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网络版) 作者:芸生yuna(晋江vip2015-03-09完结)
在霍音的认知观里,又或是在梁淮则对她的表述中,从未出现过梁成海这一号人物。因此,邵迟话音落幕的当下,霍音就立即否定道:“你一定是在骗我,我看过梁氏集团的很多报道,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说过梁成涛的亲弟弟梁成海这个人。甚至连梁家的聚会上也从未听过,信口雌黄也不该是这样的。”霍音像是打心眼里地……不想听到白微娆与梁淮则的一丁点仇恨所在。
邵迟冷笑:“你觉得一个死人又怎么开口,又或者,一个被梁成涛全方面隐瞒的死人,又怎么可能被你知道。”
霍音退后半步,隐约中,她觉得可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仇恨在蔓延:“梁成海怎么会死了?”
“自作自受。”邵迟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但对于霍音却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他淡笑:“我父亲白振清就是在梁成海成为财务部总经理之后,才抛弃我的母亲邵颜,娶了那个夜总会小姐许亦珍的。”他的笑声里充斥着漫无目的的不屑,一点都没有隐藏:“呵,大概是因为那个贱…人和那个叛徒身上天生自带的霉运,所以才会让我父亲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垮了,自杀了。毕竟,我母亲跟着他那么多年,他做什么不是顺风顺水的,都是那个贱人!”
他顺手拿起霍音的那本白皮书,重重一扔,那股躁闷的响声震恸着霍音的鼓膜,几欲碎裂。每次听到邵迟用那样轻薄不屑的口气,说出许亦珍的名字时,霍音的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甘在作祟。
心里本能的反应,让她不自觉地想要为许亦珍辩驳几句。然而,她刚准备开口,却又再一次被邵迟猝然打断。
“我母亲离异带我离开加拿大后不久,就从国内传出了白振清因为私吞公款而被商业罪案调查科调查的消息。我当时就觉得好笑,我那个像头驴一样,为了那个梁氏,愿意肝脑涂地的父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所以……是被人冤枉的吗?”霍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深黑色的瞳孔都快要炸裂:“是梁成涛,还是……梁成海。”
邵迟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不清不淡地陈述着:“梁成涛以为,他安插了他的亲弟弟在梁氏最重要的龙头区域,就真的能防备好所有人了。然而,他千算万算都没能想到,反倒是他的亲弟弟梁成海做了最大胆的事——私吞公款。”邵迟微笑:“听说梁成海年轻的时候是个地痞流氓,后来年纪大了才开始安分守己起来。梁成涛好面子,怕梁成海的事迹抖露出来丢了自己的脸面。于是就趁着防人的空当,把梁成海安插了进去。他以为梁成海已经改过自新了,却没有想到,他在担任财务部总经理的期间,迷上了赌博,钱输完了就开始私吞公款用来作为赌资。久而久之,资金就空出了一个大洞。”
“梁成海的事情,根本和白振清毫无关联。为什么到头来反倒是栽赃到了他的头上……”霍音的话,直落落吐出来,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等到话音落下半分钟后,她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是栽赃,原来是栽赃……
邵迟转过身,从窗外而来的日光,在他身上顺利完成一次由明而暗的蜕变:“就如你所言,栽赃嫁祸而已。梁成涛察觉公司账目不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父亲白振清。也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报了警。然而,在报警之后,梁成海因为害怕东窗事发,很机敏地就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成涛。梁成涛虽然很后悔当时的报警行为,但他向来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在梁成海坦白之后,梁成涛立即安排集团里的财务部,将所有亏空款项的责任人,全部推到我父亲白振清的头上。”
邵迟的指节攥得很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暗青色的筋脉像是要从皮肤表层里挣脱出来,活生生地跳跃在空气里。
“我父亲被调查的那一天,就向警方坦白了自己的清白。因为对于梁成海一直有所怀疑,所以他也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警方。他以为他没做过就能洗脱罪名的,然而,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梁成涛居然会为了梁成海,为了他那些引以为傲的面子,硬生生地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我父亲白振清的头上。”
邵迟一动不动地盯着霍音,嘲讽道:“后来的事,你也应该猜得到了,我父亲不甘受冤,跳楼证明清白。之后,警方开始重视这个案子,调查出了梁成海的所作所为。大概是因为天道轮回,万恶终有果报,梁成海在被公开起诉的那天,就因为车祸意外被人撞死了。”
“这可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不过很可惜,梁成涛那个害死我父亲罪魁祸首,却因为是受害人,永远地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从那时起,我就恨梁家的所有人,我恨不得让他们也亲自尝试一下失去亲人的滋味。”
邵迟淡漠地笑着,欺身走向霍音。暗灰色的眼眸里,有霍音看不懂的怒意喷薄上涌,像是要从瞳孔里溅射出来。
“白微娆不只是贱…人的女儿那么简单,她还是个叛徒,一个爱上她杀父仇人之子的叛徒。”
“你说……她怎么能不该死呢?我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掐死她呢。”
邵迟的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一步一顿地走向霍音。霍音一时还难以从他那句‘爱上杀父仇人的儿子’里挣脱出来,从办公室中央到门口玄关,邵迟步步紧逼,霍音盲目躲闪。
之后,她看见邵迟的双眼带着漫无目的的恨意朝她涌来,由不得她有半分的退却,就像是现在要跟她做一个了断。
他唇线发紫——极为不自然的颜色,那种暗沉色,让霍音忽然产生了些不好的预感。她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他却蓦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
“邵迟,你想干什么?!”被遏制住的脖颈,发出的声音都是躁闷的。
攥住霍音脖子的那双手没有再次收紧,他只是偶尔放松,偶尔用力,像是在对霍音进行着一场没有终结的摧残。
“对了。”他笑了笑,暗紫色的唇又更灰黑了一层:“我好像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白微娆为什么会去加拿大,为什么会去投奔我和我母亲。”
“那是因为在我父亲白振清死之前,就打算把她送往加拿大。但是她偏偏为了她那个贱人母亲,死都不愿意走。后来,那个贱人因为我父亲的死活不下去了,放了把火把自己和她一起烧了。我以为她们一了百了,死了也是干净,却没想到她居然活了下来。至于那个贱…人许亦珍就很正好死在了那场火里。”
不止连唇,邵迟的脖子都开始发紫,有一种垂死挣扎的即视感。
“之后,她辗转到了加拿大,投奔了我们。你觉得,我会让一个同父异母的所谓妹妹,进入我跟我母亲的家吗?在我眼里,她的血都是脏的。而我的父亲也是厚颜无耻,竟然会安排那个贱人的女儿来投奔我们。大概是因为他早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吧,他自己的死,许亦珍的死,以及白微娆的去处。”
“不过他怎么算也不可能算到,他的宝贝小娆,居然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儿子。”
话音甫落,邵迟的手就蓦地收紧了。原本霍音还尚有呼吸的余地,现下,她即使大口喘气也根本无法吸纳任何的空气。她伸出手,用残余的力气拍开邵迟的手,声音断断续续:“邵迟你到底是在干什么,我不是白微娆,我是霍音!”
邵迟大笑,霍音能看到他脖子里的那根青筋几乎就要爆裂:“无论是霍音还是白微娆,都活该去死。”
“你该死的,白微娆。”
这一刻,霍音看得出来,邵迟是真的想要掐死她的。
霍音拼命挣扎,不留意间,身体碰倒了玄关门口处的观赏花瓶,在那一瞬间花瓶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次序分明地砸到了地上,砰地那一声响,足够让办公室外的人引起注意。
掐住她的那双手依旧没有放松,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霍音的眼前都是猩红的。
然而,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邵迟猝然倒地的声音。
砰——
他闷声倒地的声响,重重地敲击在霍音的心上。
刚才邵迟掐住她的时候,她就分明地看到了他的不自然。脸色发青,唇瓣发紫,每一样都透露着他身体的不适。霍音是想问的,但是刚才却因为被他压制着而无法说话,现在她想问他,他却已经陷入了昏迷。
邵迟忽然松开的手臂,让霍音陡然倒退了好几步。她大喘了几口气,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立马跑到了邵迟的身旁,去触摸他的呼吸。
幸好,仍是温热的。
对于这种与生俱来的关切感,霍音难以理解。这种感情就像是早已深入骨髓的,只要她还有意识,她就无法不关心他。即使他想杀她,但在临死的那一刻,她竟然傻傻地还关切着他的身体。
陈子瑜推门而入的那一秒,霍音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就瞬间响起,夹杂着惊惧与焦迫。
“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的灯鸣声,规律而被赋予节奏。
邵迟被推上救护车的那一刻,霍音望着他惨白的脸,竟莫名蹦出了一个极尽怪异的称呼。
“小迟哥哥。”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医院里人来人往,拥挤地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水,你来我往,离开了一个就会再来一个。
梁淮则在人群中找到霍音的时候,她还蹲在急救室的门口,双手捂住脑袋,看不见任何的表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梁淮则那颗悬着的心才匆匆放下。接到助理电话时,他在开会,动辄上亿的项目由不得任何人有丝毫的松懈。当助理转达给他霍音进了医院的时候,他心急如焚。分秒间就撂下了全公司的人,立刻飞奔医院。梁淮则是个天生的商人,唯利是图。但听到霍音进医院的消息时,即便是有一桩无需成本就能轻松获利的项目摆在他面前,他都无暇顾及。
因为霍音这个名字,他赌不起万一。
他半蹲在她面前,不紧不慢地握住她的手臂,低沉的嗓音温柔极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梁淮则独有的声线时,霍音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沉默片刻,才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来了。”
“秘书打电话通知我说你进医院了,我心里着急就赶来了。”
梁淮则语气稀松平常,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温暖。换做平日里,霍音对于他对自己的关心应该是视若珍宝的,然而这一刻,她莫名的想要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抵触情绪,抗拒而压抑。
她仰头的那一瞬间,梁淮则无意间看见了她脖子里的红痕。拇指的轮廓极为分明,梁淮则几乎能想象出一双手按在霍音脖颈里的那种感觉。只要稍稍收紧,他的霍音,就会在一瞬间毙命。
“是谁弄的。”
肯定句。
作为一名曾经的医生,霍音丝毫不怀疑梁淮则的专业素养。她知道,只消一眼梁淮则就能辨别出她脖子里勒痕的由来,所以她也不故意遮挡。
“是邵迟掐的,是不是?”声线夹带薄怒。
说罢,梁淮则就立刻站了起来,像是立刻要找到邵迟,算一笔狠账:“他现在人在哪里?”梁淮则的手指一根根收紧,霍音很难想象要是那个拳头抡在了邵迟的脸上,是不是会令他再一次的昏迷不醒。
“他刚刚晕倒在诊所了,是我送他来医院的。现在,他刚刚醒,医生说目前还不能探视。他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医生说还要进行进一步的观察。”
“他会晕倒?!”梁淮则反问,他蓦地攥住霍音的手,语气恳挚:“霍音,千万别相信他的苦肉计,邵迟不是好人。”
梁淮则说邵迟不是好人的时候,霍音的心里有莫名的不爽快。她当即就不耐烦道:“梁淮则,为什么每次提及邵迟,你对他永远都是否定的。你难道从没有想过,邵迟也是个好人吗?”
“如果邵迟真的是个好人,那现在所有人的结局都会不一样。”梁淮则冷笑。
霍音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梁淮则故意转移话题,伸手触上她脖间青紫的痕迹,问道:“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
梁淮则温热的手指碰上霍音颈间的皮肤时,霍音就像瞬间受到了二百二十伏的高压,条件反射似的倒退了半步。
“别碰我。”
对梁淮则的触碰莫名的反感,霍音连声音都是冷的。
梁淮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迅速的反应能力,还是让他在一秒内速度地恢复了冷静。他淡笑开口:“怎么了,是今天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还是……邵迟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梁淮则的关键是在后一句,前一句只是惯作的伪装而已。
换做平日,霍音绝对是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梁淮则所有事的。但偶尔一想到白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