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天下
“皇天在上,我木家军只从玉扳指的号令,放下城门,迎萧二公子,入城!”
随着那声的响起,沈曼只听见唰唰唰刀枪落地的清脆声响,还有……灌入耳里的风,鼓胀得耳朵疼得厉害,寒风卷起衣袂,整个身子冰冷无比。
直到口鼻里灌入腥味刺鼻的冰冷时,沈曼纤细的身子如同一只破布的风筝一般,被身后的木战一并拉扯着,狠狠地摔进了护城河里,溅起的乌黑水花打湿了城墙几尺高的水花……
彼岸繁花
萧子墨眼睁睁看着一切,他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他以为阿曼站在那里,是为了等自己归来的!
当那道白色的身影,甚至都来不及对自己说什么的时候,就这样落进了护城河水里,萧子墨全身僵住。
他瞪大了眼,分明将那落水的声音听得清楚分明,但却又找不到人,这是怎么了?
风吹过自己的耳,听不见一点声音,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却没有人告诉他,阿曼,他的阿曼,在哪里了?
……
当宫城那方亮起一点隐约的红光时,卢公公嘴角的笑愈发的冰冷,但眼神底下却是无比的温柔,小主子只是睡着了,那样的玉容,安安静静的,真的只是睡着了。
当城门顿开的时候,他听见了城里的百姓奔涌而出的欢呼声,卢公公待下人过来禀告,说是木将军挟着二少奶奶落入护城河水的时候,卢公公眼底闪过一抹快乐。
小心翼翼地将小主子的身子放进马车里,卢公公回过身看了一眼这座华美的宫阙,“主子说过,独孤家的东西,就算独孤家要不起了,毁了,也不留给别的人。”
熊熊的火,仿佛一瞬间都燃起了整座宫阙。
一辆乌黑的马车却在几位近侍的护卫下朝着城外逃走。
没有曾以为的血流成河,有的只是一场火光冲天的大火,人们说马背上,天神一般的男子,至始至终都不曾下过马,只是站在护城河边上,看着所有人的往河里跳进去。
人们知道,他在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曾是大街小巷口里的传奇,她杀死了那个傻子皇帝,她保住了这座皇城。
正文 别有洞天浮生机
当腥臭的护城河水灌入眼耳口鼻,沈曼有些认命的时候,从身后挥过来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另一只卷住自己的腰却是更加往河水深处沉下去,沈曼忽然不想死了,凭着力气死命地挣扎,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就这样认命!
只是身后那人的力气实在是大,当肩胛撞上城基石的时候,沈曼只知道自己的小腹处传来一阵揪心的疼,沈曼手脚一双,却只能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小腹,城基石一侧凸起的石锋随着沈曼下沉的力度,狠狠地割破沈曼的手背,鲜红一瞬间涌了出来,沈曼根本就没敢睁开眼看。(*
哪一座的护城墙下不是累累白骨?
哪一条的护城河里不是缕缕鬼魂?
护城河里从来就是不干净的,什么污物毒物尽在里头,便是走过时候都忍不住泛恶心,更何况是整个人从头到脚地泡在里面?
割破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身子周围有怪异的东西擦身而过,沈曼只觉得毛骨悚然,但是身后那人却是死死箍住自己的腰身,沈曼不敢乱动,胸口闷着气,胀得自己头昏昏了,但却真的只剩下最后一个意愿,那便是孩子必须没事。
那里面,可是二哥一直想要的女儿……
当身子开始放轻,往上浮起的时候,沈曼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头顶上会有一方圆形的镜子,粼粼地泛着银光?
彼岸繁花
入冬的帝都早就泛寒了,若天再湿点,下了雨,飘下来的便是大团大团的雪了,更何况是一早面上就结了层冰的护城河水
木战倒是习武的人,寒冬腊月里都敢往冰湖里跳的男子汉,哪里会耐不住这么点冷。
但沈曼不一样,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少奶奶,千金小姐,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当木战将浑身湿透的沈曼从冰水中拖上内洞的时候,沈曼手尖泛出紫白,手背上那道深见骨的伤口污血凝在伤口处,外皮已经卷着褶子泛开去,苍白的脸上一双唇禁不住哆嗦,唇色却是紫得发黑。
木战本不想理的,但是看到自己手里那只血玉扳指时,到底还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血红的丹药含到沈曼舌下,指腹碰到沈曼那冷冰冰的唇时,木战稍稍有些迟疑,对着男人,对着敌手,他下手可以毫不犹豫,见血封喉,但是她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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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到沈曼被河水浸润成灰黑的裙摆,原先上头的那一块暗褐色的血污已经淡成了一块斑,像是一朵花,怒放在膝上。
木战恶狠狠地推了一把沈曼,沈曼削瘦的身子一个用力撞到了洞壁的岩石上,肩胛上渗出一块血迹,氲着湿润的衣裳像是肩胛上盛放一朵红梅,木战有些讪讪地收回手,“装什么死,你若不起来,就冻死在这里算了。”
护城河的水很冰,冷到骨头缝里,叫沈曼根本就受不住这样的冰寒,整个人昏睡过去,只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僵冷,只知道肩胛上被什么用力地撞了一下,却感觉不到疼痛,沈曼想,幸好,不是肚子……
僵硬的手慢慢地碰了碰自己凸起的小腹,沈曼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舌下蔓出一阵辛辣的甜,人才慢慢地有点苏醒过来,就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死?她不要死,她还要去见二哥……还有衍儿,她的衍儿还没有开口喊自己一声娘,她怎么可以死呢?
她好不容易站到了二哥身边,怎么可以死?
几乎只是凭着一股意识,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沈曼根本就半分知觉都没有,她看着黑暗中这个轮廓分明的男子,粗哑的呼吸终究还是让沈曼失去最后一份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身子一软,整个就倒了下去,出于一种自觉,木战抱住了沈曼,当手触那微凉的小腹时,木战终究还是认命地将沈曼背到身上往洞外走去。
彼岸繁花
护城河上。
“二公子……”这话要他如何禀告?明明二公子就一直站在边上,他们兄弟水性好的都下了水,可是帝都当年挖这护城河的时候连着沟渠,下面便是刺骨的冰水,根本就是下不到底,而且水那么黑,也瞧不清楚,河岸两侧都是隆起的岩壁,夫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又过了这么久,只怕……凶多吉少了。
萧子墨死死地瞪着那泛着黑的护城河水,声音里却是更甚的寒冷,“掐断水源,给我把这护城河水弄干!”
阿曼,不会的,不会的,这江山,我已经握在手里,若你真的不在了,我要这江山做何用!!
不会的,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便是死了,你也只能死在我身边,死同穴,我说过便要做到的!
当沈君安听到消息从后帐里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萧子墨站在护城河边,不停地有将士跳下河去,或者浮上来,但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沈君安只觉得自己胸口钝钝地疼,解开外袍就往水里跳,萧子墨总算有点反应,拉住沈君安。
沈君安回头,“我打小长于江南,会泅水。”
当沈君安浮出水面的时候,双唇泛紫,萧子墨眼底却是一瞬间寂寥,沈君安围上边上将士递过来的干净棉布裹住自己的身,“只怕着护城河底有古怪,快些找人将水弄干,阿曼可能没事。”
正文 萤火流光隔今生
“令夫人寒气入骨,何况身怀六甲,这烧若是再不退,只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老大夫被人从城西接到城东这家小院,本就因着天冷有些不乐意了,等看见躺在床上烧得浑身滚烫的病人之后,脾气就更加大了。
这哪里还用看,肯定是相公趁着妻子有孕出去胡搞,惹得小娘子寻了短见,这才记得娘子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这小镇里多是本分人,老大夫也看了多年的病了,什么样的都见过,只是遇见前来求医问诊的木战始终给不了好眼色,起初倒是还怕这人高马大的木战急了跟自己闹,等发现自己就是怎么冷嘲热讽都默不吭声的时候,老大夫就愈发来劲了。
木战虽然不后悔拽着沈曼跳了护城河,但是将人弄成这样,都连着烧了两天了,他难免也有些不安。护城河下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一个山坳里的小镇,木战背着昏厥过去的沈曼进了城,住进了这家小院便连忙去找了大夫。
老头儿的医术据说是小镇上最好的,但是人也啰嗦,每当木战有些忍不下去打算吼两句的时候,里间就会恰大好处地传来几声哼唧,木战噤声,而老头子又开始默默唧唧地冷嘲热讽起来。
木战打小苦练,虽说事情都是自己一手做的,但也没做过多少伺候人的活儿,尤其还是女人,木战小心地将沈曼的身子扶起,这边将刚熬好的药汁一点点灌进沈曼唇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出不小心去了,药汁倒是呛入了喉咙,药汁吐了一身,等木战手忙脚乱将药碗摆好,拿着干爽的绵巾过来,想要帮沈曼擦拭一下的时候,床沿上沈曼扶着床榻,瘦弱的身子撑着单衣,却是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气息微喘,唇色绯然,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美。
木战没想到沈曼会突然醒过来,明明在烧着的人,大夫都说了听天由命了,怎么会……
其实木战现在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估摸着是老头子想要整一整自己,放大了沈曼的病情。沈曼虽然说身子骨不算健壮,该受的,不该受的伤也都受过,好在福大命大,每一次被救回来,大哥与萧子墨都是拼了命地滋补,换成别的一般怀了孩子的妇人,大冷的冬日里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到护城河里,定是有去无回的。
其实在水里的时候,若不是有木战贴身护着,避免沈曼的身子撞到边上凸起的岩石避壁,或许沈曼真就已经死了。 虽然说是木战将她推下城墙的,但是最后救了她一命的,毕竟还是木战。
当药汁呛入喉咙的时候,沈曼便开始慢慢地恢复了意识,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抱住自己的小腹,当掌心里那温柔的凸起告诉自己,孩子还在的时候,沈曼想,自己真的是被苍天庇佑的。
木战冷睨了一眼吃力坐起身的沈曼,将布随手丢到沈曼身上,沈曼指尖动了动,但是力气根本不大,干脆就不去碰那绵巾,沈曼轻轻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腹,抿了抿唇,唇瓣却是干得可以。
沈曼的热还没有退下来,但是好歹人算是清醒过来了,这样就好了,木战想起临走前老头子叮嘱的话,看着沈曼干裂的唇瓣,心底松了一下,到小桌边倒了杯茶水给沈曼,沈曼抬不起手来,木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杯盏贴着沈曼的唇倾了一下,沈曼被入唇的冰水激了一下,别开头却是将唇内那一点茶水含热了才慢慢地吞下。
待喉里好过一点的时候,沈曼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木战,木战却是眼底讥诮,刚硬的五官面无表情,“萧夫人好谋略,却没想都我会推你下城楼吧。”
听到木战的话,沈曼却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只是将眼光移向榻顶开着的那个天窗,初冬的阳光明晃晃的,却一点也不暖人,沈曼想起前殿里,那从高阁气窗里打进来的光,光影里细细的粉尘随之飞舞。
有一个人,极动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唠叨。
“阿曼,看到了吗?它们在跳舞,好看极了,我最喜欢这样子看着了,可是一入了夜就没了。”
阿曼……阿曼……
除了二哥,这世上,到底是多了一个人叫自己阿曼,沈曼轻轻地按了下胸口的位置,不生爱,却缠上了惦念,这一生,怕是忘不了了。
沈曼那日,站在城门上,便是特意支开随风的。随风是沈家派给自己的,虽然现在自己是他唯一的主子,但沈曼知道,随风不能跟着自己,所以当她站在城楼上的时候,她只是想再见一次二哥,便是隔着重重人海也好。
能劝便劝,不能劝,便罢,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如何承担得起国仇家恨,你死我活?她是说要站在二哥身边,比肩而立,却没想到,那双染了血的手却冰火中煎熬,怎么洗也褪不去那一层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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