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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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里不是西湖畔,所以这院落定然不是水云小筑了。
  
  我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在外面问了几声,没人答应,便推门走了进去,看到院子里置了张棋桌,旁边有椅子,便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等看看在我梦醒之前,会不会有人回来。
  
  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我想出去玩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院门开了,走进来一对男女。我十分努力的想看清他们,却始终模模糊糊的,只觉得两人好像二十多岁的样子,气质极为飘逸出尘,我当时心里就想,我大概遇上仙人了吧。
  
  他们好像早知道我在,见到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吃惊,那女子还问道,“你叫蕴儿,是吧?”
  
  我愣愣的点点头,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觉得她好像微微一笑,也没再走近我,只说道,“我们在这里等那株天香花结果等了五十年了,今日总算拿到了天香豆蔻,才找你来取的。你回去之后,问你爷爷怎么用,他便会告诉你了。”
  
  她说完话,我便觉得手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白玉小瓶。
  
  还没来得及打开看,我发现她和那名男子相携就要离开,不禁急急问道,“你们是谁?你们不是住在这里的吗?”谁知他们倏忽便不见踪影了,只是那女子说道,“你唤醒他后,便告诉他说,若能断欲忘尘,终有和我们再相见的一日。”听声音,他们竟已去得远了。
  
  我恍恍惚惚的走出了院落,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好像走出了一座山门,却越发犯困想睡,睡着前抬头望了一眼,山门上面写着“幻界”两个大字。
  
  今早在自己的卧房醒来时,我手里便握着这小瓶了,昨晚似梦非梦,我猜我是去神游了一趟那个什么“幻界”。
  
  我前后思索了一番,心里有八成确定,那对男女应该是我的曾祖父母了。他们竟然在幻界等了五十年才等到天香花结果,不知道现在尘缘了尽,又要去哪了。
  
  算命的早就说过我仙缘颇重,他们会选择让我去取天香豆蔻,是这个原因吧。
  
  听爷爷说过,那位大将军就睡在曾祖母长大的祁连幽谷里,不知道他一觉醒来发现百年已过、世事全非,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对了,曾祖母还要我带话给那位将军呢,我可不能忘了。
  外六 相思豆

  ——————绰儿——————
  
  落红翩翩、醉梦迷离之间,我不耐那轻花飘漫的悠闲,于是化身疾舞的风旋。
  
  今日是我的第二十五个生日,也是我娘的第二十五个忌日。
  
  我便如以往一般,着上白底红华衣衫,庆贺她的逝去,哀悼自己的残存,因她何其幸运的逃离了破碎的世事,而我却不幸的被留下继续她未完的悲情。
  
  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命,可该感谢她给的一切的我,实在找不到一丝这样的心情。
  
  怎样感激呢?
  
  她给我几乎是世上最完美的容貌,却偏这容貌不是独一无二,而是她的仿制。
  
  她给我崭新的生命,却毫不留恋的弃我而去,让我独自面对她创造的沧桑红尘。
  
  连我的名字,亦是她的遗留,仿佛要证实我从不是我,而是她的影。
  
  于是,对她没有印象没有记忆的我,这半生似乎都替她而活,点点思慕敬仰早已消磨,只剩下不知是恨还是哀的痛……
  
  正如我永远数不清多少飞花随我而舞一般,我永远都不知道多少男人与她爱恨纠缠,而我生来便落在了这情丝结成的孽网之中,不停的被绞得血肉模糊。
  
  父汗恨我,不只因我生父不明,更因我夺走了他以倾国之力换来的美人。
  
  师父怜我,却让我承了她的名,不时透过我看向已然远去的恋慕。
  
  我的叔父,在我十三岁时篡得汗位之后,竟想染指我,只为发泄他在她身上未能得逞的欲望。
  
  而那个给了她最美的梦却无力的看着她的梦破碎的男人,十年之前终于将我从她的残梦中拯救出来。我感谢他,却不愿见他。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恨他,其实我不愿见的是任何和她有过牵绊的男人,因为我只想做我自己。
  
  若非师兄时时护着我长大,我大概早已不知魂杳何处。可即使魂仍捆着这完美却腐朽的身体,早已在这丑陋的浑世迷失的我,找不到归途……
  
  我的师兄冷硬却坚如磐石,我曾试图在他并不温暖的怀中寻求安定,却被他理智的推开。我无法怪他,他只是太清楚,我不会爱人,所以亦不值得被爱。
  
  我的丈夫才华横溢、国士无双,可他温煦如春风的爱,拯救不了我早已被大漠风沙深埋的心,他的娇宠怜惜,我不能回报,只希望我们的孩子替我承他些许的情。
  
  我只知道,在他为我营造的完美家园中,飘忽彷徨的我依然找不到归属,却寻回了久违的平静。
  
  这一生大概就会这样无心无爱的过了吧?
  
  我停下了狂乱迷离的舞,透过被我搅了漫天的残花,冷冷望向不远处驻足已久的男子。
  
  暖暖的微风轻吹起我的散发,一瞬间万物归于沉寂,凌乱的花雨仿佛停在了半空,我看进一双泛着幽蓝的深眸,愣愣的失了神志。
  
  这个仍有些许稚气的少年是谁?为何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盈满了我的意识?
  
  沉静如水的他默立于风花旋飞之间,好像大漠之中的流泉,润湿我干涸的感官,又好像三生三世前我丢失不见的魄,经过了三生三世,终于回到了我身前。
  
  他……是谁?
  
  ——————凌御极——————
  
  许久不曾做这个梦了,我苦笑着隔着衣服轻触心口处越发红艳的血痣,明白绰恐怕是等不及要来带走我了。
  
  过了二十几年,本以为再鲜明的记忆也早已退色,却没想到期盼的遗忘始终没能降临,而是已经渗入了心渗入了魂,势要生死相随。
  
  爱吗?我不知道。
  
  那时我还太过于年轻,根本不懂何为情、何为爱,只是在误入桃林深处时,被那份也许根本不应存在于世上的美迷住了心神,以至于后来明知她是我的舅母也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皇姐,还是无法拒绝她的接近,终是造就了一份孽缘。
  
  恨吗?我也不知道。
  
  她早就说过,我是这世上她唯一的渴望,便好像她丢失了三生三世的魂,让她找回之后,片刻都不愿离开。却没想到,她选择这种决绝的方式终结这段无望的情。
  
  相思豆,一种有着很美的名字也有着很美的传说的毒药。
  
  还记得那日,我们最后一次在桃林深处共饮离樽,下定决心日后再不相见,她却突然绝美微笑,说同服这种毒药而死的男女,下世一定可以相守,她今生注定得不到我的心我的人,所以她想睹个来生。
  
  然而,她究竟是赌输了,因为她香魂已杳,我却固执的活了下来。
  
  我明白她早就生无可恋,可俗世凡尘、江山社稷,我还有太多的放不下,她的这份心,我是注定辜负了。
  
  二十年后的现在,我终是要因她而死。
  
  爱吗?恨吗?大多时候我只是一片茫然。
  
  也许若没有胸前这颗殷红的血痣,忙于家国天下、又有后宫三千的我早已刻意的忘记了她,爱与恨都不再重要。
  
  可偏偏她以这种方式占据了我的记忆、我的心情,让我在每个月圆之夜,胸前的疼痛贯彻骨心之时都不得不想起她绝美的笑、绝美的舞,恍若无边梦魇又好似天上人间。
  
  原以为这一生,便会如此心中揣着一个爱恨难辨的女人过去了,却没想到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之时,又一个让我迷茫的女人出现了。
  
  她叫影,而她真的好像我的影。
  
  相同的寂寞,相同的清冷,若这世上有双生的魂魄,那我们必然是一对亘古已然存在却失散许久的孪生。
  
  所以,明知她心中有人,明知她对我无心无情,我还是忍不住宠她,忍不住纵容她,只要她展颜一笑,我便感到无比的满足。
  
  因此,即使自己的生命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尽头,我还是费尽心机的把她留了下来。一方面,固然是想将江山托付予她,可内心深处,我是希望她能陪伴我走完最后的一程。
  
  直到这时,我才惊觉,一直自诩无私、全心运筹社稷的自己,也终究是自私,终究是耐不住寂寞。
  
  爱她吗?我迷惘。爱她便如爱我自己,已经算不上是爱。
  
  不爱吗?为何又在知道她背叛我之时,心中怒不可遏,几乎想杀了她来洗刷耻辱,却还是不忍,只能狠狠的要她来宣示自己的占有?
  
  我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了。
  
  也许给我更多的时间,有一天我会想明白吧?
  
  可我偏偏没有时间了,我这一生是不会懂得情爱,也不想懂了。因为若我懂了,恐怕会离开的太过凄凉……
  
  于是在梅花盛放,她邀我去赏梅之时,我才意识到,多年前,另一个女人离开人世之后,我便再也不曾看花,竟错过了许多风景,却连后悔的力气也没有了。
  
  隐约间,我似乎在红梅灿烂中看到了那消逝已久的绝世美丽,不由得淡笑。
  
  绰,梅花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