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作者:尾鱼(晋江封推高积分vip2013.07.04正文完结)
光头看毛哥表情,断然回绝:“我是好青年,不参与赌博。”
鸡毛冷哼一声,正准备损他两句,音箱里传来神棍慢条斯理的声音:“我说,你们还要不要听专家回忆那过去的故事了?”
三人一起回头,神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腾好了,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捧了一本本子,封面的图案是赵薇版还珠格格,封面已经起角,看出是有些年头了。
神棍清了清嗓子:“这事吧,是我游历到青海的时候听说的,大概是三四年前的时候。”
————————————————————
08年头上的时候,我游历到青海省德令哈市,德令哈你们知道不?在柴达木盆地北部,海子有首诗,叫《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算了,你们这群文盲,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晓得。
当时吧我在德令哈下面一个镇子里候车,准备倒车去西宁,那时候德令哈的新车站还没修,汽车站破烂的很,车子久久不来,我和三四个等车的人在站口蹲着啃茶鸡蛋,里头有个老头,之前在德令哈劳改农场待过。
知道青海的劳改农场不?这又是老一辈的事了,你们年轻人不晓得。我这么跟你说吧,青海这地方,又荒又偏,历来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58年□,被逮捕判刑和劳教的人激增,监狱、看守所人满为患,那时候下了个文,要在大西北广建劳教场所,单单青海省,3年内就有二十几万人从全国各地被送过来。其中不少劳教分子、□啊,跟那些真正的犯人混合编组,同吃同住,青海这地方,高寒、缺氧,这些城市里来的知识分子本来就适应不了,又要从事重体力劳动,大批人被饿死、冻死,虐待死的也有,正好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死人那更是大片大片的。
这事吧也就发生在过后几年的时间,岁末大寒的时候,有一天,劳改农场里死了两人,怪了,不是饿死也不是冻死的,是叫人掐死的。一来那年头死人是常事,二来吧也没个摄像头啥的,警卫查了半天,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再加上寻思着关进来的人都不是善茬,集体关起来饿了两天,训了一顿,也就不了了之了。
给我讲这事的老头那时候才二十来岁,他姓郭,就叫他老郭吧。老郭对这事挺上心的,原因是他跟其中一个处的还不错,那人也大方,家里给寄了炒面,他还分老郭一口。老郭说当时他就觉得这事蹊跷,那人是个老实头,不可能给人惹事的,怎么就叫给掐死了呢?
发现出事的时候快晚上了,一时间找不到埋尸的,就先搁场部的草棚子里,差人守着,老郭争表现,自告奋勇去了,场部的领导还让他给登记一下死者信息,整理一下死者遗物,这一折腾,叫他发现两件不对劲的事来,第一是好巧不巧,这死了的两人,出生的月份和日子都一样;二是这两人后颈子上,都叫人剥掉了一块皮。
老郭当时挺害怕的,但是那年头,不敢乱说话,也就掖着不讲,后来埋尸的人来把尸体拉走了,让老郭回自己的棚棚去,老郭心里有事,寻思着外头走走透透气,就绕了远路,这一绕,就在一柴垛子后头发现农场里一老头在吃独食。
先头我也说了,那几年全国都缺粮,这些劳教劳改的人更是饿惨了,寻空就出去挖草根挖地衣,有些还偷偷宰了公家养的猪崽子羊崽子,吃的时候不敢叫人看见,跑的远远的,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来吃独食。
当时那老头生了堆火,茶缸子搁火上头,好像在煮肉汤,味道香着呢,要是别人的话老郭兴许还讨一口喝喝,一看是那老头,立马就绕开走了。
这是为啥呢,因为这老头有一身脏病,说不清是什么病,反正就是特严重的皮肤病,全身的皮发黑,血管都找不着,大片大片的溃烂,淌黄水,那臭味,远远的都熏人,他的东西再好吃,老郭也嫌弃不是?所以他不声不响就走了,那老头都不晓得他来过。
老郭走了有十来步,听到那老头在后头怪叫,嗓子里嗬嗬的,跟狼似的,他回头瞅了一眼,看到那老头围着那茶缸子手舞足蹈的,跳一阵子就跪下来磕个头,嘴巴里咕噜咕噜的,也不知道念叨啥。老郭当时还吐了口唾沫,心说这老头有病,能吃上点东西都乐成这样。
老郭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后来吧他表现好,又会识文断字,场部的领导提拔他去档案室打打下手,有天把农场里的一部分犯人往格尔木农场调,犯人得过来领介绍信啊条子什么的,这老头也在,档案室一堆人见着他都惊着了,那年头病死的人多,都寻思着这老头一身脏病,保不准哪天就蹬腿了,谁知道没大夫没吃药的,他居然全好了!
全好了你们能想象吗?那一身烂皮,跟换过似的,气色也好,笑呵呵的,问他怎么治的也不说,就说是自己命大。
老郭给他开的介绍信,翻档案的时候看到他生日,我估摸着你们都想到了,跟死的那两人是同样的日子月份。老郭觉着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劲,就眼睁睁看着那老头乐呵呵走了,也不知哪去了,总之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当时吧我们三个人在车站听老郭讲的这事,都猜说是那老头茶缸子里煮的是死的那两人的后颈子皮,那老头不是还围着茶缸子跳舞吗,不是还嘴里咕噜咕噜的吗,可惜了老郭没近前去看,那保不准就是什么仪式什么咒语,玄乎着呢。
老郭后来离开农场,被安排去铁路上当扳道工,一晃眼也几十年了,这事一直是他心头一疙瘩,总想寻个究竟。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一个说法,当然说的人是当笑话说的,说是解放前,青海西陲有个不跟外界来往的独庄子,庄子里供巫医,治病都是邪法子。简单打个比方,你得皮肤病了,你就整个人,剥块皮吃了,病就好了;你得心脏病了,你弄颗人心来吃了,病也就好了,当然不是下肚就完了,中间有仪式有咒语,外人是搞不清楚的。最玄乎的是说能把人从死里给整活了,要行阴阳配,意思是要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的出生月份日子都得跟要治的人一模一样,当然同年同月同日生更好。死而复生之后的头三年,每年都得再耗一对阴阳配。这个独庄子都是从外头骗人进来做药,有一次不晓得怎么的,让其中一个给跑了,带人过来寻仇,把这个独庄子都给灭了。
老郭寻思着,那老头没准就是独庄子里留下的种,所以还会使这套邪门法子,但后来也没人见过那老头,也就只能这么推测着。你们也知道,我到处探听这些个玄异的事,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先记下来总没错了,就算不是真的,听个新鲜也好,是吧?
————————————————————
毛哥他们听完,半晌没出声,鸡毛不知道是吓住了还是怎的,破天荒没有要死要活呼天抢地,岳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站在三人后头静静听着,末了问神棍:“所以这事,你也只是听说,里头再玄乎的部分,你也不知道了是吧?”
“去哪知道?”神棍找借口,“你没听说吗,独庄子都让人给灭了,要是还在,我铁定寻过去实地探访了。”
毛哥只觉得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岳峰:“假如这些都是真的,那陈伟和凌晓婉,恰好就是一对阴阳配,是吧?刚不是说阿坤弟弟,就是那个叫阿鹏的,骨癌死了么,你说会不会是阿坤领了他的尸体之后,弄什么阴阳配把他给整活了?不是说死而复生头三年每年都要再耗一对吗?那陈伟和凌晓婉算是撞枪口上了?”
光头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棠棠的生日跟凌晓婉他们不一样吧?那人打上门来找她,为的什么?”
岳峰沉吟:“可能是棠棠发现了这个秘密,威胁到他们,他们怕事情暴露。”
毛哥头皮发麻:“这丫头完了,这丫头死定了,那人把她绑峡谷里,怎么样都弄死她了,弄死了往山疙瘩缝里一塞一埋,谁能找着?”
几人在这头对答,声音时大时小,神棍那头也听不真切,只听到最后几句,冷哼一声很是嗤之以鼻:“要我说,在尕奈毁尸灭迹最容易了,你们那不是有天葬台么?死人往天葬台上一丢,上百只秃鹰掀过来,肉丝都给你吃干净了,秃鹰吃不完山梁上的野狗过来啃,听说山梁上的野狗也吃惯死人肉了,眼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
岳峰心头一震,看毛哥他们时,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变了脸色。
末了是毛哥开口:“这样吧,岳峰,你和光头带上水、干粮和装备进一趟峡谷,尽人事看天命,尽量进到不能进为止,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丫头。我和鸡毛去天葬台……”
话还没完,鸡毛一张脸已经变的跟白纸差不多色儿,说话都打颤儿:“我……我不去天葬台,那头……土……土都是红的……”
第②⑧章
鸡毛实在不敢去天葬台,末了还是岳峰和他换了。
临出门时才发现问题,都走了,谁看店呢?万一丢东西了怎么办?虽然现在客人少,万一有客人来呢?没人接待总不好吧?
左邻右舍的门面都走不开人,毛哥跑到街对面请强巴帮忙。
强巴热情的很,手上活计一扔就跟着毛哥走,临出门时被女人拽住了,那个藏族女人跟他比比划划了一段时间,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来,强巴却只是摇头。
毛哥奇怪:“她说什么?”
“梅朵说要去给你们看店,她汉话不好,总想和人练说汉话。”强巴解释,“但是不行,万一把你的生意做坏了就不好了。”
“有的人看店就不错了,哪那么多讲究!”让强巴撇下摊子给自己看店,毛哥原本也挺不好意思的,现在听梅朵有这个建议,正中下怀,“这两天本来就没什么客人,哪有什么了不得的生意。再说了,梅朵能讲几句汉话的,实在应付不了,让她叫你帮忙不就得了,反正离的近。就让梅朵去吧。”
梅朵听的半懂不懂,但是察言观色,也知道自己是可以去了,兴奋的满脸通红,一连声嚷嚷:“我行的,汉话,行的。”
————————————————————
走到镇子的主街尽头,各分东西,鸡毛和光头进峡谷,毛哥和岳峰去天葬台,峡谷这条路比较险,干粮和家伙都给光头他们带进去,两边都带好手机和对讲机,说好了天葬台这头一结束,就进峡谷跟光头他们会合。
天葬台距离镇子较远,需要翻两个山坡,位置在第二个山坡的半腰处,翻第二个坡时,两人就捡了棍子做手杖,毛哥还特意多捡了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递了一块给岳峰:“要有野狗过来,记得扔它!”
这么做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天葬台的位置一般都很偏,有天葬时上百号人聚集,自然热闹,但是一散下来,就成了荒僻少人的场所,虽说天葬是以“食尽”为上,但操作起来七七八八,散落的血肉吸引各种肉食动物,以野狗首当其冲,用神棍的话来说,尕奈的野狗都是吃人肉的,人肉吃多了,眼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
鹫鹰被藏人尊为神鸟,每次天葬藏人都要吹海螺点柏烟“邀请”它们下来,鹫鹰不喜欢吃骨头,为了让它们把骨头吃尽,把人的罪孽“清洗”干净,有时还要用锤子斧子把骨头剁碎了混合着糌粑吸引鹫鹰,但野狗是没这待遇的——吃惯了人肉又吃不饱,惦记地狠了,胆子越养越肥,有时连活人都敢动,前两年也真的发生过野狗围攻落单的人把人活活啃吃了的事情,所以当地人在非天葬的时候经过附近,一般都是呼朋引伴,挥舞着棍子石块大声吆喝壮大声势。
这天天气不错,难得有了点阳光,但是山坡子上一化雪,路就泥泞地难走,快到半山腰时还真撞上了几条野狗,远远聚在一处,毛哥很是紧张,一手舞棍,另一头都做好投掷的姿势了,哪晓得野狗朝这头看了看,竟调头走了。
毛哥大为不解,问岳峰:“这野狗从良了?改性了?”
岳峰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有吭声,毛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在自顾自地揣测:“要么就是吃饱了,给撑着了……”
说到这猛然就住了口,尕奈这两天没天葬,野狗哪来的东西吃?除非……
毛哥赶紧晃晃脑袋,试图把这样不吉利的念头给晃出去。
又走了一程,天葬台已经在望了,周围结着褪了色的五色经幡,风一吹就猎猎地舞动,边上围着一道铁丝网,留了个大口子供人出入,铁丝网外围是大堆的衣物——所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藏人天葬时是要把死者的衣物都剥去的,亲人也不会把东西带回家,所以都就近扔在这里,藏袍、靴子、皮帽子,林林总总,不知道被雨打风吹多少次,软哒哒趴进泥里,都像是烂了一样,发出难闻的味?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