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by ciel mu(攻死了be)





恍牛鱿铝忱床辉俳踊啊?br /> 卢解沉默一会儿,向他软言道:“将军放心,再过几日王爷定会醒来。”他见邵阳眼中仍是黯然,又轻轻道:“将军可还记得,当年将军初入瑶京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我被传往监国府问诊之时已过子时,王爷却还在将军房里侯着——除陛下之外,王爷就最是疼爱将军,而今危殆之际,他怎会扔下将军不管。”
邵阳冲他感激地笑笑,点点头没有回答。卢解也不再劝,自去准备要替桓王换药。桓王是皇室贵族,起居都有专人服侍,更衣换药按理只能有医官在侧。军中从简,本不深究繁文缛节,邵阳却还是起身出帐等候。掀帐出去,却正见侯于帐外的郑渊。

百年之后,史学家们将郑静怀帝渊称作是难以捉摸的君主。这一论断褒贬难辨,反对者便将郑渊称作反复无常的小人。他主动向齐宣明皇帝示意,挑起了这场战争;在齐郑压上全部赌注即将同魏国一决雌雄的时候,又是他促使魏离计谋得逞,使双方形式扭转。命运女神又一次隐身迷雾之中,原本可以预见的战争走向再次变得扑朔迷离。同严谨治学的史学家们不同,后世无聊的文人墨客们纷纷题词嗟叹,认为郑渊离开璘霄获得自由的那一刻,其实正是他被魏离彻底束缚的开始。自他踏入陌生的璃歆,直至多年之后再次回到大魏宫内,一直以来郑渊的命运全全维系于瑾鑫帝魏离,从而也将两个六国历史上最鼎盛的国家卷入了无情的铁蹄。
当时齐军帐外的郑渊屏退了随从,孤身等候。他换回了寻常淡色服饰,面色显出苍白,在阳光下更是直至透明。他见到邵阳出来也是微微吃惊。第一次见到邵阳时候,那双明亮到同日月争辉的眼睛此时已觅不到一点踪影。郑渊清楚桓王对齐军的重要,却也不期意桓王的受伤,对身为主帅的邵阳竟有如此大的影响。他原先听说邵阳一直陪在桓王帐内,总以为是虽有一半真心,另一半便是做给碾尘军的表示;而今看来全非如此。
当日郑渊明知魏离假扮袁尹檀,却不加点破还加以掩饰,这在郑军中早引起不满的窃窃私语,更何况是在齐军之中。郑渊此次孤身来访,也全然不知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在公在私,他都铸下赦免大错。倘若他果被囚禁于魏营之中,或是被魏军所杀,也倒罢了。魏离将他毫发无伤的放回郑营,反倒将他置于最尴尬的境地。他爱魏离,却也是郑国的皇帝,逃不开,就只有面对。
邵阳见到郑渊身为一国之君,却在桓王帐外等候而不使人通报,也没有别的表示。他的心已经被全全占据,再没有心思去揣测郑帝的用意,只向郑渊行了礼,便不再说话。邵阳的眼睛从来不能将感情藏的很深,郑渊想邵阳必然恨他,却无法从看向别处的将军眼中读出恨意。
卢解换药出来,见到郑渊在外,想他定是前来探视,只推说王爷尚在休息。郑渊本就是为了见邵阳而来,探视桓王不过是个幌子。他也不点破,彼此心知肚明。方才邵阳同卢解进出掀帐之际,郑渊在外能窥见昏睡着的齐桓延。他印象中的桓王,内敛中带着凌厉,令人不敢逼视。而今榻上的桓王闭目而卧,看不到冷洌的眼睛,落帐间隙的一瞥之间,本来清傲的五官竟然隐隐透出些秀气来。
郑渊从来知道桓王生的好看,从来不曾想到那种好看竟也会给人轻柔之感。他转头见邵阳也正望向帐内,便终于开口叫了一声邵将军。
邵阳回头淡淡道:“陛下放心,魏人并无异动,我军尚得数日时间休整。”
郑渊微一颔首,直截了当转了话题:“朕——罪无可恕。”
“此话,陛下当对万千将士去说。”邵阳语气依旧淡然:“未能护得桓王殿下周全,错在邵阳——陛下早告诉过我,陛下所为之人,非破璘霄不得见。我原以为陛下所指,是魏平乱王爷,却原来是魏国皇帝——陛下此番要护着魏离,自是理所当然。”
他淡然的语气中带有无以遮掩的悔恨疼痛,郑渊听说桓王的受伤震怒了整个齐国朝堂,只道邵阳担心宣明帝怪罪,向他道:“宣明皇帝通明事理,总不至对将军太过苛责。”
邵阳凄然笑道:“那又如何?”
郑渊一惊,心念微转,问他道:“当日朕说将军所为之人远在瑶京,将军……”
“我所为之人,当日确是远在瑶京。”
“然则宣明帝所赠佩剑,乃将军随身之物……”
“随身佩剑,是我初次征陈回朝,殿下给我的礼物。”邵阳毫不掩饰:“陛下可明白了?”
郑渊苦笑。他总以为邵阳是要报宣明帝知遇之恩,对桓王不过师生之谊,今日才得恍然。他们自以为料中了对方心中所想,却原来一直阴差阳错。
即使时光倒转,哪怕知道了这样的结局,郑渊一样会做同样的抉择。他无论如何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魏离为人识破被俘齐营。他罪无可恕,却无法后悔。
邵阳对他,无法原谅却可以懂得。
郑渊目送将军转身踱入营帐,高挑的背影抖落一冰冷阳光。他觉察出这个背影比以往都更为沉肃,从此将一肩担起齐国的兴衰。

第五断章 东瑶

正如卢解所言,桓王在那天入夜后清醒过来。那时卢解已经回帐休息,邵阳见那人睁开眼睛,又喜又急,颤抖着声音唤了句“殿下”,剩下的话语都哽在喉头,低声道:“我去找卢医官来。”说完就要起身,目光却如同今夜的月光一般,曳得长长细细,滞留在那人面上。
齐桓延笑笑,轻声问他道:“怎么还不去休息?”不经意中带着薄叱。齐桓延任监国之时,事无内外一手把持,外人只见他权倾朝野,却不知往往夙夜无寐。那时候的邵阳做完文武功课,总要千方百计磨蹭到天色放明桓王回府,见过他的身影才溜回房间去睡,一不小心被齐桓延瞥见,每每用这句话轻描淡写的训他。而今他身受剧创性命堪忧,语调却同当年监国府内一般无二,仍是悠悠缓缓,仿佛明日起来又是寻常早朝。
邵阳面上一热,仿佛是个做错事情被抓住的孩子,急忙辩解道:“方才已经歇下了,知道殿下醒了,才——我,我听得到殿下睁开眼睛的声音。”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殿下醒了就好。”
齐桓延展颜道:“好什么?正难得可以睡得这么沉这么久。”
自邵阳挂帅以来,桓王很少再用这种打趣的语调同他说话。邵阳想要像少年时候一样给他一个不服气的笑容,才一低眼望见那张平静的容颜,却几几掉下泪来。齐桓延也不安慰,看着他的眸中溢出温和,这双眼睛让邵阳没了说辞,几乎手足无措。他从来都只敢在别处悄悄注视,同桓王当面问答亦是垂首回应,何曾这般胆大的正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忘了心跳呼吸,只剩寂寂天地水色溶溶。回过神来急忙移开了眼睛,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指向帐内一直小火慢煨的汤药:“卢医官说,殿下醒了便要服药。他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醒,怕耽误了时辰就一直煨着,里头的药材都换了好几回。”他的目光闪了闪,转头帐外:“我去找卢医官来。”
齐桓延什么也没说,看见那领略带凄清的蓝衫轻捷移走,听他掀帐而出。一会儿工夫脚步又逐渐移近,却仍是一个人的。
“军士们说,卢医官配好了药,方才歇下,吩咐了不让打扰。……他也累了数日了。”邵阳仍是一丝不苟的恭敬跪下,又像要为卢解辩解似的加了一句。卢解回去休息时候,的确曾经细细遵嘱邵阳当如何应急,这才放心去睡。邵阳也应承过他,若非情势万一,不会前去惊扰。桓王醒来,他却一时乱了方寸,只想到要去寻了卢解处理,待走到军医帐外,才记起卢解的嘱咐。他抬眼看桓王,却鼓不起勇气说话,几乎想要再次起身去唤卢解。
齐桓延明白他的意思,仍是平淡的轻声嘱他:“既如此,别扰了医官休息。你扶我起来吧。”
邵阳点头答了声“是”,回身过去把滚热的汤药先倒出来凉着,随后就要扶桓王起来。他生怕弄疼了齐桓延,扶上肩膀的手指虽然用力很浅,却因为紧张而泛白,在月光下又镀了一层流水样的青色。齐桓延自幼习箭,不比书生羸弱,然而他的身体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却有些过于瘦削。邵阳不用费太多力气就可以将他扶坐起来。他垂落下的长发安静拂过邵阳的手,裹带着魏国冬天空气里特有的温润冰凉,却在邵阳的手心里迅速挠拨起热度。邵阳被这种异样的感觉惊到,本能的想要放手逃开。不过片刻工夫,对邵阳却好似比一场战争更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探出整个手臂想把他的身体支住,忽的觉出那人背上触手湿凉,方才知道贴身亵衣早被冷汗浸透。
再抬头看齐桓延,他歉意的朝他笑笑,脸上眸中读不出别的感觉。帐顶漏下的月色通彻明静,衬出他的神色那般淡定超然。在邵阳眼中柔软的月色渐渐分离凝聚成为无数没有厚度的薄片,坚韧而冷酷,宛若刀锋凄厉划下。
殿下,很疼吧。哪怕在昏迷之中也疼得死去活来,一次次汗湿了薄衫沉衾。
他却还是淡定从容的对他微笑说话,用温和内敛的眼睛抚平他的惊恐不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那样,就在邵阳眼前,这个男子的所有苦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苦痛,在同样无边无际的清浅目光下,湮没进瑶京浮华优雅的红尘,永远埋藏得那么深那么深。
却那么疼那么疼。
他的殿下。
他的,殿下。
“殿下,”邵阳服侍他喝完药,轻声道:“我去找人替殿下更衣——衣裳湿了,便暖不了身子。”
他目光温沉如水,将他闻言浅笑,盈盈印入心底。

桓王的苏醒虽然没能完全消散笼罩齐军上空的阴影,却至少给惶恐不安的齐人们带来了希望。宣明帝几次来书,催促主帅将桓王送回瑶京修养,都被邵阳以军医官的说辞坚定委婉的拒绝了。卢解是先帝旧侍,德高望重,齐国朝内不敢有异,却仍是三番五次的向邵阳暗示,桓王是当今天子的叔父,碾尘军的统帅,是齐国百姓最为景仰依仗之人,万万不容有失。邵阳上表回奏请宣明帝放心,仍是按照卢解的意思将桓王留在军中静养。
桓王一旦清醒,于佘等碾尘军将便偶然前来问询军事。桓王没有意图,亦没有心力去多加干涉,只吩嘱于佘协同邵阳调遣。于佘在碾尘军中颇有威信,又是桓王肱骨,邵阳对他很是尊敬,凡事都与他商榷而定,私心里却只希望他少去烦扰桓王殿下。
齐桓延受伤后,自于佘而下,碾尘众将纷纷催逼邵阳邀战魏国,擒杀袁尹檀雪耻。邵阳虽亦有此意,却因联军疑虑未除,军心未稳而迟迟不能行动。为桓王殿下报仇,这纵然是齐军的私心,却无法作为邀同郑军联合出战的堂皇理由。一面是魏军的蠢蠢欲动,另一面是郑军对静怀帝的异心猜忌、齐军大部暗藏的惶惶不可终日、瑶京的震乱和宣明皇帝的怒气不耐、以及碾尘军日紧一日的逼问请战;未满二十岁的齐护国将军邵阳,正面临他走进齐国历史之后的最致命挑战。
那日于佘在齐桓延面前偶然提到碾尘诸将想要早日出战诛杀袁尹檀的意思,齐桓延面上只是不动声色,淡淡道万事遵从主将安排,不可擅自作主。
于佘不语,却不甘心就此放下这个话题。齐桓延虽然清醒过来,箭伤并没明显起色,每日里仍是昏睡的时间居多。更兼他坠马之时撞碎了右脚膝骨,哪怕想要坐起来都要承受极大的痛楚。他并未对任何人提起当日断箭之事,于佘也只道是袁尹檀箭术精湛。他内疚没能保护王爷,亦难免责怪当日邵阳接应来迟。他一早就觉得邵阳如何天纵英才,也不过是个孩子。王爷不仅将王室琴箭绝技秘密相受,还将碾尘一手交托,未免对其倚信太过。对此于佘没有明说,只垂首道:“袁尹檀暗箭伤了王爷,大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都盼着早日决战。”
“决战时机未熟。意不平,只有你去安抚。”
“属下——属下也咽不下这口气!”
“于佘,”齐桓延正色唤他,目光一凝,方才淡然的凤眸中转出清利,低声道:“当日你就在左近,怎么不曾留意——射伤本藩的,并非袁尹檀。”
此语一出,于佘面色倏变,脱口而出道:“那当日王爷谢袁尹檀赠箭……?”
“不过权宜之计,安抚军心免生异变。”
听齐桓延如此说来,于佘立刻想到早先宣明帝新换了人手在军中备箭,颤声道:“莫不是,莫不是陛下……”
齐桓延没有接话。于佘只道自己猜中了,震惊之下,抬眼望向齐桓延,结结巴巴道:“那,是何人,适合人竟然,竟然……”
“是你。”
于佘怔住,张口结舌。他看到方才难以捕捉却能够清楚感受的穿透在齐桓延的眼睛里如退潮般优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淡定清浅。磨去了锋利目光好像浸于水底的玉石,温润折光,却看不到表情,反令他无所遁形。
于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