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 作者:繁朵(纵横2012.8.1完结)
“三郎你可来了!”听到帘外的声音,座中有几人或轻或重的舒了口气,崔风物神态依旧平静,长身而起,而杜野同时挑帘进来,目光迅速扫了一圈四周,发现元秀后有些惊讶,对崔风物点了点头:“裴灼果然还没到!”
“三郎该不会是忘记给我们六哥下帖子了吧?”裴二十三娘贝齿轻咬着朱唇,团扇支着下颔,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他今日迟了这么久?”
杜野、杜留并杜拂日,与裴灼关系都不错,对裴灼这两个堂妹也是熟悉的,闻言浅笑着道:“二十三娘真是狡猾,怕我等会兴师问罪么?我还没开口,倒先问起我之过来了。”
一旁裴二十四娘撇嘴道:“知道今日你们家会准备足够的仆婢,我们除了车夫可都只带了一个使女,六哥这么久都没到,三郎你还不派人去看看么?”
“放心,十二弟已经亲自过去了。”杜野笑吟吟的说着,“咦,窈娘呢?她不在这里吗?”
王子故掩袖轻笑:“三郎糊涂了?方才你们家七郎不是还说,窈娘弄脏了衣裙,七郎家的美人带着她去更衣了。”
杜野本就是过来缓和下场面,他耳力不及杜拂日,也不知道之前这些人究竟为了什么起了争执,便就着王子故的话问道:“说起来子瑕也有帖子,却不知道他为何没有过来?可是嫌弃观澜楼位置不够好?”
“三郎越发的迷糊,二十二哥这会还在宫里领宴呢,你们不是说要竟夜欢娱?等宴散之后,他自然会来。”王子故嗔道,“不过妙娘阿姐呢?怎的今日没有过来?”
杜野手一摊,有些无奈道:“她与端……与华妃自幼交好,随我外放多年不曾相见,如今华妃进了宫,趁着端午,召她去说话,慎儿也被带过去了。”
“哦?慎郎今年该到启蒙了吧?”裴二十三娘在旁道。
杜野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卢嘉行身上,道:“论岁数是到了,其实年前我便已开始抽空教导他一二,只是到底不及卢家玉树。”
杜野年过三旬,膝下有二子一女,他与正妻韦妙端之间颇为恩爱,只是韦氏自十六岁嫁给他后一直久未怀孕,便劝说他收了自己的陪嫁使女为妾侍,生下了庶长子杜敬之与庶长女杜敏娘,这一对庶出的长子长女因为是在长安出生的,在杜野当初被任命为邓州刺史时便留在了杜家祖宅里由祖父母看拂。
而韦妙端跟随杜野赴任,在邓州却终于有了身孕,足月诞下一子,便是今年才满六岁的嫡次子杜慎之,比起庶出又是一直分离的庶出长子长女,杜野更重视与怜爱的自然是这个年幼的嫡子。
此刻虽然话里有些谦虚,但却带着一丝怜惜。
卢嘉行当然察觉到了,他也看出杜野进来的目的是为了圆场,如今又特特提了卢家的骄傲——卢却敌来比自己疼爱的嫡子,不得不缓和了语气道:“三郎太过谦逊了,有道是由父及子,三郎自幼便有慧名,想必慎郎天资也是过人的。”
“说到你们卢家的玉树,我倒想起来了,听说却郎已经被圣人指了婚?”王子故忽然插话道。
“这事长安人人都知,你莫非才听到?”裴二十四娘淡淡的道。
裴二十三娘却抿嘴一笑,懒懒道:“二十四娘你忘记了?前不久王家大祭,子故她才从太原回来没几天呢。”
“是吗?”裴二十四娘在面前拈了颗樱桃吃了,忽然朝一直沉默的崔风裁一笑,“四郎今日为何如此沉默?”
“崔四什么时候多话过?”崔风裁只是淡淡一笑,朝她举了举樽示意了下,王子故便立刻警觉。
元秀在旁冷眼观看,忽然觉得十分无趣,这时候杜野却把话题移到了她的身上:“这位守真道长乃是清忘观中玄鸿元君座下爱徒,我原以为元君这么多年头一回派徒弟出来赴宴,你们都不认识的,想不到这短短时辰竟能够拉了道长一起入席?”
他不提元秀还好,一提元秀,卢嘉行的脸色便沉了沉。
倒是王子故轻哼了一声:“玄鸿元君不喜人打扰,去青要山时虽然会路过清忘观左近,但却一直无缘得见元君,这位守真道长嘛,若不是裴二十四娘交游广阔,咱们倒也不敢请人卸了她周围的帘子。”
“二十四娘与守真道长居然是旧识?”杜野眼中流露出惊奇之色,看向裴二十四娘,“你何时也对修道感兴趣了?”
裴二十四娘笑道:“我如何不能感兴趣?”
杜野见她并不愿意回答,眼中划过一丝兴味,伸手对卢嘉行招了招,笑道:“十二弟去寻裴灼却这么久都没回来,九郎你辛苦一下,陪我去看看。”
“三郎你真是偏心,放着崔大、柳郎,偏偏要支使我?”卢嘉行皱了皱眉,把面前的茶盏一推,却见裴家姊妹双双向他瞪了一眼,无奈的起身道,“也好,裴六这是怎么回事?怎的赴个约也要这许多人替他操心?”
杜野带着他下了楼,却没有出去寻找裴灼之意,而是走到偏僻处,开门见山道:“我进去前,你们可是与那守真道长起了冲突?”
“她——”卢九冷笑一声,想说什么,却被杜野抬手拦住,低声道:“那个所谓的守真道长出身应不低,你只看裴二十四娘一直护着她就知道,若我不曾猜错,她该是宗室中人!”
卢嘉行一惊:“怎会?”
“她来时拿的帖子是我亲自写给玄鸿元君的,玄鸿元君自从到了清忘观就未再踏出过观门一步,除了家叔等少数几人,等闲之人别说见到她的面,就连观门都踏不进一步,但元君她对郡主、县主们的求见却不拒绝的,何况其他女冠观主也就罢了,玄鸿元君本是金枝玉叶,她岂是需要靠收美貌弟子笼络富贵之人?”杜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在你们到前我去试探过那女冠,她的脾气可不像是出家之人!估计是哪家不常出来走动的贵女,怎么说也是个年少的女郎,九郎何必与她计较呢?念在玄鸿元君的份上,便让她一让吧,左右也就这么一回。”
“我只奇怪,她若是玄鸿元君的亲眷,且不说今日汀兰阁上的位置更好,便是直接寻你家要张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非要冒名而来?”卢嘉行不解道。
杜野笑道:“女郎们的心思你叫我怎么猜得到?你若是想知道,还不如私底下去问一问裴二十四娘,嗯,二十四娘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回头你知道了,不妨也告诉我一声。”
“二十四娘若是肯告诉我就好了。”卢嘉行失落的叹了口气,“我方才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她就帮着……咦,方才连崔大并柳折别都帮着她!”
杜野一皱眉:“他们两个?”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争渡
'更新时间' 2012…04…28 22:34:13 '字数' 2771
龙舟终于出现在观澜楼所能俯瞰到的水域,不待楼上的人呼朋引伴,沿着曲江两岸的欢呼声已经从远处动地传来,犹如潮啸。
“终于到了!”众人精神皆是一振,纷纷拥向了栏杆,一时间楼上一片揭帘声。
裴二十四娘性格本就活泼,闻言就要去拉元秀:“快去抢个好位置!”
“二十四娘你温婉一些,守真道长可是出家人,最是清心寡欲,岂能和你一样?”斜对的王子故未曾漏过元秀眼中迸发的期待与欲要起身的动作——说到底,元秀还是爱热闹的年纪,前者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却叫她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身份,不由进退两难。
被杜野提醒过的卢嘉行冷眼看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将她当成谁家性格古怪的女郎的卢九借着金樽的掩护暗暗勾唇窃笑。
还是柳折别出面解的围:“道法自然,自然出乎本心,修行之人,讲究的就是脱去束缚,骋翔宇内,二十四娘天真淳朴,也难怪会与守真道长相契。”
崔风物神色不动,卢嘉行虽然在知道元秀出身并非普通女郎后不屑与她计较,但对柳折别到底还有一丝不忿,嗤笑着道:“若不是方才守真道长出来时二十四娘特特介绍过柳郎,我还当柳郎也认识道长呢!”
他话里暗有所指,座中都不是糊涂人,王子故与崔风裁、裴二十三娘顿时以探究的目光,来回注视着柳折别并元秀,元秀双眉一蹙,崔风物淡然道:“柳郎到长安还不几日,若他当真交游广阔了,我也不必处处带着他了。”他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要为柳折别撇开与元秀的关系。
只是卢嘉行却不信,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元秀,微笑:“说起来方才竟未注意,守真道长虽然麻衣道髻,却难掩天生丽质,不愧是玄鸿元君的弟子!”
“观主素来重德不重色,何况修行之人,外表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卢家郎君浅薄了。”元秀见他笑得暧昧,心头火气,冷冷的道。
然而她态度如此强硬,却叫卢九更加相信了杜野的话,他微笑着借举樽掩住表情,暗暗揣测她到底会是哪家的女郎,或者从前不在长安?不然,以他的交游,不可能全无听闻。
裴二十四娘对他做了个鬼脸,拉着元秀,并裴二十三娘一起掀帘而出,拥向栏边。
“十一娘不去?”见座中女郎只剩了一个,王子故依旧坐得端庄,一直沉默的崔风裁终于开口,好奇的问道。
王子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等一等窈娘,她也该来了,怎么如此的慢?”
听到自己妹妹,崔风物也微微皱了下眉,站起身来,对另外几人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你呢?”王子故看向了卢嘉行,轻笑,“裴家姊妹可是去了,你怎不跟着?人这么多,就不怕她们被挤着了?”
“楼上都是杜三和杜七请来的人,大半相识,何况她们两个又岂是好欺负的?”卢嘉行微微一眯眼睛,看了眼她身旁的崔风裁,“崔四今日是专门来喝酒的么?”
崔风裁此刻面前已经空了两个秘色瓷坛,闻言懒散道:“你知我不擅言谈。”
说话间他斜眼看向了柳折别,笑着问:“表哥也喜欢这葛蒲?”
柳折别仰头饮尽樽中,方浅笑道:“正有些渴了。”说完,复斟一樽,几乎满溢出来的酒水,返照出他黯色深沉的眸光,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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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身为女郎,又与楼上大部分人熟识,裴家姊妹并元秀很快在栏边寻到了最宜于观舟的位置,但见此刻曲江池边已经是人山人海,池中素来平静的水面,被桨划出一片雪浪,差不多有七八艘龙舟同时拥入了众人的视野,色泽各不相同,舟头舟尾皆作了独特的标记,舟上健儿打着赤膊,只着一条牛犊短裳,头上和腰间束着与龙舟同色的丝绦,精壮的上身上泛着光亮——为了不影响行动,这些人都在身上抹了桐油,以保证沾水之后,水珠会立刻滚落。
龙舟之尾皆有一面鼙鼓,使一壮汉猛力敲击,混和着沿岸的欢呼议论,人人热血沸腾,连一心惦记着寻找杜青棠的元秀也不禁呼吸微促起来。
裴二十四娘大声为她介绍着:“最前面的赤舟乃是博陵崔氏所出,今日代王世子奉崔太妃在对面的汀兰阁上亲自观看,这艘赤舟上除了司鼓之人据说全部都是代王派人从江南水乡那边请来的弄潮好手,在那边九曲十八弯的水域里也能做到舟楫如飞!博陵崔氏为这回赛舟备下了重赏,这一回的魁首是势在必得的!”
人声太过鼎沸,元秀靠她极近才听得清楚,便伸手指向与赤舟只差毫厘的碧舟:“那又是谁家的?”
“那个啊是韦家的!”这一回却是裴二十三娘回答了她,“韦家这些人虽然不是来自江南,却是黄河上面讨过生活的,惊涛骇浪都过来了,说是对舟楫操纵的精妙之处,可比南人更有心得,今日也不知道会是哪家赢?”
元秀正要再问下去,却听夹岸欢声雷动,声音之大让她差点抬手捂住了耳朵,欢声才过,她不解的问:“似乎还没结束,他们为何欢呼?”
裴二十四娘口中回答,眼睛却紧紧的盯在了曲江上面,竟是紧张得连礼仪都忘记了,道:“浐水放舟不过是亮个相罢了,真正的看头却是从现在开始……你瞧,赤舟前半身已经切过曲江之中的汀洲了!这曲江竞渡,最值得看的便是诸舟穿插汀洲之间,彼此明争暗斗!”
元秀疑惑的望了过去,却见那赤舟仗着速度比碧舟快了一步,斜切着擦过一座水中汀泽,碧舟只差了毫厘,却不得不略偏舟头,从那汀洲另一边绕过——若不然,因被赤舟一迫,差点就要撞到汀上去了。
这么一耽误,碧舟顿时落后下来,然而赤舟上的人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却有一艘玄舟趁着赤、碧两舟全力争速,悄然从赤舟之旁咬了上去。
其后的各家龙舟也各使计策,或以巧力,纷纷绕入曲折多汀的水域之中……
“那玄舟是谁家的?”进入多汀的水域后,龙舟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同时彼此拖后的事情也层出不穷,赤舟因为速度最快,几乎成了其他舟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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