇子里面按着年纪是仅次于代王的,可是论起册封却是大大的拖延,不仅如此,齐王年长后娶妃,卢丽妃挑唆着宪宗皇帝,从众多待选女郎里面硬是挑了长孙明镜——长孙家长房的嫡出女郎,论身份人才都是配为王妃的,只是这长孙明镜性情泼辣,手腕过人,同在长安土生土长,她生得明光照人,许多人家却不想娶她为儿妇,皆因这等女郎进了门,自己家的郎君若是懦弱了些,以后怕不要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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