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只是元秀也知道,丰淳背后还有一个郭十五郎,这个从当初郭家出事后就消失在了长安众人视线里的郭守幼子,应该掌握了郭家绝大部分的暗中势力,但杜家又何尝不是名门望族,论起根基比郭家更甚不说,在宪宗一朝更是享尽了恩荣,此外郭十五至今隐姓瞒名不知身在何方,杜青棠固然不得丰淳欢心却依旧光明正大的住着国公府……相比之下,两边若是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丰淳占据了大义的名份就算赢也必定是惨胜,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元秀从来都不敢小觑杜青棠!
元秀慢条斯理的继续道:“杜青棠自己告诉本宫,这是因为他欠本宫的母后文华太后的,所以特特让了一回,不过这种话,本宫一向最多信一半——他当时进一步或者退一步,所面临的都是迥然不同的结局,本宫幼时听人说过,老谋深算者与初出茅庐者相比,往往前者胜出不是因为经验,反而是耐心!”
杜拂日不由笑了:“贵主是在说,叔父早已算到了今日的局面?”元秀这么说,自然是表示杜青棠谋划已久,丰淳的态度,杜青棠焉能不考虑?
“为何不可能?”元秀眯了眯眼,却坦然承认下来,“今上是先帝亲立的太子,诏告天下的东宫!先帝驾崩,今上继位是理所当然之事,杜青棠再怎么位极人臣,究竟是臣子,若是与今上直接对上,大义上面他便先失了份。还不如暂时退让等待机会,本宫可不就是一个机会么?”
杜拂日淡然一笑,却摇了摇头:“先帝去时贵主不过十二岁,况且一向养在了昭贤太后身边,便是叔父也不知道贵主的性情,再者,先帝身为人君都对杜氏耿耿于怀,谁又能想到贵主这般大度?”
“本宫只说自己是杜青棠的一个机会。”元秀这回沉吟了片刻才回答道,“何况先帝虽然是英主,但……梦唐沉疴已久,先帝纵然费尽心思,究竟不及盛世之时。”她缓缓道,“韦造平庸,朝中诸公之中或者有胜他者,但本宫瞧来,也胜不了多少,比之当初杜青棠统领群臣、井然有序,去之——委实甚远!今上登基至今,压力渐大,而杜氏子弟先后罢官弃职,杜青棠始终隐忍不发,无非是觑准了今上与韦造能力不足,总有回头求他的时候,因此才一再蛰伏。便是没有本宫主动请求下降于你,相信也不过是再拖几年——就是今上继续不喜杜氏,恐怕韦造但凡有几分自知之明,或者有几分为国之心,也定然要求到杜青棠门上的,不是么?”
“贵主果真聪慧。”杜拂日笑了一笑,眼神有些复杂,“只是贵主年少美貌,为着今上如此牺牲究竟可惜了。”
“本宫要下降的是你,十二郎这么说却也有些妄自菲薄了。”元秀淡然道,“论出身,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十二郎更是杜氏五房唯一男嗣,本宫虽然年纪小,但也听说过令尊当年的名声,更不必说杜青棠了;论才干,十二郎一身箭技惊人,却在长安寂寂无名,说十二郎不是有心隐瞒,本宫都不相信;论容貌年纪,十二郎在长安诸子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况且本宫并不讨厌你,这也就够了。”
虽然说的是婚嫁之事,但元秀理直气壮,半点儿羞意也无。
话说到了这份上,彼此的试探也差不多了,杜拂日并非咄咄逼人之辈,微微点头:“如此说来,贵主寻我,是要商议如何叫今上不至于行缓兵之计,以图阻止此事了?”
元秀颔首:“不错!同胞兄妹,彼此什么性情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今上用来年春闱来回答本宫时,本宫便知道他是不喜此事的,无非是因本宫自小性情娇纵,今上顾忌着兄妹之情,不欲强逼罢了!如今才是六月里,到春闱尚有半年光景,这半年里,本宫以为十二郎需要小心些了。”
“贵主只是提醒我?”她说得理所当然,却并无实际行动,显然是打算这半年袖手旁观,杜拂日虽然大度也不免有些失笑,“我只当贵主特特寻了我来,却是另有良策要面授。”
两人这里话说的轻松,但一国之君想要阻止一个人尚自己的妹妹,尤其还是他所厌恶的人家的子弟,那会用些什么手段?接下来这半年杜拂日所面临的险峻,恐怕未经历之前都难以想象!
然而亲手将杜拂日推入危局之中,元秀却毫无愧疚之色,她一本正经道:“先帝把杜青棠夸得天花乱坠,但本宫以为,杜青棠既然要本宫下降,总也要让本宫亲眼瞧一瞧他的手段,若是连自己的侄儿都护不得,难道本宫还能指望他为国分忧不成?至于十二郎你,能够惨胜探丸郎中的赤丸魁首燕小郎君,本宫已经觉得,这半年对杜青棠来说,委实是太过轻松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开张
'更新时间' 2012…06…15 23:53:50 '字数' 2011
元秀与杜拂日游曲江时,平康坊里秋十六娘也正在写请贴,只是一面写难免一面忧愁:“如今咱们不比没出事前,也不知道这几位贵客究竟来不来?”
任秋案里最无辜最倒霉的就是迷神阁,因着齐王那个私生子偏巧死在了阁里莺娘的房里面,迷神阁难逃干系,虽然因任秋案闹得太大,此案又落在了京兆孟郎手里,以至于上达天听,任秋最终到底被判了斩刑,秋后处置,此案尘埃落定后,秋十六娘带着秋锦娃四处奔波打点,好歹得到了重新开张的准许,只是迷神阁从前是平康坊里数一数二的台阁,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儿,从前的恩客到底忌讳些,如今齐王又还在长安——齐王平庸又并不算骄横,或者有些地位的权贵可以不至于惧怕他,但昌阳公主却是出了名的泼辣,本朝对公主历来纵容一些,再加上公主也是女郎——泼辣的女郎还是公主,当真惹到了她,若不是宗室长辈,或者是如韦坦这样正得上意的权臣,日子还真不好过。
秋十六娘因此担着心,不管任秋案里面有多少曲折,反正迷神阁与齐王一系的怨算是结下了,她如今也不指望这么快就化解,只愁着迷神阁这一回开张,就算不能请回所有的恩客,好歹那几个最尊贵的总得来两个捧场,一等一的楼阁与那二三流的不一样就在这里了,若是为了这么件事一下子让迷神阁掉了一等,秋十六娘当真要恼得呕血。
秋锦娃侍立在旁仔细磨着墨,像迷神阁这种地方里一个使女姿态都是打小训练出来的,更不必说秋锦娃这样的花魁,但见她穿一身秋香色夏衫,宽袖拿金跳脱缠了,露出一双嫩藕般的双臂,肌肤闪耀生辉,与墨汁的黑色恰恰形成了鲜明对比。
即使秋十六娘看到了也不免一叹:“我瞧着你这模样儿,想来今儿不过来的人心也太狠了些!”
“师父取笑我了。”秋锦娃乖巧的笑了笑,“便是不觑着我这点儿薄色,也得觑着师父当年瑟部部头的名号呀!”为了笼络人心,秋十六娘特特在帖子里注明自己将亲自登台献艺,她是教坊瑟部部头的名声在长安年轻一辈里或者晓得的人不多了,毕竟从掌管了迷神阁后,秋十六娘先专心调教着秋锦娃等几个阁里买进来的小女孩儿,后来又发现做了鸨母可不只是迎来送往那么简单,风尘饭哪里是那么好吃的,好一番摸爬滚打,又因与燕九怀的关系,迷神阁越发与别家的楼阁不相同,就是她让云娘子替了自己抛头露面也免不了要操心旁的,说起来也很多年没有公开的弹奏琵琶了,只是此道秋十六娘始终没有搁下,就是阁里最得她之真传的秋锦娃,悟性放到了教坊里也算好的了,可究竟因年轻的缘故,比秋十六娘差了几分火候。
秋十六娘想了一想,额外从旁边一叠空白的帖子里面抽出了一张豆青底印着更深一色竹青桃花的信笺,带着一缕幽幽的桂香,又另外择了一支新的紫毫饱沾了浓墨,但这些准备都做了后,她思索着却又停了笔,道:“你去把小九叫过来。”
“燕郎上回重伤回来这会还没有好呢,师父一定要他自己过来吗?”秋锦娃听了劝说道,“不如还是叫孟二郎来回话吧。”她这么说倒也不全是为了体贴燕九怀,却是因为燕九怀在高冠瀑布下面的一战里受了重伤,当日杜拂日自己伤得也不轻,但还是先把他送到了迷神阁才回玢国公府,秋十六娘正为了他师父的事情迁怒着他,特意没有拨人去伺候他,倒是孟破斧,也就是秋锦娃说的孟二郎,念着他在自己大哥孟破野下狱期间四处奔走,甚至冒险进入禁宫请动元秀公主的份上,殷勤伺候,燕九怀武艺高明,虽然伤得重,但前日其实就能够下床走动几步了,只是孟破斧听着医生的叮嘱,务必要他多躺一躺,这两天秋十六娘已经叫了他三回,都被孟破斧挡了回去。
这孟破斧年纪虽然不大,却鬼灵精怪,秋锦娃虽然是迷神阁的花魁,换了个人拦着她还能够软硬兼施,但孟破斧认定要燕九怀继续休养,那是连燕九怀自己反对都不成的,若是动粗,他的兄长孟破野乃是迷神阁的管事,先前任秋案里出头被拘进了京兆府大牢,被杨太妃指使了人动了大刑,差点没送了命,出来时还瘸着一条腿,请了名医重新打断了接上,如今还被安排在上院里面,秋十六娘亲自命两个年长的女郎君看拂——冲着这一点,如今迷神阁正要重新开张,正是秋十六娘鼓舞上下一心渡过了这难关的时候,总不能孟破野为着迷神阁落了那般下场,这边却为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打了他的弟弟吧?
秋锦娃的这番为难秋十六娘自是心知肚明,其实昨儿就是秋十六娘亲自去了孟破斧也没给面子,但这会她皱着眉吩咐道:“你不要理他,直接在外面扬声告诉燕九怀,三日后的开张我想请元秀公主的乳母薛尚仪——”
“薛尚仪?!”秋锦娃呀了一声,薛氏少年时候还为了听秋十六娘的琵琶与几个郎君动过手,这件事情她也是听过的,只是迷神阁接待的大多还是男子,她身为花魁更不必说,倒是一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道,“师父莫要生气,我只是不明——薛尚仪是宫中女官倒也罢了,她还是贵主身边的近身侍者,未必肯来吧?而且这么做若是叫人跟着议论起了贵主岂不是……”
岂不是又要惹出事情来了?
但秋十六娘却道:“这些你不要管,你只管这么去后面传话就是!一会不管是谁来回话,你带过来好了。”
秋锦娃见她这么说,便不再多嘴,乖巧的放下了手中的墨,转身去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云儿
'更新时间' 2012…06…16 21:38:26 '字数' 3984
秋锦娃到了燕九怀养病的院子前,人还没有进去,先听见里面传出了吵闹声,一个自然是孟破斧,另一个听着却也不陌生——说来说去都是迷神阁里的人,如今还没有重新开张,原也没有外人在这儿的道理,只是秋锦娃好歹也是阁里的魁首,除了当家作主的秋十六娘,就是迎来送往的恩客,想拿她当成了寻常奴婢呼来使去的那就那么几个,迷神阁上上下下,她认识是认识,常在眼前打转熟悉的还真多不到哪里去。
这一个恰好是这段时间看得多的,是小云儿,小云儿是云娘子收在膝下的养女,虽然是云娘子看中了收下来养大,打算日后为自己养老送终的,却貌不惊人,云娘子自小被卖进了平康坊,大半辈子过下来,原也不打算叫养女做皮肉的买卖,所以当初刻意选了个样貌平平的女孩儿养着,只打算时机合适了,母女两个一起设法脱了籍,去其他坊里买个住处,招个郎君入赘过日子是正经。
如今小云儿才不过十一岁,还不到说夫婿的时候,秋十六娘管教迷神阁的手段虽然厉害,但例银好处上面倒也大方,在没有任秋这件事前,迷神阁怎么说也是平康坊里数一数二的楼阁了,云娘子又没有旁的一技之长,离了这儿别处也寻不到更好的入项,所以小云儿也跟在阁里打一打下手,她没有卖身进阁,云娘子又不是寻常年老色衰的女郎,平常小云儿做的事情也是不多的,任秋案了了之后,孟破野剩一口气被抬出了京兆府,回到迷神阁来,就拨了小云儿去帮着煎茶熬药,至于擦洗这些却另有龟奴做了。
迷神阁后面这几间院子都是养病的,孟破野与燕九怀就放在了隔壁,小云儿与孟破斧年纪仿佛,又都是小孩子,没事的时候跑到一起也是有的,听出是小云儿,秋锦娃也没放在心上,她走到了门边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四下里没人,蝉鸣声里小云儿的话声虽然略略了压了压,到底传出了院门:“小斧儿,你当真见过宫里的贵主?”
秋锦娃抿了抿嘴,那举起的手不由自主就放了下去,却听孟破斧带了几分气急败坏怒道:“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小斧儿,你叫小云儿,偏生也要把我叫的和你一般不成?我可不是女郎,这样叫着软绵绵的一点儿都不威风!”
“按着年纪你可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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