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网络版) 作者:芸生yuna(晋江vip2015-03-09完结)
“是。”梁淮则静默点头:“我不相信世界上能有一个人,连另一个人的知识误区都能完全相撞在一起。小娆,我不是傻子。”
白微娆的声音凉了一半:“所以,在那之后,你就知道霍音就是白微娆了是吗?”
“其实,在爱上你扮演的霍音的时候,我就开始质疑了。我只是很后悔,没能早一点认出你。要是能早一点认出你,你大概……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了。毕竟,那时候的我,对你不够好。”
“梁淮则,不要做假设。”白微娆冷冷推开他,手指按在他胸膛上,他跃动的心跳声,忽然令她心悸:“即使有那个假设,即使你提早知道了霍音就是白微娆,你选择的……也不过是继续欺骗。”
她说:“梁淮则,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只是当初那个依赖在你的世界里的白微娆,而我,有恨。我早已经不是,也无法是当初的那个白微娆了。”
“小娆……”
他不让她走,从身后反抱住她,呢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娆,你恨我吧。无论怎么恨都好,但是一定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五年,早就注定我已经赔不起了。”
她发了疯地挣扎,声音支离破碎地在他耳边回响:“梁淮则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恨不了你,一点都恨不了……”
她哭喊着,说到最后,她没力气了,只能任由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你明明知道,即使你再怎么骗我,即使那些仇恨多么难以忘怀,我永远都无法恨你……”
她没有说下去,她没有告诉他。她无法恨他,只是因为在那些孤苦无依的日子里,他是她唯一赖以为生的梁淮则啊。曾经梁淮则是天是地,现在……依旧。
他的手臂灼烫地握着她的肩,温度炙烈地像是被火烧着了:“小娆,我们忘了那些恨,忘了那些欺骗好不好,我们还有慕尧,我们可以重新来过的。”
他记得,以往她每次生气的时候,他循循善诱地跟她讲道理,她总是会听的。
白微娆回过身,面对着他,不落痕迹地掰开他环住她的那双手臂。眼里水光依然,却是眼神灼灼地盯住他:“或许,在十年之前,在我刚爱上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是梁淮则,你的父亲是梁成涛,是害死我父亲的仇人,我可能还会在犹豫之后再作出选择。但是现在,经过了整十年的欺骗,梁淮则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你了。”
她流着泪踮起脚尖,附着在他的脸庞上亲吻:“如果你爱我,如果你还爱曾经的那个白微娆,那我们就此分开吧。”
“就当是死去的白微娆,以及活着的霍音在求你。”
“梁淮则,放过我吧。”
说完,白微娆不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就径直吻上了他的唇,吞没了他所有欲言又止的话。她想听他说愿意放过他,但心里却又恐惧这个答案。她整十年的光阴,都耗费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她真的舍不得。但父母的惨痛离世,她又根本无法忘怀。两难的问题,无从解答,更是无从探寻。
她勾上他的脖子,青涩的吻描摹着他的唇形。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再做他的小娆,再做一秒吧,就当是对她的放纵,也是对他的放纵。因为白微娆知道,父母的仇恨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早就是没有未来的了。能拥有一秒,她就该视若珍宝了。
梁淮则回吻她,气氛恰当的吻,就好比是一场绵长微醺的酒意,一丝丝侵入人心肌理,能够忘记所有现实中的疼痛不堪。
他与她拥吻进卧室,如同数年前一般的小心翼翼。他脱去她的衣服,吻到她脖颈处的那一处伤疤时,才蓦地停了下来。
停顿了许久,久到白微娆以为他不会再继续下去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
“小娆,如果你觉得分开好。那么……就分开吧。”
“谢谢。”
她昂起脸,浅啄了一口他的眉心,用类似于数年前最纯真皎洁的语调说:“梁淮则,还记得我把第一次给你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记得。”
“我说,你永远不准抛弃我。要抛弃,也只能我抛弃你。”她别过脸,不再敢去看他,声音哽咽:“梁淮则,这一次就当是我抛弃了你吧,对不起。”
他又重复地吻上了她的唇,堵没住了她的那句对不起。他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处,如同顶礼膜拜。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可能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明天了。
他在她身上折腾了许久,等到她终于体力不支地睡去,他才捋开了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小娆,只要你想回来,我一定还在原地等你。”
☆、第40章
第四十章
霍辞的成绩原本是全校拔尖的,却因为缺考了一门,导致名落孙山,连本科分数线都很难够上。霍诚和陈丽芹也没有办法,只得送儿子去复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听说枫南市的某所大学里,恰好还有几个教授保送名额。不过他们是穷苦人家出身,没什么关系,想来想去也就想到了白微娆这个当医生的女儿身上。
白微娆回到霍家的时候,霍诚和陈丽芹正焦头烂额地趴在桌子上交流对策。见到白微娆来了,陈丽芹目光略微躲闪,抛下一句“我去看看厨房里的水烧开没有”就走了。
白微娆也知道,陈丽芹大概是觉得平日里对她不好,现在反倒要她来帮助霍辞,于是觉得不自在了。
“小音啊,今天爸找你回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小辞上大学的事,想请你帮帮忙,听说你以前上的那个大学,还有几个教授保送生名额。”霍诚的手掌不自在地往身上抹了抹:“你也知道的,我跟你妈没什么能耐,所以只能请你回来,看看能不能疏通疏通点关系,帮帮小辞……”
霍诚显然并不知道白微娆已经知道她不是霍音的事,还是一如既往亲切地叫她小音。
毕竟是曾经相处了五年的人,白微娆见到霍诚局促不安的样子,还是难免心酸。她握住他颤颤悠悠的手,说:“爸,你放心好了,小辞的事我一定会去好好办的。毕竟五年里,你们都对我很好,这是应该的。”
“五年?”霍诚瞪大了眼睛:“小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霍诚这样问的时候,白微娆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她原本是不想让霍诚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的真相的,她只想继续地瞒着他们,就当是弥补死去霍音的遗憾。
见霍诚这样问她,她也不好再圆下去,她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霍诚握着她的那双手松了松,表情木讷:“也是,你早该知道的,或许还应该去找找你自己的家人。我们这样瞒着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爸,别这么说,这五年也是多亏了你们,我该说声谢谢的。”
“我们对你又不好,说什么谢谢啊。”霍诚长叹一声,瞳孔中有悲切闪烁:“说起来,我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当初小音和小辞一起出去踏青,结果一个没注意,小音就失足掉下悬崖摔死了。后来,没过多久,就有个男人把你送了过来,那时候你还昏睡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说,他愿意给我们一笔钱,还掉家里超生的债款,还能给我们一套房子,给小辞一个优渥的读书环境。条件,只是要让你以霍音的名义继续活下去。”
霍诚手指绞地紧紧地,指甲盖都快戳进肉里:“说起来还是我无能,家里穷了一辈子,见了那点钱就开眼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的条件。”霍诚锤搡着脑门,语气悲恸:“说起来,真正的小音,到现在墓碑上都还没一个名字呢,我可真是个该死的父亲。”
白微娆不忍心看他继续说下去,出声制止:“爸,别说了,你都是为了家里,要是小音还活着,她也能体谅的。”
霍诚的脸上褶痕遍布,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他将目光往厨房的方向挪:“小音……大概是不会原谅我的吧。毕竟,丽芹和小辞两个活着的人,都到现在都不愿意原谅我。更何况,小音这个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说起来,我是罪人啊……”
霍诚眼眶泛红,上了年纪的人,已经鲜少再能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他覆上白微娆的手,目光灼灼:“其实过去的那五年里,你妈和小辞对你态度不好,也都是因为我。丽芹当初疼小音疼的要命,结果小音去了,连个墓碑都没有,她没地方撒气,就全都套在了你的身上。”
霍诚老泪纵横,攥着她的那双手怯怯颤抖:“让你委屈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微娆抚了抚他的背心,给他顺气:“爸,我不委屈,真的没事的。”
老人家的眼泪一上来,一时也难以止住。白微娆劝了很久,霍诚才终于放开了心胸。白微娆要走,霍诚刚打算起身去送她,陈丽芹却忽然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主动说要去送她。
陈丽芹的眼睛还肿着,刚才她和霍诚的对话,她也应该是不疏不落地听了进去的。白微娆没有拒绝,只由着陈丽芹陪她下了楼。
临走的时候,白微娆朝她道别,她却出人意料地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恳挚:“姑娘,这些年亏待了你,是我不对。我实在是因为小音的事情,难以接受,才会对你那么苛责的。真的,对不起。”
白微娆拍拍她的肩,微笑着对她说:“妈,不怪你,要是我,我也很难接受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当自己的女儿。我是心理医生,将心比心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第二个小音,代替她,好好的孝顺你们。”
白微娆的这番话,终于让陈丽芹难以抑制地哭了出来。她点头如筛糠,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两个字:“谢谢……谢谢……”
临送走她的时候,陈丽芹还不忘紧抓住她的手,告诉她深埋在她心底已久的秘密。
“姑娘,当初那个男人把你送来的时候,说了点话,我隐约记得,他似乎说你姓白。如果……你要找你的亲人的话,这可能勉强还能算个线索。”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白微娆只是回头朝她笑了笑,左侧的那颗小虎牙轻微刺眼。
“不用了,我的亲人,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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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白微娆抽空打了个电话给梁淮则。
霍诚一家需要她帮忙,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但她很清楚明白,她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她能做的不过是求助于别人。可偏偏在枫南市,她又是个孤立无援的人,她所能想到的,不过是求助于梁淮则。其实,她何尝不想和他撇的干干净净,但是在她过往的近二十六年的生涯里,唯一有过交集的,不过也就是梁淮则这个名字。
欢笑酣畅的时候想同他分享,孤苦无依的时候想有他依靠,仅此而已。
与他的通话中,她也倒是开门见山:“梁淮则,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没问她什么事,只是撇开话题,问:“你在哪里?”
白微娆准确无误地报出了地址,站在车站等他。她并不是太想见他,毕竟在那一晚之后,他们就该两清了。只可惜,人越是抗拒交集,密不可支的关系网就越是无处不在。
白微娆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今天注定要遇上他,她就趁着机会把有些话跟他讲清楚。这样等到以后,她……也不至于太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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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寒风,扑簌簌地灌进袖口,而后冷意席卷全身。白微娆站在车站,忍不住跺了跺脚,才让自己暖和了些。
梁淮则出现的时候,白微娆还维持着双手抱肩的姿势,看起来有些狼狈。梁淮则见状,赶忙跑下了车,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层层包裹住,温柔的呵护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外面冷,有什么话进去说。”他说。
“嗯。”
车厢里的温度显然比室外上升了一个等级,室外若是寒秋,那车内必是暖春。密闭的空间里,暖气逐渐蒸腾,白微娆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暖和了起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原原本本地把霍辞的事,完整地阐述给他听了一遍。末了,她还不忘语重心长地补上一句:“小辞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没有任何思考的停顿,他直接回答:“好。”
毕竟,对于白微娆的要求,梁淮则向来是难以拒绝的。那种源于骨子里的责任感,大概也不过是因为……那个需要他帮助的人,是他的小娆吧。
“梁淮则……”她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谙熟而温柔。
“嗯?”尾音上扬,莫名的诱…惑。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
她转过身去看他,密闭的车厢里,连衣物的摩擦声都如同是刺耳的分贝:“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发现自己也没能好好出去走走。现在空下来了,就想着出去散散心。”
梁淮则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