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膝下子嗣都已成年,他离开成德一段时间并不要紧,否则也不至于悄然赶到魏州来了。
而高氏亲口点了高家大郎,又提出让高离来担任成德与魏州之间的信使,这不但是确定了高离之父的地位,也等于是提高了高离的地位,同时也有给高离父子一个机会收服高旷其他子女,毕竟这会高旷还在,若是高离父子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他还能够出面解决——贺夷简不动声色的将空了的药碗放到一旁的案上,他现在确定高旷确实病了,但也没病倒像送往淄青的信笺里说的那么严重,需要他星夜赶回来看最后一眼似的——这么说自己还是被坑了一把?
贺夷简并没有觉得沮丧,他在长安时,刚刚得到楚殷武会回淄青参加楚殷兴的寿宴时就知道,在这次寿宴结束后,贺之方哪怕是让夏侯浮白绑也会把他绑回长安,算一算时间,半年之期已经就要满了。
实际上贺之方不这么做,贺夷简也打算回魏州一趟,说服自己的父亲,想要尚主,没有贺之方的支持,他知道如今凭他还做不到。长安之所以对他投鼠忌器,无非是因为他是贺之方的独生爱子,是河北三镇之一魏博镇的未来继承人。
贺夷简性情骄傲,但并不愚蠢,他是独子的身份,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劣势,前者在于长安众多名门望族子弟在面对他时也不免退让几分,毕竟无论是五姓七望还是城南韦杜,再怎么子嗣单薄,最多是某房,而贺家却因为当初贺之方争位,杀得只剩了这么一支,况且关陇豪门因高宗年间以及后来武周篡唐时的打压,手中已经完全没了军权,不像魏博,以五州之地,历来养着一群骄兵悍将,这个优势还在于当贺夷简与贺之方冲突时,贺夷简基本是稳赢,从小到大,贺之方从不敢违逆了他的意思——而劣势则在于,贺之方面对他步步退让的缘故是指望着他掌控魏博,延续贺氏,绵延子嗣……在没有亲生兄弟的情况下,年未弱冠,从已经逾越六旬年纪的老父手里接过五州,上面还有一个长自己十余岁的义兄,下面贺之方麾下大批资历比他年纪还长的旧部——不借助近在咫尺的姻亲扶助,他又怎么做到贺之方希望的这些?
贺之方并非认定了李十七娘,李十七娘到底是李衡的女儿,就算是贺之方的女儿,贺二娘子这个嫡长女与贺夷简这个唯一的郎君孰轻孰重,对贺之方来说这种问题压根就不用问。如果贺夷简能够证明自己有能力在不借助姻亲的情况下牢牢的控制魏博镇,贺之方绝对不会阻挠自己的儿子尚主——虽然梦唐的帝女历来骄横,但到了魏博,离长安那么远,没了皇室的庇护,想来贺夷简的性情也吃不了什么亏。
不过高旷虽然是贺之方的岳丈,但他不像贺之方一样早年为子嗣担忧,所以身子一向不错,如今连他都要为自己的继承者操心了,也难怪贺之方不肯同意解除与李十七娘之间的婚约……贺夷简一脸乖巧的替高旷捶着腿,心念急转,却听高氏说完了那番话,微笑着看向了高离道:“好孩子,如今天正热着,知道两地来回跑叫你辛苦,只是你看如今你祖父这样子就回成德去,叫我们怎么放心?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好好儿的请了父亲来小住,没想到却不当心的让父亲着了凉,成德那边的事情,我一个出嫁的女郎自是不好过问的,大哥处置不了的事,胡乱使个人传话,究竟不放心,说不得还是得要委屈离郎你了。”
高氏说的情真意切,但高离又怎么会拒绝?如今高旷已经定了他的父亲为继承者,他若依旧跟在了祖父身边伺候,时间久了难免被其他兄弟占去了父亲的关心,毕竟高离同母的弟弟就有四个,说起来他的母亲最疼爱的到底是小儿子!但如今高旷病在了魏州,他这个长孙别说人在这里,就是人不在,也少不得被父亲打发过来伺候!
如今高氏倒是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两地来回跑说是辛苦,但河北三镇之间的官道历来修的不错,毕竟再远也就河北一地,这两镇一边是他自己家族一边是他的亲姑丈执掌,再加上在这种情况下来回传递消息,无疑能够使他知道更多消息——也因为高旷长子不能做主的事情要禀告到高旷这里来,高离的身份更加重要。
高离由衷的感谢高氏这个姑母,因着高氏的缘故,他原本对贺二娘子的一些看法也不知不觉消除了,心中暗道虽然贺二娘子答允了可以再买侍妾生子,但还是缓个三五月再说——就当是给姑母面子。
高氏说的这些话,高旷微微颔首,算是都认了,见状高离更是大喜过望,高旷见了贺夷简后冒出的精神经了这么一会也差不多了,他疲惫的合上眼叮嘱贺夷简:“你离家也颇有段时间,如今为着我的缘故赶了回来,药也喂了,人也看了,我并没有什么要紧,你父母定然想你想得紧,且下去说一说话罢,不要惹你父母生气。”
“外公说的是,我瞧外公这会也是乏了,还请外公暂且休憩,到了晚上我再来伺候。”贺夷简微微点头,停下了手,高离忙接口道:“祖父这里我来守着便是。”
“你一个郎君究竟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也留下来。”高氏抿嘴笑了一笑,贺之方到此刻才第二次对自己儿子说话,沉着脸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这是要一起清算半年来的帐目了,想到在成德时听到的消息,听说最急的时候这座节度使府邸里一天飞出了一大群信鸽,高离暗暗对贺夷简送去了同情一瞥,不过也只是同情,他的亲姑姑是贺夷简的母亲,还不清楚贺夷简做了再大错事,贺之方就是动家法也要慎重思虑惟恐打坏打痛了。
果然贺夷简听了,只是施施然的应了一声,又哄了高旷几句,便若无其事的跟了出去,贺之方那阴沉的脸色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曲江池上无关风月
'更新时间' 2012…06…15 23:53:28 '字数' 4030
长安。
曲江芙蓉园。
因着暑热的缘故,芙蓉园沿岸绿柳成荫,兼之曲江之上水气徐来,用不起冰盆的人家有许多都避到了园中来纳凉,只是梦唐虽然衰微,但长安究竟繁华依旧,日常耗费不小,青天白日的,若不是住在了附近几个坊里,倒也没那么多人有功夫特特赶过来享受。
因此一艘精致的画舫穿梭曲江上时,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虽然画舫雕琢犹如屋檐的斗角与下垂的鲛绡遮蔽了烈日,四面又吹来了清风,但里面还是放着两个冰盆,外面是炎热的酷暑,里面却仿佛高秋,元秀梳着飞仙髻,乌发皆拿篦子沾着泡过茉。莉。花的水梳得整齐,露出光洁的前额,帖着一张飞燕形状的翠钿,描着柳叶眉,眼角晕着极为自然的两抹斜红,她的容貌是公认的绝色,然而五官之中犹以眼睛生得好,眼如水杏,黑白分明之间神采奕奕,眼角斜挑似妩似嗔——如今染的两抹斜红很好的衬托出了皇家公主的威严。
因天热的缘故元秀索性没有用粉,连圆靥都省了,只在唇上点了一抹丹色,衬得整张脸都明艳了许多。她身穿姜黄底绣太平有象织成诃子,外披樱草色撒绣翠色菊纹长帔,腰间束着一根玉勾带,豆青色底锦缎上嵌了足足七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虽然是白昼也光华灿烂,下面系着郁金裙,裙边垂了一只祥云形状的掐金丝香囊,下面坠着一块灵鸟衔芝碧色宝玉,玉色极好,与郁金裙相映,色泽越发的剔透,本朝有人写美人说“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当真是此刻写照了。
郁金的清气与香囊中的瑞麟香气一丝丝的散发出来,这里面又夹入了一丝必粟香。
必粟香的气息凛冽而锋芒毕露,传说此香能够除去一切恶气,虽然此刻并不浓郁,但隐隐之间却仿佛要压住了郁金并瑞麟香。
这种香气的来源却是元秀对面所坐之人。
杜拂日乌发玉簪,着一身石青圆领绉纱袍衫,长眉星目,指上韘环依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擅长箭技的缘故,杜拂日的坐姿极为挺拔,他本就生得宽肩细腰,有鹤势螂形之态,如此端坐着,虽然神态温和,但却给人气度沉稳若山岳之感。
“贵主今日见召,未知有何吩咐?”画舫四面各自垂了帐幔下来,即使是元秀的贴身宫女采蓝、采绿也站到了帐外,室中却只有他们两人分主宾而坐,杜拂日见到这个阵势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元秀若不开口先提,他却不便先开口,因此盏中剩了一半残茶后,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若无其事的问道。
元秀正拿跳脱缠住了披帔,拈着银签去戳银盘里切成了小块的甜瓜,闻言头偏了一偏,也不迂回,道:“昨日今上询问本宫驸马之事,本宫已经给了今上人选,想着总要与你说一声。”
说完元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表情,只是杜拂日并不惊讶,淡然笑道:“圣人恐怕未必准许。”
“十二郎却是猜错了,今上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只是挑剔了你是一介白身,因此与本宫约好,让你明年开科之后下场,本宫想着,以杜青棠的能耐与令尊当年的名声,十二郎的文章总也不至于差到了让考官也为难的地步。”元秀见他反应平静,眯了眯眼,但很快道,“当然,若是十二郎实在为难,也可以先将文章背熟了再入场,状元虽然稀罕,但三年就出一个,给一个杜家原也没什么。”
杜拂日思忖片刻,方道:“贵主这是要与家叔化干戈为玉帛?”
“十二郎是杜家五房唯一的男嗣,杜青棠知道的东西,本宫以为十二郎也不该一无所知才是。”元秀也不否认,“这里没有旁人,本宫也说实话,今上年轻,虽然勤政,然而究竟比不得先帝英明,何况如今梦唐衰弱,韦造却太过平庸了些!只是为了当年母后甍逝的缘故,虽然不是杜青棠直接动手,到底是有关系,本宫那时候年纪小,对杜氏的怨恨也要轻许多,今上却不同!”
“贵主乃是金枝玉叶,这样的化解之法,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杜青棠告诉杜拂日,他向元秀推荐驸马人选时,杜拂日便预感到了这位贵主的做法,只是他没想到元秀决心下得如此之快,即使本朝公主一个比一个剽悍,下降究竟是终身之事,她竟是当天就到丰淳面前提了起来,毕竟他与元秀见面的次数其实不算多,当初贺夷简那样热烈的追逐着这位贵主,元秀都不曾理会,足见元秀心志坚定,杜拂日不动声色的想道:叔父究竟是受宪宗皇帝信任之人,贺夷简花了数月都没有打动元秀,他不过一番谈话便叫元秀主动请旨下降——元秀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有失必有得,更何况本宫总是要下降的。”
“如今的情况是今上不喜杜氏,但杜青棠究竟还是想着再为国分忧的。”元秀一手支颐,一手握着面前的鎏金嵌珠杯,边思索边道,“玢国公府上常用的精只香便是杜青棠之心!只是今上那边若是能够轻易说服,以杜青棠的聪慧,本宫以为也等不到本宫去劝说,更何况,国事不比家事,便是寻常人家兄弟吵架,若是两边性情都急噪了些,去劝说的人迟了点儿,都难免会生出大事来,既然想请杜青棠重新出山,又何必拖延到了连他都头疼的地步?”
精只香的香气算不上好,它是从前涂魂国的贡品,传说之中此香焚烧之后鬼怪争相躲避,乃是一种能够辟邪的香,杜青棠一度位极人臣,他的心胸胆量当然不可能去惧怕那些所谓的鬼怪,他焚这种香不过是抒发心头愤懑罢了——所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从前宪宗一朝,杜青棠当朝直斥藩镇无礼时就以小鬼小怪比喻过他们,在宪宗皇帝驾崩后致仕便改焚了此香,用意不言而喻。
杜拂日点头:“贵主这么说也是,只是你我之意且不去考虑,圣人连让家叔出仕都不愿,又岂肯将贵主下降?”元秀已经摊了牌,若她当真下降了杜青棠,念在了她的面子上,就算杜青棠不能直接出仕,但也可能将杜拂日推出来,由杜青棠在背后指点,纵然无法与宪宗一朝比,总比韦坦那样平庸的宰相执位要好许多,但杜拂日站在杜家五房的立场,却不认为此刻杜氏五房宜再继续激怒丰淳。
因此他这么问,却是暗示元秀,说服丰淳之事,恐怕要元秀自己解决了。
“以杜青棠的手段,当初今上才登基的时候,他若不想退让,今日坐在御座上的即使仍旧是五哥,恐怕皇室也是势力大损。”元秀并不讳言,实际上别说丰淳能力不及宪宗,就是二十余岁的宪宗皇帝,对上了经历了宪宗一朝的杜青棠,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只是元秀也知道,丰淳背后还有一个郭十五郎,这个从当初郭家出事后就消失在了长安众人视线里的郭守幼子,应该掌握了郭家绝大部分的暗中势力,但杜家又何尝不是名门望族,论起根基比郭家更甚不说,在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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