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天下
萧子墨知道老四的疑惑,但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生不由己,他也想那天就将阿曼带出来,阿曼丰盈了许多,腰腹轻轻凸起,整个人柔暖极了,他恨不得把阿曼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去,但是他不能,若只是将阿曼这样带走,天下人的留言如何平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话,说得真好。
萧子墨拍了拍四弟的肩,或许这一点上,他的确敬佩那个傻子,能有那样勇气当着世人的面宣告对阿曼的爱,他是傻,所以爱得无畏。但是他不一样,他是萧家的二子,阿曼是沈家的三小姐,他们要在一起,必须光明正大。
“鸣鼓收兵,告诉城里的人,五日后若不投诚,血洗京都。”
阿曼,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我必须把握住,非但是我,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彼岸繁花
当卢公公一脚踢开沈曼房门的时候,沈曼知道,二哥领的萧家军,兵临城下了,这一点都不出乎沈曼的意料,二哥天生就应该是位王者,追随他的人那么多,那么好,这一天,迟早要来。
冲着卢公公微微弯了弯嘴角,沈曼将靠在自己腿上好不容易睡着的奕儿给移到枕头上,盖上被褥之后淡定地站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眼底森寒的卢公公,沈曼觉得,卢公公还是不够淡定,他既然一心站在独孤奕身边,就早就该有国破家亡的打算了,独孤奕是个好人,却绝不是位好君王!
“如果老奴将夫人带到城门上去,你说萧二公子会如何?”卢公公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皇一手谋划出来的大计被萧子墨给破了,先皇想要一片重整后的江山,而这江山何该永远姓独孤的,谁来都是反叛,都会遭天谴的!
沈曼看着眼底写了一丝狂热的卢公公,忽然觉得可怜又可叹,“卢公公,良禽择木,你为何就一定要守着先皇,硬是要将奕儿也拖进这片僵局中来呢?”卢公公根本就没想着活着离开这座宫阙,他打小就生活在这座宫阙里面,他是权利的附属,他属于这里,若真有一日要他离开这座宫阙,沈曼觉得,他立马就会死了,就如同渴水的鱼,活不长的。
其实,今日的场景,他早就料想到了,当小主子在祭天仪式上开口说要拿江山换面前这女子的时候,卢公公就知道,他会输,输得一败涂地。
“你以为,这城就这样好破的吗?鱼死网破,夫人不会不懂的。”
“卢公公,你若想拿我祭旗,那你的小主子是绝不会答应的。”沈曼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全是因为那呆子的缘故,那呆子与自己同吃同住,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了。
但,结局还是不会改变。
玉石俱焚送翩跹
“阿曼,这几天,你对我真好。”独孤奕将头靠在沈曼的膝上,入冬了,但是宫里的下人却因为即将到来溃败而人心惶惶,甚至已经没有人注意到宫里该烧炕了。
沈曼的指尖微凉,触到独孤奕散开的一头青丝里,却觉得微微的暖,舒服极了,发丝从指缝间落下,带着些微的香,独孤奕告诉沈曼,这是龙涎香,只有独孤家的人才能有,沈曼知道这龙涎香自古,只有帝王才能染,只是她没有独孤奕。
“你不是一直闹着要我对你好吗?怎么,不要了吗?”空旷的大殿,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沈曼想,卢公公还是没有做记性,他总以为自己不会对这呆子下手的呢,沈曼轻轻地从衣襟里拿出那只装着毒药的瓶子,凭着散着幽幽的光,沈曼问过随风,这药药性如何,随风只说,毒药里,越是无色无味,毒性越是强,别的话,随风却是什么都没有,沈曼不自在临死前是不是会苦痛,但她却想独孤奕能够走得干净利落。
独孤奕偏了偏头,却没有睁开眼,沈曼借着殿里射进来的光低下头看着独孤奕光洁的侧脸,真的是很美哎,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投生在帝王之家呢?
沈曼想,这样一个人,就是蓬门荜户也好过这样的撂倒帝王家吧,她爱二哥,她想跟二哥在一起,想要免得生灵涂炭的话,独孤奕只能死,这是没有办法的啊。
声音愈发的轻柔,沈曼轻轻地捧起独孤奕的脸,在沈曼心底,独孤奕不是一个男子,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干干净净的孩子。
“奕儿,如果说要你去救很多很多的人,你去不去?”
“很多很多人,是多少人?阿曼也要奕儿去救吗?”
“恩,阿曼也在里面,要奕儿去救,奕儿愿不愿意去?”
“去,奕儿要救阿曼!”
“奕儿,如果要奕儿像你父皇一样,永远睡着了,就能救那些人,你愿不愿意?”
“……那阿曼呢?奕儿睡着了,是不是就见不到阿曼了?”
“如果奕儿睡着了,阿曼将你放心里,记一辈子,好不好?”灼热的泪珠一颗颗滚落,沈曼看着那单纯无比的独孤奕,胸口狠狠地疼了起来,但是声音却愈发的平静,奕儿,你不应该实在别人的手中,你那么好,就算死,也应该带着尊严地死!
“阿曼别哭,阿曼别哭,只要阿曼不哭,要奕儿做什么都好,好不好?”
独孤奕反过头看了一眼神情凄婉的阿曼,慢慢地站起身,那只滚落在脚边的瓷瓶,他见到,放在阿曼最贴心的地方,那般宝贝着,不该丢到地上的。
弯下腰,将瓷瓶捡起来,握在手心里,独孤奕想要对阿曼笑,却看到阿曼哭得很凶,泪水迷住了阿曼那双漂亮的眼,独孤奕靠过去,亲亲地吻了那双眼,涩涩的,但却知道是阿曼的泪。
独孤奕迷惑地歪下头,“阿曼,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沈曼死死抿着唇,却对着独孤奕笑了,“奕儿,这一世纠缠,下一世偿还,若你能寻到阿曼,阿曼便是为奴为婢,也还了这一世欠你的债,好不好?”
独孤奕听不懂,但却知道,那是一个比命还要承重的誓言,独孤奕憨憨地笑,倾国倾城。
“阿曼,你不欠我的,奕儿喜欢阿曼,所以阿曼要奕儿睡着了才能救阿曼,奕儿就睡着了,好不好?”
声音渐渐地轻了下来,独孤奕微微垂下头,“阿曼,睡着了,是不是就看不到阿曼了?”
沈曼闭上眼,奕儿,这一世纠缠,下一世偿还。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奕儿,一直想带你去江南的,那里清风杨柳,才最适合你,可惜,没机会了,是不是?”
指尖颤着抹掉独孤奕嘴角往外渗出的鲜血,一股股,却像是怎么也停不住的一般,沈曼的眼渐渐被一层红蒙住,怀里的独孤奕的身子开始急促的抽搐着,沈曼想要抹掉那些血,却发现那些血怎么也停不住,就这样,过往的一切却急匆匆地想要撕开脑袋跑出来,沈曼看到独孤奕嘴角最后的那个微笑,一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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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卢公公领着人撞开大殿宫门的时候,沈曼正轻轻地放下独孤奕的身子,裙摆上的红鲜红刺目。
卢公公却是死瞪着眼,那里面一瞬间空寂,没有恨没有怒,不曾鲜活,仿佛死了一般。
沈曼站起身,立在殿堂高处,纤细的身子却叫人不敢逼视,“卢公公,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城墙上看看二哥如何破城的吗?怎么,不带我去吗?”
一席血衣,刀架在脖子上,却丝毫都不怯懦。
沈曼衣裳单薄,唇色染紫,面色却静如秋水,木战站在她身旁,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女子,这个女子,从初见面那一刻起,他就不曾轻视。
沈曼歪了歪头,看了一眼木战,忽而一笑,“奕儿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先皇派给奕儿的护卫吧?”
木战抿着唇,没有说话,但却是默认了,木家军守护独孤氏,那是生于骨子里的使命,不需要言语。
木战的态度,沈曼根本不在乎,只是背过身,低下头,看着裙摆上鲜血渐渐被风拧成一抹暗红的时候,沈曼掌心里捏着的瓷瓶哐一下松开砸到城墙上,里面溅起的一点药撕拉一下子烧黑了一脚城墙。
“这药,刚才奕儿喝了,这血,都是奕儿的。”
卢公公想要玉石俱焚,木家军为了独孤氏而生,既然独孤氏的人已经不在了,那木家军也不用存在了,而最后的一战却定要萧家军重创,沈曼都知道。
正文 倾国倾城为哪般
木战的身子晃了两下,目光死死地锁在沈曼身上,却只看到沈曼轻轻柔柔的笑,仿佛身上的血污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木战却觉得自己的声音被锁死了,一字一句都吐不出来
沈曼看着木战,的确是个将才,只可惜与卢公公一般,被锁在了错误的位置上,做着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
“卢公公之所以瞒着,我想,是想要你们跟二哥的兵马,拼死一抗吧。”沈曼低下头,看着渐渐扬起的尘土,真好,她就站在这里,看着尘烟后头二哥正朝着自己站着的地方越来越近,沈曼轻轻抱住自己的小腹,掌心下的温热叫沈曼微微勾着唇,才叫沈曼觉得自己还是暖的,还能活。
木战的眼睛一样落到了不远处蹭蹭的行军声,马蹄的嘶鸣声愈来愈清楚,沈曼一席白衣站在一片披着铠甲的将士中间,城门上,一眼看过来,二哥一定会看到自己的。
“瞒着也好,假的也好,木家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沈曼微微偏过头,看着木战脸上的死寂,嘴角微微一抿,从自己袖口里拿出一只玉扳指,“奕儿告诉我,这样东西是能保命的,但我想,这件东西应该能号令木家军退兵的吧?”
木战看着那只通体血红的玉扳指,怎么可能?那扳指……小主子真的把这个都给了她不成?
沈曼看着木战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便知道,她成功了。
“这扳指,是奕儿给我的,若我此刻要木将军退兵让城,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沈曼不知道这个扳指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又或者只是他与木战的一件儿时信物的话,那她或许没把握救下这些人。//
木战冷冷地看着那只玉扳指,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小主子已经去了。
朝着皇宫的位置,咚地跪下,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木战站起身,周围的将士却不曾变了神色,这些兄弟都是他一手带出来,同吃同住,一同流血训练,他们的命,或者比自己的更重要。
为了小主子,木战就算是战死,亦无所谓,但是身边的兄弟有妻有子,他们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但却跟着自己为了主子殉葬,不值得!
“二少奶奶,你不配得到小主子的爱,你这般,只是糟践了小主子最无上的爱。”木战看着渐渐清晰的人影,嘴角冷冷一勾,“要我退兵,可以,到时候就看你们如何了。”
彼岸繁花
五日。
萧子墨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去找阿曼,他知道给了那瓶毒药就是阿曼下最后的手,他别无选择,独孤奕是独孤氏最后的血脉,从他说了江山美人,他都要自己去夺得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是他心疼阿曼。
阿曼该是自己好好保护着的可人儿,却不应该是为了帮助自己,却要亲手杀死那人的,当城墙上,那个削瘦的身影渐渐清晰的时候,萧子墨甚至觉得自己握不住缰绳,边上的人也都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夫人,风扬起她的衣袂与发丝,圣洁不可侵犯。
但是一把雪白的刀刃却架在她的脖子上,萧子墨的拳头收紧。
马蹄声越来越近,木战站在沈曼背后,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夫人,得罪了,既然小主子那样喜欢你,那么就算死,你也就只能陪着小主子去了。”
抬起头,木战拿过那只血玉扳指,在刀刃唰一下划过沈曼纤长的脖颈,血顺着刀锋低落在雪玉扳指上,一丝丝的红如同渗进去的一般,整只扳指仿佛鲜活了一般,木战的声音宏亮无比,顺着风,传到了萧子墨那边的军营。
“皇天在上,我木家军只从玉扳指的号令,放下城门,迎萧二公子,入城!”
随着那声的响起,沈曼只听见唰唰唰刀枪落地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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