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我的妻 作者:悠漾(晋江vip2012-08-23完结)
糜玉珩,十八年了,难道你永远是她裙子底下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公子怕是误会了,这话是大王昨日便下的决定,尚未来得及下旨,公子就来兴师问罪了。”鼎太后说完,慈眉善目微笑着踏上玉阶,步上金殿,“大王,对吗?”
糜玉珩咬紧了牙关看着身前这位抚养了他十八年的亲人,青筋在太阳穴上突突的跳。
“是。”
公仲孜墨笑看着这一切。糜玉珩,你终究没有胆量。
甚好,也许这样甚好。
“请公子回府静候,大王将在三日后下旨,将云阳城城书一并奉上。”
云阳城?那个贫瘠荒芜之地,也好,终究是座城池。
如此看来,有人的目的果真是达到了。
裕央殿里传出一阵巨响,伴着“丁零当啷”的声响,不知何物碎了一地。
鼎太后抬腿跨入殿门,正巧一个青花瓷茶杯砸在门框上,落下来,碎片差了一点就落在她的凤凰贡缎玉锦鞋上。
“大王生气归生气,可得当心自己的身子。”
糜玉珩看见来人是鼎太后,低头敛下怒目,生生将那个“滚”字如打落的牙齿,和着血吞进肚里。
“哀家知道,大王心中怨恨哀家,可哀家这也是没有办法。”
“孤不明白,有什么比疆土重要?为何皇祖母轻易地就将城池奉上,这是疆土,不是物件……更不是女人,如何能说给就给?说让就让?”
鼎太后明白过来,糜玉珩的怒,原还有这一层。
“珩儿,你不觉得刺客的事情很蹊跷?若这本就是北玥国的圈套,想以这为借口毁了当初先王订下的盟约,将质子制度废除,然后起兵来犯,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
糜玉珩能明白鼎太后的忧虑,如今的北玥国比南翼国强大许多,若不是那一纸盟约,两国不可能相安无事百年。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为了家国的利益,将她的生死于不顾?他问过太医,她手上的伤很重,至今都尚未痊愈。
子皙,你如何狠得下这个心?下得了这手?竟如此不知珍惜,她跟了你,真是错配了良人。
他咬紧的牙关一直未松,咬得更紧了。
“云阳城是吾国最贫瘠的一座城池,粮食年年失收,每年靠着国库拨出去的款救济着过日子,如今哀家将它给了他们,已是最好的选择。珩儿,不要怪哀家不与那你商量,这实在是事出的太突然了。”
话到此处,糜玉珩还能说什么呢?城池不割也割了。就像她,当初他如何能反对,他们早已经将她定于他了。
“皇祖母,孤不怪您,孤知道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孤,都是为了南翼国。”
“孩子,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就好。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要公仲孜墨一日还在阴平城,他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鼎太后出了裕央殿,压低着威严的声音,对身边的李福来说道:“将消息告诉姬夫人,就说事情已成。”
阴平城城北有座陶然居,陶然居是座朴实的民居,与相邻的民居并无异。院子里用木头打了个简易的亭子,亭子里此时站着一抹淡灰色的身影 ,仰头看向空中的弦月。
“我以为你不愿再见我。”
月白色的身影扰了亭子里赏月人的安静。
“我以为你无颜见我。”
月白色的身影笑咳着步入亭子,亭子上悬挂的灯笼照亮了他的脸,不是公仲孜墨又是谁?
“裕之,你该明白,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一质子,这些与我又有何用?”
赏月的人转过身来,不是糜玉珩又是谁?糜玉珩,字裕之,只是这世上如此叫他的人没几个。
“子皙,你夺了她,现在又割了我的城池,我如何不恨?”
公仲孜墨端着手中的茶,举杯邀月,然后一饮而尽。
“你恨的真的是我?还是……你根本就知道你恨的是什么,只是你不敢恨罢了。如此,做兄弟的我,这个丑人我替他们当了。”
认识糜玉珩的那年,正是公仲孜墨来到南翼国的那年,小小的身影站在大殿上,看到宝座上玄色男子身边有一位与同样小小的身影,他的眼神……他,竟与他同样不快乐。
十五岁那年,糜玉珩登上王位,成为南翼国的王,而他,仍旧忍辱继续他的质子生涯,其实,他比他还是幸运的,至少他不用背井离乡,骨肉分离。
“既然得到了她,为何不保护好她?她被刺的那晚你在哪里?你竟将她独自留在府中?子皙,你何其残忍?”
公仲孜墨眉心微蹙。原来,还是为了她。
“裕之,你说的那个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你对兄弟的妻子仍旧如此念念不忘,可知非礼也?”
“妻子?哼,她本该是我的妻子,你知道吗?她本该是我的妻子,子皙!”
“本该?裕之,你总有太多的本该。你本该是南翼国里最权威的王;你本该手持虎符,统领全国兵马。你心疼那座城池,今日在大殿上却任凭他人逞了威风?我的命运十五年前已定下。裕之,你如今不一样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日公仲孜墨早朝之后,晔謦翾就再难入睡,呆在延璧阁里哪里也不愿去,心中烦忧。
国事,她本知道的不多,但她知道伴君如伴虎,在那冰冷的大殿上,王权下,任何事随时都可能发生。
想到这,晔謦翾的心跳得更乱了。
又或许,大王并不敢……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何况如今两国太平,不过是一纸兴师问罪的国书,兴许是不敢的。
她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皆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安好地回来,这颗心才算是放下。
“翾儿……”公仲孜墨伸手环上立在窗前皱眉发呆的人儿,圈在怀里,“想什么呢?都过了午膳时辰,也不让丫鬟们传膳?”
“嗯?你回来啦?”
她竟不知他何时进的房。
“大殿上……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原来这小丫头没精打采的望着窗外出神就是在担心这事儿。他摇头轻笑,抬手轻轻捏了捏她娇俏婷立的鼻子。
“傻丫头,他们能如何为难我?我不过是个使臣罢了!行了,别想了,赶紧传膳,我饿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餐桌上摆上几样清粥小菜。她看着,嘴嘟得老高。
自从他回来,便将她每日的膳食管得很严,腥、辣、咸的食物全不能上桌。
她本对菜色没什么太大要求,只是爱吃鱼,爱吃辣,这好几日都没吃上了,嘴里寡淡得很。
“怎么了?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子皙,我不想吃这些,能不能让他们……”
“不能。”
她不必说,他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她爱吃虎皮辣椒,他怎会不知道。想起他刚回来那日看到的伤口,他心里就揪揪的扯着。
就这么被他一口回绝,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她耷拉着头,端着饭,就是不伸手去夹菜。
只听身旁人一声轻叹,伸手将她一把拉起,她转身坐进他怀里。
“翾儿,你手上有伤,是要忌口的,你读了这么些医书,其中的医理自是明白的。”
“可每日清粥小菜的,我嘴里着实寡淡。子皙,你就让我破戒一次吧,这顿以后,我一定忌口。”
她扯着他的袖子,在他怀里摇着,满脸堆着讨喜的笑意,声音软软细细的,听得他舒服,差点就应承下来。
“不行。
还是不行,她泄了气,松了手,蜷着身子,无精打采的窝在他怀里。
又是一声叹息,“翾儿,等你伤好了,我允你出府,到时便由着你,不过,现在你得听话。”
她抬起耷拉的头,眼中闪着晶光。
“你说的,不许反悔。”
他无奈的点点头,突然觉得不知自己会不会掉进个温柔的陷阱里,有些后悔了,但看着她的喜笑颜开,心里软软的,便无悔了。
看她微笑乖巧地低头吃着碗中的清粥小菜,忍不住抬手去捏她的脸颊,原本有肉的小脸,这些日清瘦了不少。
“你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磨人了,起初时还真没发现。”
她乐呵呵的笑,不语,专心的吃饭。
午膳后,屏退了屋里的下人,他亲自为她上药,这些日一直如此。
解开白布带,手臂上的伤口愈合了不少,长好的肉掩住骨头,不再血肉模糊,已经开始结痂了。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仔细地再给她上药。
“子皙,跟我说说今日朝堂上的事吧!”
他并不抬眼,专注地为她上药,包扎。
“得了一座云阳城。”
她明眸微瞪,甚是意外,割让城池?
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换来的竟是南翼国如此大的代价,心中难免忧伤。
“怎么?现在后悔了?”
落寞地摇摇头,“不悔,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时之意,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若世人知道真相,又该骂她叛国妖女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安慰她,无声地继续手里的活儿。
这便是国事,这便是残酷,这便是他的生活,她原可以选择退缩的,如今进来了,便再没退路。
“据探子来报,大王为此事震怒,朝堂上护国公本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奏请大王废了盟约,但……”
兴伯尚未说完,被公仲孜墨接下后面的话。
“被姬夫人阻拦。”
哼,她怎么会让他这般如意?
这次本就是个意外,完全在他的估算之外,就算父王想借题发挥,姬夫人也不会让他轻易回国,她心中更是恨不得让他死在南翼国。
“大王年事日渐高,身体也大不如前,这些日子起了立王太子之意,姬夫人私下正四处为公子觐张罗着。”
公仲孜墨冷笑,她这一生阴狠图谋,为的不就是将自己儿子送上王座?
“父王是何意思?”
“大王迟迟未定人选。蓝相国几番在早朝上呈上立公子觐的奏折,大王都未准。朝野群臣都能察觉大王心中不喜公子觐,不过是忌惮姬夫人和蓝相国,心照不宣罢了。”
公仲孜墨听着,不语,修长的眉眼冷冷地看向窗外无月夜色,漆黑夜色映入眼中,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幽深。
北玥国第三代君王公仲禹,虞阳帝,膝下有三位王子,公仲孜墨,公仲觐,公仲良誉,三子皆是不同夫人所生,公仲孜墨乃仙逝王后曲瑷华之子,公仲觐是一品夫人姬夫人之子,公仲良誉是二品夫人卿夫人之子。
北玥国
承乾殿里一抹玄色身影负手迎窗而立,窗外的月光打在尊贵的锦袍上,却显出几分落寞与苍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也走了十几年,从来不曾忘记,她就好像只银针,扎进他心里最深的地方,就这么念着,痛着。
此生,他注定要辜负她。
“大王……夜深了……”
内侍臣德锦颔首轻声,唯唯诺诺的生怕惊了窗前的人。
无疑,窗前那人便是北玥国大王,公仲禹。
良久,公仲禹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俯身颔首的德锦,没说话,举步前行。
“……大王可是要上翎月殿……”
公仲禹听这话,脚步顿了顿,才又朝前,脚步迈得更大了些。
“摆驾染华殿。”
德锦愣了一下,忙紧走几步跟上公仲禹。
“姬夫人差人……”
公仲禹彻底停住了脚步,德锦忙五体投地地跪在回廊的凉凉的石板地上。公仲孜墨转身怒视着身后的卑躬屈膝的德锦,将满腹火气生生吞了下去。
“罢了罢了,摆驾翎月殿。”
北玥国地处江北,都城设在扬子城,这个夏末初秋的时节,城里四处都飘着桂花幽幽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王宫内院的翎月殿是姬夫人居住的寝殿,殿里雕梁画柱,富丽堂皇,把王后所住的含风殿生生比了下去,成为宫中最华美的宫殿。
姬夫人享尽王宫里最尊贵的待遇,皆因她是虞阳帝最宠爱的女人,专宠二十载。
此时,翎月殿内室里宫奴跪地过头高举着托盘,盘子里是最新进贡的华贵丝绸,只见一身穿大红色云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衣,朱红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脚踩牡丹争春绣花锦鞋,莲步轻移时,头上的凤冠珠钗上金叶翡翠碰撞出细微的响声,玉手从锦缎间轻拂而过,来来回回的仍未选下,举着的托盘的人,额头上渗着汗,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的颤抖。
“近来大王……可好啊?”
姬夫人兴致颇高地挑着锦缎,声音幽幽响起却是朝着外间的人。
外间跪着的人自是知道姬夫人所问为何。
“甚好,并无异样。”
“是吗?那王太子之事,依你看着大王心中所想为何?”
外间的人沉默了下,才道:“小人不敢妄断。”
只听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