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作者:尾鱼(晋江封推高积分vip2013.07.04正文完结)
知道季棠棠能听到他听不到的话,陈来凤一定还有话要交待的,她最后说了什么?
“她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死人的血肉滋养,那棵树的根须长的很长、很快,蜷的一团一团的,穿透她的肚子,绕断她的骨头……”
吴千开始不断地咽口水,他的耳膜开始嗡嗡嗡地响,他盯着看季棠棠的嘴唇,她慢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声音轻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进来的。
“她说,她要你知道,她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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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千张大了嘴巴看季棠棠,似乎不明白她的话,季棠棠没有再解释,她慢慢转身,走出了棚子。
经过尕奈那一次,她已经多少猜到了接下来的场景会很血腥,死人的报复罔顾人性,厉鬼的怨气会造就最骇人的杀戮——那样的场景超过她的心理承受,她不想再重复一次这样的记忆了。
她穿过院子,走到山坡边缘的小路上,往下看,一片黑魆魆的林木,往远处看,浓重的夜幕正在慢慢稀薄,再过一个来小时就要天亮了。
她忽然就想起《乱世佳人》里,主角斯嘉丽那句有名的话,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对于她来讲,明天是可以全新开始的一天吗?还是只是周而复始挣脱不了的重复?
棚子里忽然传出的一声惨叫把她恍惚的记忆拉回来,看来,陈来凤的报复已经开始了,这就是她们盛家化解怨气的方式,用严酷的惨死去慰藉横死者的亡灵。
这样的方式,真的合适吗?
有支架被撞倒的声音,黑狗重新变得狂躁的叫声,野猫惶恐地窜叫,季棠棠下意识回头,吴千已经从棚子里冲了出来,他捧着腹部,在院子里乱冲乱撞,最后踩倒围住院子的木篱笆,向着季棠棠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没有冲到面前就摔倒了,他捂住肚子,在地上蜷缩着乱滚,两个眼珠子几乎都要暴突出来,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原先被骨钉豁开的地方开始流血,他嘶哑着哀求季棠棠:“姑娘,帮帮我,她在我肚子里,肚子里!”
季棠棠的喉头像是哽住了,她想赶紧离开,脚下却好像是被钉死了,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吴千双手胡乱撕扯着衣裳,他的肚皮袒露在外面,从季棠棠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肚皮下方,起伏着一只手。
“她说,她要你知道,她有多疼。”
那是陈来凤的怨气,操纵着那五枚骨钉,可以扯断他的肠子,捏碎他的胃,穿透他的肝胆,她不急着把他粉身碎骨,她的杀身之恨、深埋树下三年所受的根须噬身之苦,都要叫他慢慢还回来。
吴千连嘶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慢慢地朝着季棠棠的方向挪动着身体,一寸一寸。
“姑娘,帮帮我,杀了我……”
他的两只手抓住季棠棠的登山鞋,拼命地仰起头。
季棠棠的嘴唇嗫嚅着,哆哆嗦嗦地想抽回脚,对吴千这样恶毒的人,她本不应该起什么恻隐之心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她看着吴千的眼睛,下意识就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话还没说完,两枚骨钉忽然从内向外穿透吴千的眼睛,直直爆了出来。
季棠棠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吴千的手抱的太紧,她刚起步就栽倒了,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滚,不知道压倒了多少枯枝,烙着多少块山石,天、地和山石都在眼前打转,后来终于停下来,天边最后一颗星星眨巴眨巴的,一直印到她眼底深处。
季棠棠的上下眼睑好像两块被无数人拼命拉扯着要凑到一起的大幕,慢慢阖上了。
她实在是太困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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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做了很长很长,很杂很杂的梦。
梦到的都是小时候,穿白裙子,胸前用别针别着一块花手绢,用好看的动物铅笔刨刨铅笔,刨下长长的木屑条,边上波浪纹一样卷的花纹,教室里一个人一张小桌子,两只手背在身后背古诗,忘记了到底是谁的诗,只记得一个班级的同学都摇头晃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然后上语文课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
她咬着铅笔头,翻着书,翻到有名的人物就写一条自己的理想。
——我要当优秀的运动员,为祖国赢得荣誉。
——我要做一名科学家,造出比飞机还快的汽车。
——我要当一名老师,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我要当一名勤劳的工人,为祖国的大厦添砖加瓦。
……
她写着写着就开小差,转头看窗外,妈妈到学校来接她了,隔着窗户向她挥手:“小夏,小夏。”
妈妈接她去练琴,电子琴,她笨拙地弹着“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老师在旁边向着妈妈摇头:“小姑娘不适合弹琴,不适合……”
弹着弹着,她突然就长大了,简陋的琴房变成了巨大的空无一人的歌剧院,舞台上打着炫目的光,面前是一台光色可鉴的钢琴,她弹得还是那首“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弹着弹着,按着的白色琴键全部变成了一节节人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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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打了个激灵,慢慢醒过来。
夕阳西下,柔和的冷色调日光,透过山间的树枝,慢慢拂在她身上,高处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映着日光,像是一个个黑色的剪影。
居然在山坡底下睡了这么久吗?
季棠棠坐起身来,脑袋沉沉的,一点都不清醒,她呆坐了一会,才想起要顺着山坡往上爬。
爬到顶,有一群野猫被她的突然出现惊的四下奔逃,有一只胆子大些的没挪身子,后背微微拱起,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这群野猫待的位置,是一大块被血泅的紫黑的泥地,星星点点的碎肉,白色的骨碴,不远处滚着骨钉,季棠棠一阵恶心,偏过头吐了起来,那只原本准备战斗的猫居然被她吓着了,喵的一声窜出去老远。
她实在也没什么可吐的,吐了一阵子,用手背抹了抹嘴,伸手把五枚骨钉捡起来塞回兜里。
葛二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院子里只剩下阿甜,她拎着季棠棠的那串风铃,拼命摇了又摇,一边摇一边咯咯地笑:“不响的,铃铛不响的。”
又摇了一阵,似乎是发觉有人在看她,一转头看到季棠棠的脸,吓的铃铛一扔,在院子里乱窜:“鬼!鬼!”
她居然窜到那几只黑狗窝里,抱着头拼命往狗的身后钻,几只狗汪汪叫着往不同的方向躲,阿甜回头看到季棠棠还在,更害怕了,一瞥眼看到那只洋铁桶,赶紧拿起来套在头上。
阿甜居然被她给吓疯了。
季棠棠站在篱笆外看了她一阵,进到院子里捡起那串风铃,阿甜把铁桶掀开了一条缝偷偷看她,见季棠棠又朝她看,赶紧又把铁桶放下了。
所以,过去的一个晚上,她吓疯了阿甜,间接杀死了吴千?
季棠棠头痛欲裂,她拎着风铃,慢慢往山下走。
她还记得回古城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着走着眼前就发黑,只好停一阵歇一阵,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古城的城门,天还亮着,有些门面已经开始张灯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多热闹的场景啊,这么多人,有吃的、喝的、玩的,和山上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季棠棠忽然就觉得很幸福,那句话说的没错,tomorrow is another day,一切都太美好了。
她走进了人流之中,每个人都诧异地打量她,然后避开。
果然还是有点怪的,他们都知道她在山上做了什么事?不然,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呢?
季棠棠疑惑地继续往前走,直到险些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棠棠。”
这声音耳熟,季棠棠抬头看了他一眼,跟他打招呼:“岳峰啊,你好。”
打了招呼之后她继续往前走,岳峰从后面拉住她:“丫头你怎么了啊?”
“我怎么了啊?”季棠棠比他还奇怪,“我不是挺好的吗?”
岳峰不说话,只是从上到下地打量她,季棠棠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自己。
她的身上有血,很多很多的血,衣服前头一个血洞,裤子上全是泥,还沾着草叶……
于是,所有的回忆瞬间回归,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一帧一格,过电影一样,信息量大的几乎要爆掉她的脑袋,有一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季棠棠抱着头就蹲了下去。
岳峰脱下衣裳给她罩在身上:“棠棠,我们先回风月吧。”
59、第②⑨章
见到岳峰真的把季棠棠给带回来了;毛哥的眼珠子都险些瞪脱眶了,岳峰没吭声,直接带季棠棠先去楼上客房安顿下,目送两人上楼,毛哥一直拿胳膊去捣坐在边上的神棍;神棍正在聚精会神的打连连看;两只眼睛直勾勾瞪着屏幕,险些瞪成了斗鸡眼,压根儿没看到岳峰和季棠棠已经回来了。
“我问你啊神棍;”毛哥咽了口唾沫,“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死了;还能复活的?”
“有啊。”神棍嗖嗖嗖点掉两对一模一样的图案;答得相当顺口。
毛哥纳闷了,神棍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好像死人复活这事是常识,而非怪事:“谁啊?”
“变形金刚。”
毛哥一口老血差点喷到屋梁上去:“变形你头。我问的是人!人!”
“那也有啊。”神棍继续瞪屏幕。
毛哥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你太监是吗?说话只说一半的?”
“那那那,那叫那个谁的,”神棍一心二用,难免有点跟不上,“清末的时候,那个义和团,那个红灯照,不是宣称神道相助刀枪不入起死回生的嘛,那个头儿叫什么来着,黄莲圣母,哼哼哈嘿,刀枪不入。”
眼见己方的游戏形势大好,今夜完全有可能实现游戏级别从小星星到月亮星座的突破,神棍的心情堪称阳光明媚。
显然,求人不如求己,毛哥强忍住把神棍摁马桶里的冲动,自己默默开了另一台电脑,联机,搜索,打入关键词“死人、复活”。
跳出来很多条目,毛哥不断地按翻页,出来的信息无非是那几类:附身、僵尸、丧尸、玄异、超自然灵异事件……
毛哥对着屏幕愣了好久,忽然就冒出一句:“我觉得,她已经不是人了。”
“谁!谁已经不是人了!”进行连连看这种高端游戏的紧急关口,也只有是鬼非人这样的高端学术问题能把神棍的注意力给引开了,他嗖地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跟强力电灯泡似的嗖嗖往外放光,“谁谁谁?谁已经不是人了?刚上楼的是谁?小峰峰是吗?他为什么已经不是人了?嗯?为什么?”
毛哥看了神棍一眼,慢吞吞地答他:“因为你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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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上楼来找岳峰,一推开门就听见浴室里哗哗哗的水声,只见岳峰在房里坐着,手里张开了季棠棠的外衣在看,前后两个血洞都能对上,看来叶连成的确是没有撒谎。
岳峰也看见毛哥了,他把衣服放到一边:“有事?”
“棠棠洗澡呢?”
“嗯。”
毛哥心慌慌的,他朝岳峰走了两步,指了指季棠棠的衣服:“你问她了吗?”
“问她?”岳峰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摇头,“没,她恍恍惚惚的,让我怎么问啊?”
毛哥咽了口唾沫:“峰子,她……她还是人吗?”
岳峰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啊?”
“不是啊峰子,我现在看见她,我头皮都发麻,”毛哥撸袖子给他看,“你看,你看我这汗毛竖的。”
岳峰没吭声。
“你把她带回来干嘛啊?”
这句话让岳峰起了反感:“她那种情况,我能不带她回来吗?”
“不是,峰子,你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毛哥觉得自己有点乱,他从怀里摸出烟,拿火机点着了,沉默着吸了几口,“她怎么又没事了啊?”
“她不是经常没事的吗?”岳峰不耐烦,“在尕奈,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你少跟我耍滑头,”毛哥动气了,“尕奈那次跟这次能一样吗?上次咱们还能为她找理由,说她是穿了防弹衣什么的,这次你怎么解释?人家亲眼看到她被捅死了,转头你又把人带回来了,这还是人吗嗯?有哪个正常人死了之后又活蹦乱跳回来的?”
岳峰咬牙,想回他两句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毛哥换了比较和缓一点的语气:“峰子,你想想清楚,这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这跟你以前好出头玩儿命发狠不一样,你以前为了帮雁子,跟阎老七死磕,哥几个说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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