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簧 by 虫曷






    知道饮墨是为他好,可自己的眼前却浮现出饮墨耳边的那朵大红的扶桑花。

    一朵变两朵,两朵变四朵,然后乌泱乌泱的象火一样漫无边际的在自己眼前燃烧着。

    然后就会想起那天看到的火刑场面,熊熊的火,还有相拥在火中燃烧的男人。

    外面似乎又下起雨来,窗外分明的雨点声化成了听不懂的祈祷声,喊叫声,咒骂声,随着眼前的火光一起袭入自己的脑海。

    “又下雨了,饮墨,要出去走走,也要等天晴了再说。还有……”

    “还有什么?”

    “算了,没什么,出去吧。”

    温庭玉翻了身,更紧的闭上眼睛,蜷起身子,用两只手捂住耳朵轻声的说。

    “又下雨了啊……”

    布置得金壁辉煌的房间里,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一边看着打着窗户的雨点一边感叹着。

    “嗯,是啊,这边的雨也太多了点。”李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专注的看着窗外的花园,“天不好,庭玉就不愿意出去,再这么下去,人都要在屋子里闷坏了。”

    “是因为天不好,还是不愿意出去?”潘先生看着李顺拿起茶喝了一口,“上次看到火刑的事情,已经没事了么?”

    “两者都有吧,大夫开了宁神的药,但对他没什么用,还是被梦魇着。他向来镇定,这次是真被吓着了。”李顺叹了口气,坐正捏了捏眉心,“偏偏他还总是喜欢强撑,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生怕我挂心。”

    “吓着了么?也是,那么个柔弱的人呢。”潘先生熟练的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又拿出一根向李顺摆了摆,“要来一根么?雪茄。”

    “不用,茶就好。”李顺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他若真是个柔弱人也好,偏偏就那一颗心要强的紧。如果因为这个再闹出点什么其他的毛病来,这一年多的调养就白费了。”

    离当年常二爷说的大限还有七年,而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的给温庭玉一个适于调养的环境。

    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即使如今他早已平步青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下九流,可在温庭玉身边,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不抽烟么?”潘先生耸了耸肩,把雪茄放了回去,“雪茄,威士忌,还有一杆好枪,在女人眼里,这可是男人必备的东西。”

    “她们怎么想是她们的事情。凡夫,我早就说过,我李顺有温庭玉一人足已,再消受不起其他人。”李顺看了眼潘先生手里的雪茄,又转过头看着花园,“况且,这都是伤身的东西,你也趁早戒了吧。”

    “伤身?哈,哈哈!想不到你如今却来跟我讨论养生之道。”潘先生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脸上毫无表情的李顺,随手把雪茄在烟灰缸中掐灭,“这温庭玉御夫的本事倒是极大。遗山,说句不好听的,当年在天津见你的时候,我一直当你不过是个舍命莽夫,如今看来,你倒成熟了不少。”

    “当日孓身一人,现在已经有家有室,自然要成熟些。”说这话的时候,李顺原本紧绷的脸柔和了些,“况且,这生还长的很,我总不能比他先走。”

    “不过这莽夫二字你倒说对了。”李顺有些心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当初决意买这个胶园,只是贪它物廉价美,位置也好。没想到那里竟是这边天主教徒的聚集地。如今他又添新忧,说起来倒是我的责任。”的f4

    “你若这么说,我也要当上这莽夫之名了,毕竟这胶园是我替你挑的。”潘先生呵呵一笑,站起来拿着桌子上的文件走到李顺身边说,“不过他会怕教会,也是因为你们在当地的势力不够大。遗山,如果你买了锡矿,想必情况会好些。”

    “说的也是啊……”李顺接过潘先生手上的文件,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对方还是不愿意出让矿脉么?”

    “很难,对方毕竟有总督撑腰,怎会轻易出让那里。”潘先生呵呵笑着,又拿出雪茄给自己点上,“遗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应该明白,还需要考虑么?”

    “我不过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让庭玉静养而已,凡夫,我不同你,现在不过是个无胆之人。和总督作对这事太凶险,你容我想想。”李顺自嘲的笑起来,又翻过一页文件继续看着,突然眼睛亮了一下,“这里说的是真的么?得了那个矿脉就能买岛的事情。”

    “白纸黑字,你不信么?”潘先生悠然吐了口烟圈,微笑起来,“就算你得了矿脉,也未必能够和当地教会抗衡。如果你要找清净的地方,去岛上住再好不过。”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这次谈判能够顺利。”李顺合上文件,将它放入纸袋,“凡夫,和对方联系的事情,你就要多费心了。”

    “真是,我真不明白你,和当年比起来,你变太多了,现在一点魄力也没有。”潘先生叹了口气,又深深的吸了口雪茄,“你真认为靠谈的就能让对方把矿卖给你么?”

    “怎么不会呢?兵书上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对方靠的,也不过是和总督的关系而已。”李顺的眼睛看向轻轻开了一道缝的门说,“凡夫,给庭玉运药的人过些天会到,说是给我带了几件宫里流出来的珍玩,你到时候不如开个酒会,请总督到你家来看看新鲜东西。”

    “珍玩?你还不如开个堂会,别看那个总督是个洋鬼子,倒是挺仰慕亚洲文化的,尤其是中国戏曲。”潘先生隔着雪茄缥缈的烟雾,看着李顺皱起的眉头说,“可惜这边的戏班他都听过了,而且到底也没什么出彩的角儿。”他说完,不等李顺答话又指向门口的方向,“阿娇,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可以偷听,知道不知道?”

    “人家叫Joey!不叫阿娇!”门猛的推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气鼓鼓的叉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Daddy,人家没有偷听,只是正好路过这里。”

    “好,好,那你既然进来了,还不叫人,没有规矩。”

    看着潘先生故意沉下来的脸,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过来冲着皱着眉头的李顺鞠了一躬说:“呃,李先生好。”

    “嗯,Joey,我上次教你的句子都背下来没有?”

    听到李顺问她功课,小女孩笑起来,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用力点了点头说:“有啊有啊,李先生,我都有背!要不要我现在背给你听?”

    “真是女生外向,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没有一个外人来得亲……”潘先生笑着摇了摇头,“那,遗山,我这小女儿就交给你了,对了,今天吃过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教完就走。”李顺把Joey抱到腿上,笑着说,“我说晚饭前回去,他必定会等我回去才吃饭。对不对,Joey?”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阿娇还是随着李顺的问话大大的点了点头。

    细看之下,这个阿娇的眉目之间竟和当年的温庭玉有几分相似。只是当年他从未有机会看着温庭玉长大。李顺眼神柔下来,摸着阿娇的头想,他曾经错过的太多,亏欠的太多。所以,如果只有七年的时间怎么够?他要十七年,七十年,甚至更多更多的时间来弥补他和庭玉之间错失的时间。

    走进家门的时候没看到温庭玉,寂静的大厅里遥远的传来二楼唱西皮的声音。

    是在听留声机么?李顺站在大厅里仰头上看。

    当年和温庭玉齐名的人,如今都灌了唱片在市面上发售了,上次四儿托人给温庭玉带了几张,他闲来无事,总是翻来覆去的听。

    其中赫然还有一张,是宣统退位后的第一年,为了纪念温庭玉去世一年而发行的。

    他们看到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已死的人了。

    李顺走上楼才发现那是温庭玉的声音,走到门前推开一道缝的时候,发现温庭玉一个人在屋子里唱得如痴如醉。

    难得他兴致好,李顺顿了一下,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门的阴影中。

    已经可以唱了啊……虽说底气还是虚的,可比起一年多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李顺这么想的时候,手指轻轻捏紧了那个从潘先生家拿来的文件袋。

    潘先生的意思他明白,如果想讨好总督,最好让温庭玉去给总督唱一次,哪怕露个面讲两句都可以。

    但这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照这么看,庭玉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只是……

    只是他不想再让温庭玉费心,也不愿意再让更多的人看见温庭玉了,李顺靠墙上抬起头,无奈的笑起来。

    他才过而立之年,竟已经如此自私懦弱,胆小怕事了。

    歌声突然停了下来,李顺愣了一下,转头往屋子里看过去,却看见温庭玉低头呆看着自己身上的青布衣服。

    他抬手虚浮的摸着自己的衣服,是在想他的彩衣头面吧。

    那些东西是温庭玉一辈子的心血,以前隔三差五的总要拿出来晒晒,如今却早就在抄家中不知所踪。

    谁都没有后悔过离开北京,但说不想从前的风光,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还有胶园可以重新来过,但温庭玉却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除了他以外,什么都没有。

    “大爷,您回来啦!我叫厨房给您把饭端过来?”

    饮墨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惊扰到了屋子里的温庭玉。

    “嗯,成,饮墨,你张罗吧!”李顺见温庭玉听到饮墨的声音,猛的站好向门口走来,边走还边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便微微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你吃过饭了没?”

    “外面下雨,没淋湿吧。”

    声音一起响起来,两个人都愣住了。倒是温庭玉『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走到李顺身边,替他解开马褂上的盘扣,又从衣柜里拿出家穿的棉布长袍。

    “最近下雨下得勤,你出出进进还是遮得严点。”温庭玉摸着李顺肩膀上被雨点打湿的几个印子,轻轻按了两下说,“回头你要是病了,咱家便没有一个全乎人了。”

    “你倒会吓唬人,得了,我知道了。”李顺低头看着温庭玉贴在他胸前给他扣斜襟,鼻间隐隐的传来他身上的药香。

    虽说很熟悉,但今天却忍不住想多闻一下,李顺凑近了温庭玉的鬓边抽了抽鼻子,鼻间便满是熟悉的药香,只是这种味道便让他把持不住,一把搂紧温庭玉的腰,低头紧紧吻住。

    起先是一怔,然后便软倒在他怀里,轻轻开着口任他攻城掠地。

    正吻得动情,却突然不知谁的肚子『咕噜』一声,霎时扫了兴致。

    俩人分开的时候,饮墨就端着晚饭进来了,上面是简单的三素一荤,两碗米饭。待两个人吃完了,饮墨又端了一小碗飘着红丝的金丝血燕盏过来。

    “饮墨,天天都是这东西,看都看腻了。”温庭玉坐在桌边,仗着只有饮墨在,便坐在李顺腿上皱着眉头指着燕窝抱怨,“这东西下次别做了,倒是给我包点馄饨烙个馅饼是真格儿的。”

    “以前虚不受补,现在不是可以补了么?不要说我和饮墨,连四儿得了信儿,都赶着给你送关外的补品过来。”李顺向来知道温庭玉这挑嘴的毛病,倒也不忤,只是笑呵呵的舀了一勺,送到温庭玉的嘴里。

    虽说挑嘴,但李顺送过来的东西,他就乖乖张口含了。只是温庭玉两手不老实,因是李顺喂着自己吃燕窝,便将两手绕在他脖子上,指尖从肩膀滑至脖后,轻轻拨弄着那里已经剃短的发根。

    只拨弄了两下,便能觉出腿边上有硬物,突突的在顶着自己的大腿。温庭玉斜眼瞄了下李顺,又伸舌将他手里的勺子勾进嘴里叼着,身子靠着那硬物往里动了动。

    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撩起他的火来。李顺动了动手里的调羹,发现抽不出来,两腿中间又被温庭玉蹭得难受,只得侧头往他耳朵后面吹气,手摸上他的腰间,找准了那点轻轻的揉着。

    “呃……”

    温庭玉那里本就敏感,被这么轻轻挑逗,忍不住仰头闭眼,张嘴便吐出呻吟声,放开了嘴里的调羹。李顺那捏着调羹的手也不老实,一路蹭着他的衣服向下,又轻轻的勾画着他隆起下体的形状。

    “大爷,那血燕是要炖完趁热喝的,回头重新热就不好了。”

    俩人正在桌边纠缠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偏偏饮墨的声音不识趣的在门外响起来。

    只要温庭玉起了小脾气,就别想他和李顺俩人能好好的把血燕吃完。跟在温庭玉身边好几年了,饮墨早就摸透了这两位爷的脾气:“大爷,这今天再炖就来不及了,您好歹看着,让爷吃完了它。”

    “知道了!罗嗦。”

    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