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按着年纪你可要叫我一声阿姐的,你既然不叫,我偏要叫你做小斧儿!”小云儿虽然生得还不及孟破斧可爱,但她跟着的养母云娘子,可是连秋十六娘都放心把迷神阁平常迎送之事交托的人,口齿上面自是伶俐,她笑嘻嘻的逗着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孟破斧道,“咱们这平康坊,我在外边听人说起来都道北里大半是贱籍,比起那些儿做人奴婢的还要低一头,贵主那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如何见得?”
孟破斧带着鄙视道:“我虽然暂时借住在这里,我可不是坊里人!再者我如何见不得贵主了?不但见过,还不止一次!”
“贵主长的什么样子?”小云儿到底年少好奇,也顾不得与他斗气,追着问道,“上一回咱们阁子还没关的时候,我替月娘那里送果子,听几个人议论说贵主都是天仙也似的人,生得比咱们这里的魁首都要好看,这可是真的?”
孟破斧正待回答,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锦娃你在门口站着不累么?不过小孩子家闲话也听得入了神?”
秋锦娃听出燕九怀的声音,有些尴尬的推开了门,就听孟破斧一声怪叫,跳了起来正往燕九怀身边跑去:“你怎么又爬起来了?”
想是因着这段时间孟破斧尽心的缘故,燕九怀卧病多时,脸色看着倒是白了些,但想到他是在养伤,又叫人疑心是不是也有苍白的缘故,他脸庞略显消瘦,但精神看着倒还不错,只是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的似乎中气还未全足:“孟小斧,你兄长如今怎么样了?怎么成日尽在我眼前厌着?”
“兄长说他身上不过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却不比你伤得厉害,要我务必盯好了,况且这件事情你对我兄弟有恩,如今兄长受着伤不能报答,有道是兄债弟还,我伺候了你这许久,你将来可不许再跟我兄长讨什么!”孟破斧跑到他身边警觉的道。
燕九怀身上穿着淡青色长衫,他听了孟破斧的话懒洋洋的笑了一笑:“所以你这几日打着伺候的名号赖在这里赖了这许久,却是怕我寻孟大去讨人情?当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子,却把我想成了什么?”
“上两回你坑我兄长时可不也是这样大义凛然?”孟破斧可不上他的当,翻了个白眼道,“快躺回去!若不然我就拖你回去了。”
“孟大也真是作孽,叫了你过来这叫什么伺候我?成日里逼着我躺在床上不许动弹,还不是惦记着我当初手脚不够利落,故意报复?”燕九怀嘟囔了几句,见孟破斧一点也不顾忌的就要上来拖他,到底叹了口气躺回去,这时候秋锦娃才跟了上去,帮着抖了抖被子——房里放了足有四个冰盆,盛暑天气犹如秋日,再盖一床薄被,倒是恰好了,秋十六娘嘴上说对燕九怀死活不问,但看这些冰盆也知道秋十六娘到底也没舍得太委屈他。
燕九怀躺了下去才道:“怎么敢当锦娃姐姐亲自劳动替我盖被?若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岂不都要恨死了我?”
秋锦娃对他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性情早就清楚,不管她如今打什么主意,迷神阁若就这么倒了,她这个花魁的身价必定随之而降,就是当真进了司徒府上也比不得从前,至少如今是真心实意的盼望着迷神阁能够重新振作的,便不罗嗦,道:“这回重新开张,师父打算亲自登台弹奏数曲,元秀公主身边的薛尚仪……”
她才开了个口燕九怀就皱起了眉:“锦娃姐姐,不是我为难你,你瞧我如今这样子可能够进宫去送信?”
迷神阁虽然受了打击,但任秋案好歹也结案了段时间,迷神阁到底打探着外面消息的,秋锦娃道:“如今元秀公主听说虽然回了宫,但薛尚仪却是在城外的紫阁别院,就是紫阁峰上的那一座。”
燕九怀两手一摊:“我身上伤口才愈合,恐怕不论坐车骑马都是容易裂开的,锦娃姐姐这是存心要我死了。”
“谁敢要你死?”秋锦娃啐了他一口,似笑非笑道,“九郎你这人,当真是过分,咱们风尘里的女郎,成日里陪了小心再陪笑,辛辛苦苦才一口饭吃,你竟也忍心宰这么一刀!”燕九怀贪财的名声,但凡与他谈过了几句话的人都晓得,又何况是秋锦娃。
燕九怀听了她这番含嗔带诉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心软,眨着眼睛道:“锦娃姐姐这话说得可怜,可也着实虚了些,堂堂花魁还是一口饭吃,那叫小云儿可怎么活?”
小云儿本是跟着孟破斧进来的,听见说到自己对他做了个鬼脸,笑道:“阿娘可是说了,我也才在这儿待上几年,可不是这儿的人。”
燕九怀也不去理她,只对秋锦娃道:“有道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我也不多求,只是姐姐那儿精细的料子多得是,随便给我几匹做两身新衣便可。”
秋锦娃摇着头,这燕九怀据说是剑南道上名头最响亮的燕侠爱徒,性情却和燕侠迥然不同,传说中燕侠慷慨任侠、仗义疏财的性。子那是半点都没有学到,恰恰相反,可以说是爱财爱到了极点,也亏得燕侠当初不知道为了什么把他丢在长安,一回剑南多年没有消息,若不然,看到他如今这性情,为了一件送信的事情,竟与个花魁讨价还价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亲自打断他的腿?
孟破斧在旁也叹气:“锦娃姐姐还是依着他吧,上两回我问他几个字怎么读,他都要收我几个铜板!”
秋锦娃叹息道:“我不是舍不得几匹缠头,只是师父吩咐了,九郎既然能够下地,还请自己去师父那里,师父另有话要吩咐。”左右她是来传话的,几匹缠头虽然不多,但谁不知道燕九怀见缝插针雁过拔毛的性情?做什么已经被秋十六娘呼来喝去的伺候着了,还要被人这样平白敲一笔,再说秋锦娃虽然对秋十六娘与燕侠之间的事情不清楚,但也知道燕九怀对秋十六娘虽然不服,到底是听着后者的话的。
反正不是她能够收买的人,何必还要搭上自己的贴己?虽然做魁首时缠头私房不会少了,可她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再过上两三年,阁里哪有不捧新人出来的道理,就是阁里不捧,恩客们也差不多该厌了,她以后却要怎么过?哪怕顺了心意从良,这样的出身没有银钱傍身到底日子不会太好过。
“她要吩咐什么?”燕九怀想了一想,不怀好意道,“怎么说也是平康坊,难道还能借着薛尚仪把元秀公主请过来?如今贺六可不在长安了,元秀公主虽然胆子不小,不过就算她敢来,秋十六娘若是敢叫她进门,怕是再次关门的时候也差不多了。”丰淳舍不得怎么样自己的同母妹妹,但收拾几家楼阁却是很舍得的。
秋锦娃才不去接他这个话,只是道:“师父说你去了就知道。”她只负责把人哄过去。
燕九怀噫了一声,想了一想究竟起身往前面去了,孟破斧跟着唠叨,但他素来有些惧怕秋十六娘,听说是秋十六娘的意思也不敢十分的违抗,秋锦娃趁他们在前面拉扯,抓住想回孟破野院子里的小云儿,低声道:“你做什么忽然问起贵主的事儿?”
小云儿挣了一挣见她抓得紧,便道:“哪里是我问的,是我过来闲聊,不留神说到上回在月娘那里看到了几位贵客穿戴不俗,小斧儿自己说来炫耀的,我好奇就多问了几句。”
“咱们这种地方不宜谈论贵主,尤其是这位还没下降。”秋锦娃小声提醒她,“若是不经意被人传了出去,会出大麻烦的!”
元秀公主曾经到过迷神阁,还在这里见过贺夷简,这件事情长安哪里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不过能够知道的人都装着糊涂罢了,但小云儿说的月娘这几个人虽然也是迷神阁里颇得意的女郎,往来的恩客的层次到底不能与锦娃比,里面难保不定有几个不谨慎的,当真传了话出去,坏了公主名誉,皇家只需要一个眼色,迷神阁才逃过了任秋这一劫,可别坏在了这些小地方!
小云儿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轻重,听出秋锦娃话语里的慎重之态,吐了吐舌头道:“我晓得了,以后不会在外人跟前提就是。”
秋锦娃这才放开了她,但想了想又把她叫了回来道:“那一位贵主我是见过的,为人很是和气,你看孟破斧都能与她说上几句话,你若当真好奇,悄悄的不要告诉旁人,只等孟破斧旁边没有其他人时,缠着他带你去见一见不就是了?”
小云儿眼睛顿时一亮!
“只是,你若有机会去见时,却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个小忙?”秋锦娃思忖着小云儿虽然是云娘子的养女,但与秋十六娘见面的次数却不多,就是云娘子,也不过是因着早年与秋十六娘的关系,在迷神阁里帮几年手,攒够了以后母女的私房也要走的,小云儿年纪又小……就是秋十六娘知道了,也算是再次试探吧,毕竟秋十六娘如今正指望着自己撑一撑场面,到底也是她认真捧出来的魁首,这点儿小动作,想着总是能够被容忍的,离上回她提起来到现在,也好几日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李洌?br /> '更新时间' 2012…06…16 22:56:16 '字数' 3898
长孙明镜的生辰是在六月底,原本她想着这时候昌阳公主的婚礼已经参加完,也差不多回到封地了,却不想丰淳和皇后以元秀笄礼为借口,留了兄弟下来观礼——得到这个消息时,和当初入长安听到任秋案满城风雨时的心情恰恰相反,琼王夫妇越发忧愁,齐王与长孙明镜倒是大大松了口气。
任秋之案已经了结,丰淳亲自指了一个哥舒夭娘给齐王做补偿,又借着昌阳公主的下降给齐王府赐了一批东西——实际上从长孙明镜的角度来看,就是没有这些补偿,听说了那外室子被判斩刑,且依旧姓着任,她心里就很好过了。
到底任秋是齐王的私生子,又不是她的儿子,他死了还能换到些好处,长孙明镜何乐而不为?
至于被留下来观礼……任谁也能猜到丰淳主留的其实是琼王,齐王不过是附带罢了。
实际上当初被派到封地上面去,又何尝不是因为琼王的缘故?那时候宪宗皇帝已经病得十分厉害,罗美人因为宪宗终究没有废弃丰淳,见状忧急之下,居然生生在宪宗前面去了,原本先守了母丧的李俨本不该远游的,但宪宗皇帝心中担心自己驾崩后,丰淳容不下李俨,或者李俨心有不甘……所以在病逝前召见杜青棠等人,吩咐自己梓棺出宫,立刻叫李俨携王妃一起赴琼州去就藩。
这样丰淳才登基后,因为是宪宗临终遗命,也不能立刻把他召回来,等丰淳梳理完朝政,时间好歹过了一些,或者兄弟之间不会那样仇视了。当时就因为宪宗诸子都留在长安,单独叫李俨就藩太过打眼,于是齐王也受了牵连,一起被打发出去,那时候杨太妃还为此去了宪宗面前哭诉,却被宪宗以她还有昌阳公主陪伴为理由堵了回来——而代王则是以崔太妃只此一子的借口留了下来。
说到底,也是因为齐王平庸,在宪宗诸子里面最不显眼,再加上他的生母杨太妃虽然诞有一子一女,但究竟不及后面的罗美人、纪美人与盛才人那样得意,又没有强势的外家,而代王再如何性情不受宪宗喜欢,到底是博陵崔的外孙。
与在宪宗诸子里面最不得意的齐王所不同的是,长孙明镜是长孙家长房嫡长女,她自小生得明艳动人,因是孙辈里面头一个孩子,虽然是女郎,但还是被祖父祖母养大的,极受疼爱,没出阁做女郎时养就了骄横的性情,说起来当年倒与郭家养大的薛娘子颇有些相似,但她与薛娘子不同的是她身份比薛娘子总是高贵的,毕竟是长孙家嫡出的女郎,也因此这个缘故,婚姻上面就让父母头疼了,世家嫡长女,才貌双全,却是个飞扬跋扈的性情——做女郎与做人媳妇究竟两回事!
后来宫里当时的王惠妃召长孙明镜入觐,长孙家一度还心惊胆战了段时间,那时候宪宗皇帝还没病,宫里新进的盛才人与长孙明镜当时也差不多年纪——最后结果出来是婚配齐王,这才松了口气。
刚过门时,虽然嫁的人身有王爵,长孙明镜心里到底是不服气的,毕竟齐王委实太过平庸,就是放在了世家子里,也是平庸——长孙明镜那时候究竟也才二八年纪,心里还是盼望过嫁得出色郎君的时候。
结果才成婚不久,她又知道了任秋之事,对齐王便更不满意了,任秋一事上面,杨太妃还插了一手,但当时宪宗皇帝还在,杨太妃虽然算不上多么聪明,但究竟是侍奉过宪宗多年的人,知道齐王本就不怎么得宪宗喜欢了,若是再将任氏母子的事情闹出来,脸上怕是更不好看——长孙明镜也是拿住了这一点,才叫杨太妃与齐王都歇了让任秋归回族谱的心。
想到此处饶是事隔多年长孙明镜也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杨太妃与齐王说得倒是轻巧,为子嗣计——那时候自己才过门不足一年,哪里就要为子嗣担心了吗?虽然任秋到底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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