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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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阿家寝殿前面的那一口。”采紫脸色苍白道,“原本是专门提水浇花的,卫王殿下年幼,霍蔚命奴取了毯子让殿下裹了,坐在桶里坠到了井面,叮嘱殿下伸开双手双足抵住了井壁沉入水下,一旦听见了人声便吸了气沉入水中,想来这黑漆漆的禁军也不至于盯着一口井一直看下去,上面再装做寻常一样拿东西盖了,如此便是有人起了疑心去打开了井盖看,但当时夜深人静的固然打着火把,那井也有些深的,便是白昼,不是正午也难看清楚水下有人,等人走了殿下便可出来,如此虽然受罪,但珠镜殿那几个暗室躲外面的人或者还成,躲禁军却……所以这法子本来奴等都因为不错的,只是昨儿过来搜查的禁军……”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唇,复恨道,“那禁军委实可恶!”
似乎想到了昨晚那一幕,连采绿都哆嗦了一下,元秀皱眉问:“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那禁军打开井盖后,先问了井是做什么用的,奴等照实说了,结果他便笑着道,既然不是饮用之井,那他便放心了,奴等还没明白过来,那禁军便让人摘了旁边回廊上面挂的几盏宫灯当着奴等的面就要向井里抛下去!”采紫苦笑着道,“宫灯里面都有灯油,虽然火烧不到水下,却可封住井面,而卫王殿下到底年幼,就是在水下能够呼吸,见到了头顶一层火焉能不怕?到那时候若是受惊过度落入井的深处,奴等却是万死难赎了……”
“当时霍蔚竭力拦阻,先推说此井是专门养着阿家最喜欢的火炼金丹的,结果那禁军还特特跑去看了一回火炼金丹,原本还以为已经过去了,谁想那禁军复回来,发现井盖又被人盖了上去,说什么也要扔一个宫灯下去,还狡辩道他听说既然火炼金丹用此井中水来浇,有道是水克火,长此以往火炼金丹恐怕难以存活,不如用火入井烧上一烧,如此阿家的牡丹开得岂不是会更好?”采绿咬牙切齿的道,“见他执意如此,咱们殿里拦也拦不住,只得重新丢了桶下去让卫王殿下起来。”
元秀点了点头,说话之时采绿已经捧出了一套衣裙,伺候着她换了,元秀看了眼自己的鬓发:“拆了重新挽个双螺。”
采绿替她重新梳了发,元秀随手摘了她新簪的一朵碧玉芙蓉花,淡然道:“如今至尊蒙难,本宫还打扮个什么?罢了,先去看看霜娘罢。”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家国(七)
'更新时间' 2012…07…07 23:17:08 '字数' 2734
杜默落后杜拂日几步,元秀去更衣后,他便自动侍立到了杜拂日身后,霍蔚被元秀叮嘱留下来招呼他们,却也只是让小宫女从庖下送了两碗凉饮过来,杜默目光垂下,见宫女端给自己的器皿,不觉一哂。
元秀更衣更的时间极长,杜拂日虽然等的心平气和,但杜默目光掠过他藏在袖中的手,兀自不时滴落着什么,而下首的霍蔚却全当没有看见,究竟按捺不住,开声问道:“敢问这位公公,贵主还有多久才出来?”
“阿家身份尊贵。”霍蔚不慌不忙,淡淡的回道,“四季衣物本就极多,况且阿家生得美,穿什么都好看,这便更难挑选了,往常阿家起身,宫女伺候着出来,总也得两个时辰,今儿有杜家郎君在这里等着,想是会快一些的,只是这会还不到一个时辰,郎君却是太过为难阿家了些。”
杜默顿时无语,却听霍蔚说着,话锋却是一转,“若是郎君着急,老奴便去问上一问!”说完不等杜默和杜拂日回答,却是抬腿就走,不但自己走了,连着殿上小宫女也悄悄顺着墙角溜了出去。
杜默见状,哑然失笑道:“我还当这内侍当真是去为郎君催促贵主,谁想他竟是趁机把咱们丢在这里了。”
杜拂日并不意外:“这霍蔚是文华太后留给贵主的老人了,若不是文华太后极为信任之人,岂能被派到文华太后唯一之女身边?他对我杜氏本无好感,先前几次见面,也是因为贵主的缘故才没多说什么,如今情况不同,你向他催促,他自然乐得一走了之,任凭我等在这里枯坐。”
“原来如此!”杜默不由道,“但如今宫里……”
“你站在我身后,尚且能够察觉,他方才一直侍立在对面,如何不知?”杜拂日淡然一笑,“他是贵主近身之人,又是文华太后所留,又怎会轻易忌惮我?”
杜拂日这会穿的是一件石青圆领长袍,领口露出雪白中衣的衣领,灯火下他面目俊朗依旧,但右袖之上却有几点清楚的血迹,与袖口对应的殿砖上更是在这点时间落了好几滴鲜血——以霍蔚方才的位置,恰好可以将这一幕看得仔细,再联想到方才元秀一路携着他的右手入殿,霍蔚的老辣以及对元秀的了解,岂能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今长安三内皆在邱逢祥的控制之下,昨儿晚上才宫变,到了早晨禁军已经开始清理宫中,驱使着内侍们从太液池里打了水清洗宫道上的血渍,更管得各宫无人敢擅自踏出殿门一步——然杜拂日却比元秀到珠镜殿到的还早,霍蔚近身伺候或者不及采绿、采紫,但对大局的把握却是连元秀也要倚重的,一见杜拂日进殿,不必问也知道杜家定然也是参与了邱逢祥宫变之事!
在这种情况下,杜拂日吃了元秀这样一个暗亏却忍了不发作,足见虽然丰淳这会被软禁在了蓬莱殿,但元秀公主的地位却也未必衰微下来,霍蔚自然敢继续给杜拂日主仆脸色看。
杜默被杜拂日提醒了想到这些,不觉皱眉道:“郎君方才也太让着贵主了,便是在人前欲为贵主留些颜面,以郎君身手,方才不动声色间震开贵主也可做的不留痕迹的。”
“小伤而已。”杜拂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指了指几上茶碗道,“你从修政坊一路赶到此处想必也是渴了,这茶中加了薄荷,为何不喝?”
“这茶碗……”杜默说到此处停住,杜拂日闻言看了一眼,却见杜默面前的五瓣葵口贴金箔秘瓷碗与自己面前的竟是一模一样,分明是一窑所出的成套瓷碗里的两个,杜家是城南望族,最是讲究规矩的,此刻殿上四周又无人,杜默不免道,“贵主彻夜未归,白昼也是,宪宗皇帝英明,本朝却是一直承平,这些宫人想是都被昨晚吓得慌了。”
杜默道是珠镜殿上的宫人慌张之中才让主仆用的茶碗一样,杜拂日却笑了一笑,摇头道:“这碗茶却是他们故意这么端上来的,这是在暗责我等!”说着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你只管喝就是。”
杜默皱了皱眉,旋即明白过来——从来主仆有别、上下有差,如今珠镜殿上明知道他与杜拂日乃是一仆一主的身份,却偏偏还要拿同等器皿上茶,甚至是一套里面的两个,惟恐他们看不出来是同等对待,这分明是在骂杜氏尊卑不分!
“贵主究竟是女郎。”杜拂日有命,杜默也不推辞,放下茶碗后,低声评论了一句,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元秀从回殿以来的举止,无论是借着杜拂日想扶她下马车,暗中掐伤后者以发泄,还是将他们一晾许久,以及此刻借着上茶指桑骂槐,都是十足的女郎气儿。
杜拂日正要回答,那边元秀却终于姗姗而来了,但见她新换了双螺髻,髻上缠着两串珍珠,灯火下固然华彩熠熠,但色泽都是偏于雪白的,乍一看去还以为是白色,除此之外并无装饰,再看她面上不施脂粉,虽然依旧柳眉杏眼、肌肤闪耀,嘴唇却颜色极淡,身上更是穿了荼白暗绣梅兰竹菊纹的素色夏衫,下面系着牙色罗裙,这一身足以与当初昭贤太后才去几日。比了。
她到了主位坐了,也未解释自己为何来迟,只是对着杜默抬了抬下巴,陪着她出来的采绿便道:“杜家郎君答应要告诉阿家的话,有外人在听着怕是不妥罢?”
“杜默,你先去殿外等我。”杜拂日看了眼杜默,后者倒也未推辞,反而咧嘴一笑,向殿上抱拳道:“在下谨遵贵主之命,只是在下如今十分口渴,方才得蒙霍公公赐了一杯甘霖,如今犹觉喉中似火烧,可否请贵主再赐些粗茶?”
杜默忽然这么一说,元秀却是神色波澜不惊,淡淡道:“粗茶?这么说这位郎君是喝不惯本宫这里的茶水了?只是本宫从前受父亲兄长爱护,这粗茶还真没有,本宫想杜家十二郎箭技高明,又是朝野皆知的前朝贤相杜青棠唯一的侄儿,想来在宫里宫外,也断然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到十二郎,不如郎君回玢国公府去喝个痛快,岂不是很好?十二郎从前向来都是极为体贴,不为难人的,你既然是鹿剑园中总管,本宫觉得,十二郎待你也不该见外才是。”说着她看了眼杜拂日问,“十二郎以为呢?”
杜拂日正要回答,杜默已经苦笑着复抱拳道:“贵主说的极是,在下乃是粗人,还请贵主宽恕方才之言,只是断然没有叫郎君独自出入的道理,若是郎君今日不在宫中留宿,在下还是在外面等着罢。”
元秀听他话里有话,也不生气,淡然道:“便是十二郎留在宫中,也有韦华妃在,你一个粗手笨脚的,难道还能比华妃宫里的宫女更会伺候不成?”
杜拂日侧头轻咳了一声,吩咐道:“杜默且先去殿外。”
杜默只得忍气应了,施一礼复退出。
他出了殿,杜拂日淡哂道:“杜默平素也算能言之人,却不抵贵主口齿犀利。”方才杜默故意挑剔珠镜殿不知待客之仪,竟连茶水也不能提供足够,然而元秀却依着他的“粗茶”二字,讥他身份低微不配饮殿中好茶,话中甚至不无当着杜拂日之面讥诮其叔父杜青棠仗着前朝之名,行今日宫变之举的意思。
结果杜默在茶水上输了一阵,心中不甘,又欲抓着杜拂日此刻还要留在元秀殿中谈事,有讥诮元秀不过是靠着美色方能够至今盛气凌人,却不想元秀又把韦华妃拖了进来,杜默一直照顾着杜拂日,如何不知他与韦华妃感情不错,虽然如今韦造相位因杜青棠之故定然难保,但便是杜青棠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辈,见话题提到了华妃身上,杜拂日也只能出面阻止了。
“便是不犀利,与十二郎这样的人说话,总也要多打点几分精神。”元秀悠悠的说道,“毕竟,十二郎叔侄的辩才,才是真正人尽皆知啊!”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家国(八)
'更新时间' 2012…07…07 23:58:28 '字数' 2809
深邃的夜幕下,七月初时魏州的夜间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一只信鸽带着披夜而来的疲惫与星霜扑扇着翅膀落到了节度使府邸内的书房外,轻轻啄着绿纱窗,不多时,书房的门被打开,孙朴常亲自撩起衣袍下摆跑了出来,双手将它捧了进去。
贺之方此夜未睡,正对着宽大长案上的一幅江山坤舆图仔细端详着,见孙朴常抱进信鸽,神色一喜:“是长安的消息?”
“节帅说的不错。”孙朴常也是极为重视这一封鸽信,他小心翼翼的取下了信鸽腹部下的竹管,展开里面寸宽的纸条,但见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孙朴常知道贺之方挂心长安局势已久,如今虽然自己也是百爪挠心,但还是先呈到了贺之方面前,贺之方接过迫不及待的扫了一眼,看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见状,孙朴常更是心头一紧,却见贺之方匆匆看完,一边将纸条递了过来,一边解释:“邱逢祥宫变了!”
“是否成功?”孙朴常也吃了一惊,目光一扫,已无需贺之方回答,虽然从贺夷简传回的消息上,他们已经猜测到了长安之变,但如此快的得到消息,还是不免心惊——这意味着,杜青棠与邱逢祥联手之下,对长安的控制是何等的严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河北与诸镇这些年来陆续在长安安插了众多探子、内应,然而想要因此作乱,却还不够格……
这对于觑出时局将来的变化,打算趁火打劫的诸镇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嘿!”贺之方阴着脸,冷哼不语。
孙朴常匆忙看过,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徐王?”
“不错,易道长亲自带着徐王殿下与丰淳亲手所书之血诏,如今已经离开了长安,正日夜兼程向魏州而来!”贺之方沉着脸道。
“易道长亲自出手,想来此行虽然有些凶险,但易道长此人除了武艺出众,更有许多道家之能,他又精通卜算凶吉之道,既然愿意答应贵主的要求,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孙朴常沉吟了片刻,道,“血诏、徐王,如此,讨伐长安便有了大义名份,便是接下来局势再有变化,出兵不吉,也大可以以此二物与杜青棠交换些好处,总之此事于我等并无不利之处,那徐王如今也不过十岁稚童,不过一介傀儡,节帅为何反而闷闷不乐?可是因为贵主未曾救出,担心六郎不喜?但贵主是女郎,在长安未必会有凶险,此事六郎也是明白的。”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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