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刺花以夏 作者:若若的小猪(晋江2013.07.25完结)
两个人正转身,突然间,合欢看见公寓的大门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好久不见的宋羽柏。
宋羽柏只飞快地扫一眼合欢和石子两个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径自过去坐到宋澜身边。
石子正想冲过去叫他,却被合欢小声地制止住:“石子,不要,不要去叫他。”
合欢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宾利从他们面前驶过,很快,转眼间只剩一个模糊的黑影子,呛起了淡淡的烟尘,漫进了眼睛,唤出了一些来路不明的眼泪。
后来,她和石子上楼,敲了很久的门,许妍都没有开,她反锁着门,声音哑哑的:“我没事,欢欢你们回去吧,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或许等你们到了大学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努力在一起了……那时候,会自由一点。”
合欢自然知道小姨说的“你们”是指她和宋羽柏,她想起外界对许妍的种种蜚语流言,以及一直以来许妍的沉默以对,蓦地觉得非常心酸。
许妍说:“门缝那儿有一张支票,欢欢你拿去还给宋羽柏……我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补偿,我破坏别人的婚姻,本来就是错的。”
合欢弯下腰,果然看到了那张压在门缝的支票,上面的数字非常骇人,有五百万。
不知道为什么,她捏着那张支票,只是觉得一阵晕眩,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
不久后莫颜光悄悄和合欢说了那件新闻的始末。
真相不仅能够拨开浓雾见月明,也能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刻,给你当头一棒。
莫颜光说:“知道为什么之前你和宋羽柏在一起很顺利吗?因为宋羽柏答应了他妈妈,高中毕业就出国,去长春藤联盟……可是在不久以前,他悄悄放弃了普林斯顿大学的offer。他妈妈知道以后很震怒,一定要让他换所学校再申请,但是他拒绝了,他说,合欢也拒绝了去澳洲读大学的安排。”
合欢并没有和宋羽柏说过自己拒绝了母亲回澳大利亚读书的决定,她也没听宋羽柏提起到他拒绝了常春藤的事情。
他们默默地,在不打扰到对方的前提下,付出了很多艰辛的努力。
莫颜光说:“我听我妈说,宋羽柏的妈妈早就知道叔叔和许老师的事情,其实这样的事情只要维系在她容忍的范围之内,炸弹并不会爆炸……是宋羽柏对你的执念,让宋阿姨把这件事情抖出来。”
合欢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她又惊又怕,问莫颜光:“那那张支票?”
“是宋羽柏和宋阿姨谈判的结果,他要求他母亲在物质和精神上给许老师补偿,阿姨只答应了前者,却坚决不答应在报纸上公开致歉。而作为筹码,宋羽柏对他的母亲保证不再和你在一起,认真考大学,出国深造。否则,报纸上有些照片的□版本,将会立即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催更吧。。。。。
☆、另一个版本
十七、另一个版本
宋羽柏的公寓是那种传统的商品房住宅区,绿化倒是意料之外的好,亮黄色的迎春花和嫣红的茶花纷纷正开得热烈,将春意一点一点地敷上人间大地。
合欢有些犹豫地对宋羽柏说:“那个……宋羽柏,我还是不太会做菜。”
她的言外之意是如果可以咱们还是外面吃一下好了,但是宋羽柏却扬了扬眉,哦了一声:“你的这个不太会,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呢?”他停下车,走到合欢那边的车门外给她开了车门,竟然低声笑了一下:“不过原本也没指望你会。”
合欢愕然,听见他说:“那个华生……对你好吗?”
“华生么,当然好啊。”好朋友之间的好。
他没有接话,因为提及华生,合欢突然记起了一些旧事,忍不住和宋羽柏说道:“遇见华生的时候是我不开心的时期,学习成绩马马虎虎,讨不到教授的喜欢,功课很难,磨人得厉害……那时候几乎没有朋友,很寂寞,”她慢慢地走在宋羽柏的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正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她才有勇气把那些悲伤的过去对他倾诉出来,似乎那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占有的东西,她不吐不快。
“那一次我被班级几个女生拦住,她们邀请我参加派对,你知道那边有些留学生是玩的很开的,派对上玩的high了便聚在一起吸大麻……我拒绝她们,于是我花了一个星期完成的assignment被她们格式化了……我被她们其中两个人架着手臂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在电脑中灰飞烟灭,当时真的是很心灰意冷的,那种感觉,宋羽柏,你体会过吗?”
他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合欢没留神宋羽柏是在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她的头撞上他的肩膀,咚地一下,等回过神,自己先笑出来,“喂,宋羽柏,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啊?”
他转身看她,依旧沉稳地站在那里,表情端凝,漆黑的瞳孔像是最珍贵的晶石,散着蛊惑人心的芒彩。
宋羽柏说:“合欢,在你离开我之后,我就知道……心灰意冷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合欢深深地吸气,“我看到了,你在校友群里回答的那个问题……可是宋羽柏,你去了澳洲,为什么没有找到我呢?”
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逆光中的宋羽柏眼角微弯,清癯俊朗的脸上似乎被赋予了太多表情,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那般熟悉的眉眼,在雍雍穆穆的光中,显得如真如幻。
他的住处并不大,三室两厅,装修也不豪奢,但是却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其实合欢早饿了,也忘记了客气,直奔他的厨房,独居的男子竟然有一个设备齐全的厨房,合欢看到流理台上丰富的食材,不禁欢呼:“哇咔咔,宋羽柏,我们这是要做大餐吗?”
宋羽柏抱着臂斜倚在门框边,“你确定你有时间一起做大餐?”
合欢低垂下眼眸,“呃,我妈妈让我下午早点回家。”
他走过去,从保温锅里取出一只汤罐,甫一打开,香气扑鼻:“从前家里有粤厨,他总说秋冬吃鱼肉,春天要品鲜清肠,这个煲汤是虫草花炖鲜鲍,你尝尝看。”
合欢不知道这一盅汤宋羽柏做了多久,汤色那样澄明清亮,入口鲜香温暖,一点一点滑进胃里。她坐在那里觉得有些恍惚,看着宋羽柏的身影周旋在碗碟之间总是会让她觉得太不可思议。又或许是这样俗世平凡的生活早已经不在他们的生命规划中了,所以类似于这样的场景从来只是能在梦里想想而已,因为觉得太过奢侈。
她很认真地喝这盅汤,最后连药渣都吃下去。
“你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食材呢?”合欢站到宋羽柏身旁,想帮忙却帮不上,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抢过一把西芹,“哎,这个我来洗好了,要切成什么形状?”
他也没有勉强,把西芹给她,自己去加工牛肉,“就是前几天突然想吃粤菜了,就请大嫂家的阿姨帮忙准备了一些材料。”
“你都自己做饭吗?”
“很少自己做,工作上有很多应酬,躲不掉……也会经常叫外卖。”
合欢笑:“我妈妈一直笑我只会做三明治,还把火腿切的一团糟,”她伸出手指,在宋羽柏面对比划,“我切的火腿片,足足有三厘米那么厚。”
他勾了勾唇角,“是吗?那你直接抱着火腿啃着吃不就好了。”
“喂!”合欢气得撅嘴,斜着眼睛瞪他,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在宋羽柏看来,与年少时候他们那段无忧的岁月悄然重合了。初秋的紫藤花架下,轻暖的风,白衣的少女也是这样的动作,佯装生气撅着鲜果色的唇,明媚可爱。
秋风乍起,绿树如冠,你有那般细软的面颊……
于是,宋羽柏向自己的私心妥协。完全没有办法。
那个吻来得热烈且狂暴,两人似乎为这一刻的到来做了漫长的准备,沉厚的思念的累积,损耗太大的纠缠,无以为继的铭记……五年的念念不忘,在那一瞬间如汹涌的海潮般将他们淹没。
合欢手里还捏着湿漉漉的西芹,这边宋羽柏已经欺身上来,以非常强势霸道的姿态,吻了上来。
她并没有犹豫,只是保持着那个有些滑稽的姿势,笨拙地回应他。
宋羽柏的唇那么凉,带着男子身上有些凉薄的味道,显得凛冽。
他的动作也没有预期中的温柔,随着舌尖的逐渐探入,合欢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墙边。
那支可怜的西芹啪地落在了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了两颗晶莹的水珠。
合欢终于伸出手去抱抱他,这弯熟悉却又陌生的身体,阔别经年以后,终于这样真实温热地被她所触及。
不再是水月镜花梦一场。
吻得正酣,合欢的手机响了,起先他们都没有理会那恼人的铃声,继续着唇上的动作,然而对方耐性很好,声音持续地响下去,越来越刺耳。
宋羽柏垂着眼睛,气息尚有些不稳,“接吧。”说着,松开桎梏住她身体的双臂。
合欢稍稍喘了口气,看到来电号码,倏然有些心惊肉跳,迅速地瞄一眼宋羽柏,然后接了电话:“妈妈?”
他没有出声,平静地等她讲完电话。
“小姨他们到了,我妈妈让我现在回去。”她有些局促,脸红红的,“借用下洗手间可以吗?我想……洗下脸。”
“可以,”他领她过去,两个人好像突然被从梦境打回现实,还有些入戏,但是又清醒着,茫茫然的感觉。
她很快地洗了脸便下楼了,并拒绝了宋羽柏送她回去的建议,“不用麻烦的,打车也很方便啊。宋羽柏,谢谢你的汤。”合欢很快便拦了出租,对不远处的他挥了挥手,“小木头,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说完一秒钟都不停留,立即钻进了车里。
回到家宋羽柏便动手整理有些凌乱的厨房,切好的牛肉粒,洗好的蘑菇,藕片……还有地上那一支水迹斑斑的西芹。
突然,客厅响起一阵耳熟的铃声,原来合欢去卫生间的时候顺手将手机搁在那里,刚刚走的急忘了拿。
他以为是她打来找手机的,结果拿过来一看,来电人显示的是华生的名字。
不动声色地,宋羽柏摁了接听键。
“honey?”
“合欢把手机落在我这里,我是宋羽柏。”宋羽柏一口矜贵的伦敦腔让电话那头的华生很是惊讶。
“宋羽柏?”这个名字华生有些耳熟,但是合欢此前只是以“爱人”这样的词对华生描述宋羽柏……华生突然敏锐地想起自己那天在酒吧挨的那一拳,顿时恍然,“哦,我明白了。”
华生说:“我听合欢说过,你们是爱人。”
他的话让宋羽柏有些疑惑:“她那么说?为什么?”
华生也一头雾水:“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我们分开已经五年。”
“可是她一直思念你。”
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有些言不由衷,但是宋羽柏仍是对华生说:“谢谢你照顾她。”
“照顾?”华生连连否认,“谈不上照顾……我们只是好朋友啊。”
宋羽柏双眼微眯,“这样?”
那边华生笑得爽朗,“你们一定是有误会了!嘿,一个与自己相关的故事,你起码应该多听几个版本吧!”
合欢初见华生那天,她所在的学校,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与她同级的一个女生,因为情伤,从十七楼一跃而下。
那个死去的女子和合欢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事故发生的时候,合欢正在那栋楼自习,忽然之间,满耳灌进了人声,间或有女人尖细的嗓音刺破原本平静的氛围。
她随着人流一起跑到现场,隔着重重人影看见那个逝去的年轻生命,血迹斑驳的地面上,女子穿一件湖水蓝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着,一种哀幽的恐怖。
合欢捂着嘴,跑到洗手间狠狠地吐了,吐的肝肠寸断,最后连苦水都泛出来……
身在异国,没什么朋友,心境悲凉的时候时间最难捱。她吐了很久很久,然后掬起冷水浸在脸上,慢慢地出门。
没有目标,只是漫无边际地走,已经是傍晚与黑夜的交替时分,晚霞渐渐褪去,天色蒙昧,这样的混沌时刻。
就这样,她在一个咖啡店前的露天show上,看见华生。
那是一支非常酷的乐队,成员都是高大帅气的男子,穿着破烂仔裤的主唱正卖力地唱一首The Beatles,合欢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完,旁边有一位听众告诉她,这首歌叫《Love》。
Love。多直白。可是……又那么难。
她想到当年在车站附近那个乞讨的老人微笑着对她念出的那句东坡词,但愿人长久……
但愿人长久。足够含蓄,可是依旧……不能长久。
华生表演的舞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